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聿扬:“……”
这俩货怎么又说上了……
“徐道长,踹了他吧。”那头小黑放大了声音冲徐青初喊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啊,徐道长。”
呵!这小黑小小年纪跟在余羽丰身边,怕不是净学着挑拨离间了!
陆聿扬面无表情地一枕头砸过去,“砰”的一声,把两木头人一并砸倒压在了枕头下。
枕头下随即传来小白委屈巴巴的嘤嘤声:“我……我是无辜的啊……”
小黑十分高冷地“哼”了一声,说:“他那是怕了,想堵我们的嘴。”
“你再废话一句,我把你薯片全撤走!”陆聿扬龇着牙幽幽地说道。
小白急了:“哥哥!”
小黑沉默了三秒:“……我错了。”
搅混水的可算消停了,窗户外的喧闹声却还没停,陆聿扬伸手开了灯,三言两语向徐青初把事情经过说明。
听完,徐青初的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金戒指,觉察金戒指上的阴气有些不同寻常,而且,很眼熟,他刚要开口,窗户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打声。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只见窗户外竟飘着数十个一指高的小纸人,这些小纸人有模有样地组成了迎亲队伍,每一个脸上都用寥寥几笔画出了五官,却是活灵活现,两腮红红的,看着还挺喜庆。
队伍中间由四个小纸人抬着一顶纸花轿,前后纸人各司其职,敲锣的、打鼓的,吹唢呐的,一眼看着很有那么回事儿。
见陆聿扬看过来,前排举着旗锣伞扇的几个纸人拍窗户拍得更用力了,整个迎亲队伍也都跟着亢奋了起来,各个卖力地敲锣打鼓吹唢呐,吵得陆聿扬脑壳儿生疼。
“余羽丰最擅长的,就是纸人术。”徐青初说道。
陆聿扬眉头一皱,看向徐青初:“确定是他?”
徐青初点了下头:“这些纸人,是他的手笔。”
这么一来,事情就不简单了。
余羽丰一开始应该就是冲着陆聿扬来的,还料定陆聿扬会把祸端引到自己身上,才把祸头栓在简霄手上的。
只不过陆聿扬对道术认识的并不全面,外头这几个小纸人看着好像根本构不成实质上的威胁。
“他能算到我们的关系。”徐青初抓起金戒指,看了一眼,视线转向窗外的纸花轿。
“关系?”陆聿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他闹这一出是为了……”
“膈应我。”
陆聿扬:“……”
这余羽丰有够无聊的。
“当然不只是这样,”徐青初看着纸花轿的眼睛很轻地眯了一下,眼神很冷,“她是认真的。”
陆聿扬顺着徐青初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意识到徐青初话里的“她”指的是纸花轿里的新娘。
“她是谁?”看徐青初的反应,好像认识那位鬼新娘。
“曲小婉。”
“啊?曲小婉?”那个被活葬结冥婚的女人,陆聿扬记得筒子楼的时候就被谢必安带走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你确定?”
徐青初捏着那枚金戒指放到陆聿扬眼前,示意他看戒指内侧,陆聿扬这才发现那里有两个非常小的字,他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写的是“陈洺”。
“谁是陈洺?”陆聿扬完全没听过这个人。
徐青初:“曲小婉的冥婚对象。”
这么一说陆聿扬就想起来了,那个赶着投胎没管曲小婉的男鬼。
“这枚戒指是陈洺的。”陆聿扬歪着头注视着徐青初手中的戒指,“所以,她是想用前夫的戒指套路个现任?呵,她对这门阴亲还挺执着。”
额头写着一个“喜”字的开道执事迟迟等不到陆聿扬开窗,便拉着细长的嗓子唱到:“鬼新娘,真漂亮,娶回家,做娘娘。”
作为迎亲队伍领头人的开道执事一开腔,其它纸人同时停下了动作,整齐划一地唱起来:“鬼新娘,真漂亮,娶回家,做娘娘。鬼新娘,真漂亮……”唱腔细细长长,如泣如诉,诡异得很,听得人很不舒服。
“做娘娘?”陆聿扬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为非作歹的恶鬼,还想找活夫婿供奉?脸大如盆啊!”
