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留在这里?
他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调整了坐姿。整个人僵硬无比。
实话实说。鹤原日见至少有七年没有和森鸥外坐在同一间房间里,平和地交谈过了。毕竟从他能够勉强控制自己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从教导者与被教导者变成了越来越纯粹的上下级关系。
“日见君,接下来我问,你答。”森鸥外语气十分随和,就像是在谈论家常,“毕竟下属的心理问题,身为首领的我偶尔也要亲自关心一下。”
来了,每年的心理测评。
鹤原日见脑海中一下子划过无数的想法,从黑洞洞的地下室一直到蔓延整个城市的冲天火光。嘴上却一瞬间脱口而出:“您请问。”
身为偶有失控的大杀器,鹤原日见的心理状态一直是港黑的标红监测任务。每年都会有一天用来给他做心理测评。港黑内部对外的说法是,因为港黑的干部心理压力较大,所以需要心理医生每年来做一次小小的减压。
当然,这个说法放出去连鬼都不会信。
森鸥外并不知道自己其实脑洞奇大的下属都想了些什么,反正这个时期不会是什么阳光的事情。并不是心理医生的他也不会做什么心理评估,他来此的原因只是确认一下下属的状况。
顺便弄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
爱丽丝此时已经踩着小皮鞋嗒嗒嗒地离开了这间狭小的客厅。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里似乎空气都在凝滞。
在充满童心音乐的背景音中,他不紧不慢地发问:“人类社会的争端因何而起?请立即作答。”
“有人就会有争端,有利益就会有争端。人只要会说话能交流就会有争端。”鹤原日见嘴比脑子更快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森鸥外没有对此作出更多的评价,只是泰然自若地开启了下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世界和平?”
只要世界上没有任何生命、一片荒芜,就会得到真正的和平。
经过上一个问题的措不及防,鹤原日见已经有了警惕之心。他面不改色地略过心中的真实想法,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如果要世界和平,那么一定要有强有力的势力进行约束。在绝对强权下使一切能够威胁到和平的武装斗争消弭,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只是,世界和平这个选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假话。
如果从心底里就认定这个选项是不可能被实现的,那么就不会在一开始就提出一个乌托邦式的设想。
在正式进入港口黑手党之前,森鸥外就了解过港黑的武器——编号为AF2000的异能力实验品。地下世界里流传着这是港黑自己制造出的最强杀器这种说法。
最开始的时候是港黑在各地的敌人们,不知不觉地一个个被暗杀。整个里世界里流传起了“幽灵杀手”的说法。
短短两个月内,死去了两百余人。所有杀人事件的蛛丝马迹都指向港黑。最终在第二百一十六人死去时,港黑终结了这场血腥清理,并且毫不心虚地认领了这些暗杀事件。
森鸥外的情报网要查得更加深入一些。在事件进行时,他就查到了“幽灵杀手”的身份。甚至知道了只有编号的实验品并非港黑自己所制造,而是被当时的港黑首领从河里捡回组织。
那么就要接近这个“武器”,确认他的危险性。即使不能成为助力,也不能让他对自己的计划造成损害。必要的时候,即使是牺牲这样一个定时/炸/弹一般的战力也是可行的。
从第一次见到日见君起,到现在已经经过了九年的时间。原本身为港黑的“恶鬼”,日见君不过是他好用的部下以及手中需要好好控制的一张牌罢了。
森鸥外了解鹤原日见在港黑的一切行动,也知道在他面前日渐沉稳的年轻干部在外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对于鹤原日见出身实验室的调查他更是没有一刻停下过。
哪怕鹤原日见在外再凶名赫赫,在森鸥外的眼里也是有价值的、可控的。
直到一份模糊了关键词的资料被不知名的组织传到了他的面前。这份资料隐晦地提醒了他,港黑最好用的武器,其实随时都能失去控制。
这个变数太大,足以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布局。毕竟如果武器彻底失控,那么整个横滨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组合以及背后的老鼠们。而是真正的、足以瞬间摧毁横滨的“天降灾祸”。
森鸥外的思索持续了几分钟,他的停顿让坐在对面的鹤原日见不安地拧起了眉头。
“恭喜你,日见君。”他带着微笑安抚道,“今年的心理测评又安全通过呢。”
鹤原日见明显地松了口气,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带着劫后余生一般的喜悦:“没想到竟然是您来做这个。但这也太草率了吧?”
