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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近代现代)——天良永动机

时间:2020-06-18 09:41:33  作者:天良永动机
  “不要伤害他,秦思晴。”罗胜华说,他挂断电话,马上拨通另一个号码,“盛主席,您好。”
  放下手机的六指婆婆看向宗光禅师:“无论如何,也要拿下祸斗。”
  “无论生死?”宗光禅师问。
  六指婆婆点头:“无论生死。”
  -
  “他们会杀了祸斗。”天狗说,“他是大凶之兆,那群灵协的人都是死脑筋,古籍上写什么他们信什么。”
  陈落踩下油门将速度提到极限,表盘指针向右滑过120、130、140……他专注地盯着前方路况,双手扶住方向盘,让轿车高速平稳地贴着路中央的分割线行驶。
  “听着,一会儿轿车下路基停在一块蓝色的上面写着‘蔚蓝葡萄庄园’的牌子旁边,然后我们朝山的方向跑。”天狗说,“三个人进入大阵,阵法才能启动。”
  “三个人,特指我们三个,还是?”陈落问。
  “向钧写的是,两妖一人,没有特指。”天狗说,“我猜只要是两妖一人的组合都可以触发大阵。很难做到特定指向,一是需要画复杂的符,二是他那时候没有见过我或者祸斗的人形,他没办法做特指。这种特定组合是他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的了。”
  “那么,你们两个是必须的,我反而可以被替代。”陈落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紧追他们的警车,“等会儿出现特殊情况,比如我耽搁了,你们随便拽一个警察进阵,发动阵法,不用等我。”
  “不行。”陈初惊惶地看向陈落,“不。”
  “我是人类,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陈落说,“进阵后再想办法。”他减速,向左打方向盘,轿车驶进岔路口,这样紧急的关头,陈落仍不忘叮嘱陈初,“不要杀人。”
  -
  “闫队长,这是嫌犯,陈落。”秦婆婆拿着一张照片示意,“他涉嫌窝藏造成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我的意见是,陈落罪不至死,但另一个人你们随意。”
  “那辆车里坐了三个人。”闫亮勇说,“哪个是目标?”他纳闷地问,“造成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真的吗?”
  “这是机密。”六指婆婆掏出证件,“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闫亮勇闭上嘴巴,心里嘀咕,敢情天灾还能是人造成的。
  “除了陈落,高个儿的那个人是目标。”宗光禅师说。
  “随意的意思是?”闫亮勇问。
  “可以。”六指婆婆说,“我知道你们有开枪的权力。”
  开枪,意味着夺取一个人的生命,新疆的警察是有开枪的权力,但这不是滥用的理由。没有证据,闫亮勇自认担不起这个责任,他开口:“我做不了主。”
  “这是李局长签下的权责书。”宗光禅师拿出一纸文件,“出事的责任我们承担。”
  闫亮勇皱眉,神色复杂,他拿起车载无线电:“注意,捉拿陈落的同伴,生死不论。”
  “闫队,他有两个同伴,你指哪个?”无线电中的队员回复。
  “高个儿的。”闫亮勇说,他打开警灯,顿时“呜哇呜哇”的警报声响彻整条路。
  -
  陈落听到警报声,重新提速:“拿好背包,解下安全带,快到地方了。”
  天狗打开车窗甩出一道符纸;“我存货不多,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符纸悬停半空,迅速变大,半透明金光湛湛的符纸形成一道坚实的墙壁,横挡在马路中央。
  趁此时后方的警车乱成一团,陈落猛打方向盘侧着拐弯冲下路基,凭借优秀的车技平稳落地,撞破路基下的木制围栏,朝路牌而去。
  离路牌越来越近,陈落说:“准备——”他轻点刹车,轿车一顿一顿地降速停下,摁下车门解锁键,“咔嗒”一声,四扇车门解锁。
  “快,符纸撑不住了。”天狗率先蹿下轿车,陈落把背包塞进陈初怀里,“你先走,我垫后。”
  陈初背一个包抱一个包推门下车,追上天狗的步伐。
  陈落回头眺望远处马路金点消散的巨型符纸,关上车门,转身向着陈初跑去。
  天狗闷头向前跑:“快点,别担心陈落,他是人类。”
  陈初依然不放心,他回头,只听远处一声枪响——
  “快跑!”陈落眼瞳紧缩成针尖,时间仿佛倍速放慢,一颗子弹旋转着嵌入陈初肩后,沉闷的声响,仿若一记鼓槌砸进陈落心底。他看见鲜血涌出,像清水中骤然扩散开的颜料彩弹,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仿若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鱼鹰。
  他感到恶心。
  急速上升的肾上腺素把他的脑袋洗成空白。
  紧接着,后方的力量将陈落推倒在地,是警察。
  “停下挣扎,你被捕了!”
