“几乎没有,听说左边用的是最先进的安保系统,高新科技结合精巧工艺,你看这门,都赶得上银行金库的厚度。”
“可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顾之桥走到金属门跟前,想摸又缩回手,怕门上带能瞬间把她劈死的高压电。“但凡有程序就有破解,一山还有一山高,且科技是在不断进步的,只要出得起价格,不难找到黑客高手。就算门的厚度有城墙那么厚,墙壁呢,要是用炸药的话从楼上或是围墙这直接破墙而入,门再厚也没有用啊。”
她越说越来劲,连作案时间、队伍都配置好了。最多四人小团队,年前用工荒,先安排一个卧底,趁大年夜外面放烟花的时候里应外合,卧底摸清安保规律、抹去监控录像,一人放哨开车,两人爆破。
“这里不禁放烟花爆竹,炸个轰天响也未必有人晓得。大年夜,春晚那么吵,留守的人又那么想家,再喝两口小酒,一觉睡醒楼都没了。那伙人得手后迅速撤离,天高任他们飞,海阔任他们跃。唯一不确定的因素费那么大劲到底能得到什么。”说到最后她若有所思,“程女士,你知道嘛,还有个大问题。”
她如此全情投入,程女士只好问:“什么大问题?”
“你们不晓得库内存货,连赃物都没法追查。”
“顾小姐,你电影看多了,这里是中国。而且,这样做犯罪成本太高。”程充和打开右侧的门,对顾之桥说,“诶,你是要继续发挥创造力还是跟我进来啊。”
“当然是跟着你。”
仓库和超市的物品寄存架相像,一格一格的架子,整整齐齐排列,小件在前,大件往后。只是步入寄存仓库后,不知是否心理作用,顾之桥觉得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灰蒙蒙的酸腐气味。
走到一个空格前,程充和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纸袋。
顾之桥好奇。“程女士,里面是什么?”
“真想知道?”
如果不是程充和想逗她,那里面的东西与她有关的可能性很大,而程充和拿纸袋的样子,犹豫又果断,哀伤又决然。
“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程充和没卖关子,也没想和她开玩笑,打开纸袋,从里面倒出两枚戒指,金属碰撞,叮咚做响。
果然。
一枚是顾之桥之前硬塞给林涵音的戒指,而另一枚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是与之成对的那个。
“你那天把戒指塞给音音,她本来想丢掉又不舍得,听说我这有个失恋博物馆,就说要寄存。这次我一起带来了。”
顾之桥张张嘴,喉咙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把戒指留给林涵音最根本的原因是她不舍得丢。实惠点说,毕竟是钱,但是留着不可能戴,卖掉也没处卖,熔掉做新的太……丢掉又实在浪费,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寄存了。
“还有个戒指呢?”
“这个吗?”往左手无名指上套一套,手指略细了些,不过两年功夫戒指都已经不如以前那么合适,程充和说:“是我的。”
听出语气里的感伤,顾之桥忙说:“对不起。”
程充和笑了一下,歪头靠靠她的肩膀。“没关系,我没有那么脆弱。无论安德烈在哪,总是希望我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是嘛。”
“是,当然是这样,爱你的人都会这么想,就是我死了,也希望你能幸福生活。”
“诶?”
“不是,我的意思是,就算我这个路人死了……”
“路人?”
“也不是。”乙方、供应商、女儿的前妻,情急之下顾之桥反应不过来。“反正就是,像我这样不相干的人,也会这样想,别说是深爱你的人啦。对,就是这个意思。”
“对你个头。”程充和毫不客气地捏她的脸,“昨天就想说你,一会儿一个我是死人,一会儿一个就是我死了,以后不许这么说,听到吗?”
能假装没听到吗?
“顾小姐。”
顾小姐还能说什么,马上举手投降。“程女士,你说得那么用力,捏得那么认真,死人哦不是,活人肯定能听到。”
“顾小姐?”
“是,我听到了。”
顾之桥揉揉脸,看看程充和又低下头,瘪瘪嘴又抬头看她,这么个动作重复好几次。
“哎,你有话就说。”再不说,程充和又要被她的鬼样子惹笑。怎么有这种人,看到她悲伤过不了三分钟。
“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很久,百思不得其解。”
“能让你百思不得其解,看来是件大事。”
比划一个指节大小,顾之桥说:“一般般大,就是啊,程女士,昨晚你为什么要打我屁股?”