“但日见君的心理测评报告通过与否,难道不是我这个首领说了算吗?”森鸥外反问。
“说的也是。”鹤原日见的嘴角轻轻上翘。
说的也是,首领要信不信,不都是取决于他自己吗?
那么首领看似放过的态度,要信不信,不也是取决于鹤原日见自己吗?
森鸥外说的话只能信一半,剩下的一半还要仔细揣摩意思,做出最准确的阅读理解。他的话抛去那些诱导性的词语以及错误暗示,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关键词还能延伸出各种不同的意思。
鹤原日见完美地学习了这一说话方式,并且玩出了更多的花样。
这两人的区别大概只在于。一个说的话不能全信,一个说的话全不能信。
不久之前尖锐质疑过部下的首领,和不久之前刚刚崩溃过一次的部下此时表面和谐地共处一室。之前的所有矛盾仿佛都在刚才的一场谈话中消弭。
“日见君很累的话,不如趁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森鸥外站起身来,他按住准备起身的鹤原日见,“毕竟这里是你的私人领地,我就先告辞了。”
鹤原日见乖乖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森鸥外不急不缓地离开。眼底倒映着一片暗沉。
在听不到脚步声后,他侧躺在了沙发上,阖上了眼睛。客厅中的呼吸声渐渐平缓起来。
嗒、嗒。
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停在了红布沙发前方。冰凉的金属物体抵在了沙发上睡着的人的脖子上。
鹤原日见没有睁开眼睛,似乎睡得很熟。
良久,森鸥外轻轻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手术刀。他从一旁站着的爱丽丝手里抱过一条毯子,盖在了鹤原日见的身上,顺手掖了掖毯子角。
不管怎么说,日见君都是他最忠心最好用的部下。留下的价值要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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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表演一个空中四百八十度转体式土下座道歉。
今天是三千字,明天也是三千字,后天两个三千字加更。我做不到我直播喝妹妹奶粉!
今天是说好的感情线、、虽然并没有感情线的感觉。
现在鹤狗子和森先生对对方都没有其他的想法,不过因为鹤狗子的痴汉行为森先生最后还是没下手。
原本森先生真的打算就这么解决鹤狗子的。
你们猜最后鹤狗子醒着没啊嘻嘻嘻、、、
第24章 chapter.24
鹤原日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电视机里的声音仍然在继续。但是内容已经换成了家庭伦理爱情剧。
爱丽丝坐在茶几上晃着脚看得津津有味。
沙发上人起身的动作惊动了爱丽丝。她偏过头打量了刚刚睡醒的鹤原日见几眼,然后提着小裙摆从茶几上跳了下来。
“日见君这里有趣的东西真的好多,竟然连这种绝版录像带都有。”她指着电视机上腻腻歪歪的两个人影,笑嘻嘻道。
鹤原日见的目光看过去,表情诡异地凝滞了一下:“不,这只是无关人员寄来的快件。拆开后才发现是这种东西。”
的确是无关人员寄来的,而且无关人员还在录像带的内容里掺进了各种表达嘲讽的私货。这样的录像带在两年前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源源不断,几乎成为鹤原日见固定的私人活动。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谨慎到为了确认这些录像带没有问题而特意把它们从头到尾都看完的自己,简直就像个傻子。
爱丽丝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接着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含糖度极高的笑容盯着鹤原日见看。
鹤原日见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啦,林太郎会过来接我。”爱丽丝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脚步轻快地跑回了茶几上坐着。
鹤原日见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看她仍然八风不动、安安稳稳地观看电视里的狗血八点档,便没再说什么。而是干脆地自己离开了这间小诊所。
他坐上了前来接应的面包车,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耳机戴上,就放松地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早上九点钟,神奈川金井综合病院。
在此处医院治疗了许久的小川先生于今日伤好出院了。这位倒霉的先生在不久前受到了袭击,连肠子都差点被人一刀捅穿。还是遇上了一位好心人才将他送到医院。
可惜的是小川先生受到的袭击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根本没能看清袭击者的脸。即便是神奈川这边的警方立了案,也没能查到一丝蛛丝马迹。
化名小川一平的男人独自到前台办理了出院手续。前台值守的护士对这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很有好感,在帮他办理手续的时候笑眯眯地告诉他:“小川先生,今天有一位您的好友前来接您出院。他就在前面的大厅中等着。”
“小川一平”猛然警觉起来。
这个假名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朋友。因为是临时做出的假身份,除了他自己之外也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小川一平”。
那么是谁特意在这个时间来守株待兔?
