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因我而起。”
环住程充和的腰,顾之桥说:“是林涵音动的手。”
“不,小桥,你维护我,我很高兴,但是是我害得你。”
“女欢女爱天经地义,我不觉得我们有错。我们是在分手后在一起的,而且你的身份确实难做,换成别人未必就能实话实说。”
程充和依旧摇头,“你喜欢我才会这么说。可是如果有错的是我呢?如果在你们分手前我就对你动心了呢?”
“那也……咦?”顾之桥忽然反应过来程充和说的话。
什么叫分手前她就对自己动心了,还有这种好事?
“还记得那天马克吐温领你去吃早饭,我们一起回去?”
“记得。”回去的时候乌云罩顶,雨大如拳头。
“你突然接过我的菜篮子,拉住我的手往客栈方向跑。没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偏又回头去找马克吐温,见到马克吐温也在,你放下心。”
对于顾之桥来说,那是一段黑历史,她记得自己跑成猪头三的样子。实话说,要不是拉着程充和不好放手,只有她一个人,她早就不跑了,淋湿就淋湿好了,有什么关系。落汤鸡也好过猪头三,而且跑步太累,她吃不消。“哎,别提了,我手还抽筋了,丢脸。”
“然后我就看了你一眼,正好你也朝我望过来。就是那一刻,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击中心脏。”
她一说,顾之桥也想起来了。那一刻她们互望着,好像看到了对方心里去,可是事后什么也不记得,只记得程充和的眼睛闪亮如星,深如碧潭。
原以为最早不过和泼妇对骂失声那会儿,没想到竟还要早。嘴角难以抑制地翘起来,忍住笑意和疼,顾之桥坚持。“那也不算什么啊。”
“明知你是我女儿的女朋友,不该动心在前。明知对你心动,不该继续跟你有来往,不该对你做些奇怪的动作,尽管当时是顺手,没有特别的意味,事后才觉得不太妥当。总之,太多的不应该。”
“可是心动不是你的主观意愿,完全不受你的控制。我们来往的时候我已经和林涵音分手了,你不会觉得在她想出那样讨好她爸的方案来,我还会跟她复合吧。再说心动也不意味着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我觉得你压根没有往那方面想。如果你意识到了,你不会死活要我去你那洗澡,如果你意识到了,也不会跟我单独聊那么久。”
“虽然是这样,但是……”程充和始终觉得她难辞其咎。
“你只是事后回想起来,一切萌发于那个凝视,但是当时你把那种感觉忽略了。因为对林涵音充满歉意,是不是还觉得如果早点意识到更好,就可以跟我保持距离了?”
“嗯。”程充和没法否认。如果之前就明白过来,她不会和顾之桥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她不会给顾之桥接近她的机会,不会跟她一起去看戏,也不会跟她一起出差。起码现在不会。
“程女士,你最大的错误在于逃避问题,而不是把已经是只破烂鞋子的我捡回去。说起来,林涵音发那么大火,我责任最大。一直以来,我对她的态度不算好,遇到分歧说不通,吵过几次之后就不想再吵了。她本来就是个安全感不足的人,我越是回避,她越是希望我能回应,只能不断刺激我挑起争端来激发回应。”
这些事,顾之桥刚分手那阵子没想到,还是后来路轻舟看她和程充和相处时讲的。一段感情出现问题,从来不是单方面的责任,如果是,只是一方太想把责任推给另一方罢了。
“看来这耳光我挨得不冤。今天吵架的时候,大家都在气头上,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她也是。你别往心里去。”
程充和苦笑。“可是,音音那,要怎么办?”
“程女士,能等我看不出被人抽过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吗?”
“……”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更新好,经提醒才发现wb又炸号了,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结果……
为什么又呢?
因为已经是第三次了。
当场倒地不起。
第94章 爱的代价
第二天眼睛一睁开顾之桥就冲到镜子跟前去看自己的脸。不晓得真是自己的花名叫坏了,娇娇娇娇,还是林涵音怒气和力气一样大,一晚上过去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依然鲜明。红的白的,好看得不得了。
顾之桥也不搞什么遮瑕膏,打粉底涂腮红,直接戴个口罩去上班。
六月里白天最高气温二十七八、三十度,光从家到公司这点路程,就已是气闷难耐,一鼻子汗。好不容易到了公司,她摘下口罩,把没被人抽过的一面对着外头。
一整天她基本都维持这么一个造型:一手托住下巴捂着脸,只拿没印子的一面对外人。寻常不熟悉的同事来说几句公事倒也无所谓,以为她抽风搔首弄姿,但是绝对瞒不过王汪和路轻舟,不幸中的万幸是王汪今天没进公司。
顾之桥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没道理不跟路轻舟分享。听完昨晚的狗血争执,到最后一巴掌收场,路轻舟听得瞠目结舌,不嘲笑顾之桥显然对不起她,将掌印称之为爱的代价。
不过无论如何把事情说开了,闹过了,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遮遮掩掩的事情最叫人烦,时刻担心不知道几时事发才最折磨。
“怪不得新闻里说有个通缉犯,躲躲藏藏好几年,最后终于被警察抓住那一刻说:‘哎呀,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不用成天提心吊胆。’”
顾之桥深以为然,“可不就是嘛。我也一向提倡要早说。”
“你女朋友怎么样?”