你看,你一个甲方,一个客户,一个前丈母娘,做这种事情合适吗!
“有吗?”
“程女士,你的惊讶太浮夸了。”
“其实我是……”
“别说是给我拍灰哦。”
把装有戒指的纸袋放入格子里锁好,程充和问:“你真想知道?”
顾之桥点头。
“顺手,我只是顺手。好了,看过一遍,事情办完了,我们出去吧。我得关照钱今别给你图纸,免得你带人来炸墙。”
“……!!!”
作者有话要说:顾之桥:前丈母娘让人又爱又恨怎么破!森气 (╯▔皿▔)╯
第35章 顾之桥的觉悟
作为一个乙方,一个供应商,一个前女婿或是其他,顾之桥始终没法说服自己完全投入于上述身份的角色。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女人,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嘴上说着事情办完要走,走到门口停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捂着额头。
如果顾之桥足够“直男”,倒是很想问一句:你是头疼还是腰扭到了。
“程女士?”
“好像有件事情还没做。”程充和苦恼,“想不起来了,哎,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顾之桥想笑,也确实笑了。
让你一天到晚欺负我对我动手动脚,这下好了,原本要做的事情想不起来。
活该。
“唔,顾小姐,你幸灾乐祸?”
“不敢不敢。”
“就没你不敢的,来,帮我想一想。”
之前没跟她讲,现在要她怎么想。
好吧,客户有令,顾之桥有什么办法。“我们下来的目的是参观对吧?”
“对,不止参观,顺便寄存那两枚戒指。”
“寄存手续办好了?”
“出发前已经登记在案,全部电子化。”
“该收的钱收了?”
程充和瞪她一眼。
“那是有人要取回寄存物品,或是有人愿意把寄存转为展示,或是有人不想付寄存费用让你们把东西销毁?”
“最近是有人联系过我。”程充和眼前一亮,“是一个顾客的朋友,问他朋友是否有东西寄存在我们这里。这个顾客的信息没有电子记录,要找找看有没有纸质版的。早两年记录文件全是纸质的,可能没有录入系统。”
转身到寄存柜最深处,打开柜子,取出厚厚两包纸,程充和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记录全对一遍,有漏掉的输进系统。”
主动接过程充和手里两包纸,顾之桥眼皮一抽,有种不祥的预感。
程充和拍拍她的肩膀,“等下就不陪你了,想和马克吐温玩、想摘草莓都随你。我们明天回去,给你们王总的草莓钱今会准备,你不用操心,自己去玩吧。”
居然没叫她帮忙,预计出错?不,一定是以退为进。
关好门,走出地下室,程充和正要抬脚上楼,就见顾之桥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
外面天色欲暗未暗,渐入黄昏,楼前喷水池散着水花,时有飞鸟掠空而过,要不是门口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太过煞风景,倒是有几分远离喧嚣的安宁。
“喜欢这里?”程充和问。
“还好,喜欢山庄的名字,建筑设计很有感觉,想到国外的年代电影。”
“但是?”
“不如大理。大理天高云淡,澄澈通透。你知道吗,只要站在那里,随便哪里,你会觉得你是自由的,天地间一切都是自由的。你可以飞,飞得很高很高,穿过大气层,飞向宇宙,宇宙的深处。”顾之桥吸吸鼻子,“但是这里,这里的空气有灰,一股土味,和沙漠里的那种气味还不一样。”
“去过沙漠?”
“去过。”
“喜欢?”
“喜欢清晨和夜晚,安静到死寂。喜欢在沙漠里狂奔,但是!”
“怎么?”
“沙漠里奔跑很累,沙子阻力大,而且你穿鞋跑,一脚沙子,赤脚跑,遇到素质差乱丢垃圾的会扎穿脚底板。”
程充和很有耐心地听,听到有趣的地方会笑。
“说起来,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会一个人去海岛玩,还是塞班那种岛。”
顾之桥笑了笑,“我也很难想象。其实一直不喜欢海岛,又热,又晒,人又多,成群结队,还是全家老小组团。可能每个人或多或少会走一段岔路,不算是弯路是岔路。”
“怎么不说那次旅行是注定要遇到音音。”
“也是注定。那时候心态不大好,唔,那年我三十岁,典型四无人员,无房无车无存款无对象,一事无成。家里会催婚,不管男女,希望有人把我捡走就好。我自己也会觉得,人家是男女通吃,我是男嫌女厌,很彷徨。”
“你遇到了音音。”
“是啊,我遇到了涵音。别误会,倒不是说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只是会想安定,和一个人在一起,长长久久,稳定安心,结婚是有个大前提的,我们一见钟情。涵音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认真踏实,比我有目的性,生活更积极进取。只是没想到,那些会成为我们彼此兼容的障碍,我们尝试过调和、包容,可能差了一点运气和耐心。”
“来大理前是不是觉得很压抑,透不过气,像是被人掐住脖子那样?”
