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是你吗?
鹤原日见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中原中也的影子,并为这个拉高了全体黑手党人品值的男人感到羞耻。
黑手党就给他有黑手党的样子啊!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话不如去做童军啊!
既然话题都被歪到这个地步了,鹤原日见自然就无法将他的“陷入黑暗”洗脑大法继续下去。他冷哼了一声直起腰,向后退了几步。
“我可不会救你,小鬼。暂且延缓的伤势也撑不了多久。”巷子里的黑影遮盖住了他的脸,让他更加符合反派的人设,“还有一个半小时你就会完全死去。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有人发现你并救你,就全凭你的运气了。”
他没再管躺在地上的女孩,径自离开了小巷。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站在一条马路之外的地方,看着对面从小巷里钻出来的鹤原日见。
爱丽丝哼了一声:“结果最后还是去了,嘴上一套手里一套的家伙。”
“这样不好吗?”森鸥外不在意地笑着。
隔着人流,往安全屋走去的鹤原日见完全不知道首领和爱丽丝半路折返了回来,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怎么还不死一号”的号码:“喂,太宰。告诉你们的与谢野医生有个半死不活的人就快烂在巷子里了,就在……”
“——哈?这算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而已——知道了,你很烦啊!勉强算欠你一个人情……”
森鸥外站在原地目送鹤原日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虽然日见君常说他已经失却了人类之心。但只要他还尚存一丝怜悯,那么就还是可控的。”
“毕竟如果他真的完全脱离人类身份,以无感情的神明之心俯视众生。到那时可就不会有任何人能从他的异能力之下幸存。”
“已经对世界失望的日见君可是真的会做出毁灭世界这一中二举动的——啊,这还要多谢太宰君的及时通知。如果发现得再晚一点……”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缓缓远去。
“林太郎早就该翻车了吧!”
“……欸?太直白了啊爱丽丝酱——”
第32章 chapter.32
神奈川的一户民宅, 在几天前很普通地搬进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是那种极度自闭的类型, 自从搬进来就没有去拜访过邻居, 也很少出门。
不过好在邻居们都很善解人意, 对自闭青年十分关怀,便从不上门打扰。
仁王太太还抽空告诫自己家的孩子们:“隔壁搬来的年轻人一定是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不愿与社会接触。你们都不要去打扰他, 偶尔见到远远点个头也就够了。”
留在家里的两个男孩,只有弟弟态度端正地应下了。仁王雅治瘫在沙发上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 毫不在意地“puri”了一声。
“尤其是你,雅治!给我认真听人说话!”仁王太太怒其不争。
“是, 是——”
什么自闭青年, 不想和邻居们社交才是真的吧?那天他还看见隔壁住着的那个男人出门去和女孩子约会来着, 那种对女孩殷勤又游刃有余的态度, 哪里像是自闭了?
仁王雅治在心里表达了对邻居表里不一的不忿。
周一上学的日子,新搬来的邻居家门前来了拜访的朋友。
站在门前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瘦弱, 不时用手挡在嘴前咳嗽几声。他目的明确地停在了新邻居的门前,动手按了门铃。
仁王雅治经过邻居门口的时候, 就目睹了新邻居出门十分高兴地迎接朋友的一幕。
门铃按下之后,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鹤原日见脖子上还戴着刚刚系了一半的丝带, 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后惊讶地挑起了眉头。
“啊, 费奥多尔——”他毫无感情起伏地棒读,“欢迎你前来拜访。我那,不知道应不应该承认其实我们认识这一事实——的朋友。”
费奥多尔并不在意他阴阳怪气的态度,只是仍旧像以往相处一样回应了他:“你竟然学会开玩笑了。真不容易啊, 辛多雷?”
两人就如同许久不见的普通人一样,礼节性地拥抱了彼此。
费奥多尔:“你竟然没动手,真惊讶。”
鹤原日见:“你不也是吗?”
两人同时收回了指间闪着寒芒的手,对着彼此露出了朋友之间的亲切笑容。
费奥多尔掩嘴咳了几声,夸他:“看来你的生活质量好了不少?”