“她啊,有点沮丧,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母女关系确实难搞。”
“哪家的母女关系都很难搞,所以成年人有能力了一定要和家里保持距离,保持距离保持边界。”路轻舟别有深意地问,“你家呢?”
“我家挺好啊,相敬如宾。”顾之桥的妈生日在即,她没想好送什么礼物。琢磨着她妈手上那个ipad用了好几年,实在不行给她换个新的ipad.
“我的意思是,你跟程女士的事打算跟家里讲吗?”
如果长久来往,势必会往家里带,以前林涵音去过她家好几次。
但是程充和……
顾之桥摸摸下巴,“我不知道,也许会说吧。你说我妈要是知道充和是林涵音的妈会把我扫地出门让我别回去了吗?”
路轻舟哈哈笑:“这可说不好。你要找个比你大二十岁的男人回去,这男人还是之前小男朋友的爸,你妈会怎么想?”
“嘲笑我找了个爸。”顾之桥叹气,“从道理上来说,感情和婚姻都是个人私事,跟家里没有关系。可是我们为什么总觉得应该要跟家里交代一声,希望家人能和恋人和睦相处呢?”
“风俗习惯吧。长期关系相当于成为一家人,中国还是有大家包含小家的意思,加上想获得家里人的认可。”路轻舟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摆平。她父母对江真态度不阴不阳,嫌东嫌西,时常在路轻舟跟前说江真写小说不事生产没有出息。
写小说不事生产?无论对标的大饼油条、沙县小吃、肯德基、麦当劳还是其他,小说都是一种精神食粮。但是跟父母讲不通,出生于五、六十年代的父母最喜欢当官的公务员,之后是国企员工和老板。其他工作在他们看来差不多,以前医生蛮吃香的,现在也不行,又忙又累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至于写小说,那是不务正业。除非邻居家的孩子靠写小说一举成名日进斗金,父母的说辞才会不同。重点是日进斗金。
“算了。”这是比林涵音更无解的一道题目,差别在于顾之桥不是非得去解不可。父母不认就不认,她无所谓,反正她是不会跟林涵音一样想方设法让父母接受的。
礼拜五下午,没有赶着需要完成的事情,连领导都没进公司。午饭后,其他人又借着见客户的因为走了,两人得以偷闲在公司喝可乐聊八卦。
提到父母,不免苦闷,路轻舟给两人的可乐里加了一点朗姆酒。
偷摸碰杯后,她问:“值得吗?”闹这一场。
“感情这个东西是这样的,当你拿出来称称份量,问值得不值得,其实已经不值得了。一般来说正当下时很少会去想这个问题,除非她在受苦,受很大的苦。到现在为止,我只知道自己在得到,没有任何失去。”
顶着一只掌印还能说得油然向往,路轻舟失笑。“我能问你一个有点冒犯的问题吗?”
她不是没跟程充和接触过。不可否认,程充和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充满活力。她有她的独特魅力,可是再怎么说,按照世俗眼光,她和顾之桥的差别摆在那里。
“什么?”顾之桥大概能猜到路轻舟想问什么。
“程女士到底有什么好?她长得不算很好看,对你来说年纪大了一些,从她处理母女问题的方式来看,也不是特别成熟。”
“不是很好看,算挺好看啊,越看越好看那种。你看林涵音长得好就知道了。第一次见到充和前,就听司机说什么客栈老板娘多么风情,多么风骚,多么有魅力,搞得像说风四娘一样。见到人我还在心里嗤,觉得他们都胡说八道。但是跟她相处过之后就感觉舒服,可能那段时间我跟林涵音关系不好,平时比较压抑,她又是那种看起来能包容一切的人。后来接触多了,她困扰的时候尤其可爱,兼顾成熟女人的风情与年轻女人的可爱。”
看顾之桥依旧想发挥下去的样子,路轻舟连忙喊停:“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真的。你信不信,如果林涵音不是她女儿,说不定会爱上她。”
“你够了。”这哪里是信不信的问题,一般人都不会往上面想。
显然顾之桥没有说够。
“不过是角度不同,说不定她的朋友会觉得我配不上她。她怎么会看上我。我除了比她年轻一点、皮肤白一点,其他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但是我跟她,很玄妙,你以前说过,像是你在对方那里见到了自己,也见到了对方。”
问过现任没道理不问问前任。“哎,那林涵音现在怎么样?”