  “你被捕了!”
  陈落惊讶地瞪视扑倒他的警察,面前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荒谬极了,此时此刻他才体会到,什么是末世。
  末世是道德和法律的倾倒,是不可理喻,是破碎的疯狂。
  “快跑!”天狗用尽全力拽住陈初一头扎进阵法,“只要你活着,陈落就放心了。”
  陈初肩膀上满是鲜血,他穿了一件暗蓝色的棉质薄衬衫,红色的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将暗蓝色染成黑色。他眼眶通红,抱着背包的手微微颤抖,他讲不出话,硬生生刹住步伐,驻足看向陈落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个追捕他们的警察踏入阵法圈,大雾蔓延开来,阵法启动了。
  阵外的六指婆婆看向乌齐里克他乌山:“有些不对劲……”
  瞬息之间,白雾笼罩整座山,隐隐约约龙吟虎啸,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忽而,大雾凝聚出一条白龙,龙身粗壮,长约千丈,它围着山盘绕一圈,昂首向上,带着整座山缓缓消失。
  “白龙守山阵。”宗光禅师说,“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仙阵……”
  “闫队,我们抓住陈落了。”对讲机响起。
  闫亮勇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应:“哦,哦,好,另一个人呢?”
  “他肩膀中枪,尹忠茂追进去了。”
  闫亮勇沉声问:“尹忠茂呢?”
  “不知道,他和山一起消失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充满不确定和惶恐。
  闫亮勇看向六指婆婆:“这是怎么回事?我的队员还在里面。”
  “阵法都有特定的触发条件,这个阵的条件可能是两人一妖,你的队员占了陈落的位置。”六指婆婆说。
  “白龙守山阵一旦发动不可逆转,是顶级的双向防御仙阵,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时间长短由阵脚的灵物决定。”宗光禅师说,“他和祸斗困在同一个阵法,估计活不了多久。”
  闫亮勇表情微变:“你的意思是,他死定了?”
  “那可是祸斗,不详的象征,你觉得它会留一个人类的性命吗?”宗光禅师说,“况且我们抓住了它的主人并且开枪打中了它。”
  “我们得救他!”闫亮勇抬高声音,“他一周前刚刚结婚,你让我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老婆?”
  “……我们没有办法。”六指婆婆软下语气,“别说我,就是我们主席来,也破不了这个阵。”
  “我们不知道阵法的期限,就算知道了,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他活着。”宗光禅师说,他眺望远处一望无垠的雪原,那儿本来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他和祸斗关在一起,相当于和一头老虎困在一个封闭的笼子里,你能阻止老虎吃肉吗?”
  “祸斗天性嗜杀。”六指婆婆说,“这也是我让你们开枪的原因。”
  “然而我们没有杀死它,我们激怒了它!”闫亮勇说,他拿起无线电,“带陈落过来。”他看向六指婆婆和宗光禅师,眼神坚定,“我要救我的队员,不管用什么办法。”
  六指婆婆叹气,和宗光禅师对视一眼,说:“我去打个电话。”她推开车门下车,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盛主席,您好,我是秦思晴。”
 
 
第31章 自燃
  白龙粗壮的身躯渐渐消失,陈落伏在地上,放松肌肉,束手就擒。他本就是一名普通市民,善良热心,为人正派。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为陈初能做到这一步,不顾人类的未来保护一只妖的性命。
  他不信奉集体主义,自愿奉献值得赞美,强行拖别人下水就不太厚道了。
  扑倒他的警察摁住陈落的手腕,拷住他,抓着肩膀让他站起来,无线电响起一句:“带陈落过来。”
  陈落问:“我犯了什么罪?”
  警察不说话,握住陈落的手臂带他来到警车旁,拉开门:“闫队,陈落来了。”
  “陈先生。”闫亮勇语气还算客气,原因有二,一是抓捕陈落的罪名不清不楚,二是他们开枪打中了陈落的同伴,“你知道那座消失的山是怎么回事吗?”
  陈落摇头,诚实地说:“不知道。”
  “我的队员在里面。”闫亮勇说。
  “我只是一个超市老板。”陈落说,“如果不是你们,这时候我应该在家里看电视。”
  闫亮勇语塞,他退而求其次:“你的同伴怎么办?”