下一刻,陆聿扬猛地瞥见一个纸人居然从没关严的窗缝里挤了进来,它贴着窗户往上爬,“咔哒”一声开了锁扣,窗子随即在众纸人的欢呼声中被推开,迎亲队伍就这么迎着陆聿扬冰冷的视线堂而皇之地进来了。
纸花轿在窗台上停稳,花轿里下来了一个纸新娘,和其它白色纸人不同,它是用红纸剪成的。
“白黄通阳,红纸通阴。”徐青初说,“余羽丰用这种方式把她强行从地府招上来,鬼差应该也是措手不及。”
“成亲,成亲,成亲,成亲……”纸人们敲锣打鼓地一个劲儿起哄。
“成亲?”陆聿扬发出一声嗤笑,抬手搂过身旁徐青初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挑着眉毛看向纸新娘,“哥哥名草有主,徐道长的男人,你问她曲小婉真敢抢吗?”
哄闹声瞬间停了,小纸人互相看了看,在开道执事的指挥下在纸新娘的周围围成一堆,“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聿扬和徐青初刚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就见纸人们忽地一起抬头向他们看来,潦草的五官整齐一致地露出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陆聿扬一阵惊悚,压低声音对徐青初说道:“曲小婉好像还真敢抢……”
很快,小纸人们就用实际行动验证了陆聿扬的猜测,它们七手八脚地拆开纸花轿,从里面拖出了各种纸兵器,纸长刀,纸匕首,纸大锤……
陆聿扬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余羽丰准备还挺充分。”什么冷兵器都搬出来了。
“杀新郎,好拜堂,杀新郎,好拜堂……”小纸人们又嚷起来了,一个个咧开嘴鬼气森森地阴笑着,看着比之前的起哄更加亢奋了。
叫嚷声中,一个纸人不知何时爬到了陆聿扬手背上,纸刀对准他手腕的动脉高高举起,陆聿扬有所觉察,手腕及时一转,纸刀在他手背上划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伤口不算浅,血珠很快冒了出来。
眼见陆聿扬被划出血来,徐青初的眼眸霎时冷若冰泉,他抬手捏了个手诀,指尖竟化出一道小小的雷电直直劈向窗台上的纸人们。
纸人们“哇哇”叫着登时作鸟兽散,但很快又聚集起来,一边叫嚣着“杀新郎”,一边跳到地上往陆聿扬那边冲。
“杀我?”陆聿扬抓起小纸人揉做一团丢进纸人堆里,喉咙深处滚出一声低笑,眼皮很轻地闭了一下,再睁开时眼珠化为了暗红色,他抬起手背,舌尖在血痕上轻轻一舔,冰冷地勾了勾唇角,“余羽丰,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吗?”
为首的开道执事“咯咯咯”地笑了几声,竟吐出余羽丰的声音:“机会可是要自己把握的。”
说完,它转向纸新娘,柔声说道:“小婉,把他杀了,他就是你的了。”
闻言,附着着曲小婉魂魄的纸新娘掩着唇,“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听着曲小婉的笑声,纸人们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争先恐后地涌向陆聿扬和徐青初。
徐青初捏着雷诀一劈一个准,但那些纸人倒下后只是有点儿焦,下一秒又精神亢奋地冲了上来。
眼见这些小纸人不仅生命力顽强还轻飘飘的,陆聿扬有些头疼,他总不可能用朔今一个个刺,一时还真拿它们没辙,只觉满头黑线,无奈道:“徐道长,要不捏个火诀烧了呗?”
“一般的火烧不掉。”说着,徐青初转头看向陆聿扬,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陆聿扬被他看得不由一愣:“怎么了?”
徐青初的喉结很轻地动了一下,看着陆聿扬的眸色微微一沉,下一瞬突然抓过陆聿扬的手,低头一口含住了他手上的伤口,紧接着在陆聿扬怔愣的目光下,两腮轻轻一动。
竟是吸了一口!
陆聿扬仿佛被他指尖放出的又一道雷诀一并劈中了,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么刺激的吗?
第50章
看着徐青初薄唇上沾染的血液,陆聿扬的心跳完全乱了,他耳根红透,只觉喉间一阵干涩,震惊得都结巴了:“你你你干嘛?”
徐青初的脸色倒是镇静如常,他抬起左手两指在唇上轻轻摸过,食指和中指上沾染了淡淡的血迹,大拇指很轻地揉搓了一下,解释道:“纸人属于极阴之物,你阳气重,借点血好对付。”
紧接着,陆聿扬便见他左手捏了个五火掌诀,同时嘴上轻声念道:“赤阳三五至尔摄。”
“摄”字出口,徐青初的拇指指尖在中指指头上轻轻一弹,竟弹出一小团火球,豌豆炮似的砸向地上的纸人。
被砸中的纸人被点燃,霎时间在火中扭作一团,很快只留下焦黑的纸灰了。
眼见同伴被烧成灰,小纸人们却一点儿都不畏惧,前仆后继地要顺着两人的裤腿往上爬。
徐青初的小火球虽然给力,但毕竟是在陆聿扬的卧室里,他明显顾忌着不敢放大招,小纸人数量不少,瞅着缝儿就钻,哪儿都能躲,总有漏网之鱼爬到他们身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聿扬也顾不得震惊了,忙拿了支笔站在徐青初身旁一个个往下拨,边拨边问:“麒麟火能烧吗?或者凤凰火?”