“是啊,像是被没拧干的湿毛巾捂住鼻子和嘴,吸气鼻子里会进水,不吸透不过气,偶尔那只手松开一点点……”
“啪。”
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喂喂喂!”顾之桥如梦初醒,差点跳起来。
程充和一句话就把她按下去。“音音是我的女儿。”
刚才说的窒息感显然和林涵音不无关系,作为亲妈不高兴无可厚非,哪怕亲妈钓鱼执法,问的是她,打人的还是她。顾之桥只怪自己意志薄弱,放松警惕又嘴贱,一时忘记程充和是她前妻的妈。她生气,但不会跟别人家的亲妈争论是非对错。起码,比起对面楼里指着儿媳妇骂她配不上儿子的婆婆要强。
谁知下一秒,前妻的妈给她一个拥抱,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脖,不知是呼吸还是叹息。
前一秒的怒气瞬间化为乌有,顾之桥只觉自己被温柔与理解包围,唯一碍事的是手里的那两包纸,没法丢,没法放,时刻提醒她现实的存在。
当温热的气息散去,顾之桥觉得自己大脑是懵的,心是抖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什么意思啊,PUA,一定是PUA!
但是那个拥抱,如温泉涌流。
“程女士,你……”
“你看天的样子很寂寞,就好像在说抱抱我。”程充和的解释不晓得她自己信不信。
“那之前……”
“感情的事情当事人冷暖自知,旁人不好过问,但音音是我的女儿,我也会心疼她,离开你,她很难过。顾小姐,在你们的婚姻里,你不是唯一受伤的人。”
走到二楼程充和的房门口,顾之桥忽然醒悟。“程女士,怎么好说歹说都是你有道理?”
开门的手顿了一顿,程充和转过身,“可能是你尊老爱幼不同我计较。”
顾之桥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
程充和马上改口,“是顾小姐你体贴。”
顾小姐也很想揍人怎么办。
“程女士,其实你说那么多,就是很想打我对吧,没有原因的就是想打我。”
程充和咯咯笑了起来。
她笑声畅快,一点没有被说中而窘迫,顾之桥故意板起的面孔绷不下去了,紧皱的眉头被笑容瓦解。
“程女士,你这个嗜好,不行啊……”
把两大包纸放在桌上,顾之桥正想告辞,程充和叫住她,“等下有人送草莓上来,吃了再走。”
人真是奇怪,和林涵音在一起,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没有那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轻松。任何一句话,不用担心程充和能不能懂,就算不明白,她会坦白地问。也不用担心程充和会评判批评,就算是在说她和林涵音的感情,顾之桥也只感觉到她的惋惜,而不是批判指责。
“在想什么?”注意到顾之桥叼着草莓好一阵子,一声不吭若有所思,程充和好奇地问她。
“啊,想到电影。”
“嗯?”
“你看过爱玛.汤普森和安东尼.霍普金斯演的《告别有情天》吗?”
“好像看过。”
“山庄的感觉有点像。”
电影名字和演员都有印象,但是内容记不太清楚,程充和想回头拿手机来搜,手机在床边充电。
“手机能借我搜一下?”
顾之桥顺手递给她,想到电影就很自然地说下去。
“我是去电影院看的,电影节的时候,当时有很多人在笑,我不懂他们笑什么,明明安东尼.霍普金斯的表现隐忍又哀伤,尽管他是活该。我也不是很懂他到底在隐忍个什么鬼,那么多关注那么多留心,明明就是喜欢啊,喜欢为什么还要隐忍,还要克制,又不是什么违背道德良心的关系,就算违背道德良心,爱还是爱呀。而且女主角几次三番明示暗示,男主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看完电影看到一条影评,说什么真正的爱情是隐忍克制,我一万个不同意,在双方都可行的情况下忍是一种罪过。最最起码,表达爱是起码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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