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鬼小子。”
完了,还真是十几年前自己惹下的风流债,杨凤霖捂着额头,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早就不记得。一个满身药味的男人对十来岁的自己一见钟情了,锲而不舍的找了他很多年,额……这想起来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你找我姐了是吗?”杨凤霖颓了。
“为什么不是找你父亲?”应扶林拿起快要燃尽的烟,深吸了一口,最后摁灭在烟灰缸里头。
“你没那胆子,你有多怕老杨我会不知道?不过你连我姐都去见了,看来是真的很担心我。这件事情是不是厉染也知道?不然为什么会让龚全做我的贴身护卫。太原道的防卫部长,比你的执行长就差一级,我真不觉得自己的级别有这么高。”
应扶林失笑,“是不是觉得厉染对你还挺上心的。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梁羡颐找的女人就是你。”
杨凤霖手里头转的笔掉在书桌上,赶紧压低声音,“这件事情你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以前当女孩养,可不想让他知道,多丢人。”
“这有什么,民间怕孩子长不大,男孩当女孩养的事情也不少。厉染不会笑你的,既然你不让我说,我当然不会多嘴。不然这要是被你家那位知道,你这小时候的私密他不知道,我知道,估计又要吃醋了。哈哈。”
应扶林说的倒是实话,他可不想每次和厉染见面都和斗牛似的,真没必要。
说到这点,杨凤霖又没啥精神的趴了下来,“哎,我问你个事情。你当初和我姐姐那么要好,就没有私下写过婚事,或是结个……结个发什么的?”
应扶林笑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私下写婚书,没有经过公证的婚书没有任何意义,至于结发那就更不会了。这民间早就不时兴结发了,也就皇室里头才搞这些老一套。不过能做到这一步的,双方感情一定很深吧。”
应扶林刚说完,听筒里头突然传来霹雳啪啦的声音,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被砸碎了?
“凤霖,你没事吧?凤霖?”
杨凤霖不小心把厉染书桌上的砚台给砸了,气的想将自己的脸埋进桌子里。
应扶林越想越不对,“你这小子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不会是你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杨凤霖苦着脸,抱着听筒,“我感觉我偷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办呢?我想还回去,可主人家都不在了,我去哪里还。更糟糕的是,我也有点不想还了,啊……师兄,怎么办?”
应扶林被杨凤霖这还来还去搞得脑壳疼,细细想了想,“你先别慌,听我说。这件东西既然主人家都已经不在了,又落在了你的口袋里,你还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你想还回去,问过人家的意思了?也许人家就喜欢待在你身边呢?”
杨凤霖叹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应扶林好笑,“你问我冯炎名字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了,你没主动和我开口,只能装不知道。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的,何况冯炎还死的那般壮烈,他所有的好都随着他的死去埋进了厉染心里。可你呢,是要和他把日子过下去的,这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什么生活矛盾,狗屁倒灶的事情都会出来。失去的都是美好的,但你和厉染的生活才是真的。私下立婚书怎么了,你和厉染的婚书才是正经过了明路,供在伽蓝殿里日日诵经的,说白了,你们百年以后骨灰是要放在一起的,你慌什么?而且,这一路过来,厉染对你几分情义,你还看不出来。就算没有对冯炎的深,他和冯炎才处几年?你和厉染将来可是要处几十年的,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我!”杨凤霖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道理,他都懂。可厉染对冯炎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听上次厉染的意思,他觉得冯炎是不喜欢他的,一直都是他在一厢情愿。不喜欢他,会立婚书?还把头发绑在一起?反正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连厉染都不知道的。
杨凤霖转念一想,不对啊。
“怎么变成你在开导我了?什么在一起过几十年,谁和谁?”