“如果你夸我比以前看起来更有生活激情了的话,我说不定会——”鹤原日见面无表情地侧开身让他进门。关上门前,他眼神暗含警告地瞥向一旁因为好奇而暗中多看了他们两眼的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背后突然发凉。
还是警告家人离这个新邻居远一些吧,这人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还有,之前合宿时见到这家伙的时候,他好像是说自己叫费奥多尔啊。原来是借用了朋友的名字吗?
费奥多尔踏进门内,接上了鹤原日见没说完的话:“你说不定会立刻送我去见上帝。毕竟激情在你这里只是一个笑话,你说过很多遍了。”
“送你去见上帝有点便宜你了。”鹤原日见回头冲他扯开嘴角笑了起来,表情十分扭曲,“怎么也要把你对我做的事,一件一件都还给你。才算解我心头之恨啊?”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室内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下来。
不,不是似乎。
费奥多尔的周身已经漂浮着无数的细小冰晶,并且正在持续地增长,慢慢凝结成一座冰牢的形状。
“哦?那辛多雷你,要怎么把这些事一件件地都还给我呢?”费奥多尔对自己身旁的危机视而不见,笑着反问,“消除我最重视之人,摧毁我毕生所愿,泯灭我的肉/体。最后把我制成一具行尸走肉?”
“辛多雷。你是这么想的吗?”
“闭嘴。”鹤原日见声音低沉。
费奥多尔听而不闻:“辛多雷,辛多雷。罗塞曼尼·辛多雷·阿方索尼亚斯塔夫。你总是让我感到惊喜,也总是让我感到失望。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想听。”
“因为你的理想和我如此相似,却有着懦弱的牵绊作为你的阻碍。你拥有着神明一样的力量,却为了区区人类甘愿作茧自缚。”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随着鹤原日见还带着德语口音的俄语脱口而出,费奥多尔才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话语。
冰牢已经彻底结成,鹤原日见一手狠狠握上了外层的冰柱。尖锐的冰刺伸出,架在了费奥多尔的脖子上。脖颈处苍白的皮肤被冰刺尖端划过,渗出红色的血珠沾染在晶莹的冰上。
“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以为你最起码也会把这些事深埋在心底。”鹤原日见的眼白上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的喉咙发热,声音嘶哑得要命,“没想到啊。一桩桩,一件件,你不是记得很清楚吗?哈,你这混蛋?!”
费奥多尔的脸上依旧挂着让他觉得可恨的微笑:“原本你不会知道这一切的,但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知道了。既然你知道了,那么为什么我还要为此遮掩呢?”
“你觉得我想知道这一切吗?如果没有你的多管闲事,我现在依旧可以听不到看不到,好好的做着我的最强武器。”鹤原日见冷笑,“我原本可以安稳地活到终老,直到这愚昧的世界将我埋葬。”
“是有人不知好歹、自以为是,敲开了外壳,将我拖出来直面这座炼狱。”
如果当年不曾在俄罗斯遇到费奥多尔,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还是那个比平常人聪明了一些的罗尼,还是实验室里的最强武器AF2000。他依旧能够在父母扭曲的爱里装聋作哑,对世界的丑恶视而不见。
他不会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不会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如果从没有拥有过理想,那就好了。
“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费奥多尔站在冰牢中央,保持着站姿不动,显露出他无害的姿态,“年少时候做下的错事需要弥补。辛多雷,我在重新赋予你活着的意义。”
两个人隔着冰牢的柱子互相对望,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之久,鹤原日见突然笑了。
“大言不惭啊,费佳。”他低声说着,咬字模糊不清,像是情人之间的喃喃细语,“我来告诉你吧。五岁那年,纳粹战败,父亲带着我和母亲逃出了德国。”
“那个时候还是春天呢,本应该充满鲜花和碱水面包的香气。但是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追杀。”
“一个为纳粹工作的科学家,想要得到他的人不少,想要杀死他的人也不少。很不幸的是追兵全部都是父亲的仇人。所以母亲中了枪,她倒在了血泊里。”
这不对,在记忆里,对方的母亲应该一直活着才对。费奥多尔皱起了眉。
“你在疑惑,费佳。你在疑惑为什么我和你提起时我的母亲依旧是活着的。”鹤原日见轻声笑了起来,就像是嘲笑路边找不到早餐的小鸟,“但是啊,他们可是叫我造物主呢。”
“因为母亲的死亡我患上了超忆症。也在那天我发现了自己能力的新用途,我杀死了追兵,并且修复了母亲的尸体。”
“我赋予了这具尸体新的生命,让它活了过来。从那天起,那个继承了我母亲一切的东西,就是我的新妈妈。”
费奥多尔缓缓接上了他的话:“所以,你的父亲因为打击过大而遗忘了你的母亲已死的事实,认为这个新生的生命就是他的妻子。而你的能力也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于是,他想将你培养成‘神’。”
鹤原日见笑而不语。
“而我在一开始就知道,并不是你能穿越时空壁来到我的时空。而是我在不经意间误闯了你的世界。”费奥多尔顺着他已经给出的解释接着还原当年的事,“我留在你的世界里那段时间,将那里了解得很透彻。所以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能意识到我们是同一类人。”
“现在不是了。”鹤原日见固执道。
费奥多尔没有反驳他:“那时天真的我想要试验我的想法,所以毫不犹豫地利用了我在那个世界里的唯一一个朋友。”
“结果满意吗?”
