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缇没有跟闻颐和藏着掖着,“闻向秦最近在调查他母亲跳楼坠楼的真相,我也想知道我母亲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闻颐和稍显意外地看着闻缇,把他旁边的小椅子给了闻缇,这十年来闻缇从来没有问过关于他母亲的事,闻崇和也不许家里人在闻缇面前提起他母亲。
闻缇问道:“你认识她吗?”
如果闻颐和认识他母亲,闻缇这趟就没有白来。
闻颐和望着湖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叫商岚,是个小提琴家,我们以前是朋友。”
“她现在在哪里?”
“已经去世十六年了。”
闻缇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他是被母亲抛弃的,或者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他是有他不知道的苦衷,可他没有想到他母亲去世的时间是在他被送进精神病院之前。
“来之前我还奢望有一天能见她一面。”
闻颐和还等着闻缇继续问他有关商岚的事,但闻缇好像真的就此打住了,只问了她的身份和名字。
还是闻颐和沉不住气了,又多说了些以前的事:“你爸和她是在一场招标会上认识的,他们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他娶了傅黎就跟你妈妈断了联系。”
闻颐和没有说完,闻缇就说:“后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父亲的车祸是闻向秦的舅舅做的,他们想把傅家的产业夺回去,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抢,这才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到这里闻缇不得不感叹秦晚的业务能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这些的,闻向秦大概从未想过他母亲的死是闻崇和一手造成的,原因是他发现闻向秦并非他的亲生儿子,傅黎坠楼之前闻崇和就在她身边。
意外坠楼还是闻崇和故意谋杀他并不知道,但是闻向秦和闻缇却要为上一代人的恩怨纠葛付出代价。
闻缇又想到周晋霖和楚行暮对傅黎自杀案的不重视,他们大概也都知道这些都是私人恩怨,警方介不介入一点儿用都没有,闻颐和应该还不知道闻向秦和闻家没有血缘关系。
“那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闻颐和的眼神黯淡下来。
闻缇等着闻颐和的答复,听他说:“她被傅黎捅伤,又被闻崇和耽误了治疗才死的。”
闻缇皱起眉问他:“我母亲是被傅黎杀死的?”
闻颐和点了一下头,闻崇和跟他是亲兄弟,他太了解闻崇和的秉性和脾气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想借傅家的势力翻身,破坏傅黎的婚约不成设计杀害了原儒琛的三叔,最后如愿娶了傅黎,吞并了傅家的所有产业,把傅家的人一个一个排挤出公司。
那时商岚带着不满四岁的闻缇回到青市,闻崇和知道了便去找她,傅黎无法忍受她的婚姻里出现不想干的人,想尽办法针对商岚,而闻崇和眼睁睁看着商岚被傅黎所杀还帮傅黎隐瞒了一切。
闻向秦十四岁那年,傅黎杀害了商岚,闻崇和帮她善后,任由傅黎将闻缇送去精神病院。
闻向秦二十岁那年,闻崇和因为闻向秦的身世和傅黎对质,导致傅黎坠楼身亡,闻缇才被他接回闻家。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他父亲的精神状态很奇怪,怀疑他得了精神病却不自知,精神病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可对闻崇和来说,是将他的人渣本性无限放大的催化剂,对他身边所有人造成的伤害比他本人还要恶劣。
闻缇低着头说道:“他才是真正的疯子,原来人的私自也没有底线。”
闻颐和知道他指的是谁,“一个人贪得无厌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就是疯子。”
“您和我母亲真的只是朋友吗?”
