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你替我安排，既然他们诚意到了，我总得出面接见接见。”叶琛脸上虽挂着笑，可这笑意丝毫未及眼底。
澄明面上点头答应，心下倒觉着怪异。
这利江景业的总裁什么来头，明明已经抢了别人的生意，这会儿又赶着倒贴回来和被抢的人合作？
叶琛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手撑着下巴缓缓道：“别多想，只不过是位多年前的熟人罢了。”
澄明蓦地有些尴尬，怎么想都是老板之间的事情，他也没必要自个儿胡乱猜测，便退出了办公室。
中午叶琛收到田新沅的短信：『哥哥下午来接我放学吗？』
小孩估计是不好意思，接着跟了个颜表情。
叶琛没立刻回复，他抬头看了看桌上的行程表，想着下午哪些事可以推掉或者推迟一天。视线掠过桌面上摆着的与小孩的合照，几分秒后无奈地笑了，颇有种在笑自己何时应征了白居易写下的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田新沅坐在教室的位子上写课堂作业，解题过程才堪堪写到一半，桌肚里的手机就震了震。他放下笔，全然不见被打断思路的烦躁，手机里是一条叶琛回复的短信：『抱歉沅沅，今天下午行程多，抽不出空来接你，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说不失落都是假的。
“朋友。”后桌的季川渝突然用桌子顶了顶田新沅的椅背，兴致勃勃地问：“学校今天取消最后一节自习，四点多就放了，要不要出去嗨？哥哥带你驰骋电玩城。”
“你后面不疼了？”田新沅放下手机转头看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极其正经：“我是有家室的人，不和你们乱出去嗨。”
他指的后面其实是后颈的腺体，哪儿想到对方污者见污，误以为是另外一个地方。
季川渝闻言眉头一跳，甚至来不及吐槽他满是槽点的后半句话，瞬间大惊失色：“你...你在说什么！？”
第七十四章 谁比谁心脏？
后面……
季川渝额角一跳。
后面当然是疼的。
不只是腺体，某处难以言说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但他并不是不能忍受。
季川渝只是震惊于向来傻乎乎跟个小白兔似的性子的田新沅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或许他就应该心狠点，在田嘉桓那个臭不要脸的畜生身上多抓几道血痕。
说到底，季川渝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比起内向乖巧的田新沅，性格是跳脱了些。可他毕竟没谈过恋爱，没和Alpha牵过手、接过吻，也从没真的喜欢过什么人。而对于田嘉桓的这种感情他很矛盾，对方的步步紧逼让他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季川渝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同他是究竟是什么关系。
暧昧的延伸，不曾表露过的心迹。
他不禁又想起那天，微醺的田嘉桓半夜爬他房间窗户的举动，那样的动作像是经历了上百回，仿佛已熟记于心。
田新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反倒是一脸的我早已看穿：“你别装了，我昨天都看到了。”
季川渝懵逼：？？？
不是，你都看到什么了？
田新沅思索了半会儿，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轻声问：“田嘉桓那家伙标记你的时候疼吗？”
此时完全没有在叶琛面前难为情的样子。
“............”季川渝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冷漠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田新沅收回目光，调整好坐姿，不再好奇这个问题，转而继续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如果你真和田嘉桓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得改口叫你声......恩......”大概是在想称呼的问题，他停顿了两秒，“......叫你声嫂子？”
季川渝闻言撇嘴，心说我还不想做你嫂子呢，谁想和田嘉桓在一起了？
天气有时就像人的情绪，会晴空万里也会阴雨绵绵，原本放晴的天空在午后渐渐变得阴沉，转而又在学生们出校的时候下起了沥沥小雨。深秋的雨细细绵绵的落在地上，卷着风带起了丝丝的凉意。
季川渝站在教学楼前无声地望着阴沉的天空，没有伞的他驰骋电玩城的计划暂时被搁置。田新沅跟着出来在他旁边打起伞：“一起走吗？我可以送你上车。”
“你呢，今天学校临时早放，有人来接吗？”季川渝往他身边站了站，没挡着身后的人出来，随口问了句。
田新沅摇头，两人慢慢走进雨幕，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积水。
“左右也是没事，我想去他公司见他。”他说。
眼下的时间不过才过四点，田新沅想起叶琛的那条短信，脸上染了点笑意，自己突然去找他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惊喜？
因为满心的喜欢，所以想迫不及待地见到对方。
雨水打在伞上，随即沿着伞面缓缓滑落，连成细细的一线滴进了道路。
季川渝听他说到这儿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人家小夫妻的相处时间。
“那你就把我送到门口吧，我自己打辆车回去。”
田新沅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终是对此没提出什么意见，把人先送上了出租车，望着车尾出了门口的这条街后再重新给自己打车。
收了伞坐进车内，长袖的校服衬衫被稍稍打湿得贴在了手臂上，潮湿，黏腻。雨中混合着草木的气味好像仍萦绕在鼻尖，田新沅忍不住皱眉，从书包里翻出包纸巾开始擦湿成至透明的布料。
阴雨绵绵的天气总让人提不起好感，司机在红绿灯路口拐了个弯儿，人行道中忽然窜出个学生，似乎是想在只剩五秒的信号灯内穿到街对面，司机踩了急刹车，田新沅心头一紧，手中的纸巾已被他由于惯力擦破。
雨水打在办公楼透明的玻璃外窗上，砸出一道道水痕，使人情绪变得越来越烦闷。
叶琛敛着眉看向眼前的青年，会议已经持续了一个多钟头，他的心情算不上好。
不同于上次酒吧门口的重逢，这次是他在商谈场合中正式打量对方的样貌。多年下来，顾梵的气质虽变了，但他的眉眼依旧如当年那般俊秀。
叶琛暗自嘲讽一笑，可对面这个人的心不比他的那张脸单纯。
“顾总，你们的合作项目意见书我看了。”叶琛合上文件，交给身边的澄明，“条件开得很好，也很有优势。但你凭借着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顾梵迫使自己显得神色自若，“这是双赢。”他直视对方的双眼，语气没有丝毫的犹豫：“你应该知道，单靠你们叶氏，江正德是不会松口的。”
江正德，就是他们口中新地产的幕后老总。
“所以他把这份合作的权益交给你了？”
叶琛拿着钢笔的手点了点桌面，笑着揶揄：“顾总，您岁数不小了，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好了？”
江正德之所以有倒戈的意向，不就是觉得利江景业在他看来比单独跟叶氏合作有保障？如果真的要谈起保障及信任，叶琛深知江正德绝对不会选错，要涉足S市的地产，又怎么会一下子把本市的两大商业巨头给得罪？
在利益面前，人性就是那么不堪一击，谁会把谁当真？
顾梵一怔，没理会对方夹带着针刺的话。事实上他知道事情不会简单，可他要拿下这块儿地，目的就是为了想和叶琛合作。这不仅仅是赎罪，他想让对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几秒。
“叶琛......”