“可以想象她的愤怒和暴躁,不过她有工作,工作麻痹一切。昨天说完我还蛮后悔的。人有情绪的时候,之前的事和现在的事交织在一起,有时候会口不择言。我说的话看起来义正词严,其实是冠冕堂皇。”
“怎么,想跟她道歉?”
“想过。道歉其实是满足自己,而不是满足别人是吧?我知道,你不用讲。”
“你这人,贱。坦白说,如果换成是我,肯定不会只抽你一个耳光,怎么样也得一边一个以示公平。”
顾之桥捂住脸,“谢谢你的坦白和公平,那我得赶紧把另一边给林涵音送去。”
按照道理来说,闹过这么一场,再见面不是生气就是尴尬。这人还要送上门去,这种前妻妻相处,路轻舟不是很懂。“吵完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嘛。你找她干嘛?故意显摆?去刺激她?噢,怕她吞掉你的理财不给你钱!”
“别把我想那么坏,也别把她想成那样。”顾之桥喝掉朗姆酒可乐,把罐子丢进垃圾桶里后说,“我跟林涵音是和平分手。在一起两年,老实说不算很长也不算很短。林涵音最怕的是被抛下,我跟她的关系已经到了分手后阶段,大家都接受了现实。就算东窗事发吵架,如果不去找她不跟她联系才是刺激,她一个人会东想西想,觉得大家都离她而去。要是送上去被她骂一顿,她反倒高兴,就……不离不弃,你懂吧?”
路轻舟给了她一个你们都什么人,我不是很懂你们的表情。玩笑归玩笑,她也明白,顾之桥的了解与关心不假,和林涵音生活不下去了也不假。
之后顾之桥打电话给林涵音,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听,再么是不在服务区。花样如此之多,她不禁有些担心,想着晚上去林涵音家里看一看。
没等她去林涵音家,那头来了回电,“找我干嘛!”恶声恶气的。
“想约你谈谈,明天有空?”
“没有。”林涵音拒绝,“我出差,在香港。”
“还以为你把我拉黑了。”
“你提醒我了,我现在就拉黑。”
“不要啊……”
“神经病,等我回来再说。”电话里,林涵音迟疑一下,“你的脸,没事吧?”
“万幸,我的脸是真脸,没有打歪。”
林涵音想笑,可顾之桥一如既往的玩笑语气让她有些难过。她们昨晚才大吵一场,互相骂来骂去,回到家里她又气又哭。一觉过后,那些歇斯底里的话多半已经忘了,她记得自己说了难听的话,顾之桥也是。还有她妈,哭唧唧,委委屈屈的,一口一口我没有、对不起,让人满腔怒火只能发作一半。
顾之桥一定脑子有毛病,找谁不好,偏要找她妈。那是她妈!
作者有话要说:程充和:我呢?
寿头:你歇歇
第95章 生病的日常
和女儿吵完一架的程充和,没过几天病倒在床,不是电视里常演的心脏病发作或是高血压头痛。程充和发烧了。
对于发烧这种毛病,程充和拒绝顾之桥去医院的提议,自己在家睡觉休息。
前阵子事情一波接一波,顾之桥的事、安德烈、山庄的事、女儿的事,件件叫人揪心,生活方面又稍微放纵了一些。天气时热时冷,开风扇冷,关风扇闷,加上林涵音的摊牌,字字句句戳人心经。觉得自己咎由自取是一回事,会为语言所伤是另一回事,尤其在自己觉得有错的前提下,不断进行反思和自我批评,越反思越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母亲,不是个好情人,总是在逃避。
内忧外困,不堪重负,于是程充和病倒了。
上一次发烧要追溯到……她记不清。有记忆以来,烧到头昏脑胀,浑身发软骨头酸痛尚属首次,不服老都不行。在家睡觉也不安稳,迷迷糊糊做了好几场梦。生活中的人、过去生活中的人不断在梦里出现,安德烈、被称楚安的Troiani、安德烈的父母,甚至连林建学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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