应扶林换了一只手,换了一只耳朵听电话,
“还装?真没点意思?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你这小子,红颜知己是不少,可哪个是你能长久的?凤霖啊,你都快三十岁了,要不是你长年出海跑生意,早就结婚生孩了,还能等到先女王给你订婚约?你就认命吧,这就是天注定,你和厉染就是要在一起的。再说了,人厉染也不差,就他那长相,你敢说你不喜欢?亲表哥算什么,皇室内表亲联姻向来是传统。至于你不喜欢男人这个问题,我觉得当你会向我倾诉,会为厉染和冯炎的过去烦恼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已经不是问题了。”
杨凤霖觉得他被应扶林洗脑了,可怕的是他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总之,梁羡颐的事情我和你说了,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只是这人向来手段阴毒,虽说在太原道他不敢猖狂,但你也要小心。这事情厉染已经知道,他也不会让你出事。总而言之,厉染这人不错,面对现实吧,小凤霖。”
应扶林挂了电话,杨凤霖看着听筒,就这么挂了?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可辩解,他该怎么辩解?应扶林说的挺对的……
杨凤霖额头敲着桌子,完了,完了……
敲了好几下,突然额头一凉,软软的,杨凤霖抬起头,我去,现实来的太快,我暂时还无法面对。
厉染端着饭菜,皱着眉看他。这一进来就看见他在“自虐”,凤霖从一开始就不对,现在更不对了。
将饭菜放在他跟前,“听说你没吃饭,我……”
杨凤霖连忙站起来,哐一声巨响,身后的椅子被带倒,“我,我不饿,我……我出去走走。”
杨凤霖说完就往里头走了,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门不在那里,又折回来,小跑着出了门。
厉染看着他像没头苍蝇一般来回折腾,看见自己就走,明显不想看见他。
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缓缓握拳,两步出了书房,去了冯炎的房间。他到底在里头看见了什么?进过这间屋子以后人就不对了,视线突然对上墙上那副画,淡然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果然,谎是不能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揭穿。
厉染快步出去,叫了赵长松,“亲王呢?”
赵长松见他脸色不对,忙道,“看着方向是去马场了,您放心,龚全跟过去了。”
龚全跟着也好,他现在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要是惹花娘不高兴了,怎么哄?”
厉染一本正经的问了一个不怎么严肃的问题,赵长松心里一咯噔?
您要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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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还在外地估计赶不回来,今天这章补周一的。 (*  ̄3)(ε ̄ *)
第五十六章 搭戏台唱戏
杨凤霖骑着绛雪在马场外的草原周围溜达了好几圈,龚全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杨凤霖掉转头骑到他身边,“你回去吧,这里周围全是驻军,很安全。”
龚全翻身下马,“亲王殿下,您还是早些回去吧,虽说这带常年有驻军,但流民骚乱不断。您要是不愿意回去,就允许我跟着吧,不然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没法向七殿下交代。”
杨凤霖朝天呼了一口气,随后对龚全招招手,示意他上马,“以后跟着我,不用守那么多规矩。我与七殿下从小出生皇族不一样,长年出门跑买卖,没那么多讲究。以后在外人面前你怎么方便怎么处,但在私底下就按朋友来吧,这样自在。”
龚全刚想说那怎么行,杨凤霖拿着马鞭一指,“不许说不可以,不然别跟着。”
杨凤霖在马场跑了几圈,刚想停下来,绛雪突然调转了方向跑进了一条小路,杨凤霖心想这是要带他去哪?想停下来,试了几次都不行。奇怪了,平时听话的绛雪这时候怎么突然就不听指挥了。跑了差不多二三十分钟,绛雪在一处园林门口停了下来,大门紧锁进不去。绛雪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侧门,带着杨凤霖进去。看来这地方它很熟啊,不是第一次来了。
龚全在后头跟着,越跟越觉得不对,亲王殿下怎么到陵园这处来了,他不认得路啊,是绛雪?
龚全觉得有些不妙,果然绛雪带着杨凤霖往陵园深处的小树林跑,龚全此时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绛雪带着杨凤霖在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前停下来,杨凤霖翻身下马,绛雪用头轻轻蹭着墓碑,十分亲昵。
墓地周围打扫得很干净,墓碑前还摆着很多新鲜的点心和水果,香也才燃了一半,这是一个长年有人打理的墓。
绛雪将头抵着墓碑,发出一阵阵嘶鸣。它和这墓里的人感情肯定很深,这里头埋的人是冯炎?
朴素的石头墓碑,没有写名字?原来传闻是真的,冯炎死的时候,没有留全尸……
“谁在那里?”身后传来女声。杨凤霖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抱青草的女人。
完了,这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太冒犯了。
杨凤霖尴尬的指指绛雪,“是它带我来的,我不知道这里是……”
女人抱着青草对着杨凤霖跪了下来,“拜见亲王殿下。”
杨凤霖赶紧将她扶起来,“是我没经过允许就闯进来,您是?”
匆匆赶来的龚全,看见女人赶紧下马叫了一声冯夫人。
冯夫人?杨凤霖脸上的惊讶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了,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竟然是冯炎的夫人?