  “我不知道。”陈落说,“谁让你们开枪的?”
  “我。”打完电话的秦思晴走过来,“陈落,你最好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陈落瞥她一眼,冷淡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我没什么可交代的。”
  -
  乌齐里克他乌山。
  阵法边缘变成一道雾蒙蒙的白墙,陈初抱着背包呆呆地看着雾墙。
  “祸斗,别看了。”天狗说,“你出不去的。”
  血液如泉水,浸透陈初的衣服。他仿若无知无觉,抬起手狠狠敲了几下的雾墙,雾气涌动,气墙没有丝毫变化。
  天狗走过来抓住陈初的胳膊:“我给你包扎一下。”
  陈初看向踏进阵法坐在石头上的陌生警察,呲起牙齿,像一头野兽,散发出无穷的恶意。
  嗜杀是祸斗的天性,警察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抬起头看向陈初,胳膊上汗毛竖立,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天狗见多了祸斗准备杀戮的模样,上万年的时间中,这才是祸斗的正常状态,凶恶阴险,磨牙吮血,杀人如麻。他看向那个警察,眼神冷淡,仿若他是一件无关痛痒的死物。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与人的隔阂是天堑,以前陈落牵着陈初跨越过去,现在陈初自己站在悬崖一侧,冷风呼啸,他的本性觉醒了。
  天狗预想祸斗的行为,可怜的小警察必定沦为祸斗爪下的尸体。
  陈初只是盯着警察看了半晌,将怀里的背包扔给天狗,挪动步子找个石头坐下:“接下来怎么办?”
  天狗掏出向钧的钱包,抽出一张地图:“营地在半山腰,我们沿着小路上去。”他关切地对陈初说,“你得睡一觉。”
  “不。”陈初站起来,血液顺着袖口滴在石头上,“走吧。”
  两人朝山上走去,警察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陈初回头,不耐烦地说:“跟上。”
  -
  宗光禅师留下陪闫亮勇守在山外研究破阵之法,六指婆婆和一队警察负责押送陈落去塔克拉玛干沙漠下的实验基地。
  “他们逃不了多久。”六指婆婆说。
  陈落坐在商务车后排座位闭目养神,他不想说话,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陈初中枪的瞬间。
  画面放慢,一毫秒一毫秒播放,枪声、鲜血、子弹和陈初的侧脸,洁白的雪地中绽开的血滴,像一株盛放的腊梅,刺痛了陈落的双眼。
  陈初有可能会死。
  山里没有医疗救助,天狗和警察都不懂如何开刀取出子弹,就算包里有刀子,没有消毒的酒精,他有可能得破伤风。
  陈落焦躁地攥紧拳头,扽了一下手铐,发出“哗啦”一声。
  六指婆婆回头看他:“你是人类的罪人。”
  陈落嗤笑着睁开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六指婆婆恨他,直白的恨意透出她浑浊的眼珠。陈落不是瞎子,每每与六指婆婆对视,他都能感觉到强烈的负面情绪,像细密的针扎进他的大脑。
  秦思晴转过头,留给陈落一个后脑勺。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运输车辆到达实验基地门口,陈落被左右两边的警察簇拥着下车,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眉头紧皱的男人。
  “罗主任。”六指婆婆说。
  罗胜华走到陈落身旁,对警察说:“把他的手铐解开。”
  警察依言打开手铐,陈落活动活动手腕,罗胜华说:“抱歉,陈先生,让你受这么大委屈。”
  “你哪位?”陈落的语气非常不客气,他心烦得很,在他眼里罗胜华和六指婆婆是一伙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罗胜华,科协主任。”罗胜华说,他做了一个手势,“里面请。”
  陈落迈步踏进实验基地的大门,基地内部装修简陋,仅仅铺上地砖刷了白墙。大厅中间砌了个水池,一匹虎斑花纹的马杵在水池旁饮水,水池上方一条长翅膀的大鱼飞来飞去,池边一条小灰狗把马尾巴当玩具扑来扑去。
  还挺热闹,陈落心想。
  “那是鹿蜀、蠃鱼和半狼人。”罗胜华说。
  陈落环顾四周的装饰,他想起照片里的场景,说:“你们是不是在那儿,”他指向一个宽大玻璃的实验室,“杀死过一个人,那个人皮肤苍白,有尖尖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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