“我看顾总还是三思而后行较好。”叶琛打断他，搁下钢笔，冷声道：“合作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找别家，我的原则你应该知道，应该七年前就知道了吧？顾梵？”
“你还是在怨我当年……”碍于双方都带着助理，顾梵不好多说些什么，他捏着文件的手指泛白，闭了闭眼，睁开后道：“你当真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给？”
眼前的男人是他放心里深爱了近七年的Alpha，明明他是如此的谦卑来祈求对方的原谅，对方却体现得毫不在乎。
他的心在疼。
顾梵这些年止不住地会想，要是那年没有利用，没有背叛，更没有那么不堪的往事，这样的话叶琛爱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他们俩是不是就能有未来？
“什么叫做情面？”Alpha的声音把他瞬间拉回现实。
叶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今天这次会议，我是看在那两年的情份上给的。”接着话锋一转，“你得弄清楚，合作不是你想要来，我就一定会同意的。”
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延，顾梵咽了口唾沫，低声问他：“你真的执意要这样？”
执意要这样……和我断的一干二净？
后面的半句话顾梵没有问，他也没有机会问出口，默然，只得吞回了肚子里。
·
田新沅下了出租车，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大厦，把套了塑料袋的雨伞留在了前台。
前台两位姐姐早就同他熟悉，热情地抓了一把糖和小零食塞到他手上，还八卦地凑过来问他是不是放学了来找小叶总。
小孩被闹了个脸红，支支吾吾地说是。
前台笑嘻嘻地把他送到电梯厅，按下了直达电梯上行键才回到岗位。
田新沅和她道别，转头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眨了眨眼。他在想这时候的Alpha在做什么，待会儿见了他会不会惊讶。
直达电梯在他兀自发呆时降到了一楼，门向两边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了三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许是对方正说着些什么，田新沅没多注意，致使站在门口的他被人不小心地撞了下。
手里的糖被撞掉了几颗，田新沅因为惯性往后推了一小步，从而回过神，下意识地小声道了歉。
交谈声中断，为首的青年才把视线移向角落的他。
小孩穿着高中的校服，身上的衬衫经雨水打湿贴在身上，不难看出身形的瘦弱。
顾梵怔了怔，行动竟快于大脑地替对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糖，田新沅微微惊讶，但出于礼貌抬起头准备和人道谢。
“你......”顾梵张了张嘴，却没把话说完。
高中生，叶琛，联姻，田家。
这四个词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对方眼底清澈，清秀的脸庞让他莫名地涌上一种熟悉感。
“谢…谢谢。”田新沅压下心里的疑惑，有些急促。
“不用谢。”顾梵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半晌后回道。
直到出了大厦，坐进了接送的专车他才忽而记起。
当年的他，不就是凭着这幅单纯，不谙世事的模样走进了叶琛的身边吗？
顾梵靠着车窗，眯起眼睛，自顾自地想。
他倒以为叶琛能有多爱他那位联姻的新婚小对象，结果到最后......
还不是同七年前一样。
顾梵讥讽一笑。
谁又比谁清高？
谁又比谁心脏？
第七十五章 亲吻不需要理由
Alpha此时正与助理总结刚才的会议，片刻后在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中收获了一枚主动送上门的小O。
澄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遍，随后同叶琛点点头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田新沅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这个举动或许在不经意间打扰到了对方工作。
“哥哥......”田新沅叫他，“你看起来好像很忙。”
办公桌前的叶总神情未变，在小孩敲门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确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可这样的想法只在心里出现了一瞬，接下来取而代之的就是欣喜。
他问：“已经放学了吗？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田新沅走近几步，过程中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怕在那上面看到不悦的情绪，幸而Alpha并没有怪他的意思，田新沅回答：“今天学校取消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我就来找你啦。”
被各种公事忙了一天的叶总听了这话很是受用，眉间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朝小孩伸出胳膊，言简意赅：“过来。”
田新沅三两步地绕过办公桌跑过去，伸手抱住Alpha的脖子，嗫嚅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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