女人笑了笑,“亲王殿下,我是七殿下从前的侍从叫阿梦,您也叫我阿梦或是梦娘吧?”
从前的侍从?杨凤霖懵了,冯炎娶了厉染身边的侍从?这是什么神发展?
杨凤霖点了一炷香,对着墓碑拜了拜。一边的绛雪正低头吃着阿梦准备的青草,阿梦坐在墓碑不远处的小石凳上,招呼杨凤霖也过来坐。
“绛雪每逢这个点就会过来,时间久了,我就日常备点青草喂它,它肯吃我的草,却不让我碰。”
难怪今天它会将自己往这处带,以往他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骑马。
杨凤霖看着降雪,嘴角带着笑,你果然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
“绛雪认您为主的事情都在太原道传遍了,阿炎死了以后,绛雪一直不近人,它一定很喜欢您。”
阿梦说话很温柔,说话斯文有条理,不像是一般侍从出身。
阿梦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家母是七殿下的乳娘,我从小跟在七殿**边从皇宫到太原道整整十八年。”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侍从,最后嫁给了心爱的男人,这……
“我看这处长年有人打理,你就住在这附近?”
阿梦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屋,“我就住在那处,阿炎死了以后我就自请做了陵园看守,已有十余年了。亲王殿下要是不嫌弃,随我去那处坐坐吧,我做了一些点心,刚好给您尝尝。”
这是一处很简朴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了许多字,这字迹杨凤霖总觉得在哪里看过,有些眼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阿梦端着点心茶水出来了。
“我这处简陋,委屈您了。”
杨凤霖忙道,“哪里的话,亲王这头衔我也是沾了厉染的光,什么委屈不委屈。况且你这处挺好的,虽然偏僻但很安静,你一人在这处不怕吗?”
阿梦将装满茶水的杯子轻放在他跟前,“能一直陪着他,何来惧怕。”
是个痴情人。
杨凤霖拿起点心吃了一口,“好吃,夫人这手艺让我想起了家中姐姐。”
阿梦将剩下的点心推到他跟前,“亲王要是喜欢,托人带句话给我,我做了给您送过去。”
“那怎么好意思。”杨凤霖端着茶水喝了一口,看着墙上的字,“这字写得很好,是夫人您的字迹?”
阿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中带了点柔意,“那是阿炎的字。”
原来这墙上的字都是冯炎写的。
杨凤霖脑中灵光一闪,怪不得他会觉得这字迹熟悉,那封婚书背后的一行字是冯炎写的……
原来如此,冯炎你和厉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误会你如此之深。
杨凤霖离开前,阿梦包了很多点心给他,杨凤霖谢了,将点心盒子抱在怀里骑着绛雪出了陵园。
这一路上,龚全都不敢讲话,虽然亲王看上去挺平静的,但他就是觉着亲王心情不好。
前头的杨凤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龚全,这里哪家酒馆的酒最好喝,我们去喝酒。”
龚全看看天色,“亲王殿下,不早了,要不改天吧?”
“什么改天啊,改天改着就没了,今天反正都出来了,不去喝一杯太可惜。你放心,厉染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
杨凤霖拉着缰绳,“走呗,小姑娘,我们喝酒去咯。”
龚全叹了一声只能跟上去,他这段日子叹的气,比从前一年都多。
厉染?亲王殿下您这么直呼七殿下的名字不太好吧。
杨凤霖要了一个二楼的包厢,指指靠在门侧的龚全,“坐下来一起喝吧,不要那么拘谨。”
起身一把拽过龚全,把他拉到对面给他倒了一杯酒,“喝吧,一个人喝叫喝闷酒,两个人喝才有意思。”
杨凤霖想吃花生,一看那结结实实的花生壳,还是算了。
拿着酒瓶,杨凤霖靠在二楼的护栏上,看着下头形形色色的人,太原道这处在国境交界处,有很多跑货的生意人。杨凤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盯着下头抱着弯琴唱曲的卖唱女,唱着异国的调子,听不懂意思但很好听。杨凤霖从怀里掏出一颗金子,往女子放钱的宽口小缸里一扔,还好,没扔偏了。
“你们以前也常来这些地方玩吗?”
杨凤霖将手里空了的酒瓶放在桌上,又拿起一瓶,探头看了一眼,龚全半瓶还没下肚子呢。
不是吧,喝的这么慢。杨凤霖伸出手里的酒瓶,“来吧,一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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