“臭小子,你二叔我风流了一辈子,爱慕了你妈妈一辈子。”湖面上的浮漂上下浮动着,闻颐和将鱼竿提起,可鱼钩上空空如也,“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闻颐和年年都去祭拜商岚,他和闻崇和之间的分歧矛盾全部来源于商岚,商人重利却轻别离,到闻颐和这儿是反过来的,于是他爱屋及乌,比闻崇和更像一个父亲,养子闻若也比闻向秦更像一个兄长。
只是他们所处的身份不同,一家人被一个“利”字驱使着争得你死我活。
知道了母亲是谁,是什么时候去世的,闻缇的反应完全在闻颐和的意见之外,他就像在听别人讲故事一样,对商岚的过去并没有多么感兴趣。
闻颐和想给他讲讲商岚的过去,闻缇借口公司有事就走了。
闻家和公司的事一团糟,他想找楚行暮说一说从闻颐和那里知道的有关他母亲的事,想到楚行暮这会儿肯定还在忙,闻缇决定不去打扰他了,晚上回家再说也不迟。
去公司的路上闻缇接到了两个人的电话,詹妮弗打探到余清闫去公司跟闻向秦的舅舅见面了,另一边是许久不见的徐若林破天荒的找他帮忙。
闻缇先把詹妮弗打探到的消息发给了楚行暮,紧跟着就去见徐若林了。
上次和徐若林见面是在闻氏集团,他还被怒火中烧的徐若林打伤了胳膊,再说他跟徐若林的交情还没有到随叫随到的地步。
如果和公事有关,徐若林应该去找闻向秦,闻缇决定再观望一下,不过他忘了不久前才跟原儒琛说的话,原儒琛转头就跟徐若林说了。
徐若林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连衣服都穿的正正经经,闻缇险些没有认出他来,他找闻缇当然是为了那5%的股份。
闻缇跟徐若林聊了几句,两人都不想先提股份的事,因为闻缇拿不准徐若林可不可信,他听说徐若林的三叔联合他那个暴发户女婿和一些小企业有目的性的针对徐氏。
这些家族企业内的纷斗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这次是原家和徐家抱团罢了,闻向秦和徐若林、原儒琛的信任都是建立在没有利益冲突下的,现在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但是个个都惦记闻缇手里的股份。
徐若林不想跟闻缇兜圈子,把闻缇跟原儒琛说的话又跟闻缇复述了一遍,闻缇听完问了徐若林一句:“原儒琛和你都觉得我年纪比你们小,阅历和经验也比不上你们,还有精神病,所以拿我当傻子吗?”
“他拿到协议书的时候转头就给了闻向秦,如果我也给了你,你是不是也要转头再给闻向秦?到时候我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被闻向秦和董事会开除,你们三个人的算盘打的真好,既可以从我手里拿走所有股份,还能帮闻向秦毫不费力的把我踢出公司,这样一来闻向秦就不受我父亲的遗嘱束缚了,你们两家的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徐若林惊讶地看着闻缇,“我还是小看了你。”
闻缇话锋一转,“股份可以给你们,但不是股份转让,而是股权互换合作。”
徐若林:“……”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闻缇就坐地起价了。
闻缇坐在徐若林对面笑着说:“徐二哥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概就是徐若林了,要是他能把吃喝玩乐的天赋分一点到经商上,不至于被小他七岁的闻缇牵着鼻子走。
作者有话说:
闻·最嚣张·缇,他就是能豁的出去,命也好钱也罢(除了楚行暮),刚好可以唬得住别人,显得他很聪明,在这一点上他跟那个苏哲宇是有一点像的,只不过性质不一样。还有对他妈妈的态度,孩子不是缺少母爱而是从来没有感受到母爱,大概会觉得有点冷漠。我刚刚睡醒才想起来今天要更新……
第168章 李尔王31
楚行暮和尹周返回的路上闻缇告诉楚行暮,余清闫去闻氏集团找的人是闻向秦的舅舅,如此一来就更能印证吴换山的猜想了。
两人找到了孙小琪家所在小区的保安队队长,问了小区内日常巡逻和值班的情况,还一个不落的让人去查那些保安近期去过的地方。
忙了一整个上午总算有点进展,利用画像技术赵忱他们打听到孙小琪最后见过的那两个人的下落了。
楚行暮又找南嘉的乔医生帮忙调查五年前有多少有过犯罪记录然后被送到南嘉强制治疗的人,他们再利用已有的线索和嫌疑人的特征进行对比,好早点儿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为了抓一个连环杀人犯前后耗费了五年时间,在专案组尽力调查的这段时间,他们除了要面对来自民众的质疑和舆论压力,还要向上汇报工作进展,破案时限越来越近。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他们和凶手的距离只缩小了一点点。
上午余清闫离开市局,下午李耀民也外出了,直到晚上八点都没有再出现过。
楚行暮让尹周等离家远的先回家了,留下来加班的都是刑侦队的人,郎朗和白瑶对着电脑看了一天,把从青市各个地区上至分局下至偏远派出所提交上来的有关精神病犯罪的案件卷宗一个不落的看过去。
赵忱和齐少承在外寻找送奶工和指路的老人,楚行暮和钟长新则从郎朗排查挑选出来的相关卷宗里寻找和凶手相匹配的犯罪记录和治疗经历,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他们的排查范围慢慢缩小了。
闻缇因为等不到楚行暮也联系不上他,直接赶到了队里,除了执勤和值班的警察其他人早就下班了,穿过空旷的中院走进办公大楼。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手头的工作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闻缇过来,闻缇怕打扰他们就一声不响地坐在门口处的空桌前等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闻缇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忱人还没进来声音首先传到了办公室里。
“老大!我们找到那个送奶工了!”赵忱灰头土脸的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气喘吁吁地说道。
然后他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其他人纷纷看向他和齐少承,赵忱走了几步又退到门口,定睛一看原来是闻缇不声不响地在那儿坐着,赵忱摸着胸口问他:“小闻同志,你在这儿做什么?”