室内陷入了死寂。两个人同时沉默,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费奥多尔笑了起来。
满意啊,怎么不满意。在得到了结果之后,无论是好是坏,怎么不满意?
不是自己的世界,别人的世界而已。就算是真的实现了全球强权独/裁,就算是威慑消失后陷入全球战乱。与他有有什么关系呢?
唯一的意外是漏算了一点。
“造物主”死了。
相信自己不说对方也会明白,费奥多尔提起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我可没有想到,在我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后,你会跟过来。”
鹤原日见掰断了一截冰柱,把手伸了进去,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他端详着费奥多尔的眼睛,几息之后得出结论:“真话。”
冰牢瞬间融化了,空气中骤然增多的水分打湿了费奥多尔的肩膀。
始作俑者转身大步向客厅沙发走去。
费奥多尔跟在他的身后:“你没有被俄罗斯的河流带到我身边是个损失。我可不觉得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个好的委身之人。”
“你也不是个值得追随的领导者。”鹤原日见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但那个人却是我人生导师一般的存在,只要他不让我失望……”
只要那个成为精神寄托的男人不让他失望……
“辛多雷,可要认真对待我们的第一次联手啊。”费奥多尔提醒他。
鹤原日见的眼底似乎承装着一片黑洞:“我当然会。”
“E, alles gut.”他缓缓吐出这句话。
第33章 chapter.33
“费佳, 麻烦给我递个扳手。”
皮肤苍白的手握着扳手递过去。
“费佳, 麻烦给我递包螺丝钉。”
一袋螺丝钉被送到眼前。
“费佳, 麻烦给我递瓶可乐——”
一个滴滴作响的定时/炸/弹被送到眼前。上面的倒计时只剩下三十秒的时间, 并且红色的数字还在不停地减少。
鹤原日见盘腿坐在茶室里的坐垫上,一边叮叮当当忙着手上的东西,一边心安理得地指使上门拜访的客人给自己递东递西。
在他旁边看着他忙活的人也任劳任怨地说什么递什么。虽然震惊与这个人竟然如此体贴, 但鹤原日见不但没有感谢之意反而使唤得变本加厉。
直到连可乐都需要对方递过来后,递到眼前的就不是可乐, 而是正在计时的定时/炸/弹。
伸出去接东西的手触电一样缩回来。与此同时异能力发动,定时/炸/弹在下一秒就被消散。
鹤原日见转过头看去, 费奥多尔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需要可乐作原料吗?”
仰面躺在桌子上的半成品人形娃娃艰难地朝空气做出点头的动作, 机械地重复:“你需要可乐作原料吗?”
看他的态度, 只要鹤原日见敢说一句是, 对方就能在下一秒把他的头拧下来。
“这个想法很有建设性啊,或许可以试试把可乐加进人形里。”鹤原日见自动过滤掉了对方话里的威胁意味, 托着下巴思考起来,“可乐会对人形的性格产生影响吗?或许会变成碳酸系美人也说不定呢?”
费奥多尔不说话, 沉默地看着他,芒刺一样的目光直直地扎在他的身上。
然而当事人视而不见。
“说做就做。费佳, 人形可是你的提议, 最后变成什么样子也和你有关吧?”鹤原日见起身前去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取出一罐可乐,“给我负起责任来啊,否则变成让你头疼的样子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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