所有可疑的名单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划过,“小川一平”如临大敌地带着简易的行李来到大厅。
大厅里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银色的卷曲长发被鸭舌帽压在底下,看起来更像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一样。
虽然衣着打扮与平常完全不同,但“小川一平”脑海中的“老师探测专用雷达”此时开始疯狂作响。他不由得紧紧握住了藏在袖子下面的匕首。
鸭舌帽男人在他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湖绿色的眼睛带着戏谑的笑意直直看过来。仿佛是猫在玩弄老鼠多次后,再次将其抓住时露出的恶劣眼神。
“好久不见啊,一平君。”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向“小川一平”靠近,“听说你受伤了,我可担心得不得了。所以在得知你在此住院的消息后,我可是特意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呢。”
“小川一平”忍住了自己向后退的冲动。一是不想在这个人面前示弱,二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破绽。
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找上门来意欲何为,但对方显然有恃无恐。没有足够的底牌能够和他对上之前,就必须要学会隐忍。
以及,这个恶趣味的男人,明知道他的强迫症十分严重,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穿了一身颜色和图案都逼死强迫症的衣服。
停下,佐佐木龙一,不能再看了。你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就动手把这件衣服人道毁灭,现在还是公共场合。
冷静,忍住。
鹤原日见看向佐佐木龙一紧握成拳放在身侧,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冲他露出了十分和善的微笑。
佐佐木龙一:“……”
忍住!不能在这种时候前功尽弃!
“走吧,我特地开了新车来接你。”鹤原日见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态度十分笃定后面的人会跟上来。
佐佐木龙一面无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医院。
在前面带路的鹤原日见在停车场口停下脚步。佐佐木龙一跟着停下,他顺着鹤原日见面对的方向看过去,停在那里的新款保时捷简直要亮瞎他的眼。
呵,有钱人的铜香味。
他的老师仍然像多年前一样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连一点拥有酷炫新车的自得都没有,只是态度平常地示意他坐上副驾驶。仿佛这辆车和几万块钱买的模型一样无所谓。
事实上只是从港黑某极度爱车的同事那里半路截胡而来了这辆保时捷的鹤原日见:“愣着干嘛,上车。”
怀着微妙而复杂的心情坐上了昔日老师兼现在敌人的车,佐佐木龙一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似乎正在离他而去。
“你不是来处决我这个叛徒的?”他先发制人地问。
鹤原日见系上了安全带,示意对方也系上。他发动了车子,意味深长道:“不,你还有用。在处决之前你还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佐佐木龙一:??
您可闭嘴吧?这种寻求合作的时候还能说出这么拉仇恨的话,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另一当事人笑而不语。
未来可是不可预期的。说不定在未来的选项中,他自己也成为了港黑的叛徒呢?还是那种罪大恶极的、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的叛徒。
鹤原日见开着保时捷冲上了马路,外形漂亮的跑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灵魂漂移。坐在副驾驶上的佐佐木龙一脸都快白了。
虽然这家伙的车技很好,但车速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啊!开得太过狂野了啊!
灵魂车手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个墨镜,嘴里还叼上了一支香烟。硬是把马路上的行车开出了赛车场的速度。
“龙一君,可要忍住不要吐啊。”鹤原日见嚣张地哼哼笑起来,“这种程度的话,如果你吐了,可就是一生的笑点了哦——”
佐佐木龙一一把拨开因为他突然开窗而糊到脸上的头发,崩溃吐槽道:“你有病吗?!!”
“欸——什么,飙车难道不能给你以心动的感觉吗?”鹤原日见在跑车的轰鸣中大声反问。
“你就是有病吧!”佐佐木龙一大吼回去,“要测试心动的感觉就去找女人啊!为什么要祸害一个和你性别相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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