楚行暮这才知道闻缇过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闻缇身边,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灯也随之打开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楚行暮俯**问闻缇。
“刚来没多久,见你们都在忙不好意思打扰。”闻缇站了起来。
楚行暮转头把赵忱和齐少承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俩挖煤去了?”
赵忱拍了拍衣服上的煤灰说道:“这事儿得慢慢说。”
“三句话说清楚,我先去找一趟吴局,你们赶紧回家休息,剩下的明天再说。”
“我们先去洗把脸,这么出去再吓着外面的人。”赵忱和齐少承找了毛巾去洗脸了。
楚行暮让闻缇帮他整理一些资料,等他跟吴换山汇报完工作就收工回家,于是兴致勃勃来接男朋友下班的闻缇成了警队的临时工。
闻缇看见钟长新就想到了闻向秦和他们父母辈的恩怨,闻向秦大概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闻家的孩子,所以就没有资格以闻家继承人的身份管理公司。
许是闻缇看钟长新的眼神有点古怪,钟长新把档案袋装进档案盒里问道:“你一进门就这么看着我,闻向秦又为难你了?如果他肯听我的,我想办法让他给你道歉。”
闻缇愣是从钟长新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被“大嫂”质问的感觉,然后闻缇问他:“你到底看上闻向秦什么地方了?”
反正办公室里也没其他人,钟长新就说:“我们研究组的一砖一瓦都是用闻向秦的钱盖起来的。”
因钱生情,钟长新连玩笑话都说的这么认真,其实他和闻向秦不同的地方还是很多的,至少在感情方面不会有那么多顾虑,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闻向秦倒是没有为难我,但是他舅舅就不一定了。”
钟长新跟闻缇聊了几句,也去找吴换山了,最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三个人,赵忱洗完脸先短话长说把他和齐少承挖煤的过程跟闻缇叙述了一遍。
李耀民晚上没有回公安局,他的办公室也锁着,钟长新穿过走廊走到了副局办公室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但他转身看向紧闭的局长办公室又把手放下了。
李耀民和吴换山的办公室就隔了一间房,办公室门都紧闭着,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钟长新抬起头在走廊顶上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监控头,眼看四下无人,钟长新便大着胆子走到了李耀民的办公室前,犹豫再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慢慢打开了门上的锁,确定周围没有人他才走了进去。
楚行暮平时进出关门的动作太大,吴换山为此批评了他好几次,于是这次楚行暮出来的时候很小心的把门带上了,可当他刚把门关上,忽然听见隔壁房间里有细微的响动,声音恰好是从李耀民的办公室里传来的。
余清闫和李耀民都不在局里,李耀民的办公室也是上了锁的,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楚行暮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办公室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动静让他确信有人偷偷进了李耀民的办公室。
楚行暮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靠近听了一下房间里的动静。
赵忱忽然站在外面叫了他一声:“老大,我跟老七先回去了,我把经过跟小闻同志说了,你回头去问他吧!”
楚行暮扬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示意他赶紧走,办公室里也没有响动了,正好闻缇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等他,楚行暮往前走了几步把闻缇叫了过来。
“赵忱刚刚怎么跟你说的?”
闻缇站定说:“一字不落。”
“闻大橘在家里也不多活动,最近队里好像进了只老鼠,前天把档案室里的档案顺序打乱了,刚刚我听见李局的屋子里有声儿,明天把闻大橘带过来抓抓老鼠。”
“老鼠偷东西偷到警队来了?”
楚行暮故意敲了敲门,说道:“可惜我没钥匙,不然明天李局回来发现少了什么东西,说不定要拿我开涮。”
闻缇四处看了一下,“汇报结束了?”
“嗯,我把东西放下就回家,钟博士呢?”
“他说要找吴局说几句话。”
“我刚从里面出来,没见到他。”
楚行暮瞥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拉着闻缇出去了,门外渐渐没了动静,钟长新擦了擦头上的汗,把微型监听器放在了生长茂盛的绿萝藤里。
然后他小心的打开门出去,重新锁好了门,走到吴换山的办公室前长舒一口气,闻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句话让钟长新头皮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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