“可以。”徐青初说。
可以是可以,但陆聿扬不确定放不放得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试试。”
他把笔丢开,看着双手掌心,凝神在心里喊道:“阿沅,老楚,借个火!”
下一秒,左手掌心一热,竟真的燃起一团红焰,陆聿扬心头大喜,忙道:“阿沅,给力!”
像是听到了陆聿扬的夸张,掌心的小火苗快活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楚淮原似是后知后觉听到他的呼唤,他右手掌心忽地窜起一团浅金色的火焰,是朔今的烈焰。
陆聿扬嘴角一弯:“多谢。”
见陆聿扬一手麒麟火一手凤凰火的,小纸人们同时一顿,下一刻竟丢了兵器“啊啊啊”叫着抱头鼠窜起来。
见状,陆聿扬相当恶劣地舔了舔牙尖,冲纸人们邪笑道:“来啊,快活啊。”
“啊啊啊啊……”小纸人满脸惊恐地叫得更大声了,它们慌不择路地往桌缝、墙缝里钻。
陆聿扬慢悠悠地蹲下身,左手食指指尖在地板上很轻地点了一下,麒麟火就非常听话地化成了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小麒麟跳到了地板上。
小麒麟乖巧地在陆聿扬手心蹭了蹭,一转身却变得凶猛异常,它灵敏地跳进纸人群中,嘴里喷出麒麟火,一烧能烧好几个,还能无孔不入地钻到任何一个角落,逼得纸人们无处可躲,抱团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小麒麟趾高气扬地冲它们“啊呜~”一声,火焰伴着低吼瞬间把纸人都给烧干净了。
这头陆聿扬眼尖地看到纸新娘已经爬到了窗台上,显然是要逃,陆聿扬心下一声冷笑,几大步跨过去,燃着金焰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纸新娘。
纸新娘在火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在火中迅速燃烧。
纸新娘很快烧成纸灰,陆聿扬手上却没有松,下一刻果然看到附身在纸新娘上的曲小婉冒了出来。
曲小婉身上的戾气更深了,她被陆聿扬死死抓住了脖子,在火中使劲挣扎。
陆聿扬冷冷地看着她,手上力气一点儿不松。
挣扎无效后,曲小婉抬起一只手扣住陆聿扬的手腕,另一只手死命伸向他的脖子,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说道:“新郎……新……郎……我的……新郎……”
沙哑的声音刺得陆聿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曲小婉死性不改,还可能再犯,他也就没留情,直接把曲小婉烧了个灰飞烟灭。
收了火,陆聿扬看了眼地上四处散落的纸灰,总觉着好像漏了点什么,他紧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想起刚刚那个开道执事好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是不知什么时候被烧了,还是逃了?
不知怎么的,陆聿扬心里莫名有些慌乱。
照余羽丰做事喜欢留后招阴人的尿性,陆聿扬若是没有提防,烧毁纸新娘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跳出来的曲小婉偷袭,那么,曲小婉就算是他留的后招了吗?那余羽丰这个后招留得未免太不高明了……
陆聿扬心事重重地伸手关窗户,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他心头一紧,猛地转过身,竟见徐青初脸色倏尔苍白如纸,忙三两步走到他面前,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话刚出口,陆聿扬就看到徐青初左手紧紧捏着一个皱巴巴的纸人,正是不知所踪的开道执事,开道执事手里的长刀被血浸湿了,正咧着嘴“咯咯咯咯”直笑。
陆聿扬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他燃起一团火烧了纸人,手忙脚乱地在徐青初身上翻看:“它伤你哪儿了?啊,伤你哪儿了?”
“符……被破了……”徐青初像是瞬间没了电,身子一歪,虚弱地靠到了陆聿扬身上,陆聿扬被带着一并坐到了地上。
“符?”陆聿扬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徐青初的右手,竟见他大拇指手背处的符咒纹身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很深,纹身下的皮肉翻开了些,血肉模糊,看得陆聿扬整颗心都狠狠抽痛了一下。
这道符是徐青初的保命符,镇着他的那道死劫,符破了,也就意味着死劫即将降临。
眼看着徐青初唇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本就凉的手这时候更冷得像是冰块,陆聿扬心里已经慌得找不到方向了,却还是硬咬着牙保持镇定:“青初,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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