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一下。
江昀已经坐到沙发上跟瑞秋玩王者荣耀去了,瑞秋在那边叽叽哇哇的叫,肯定听不见这边的声音,便开口说:“不像江昀,应该是被放弃了。”
贺征心情不怎么美妙。
他单手点着手机屏幕,刷江昀前些日子的超话。想抽烟,顿了顿,还是摸了颗薄荷糖出来:“怎么说?”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在热搜上呆那么久。”羽茜嘲讽道:“还不是那个淘宝主播买的。要是公司要保他,给那边赔钱,那边也不会买。”
贺征咬碎糖块,淡淡说:“未必吧,要是被放弃了还给资源?咱们这节目,不算挤破头,也不至于没人要。”
羽茜:“是他们公司的资源。我听说原本是给他师弟的,叫什么来着……”
“不重要。”
“反正是个小男孩儿,可能得了个更好的资源,跑了。他们公司小,人不多,加上我们节目缺个贤惠人设,最后还是便宜了江昀。”
贺征半晌没说话,沉沉地应了一声。
羽茜把拿起杯子喝酒,深绿色指甲在杯沿敲了敲。
她刚要说什么,瑞秋那边大喊一声:“卧槽!昀昀牛逼!”
江昀把手机扔掉,捂住脸上下搓了搓。
将近一个小时,他酒劲儿过去些,脑袋清楚多了。耳边传来瑞秋叽叽喳喳的声音,夸赞他实力一拖四,说要抱他大腿上分之类的。
江昀郁闷,声音从掌心出来,嗡嗡的:“不是我强,是你太菜了,打赢小学生高兴什么啊。”
瑞秋瞬间想起刚刚的仇恨,拿抱枕打他:“你说谁傻!说谁傻!”
江昀顺势站起来,脸上还泛着红,眼神清明,回到餐桌旁。
陈恋恋已经回房了,他多少自在了些,想着刚刚的蠢样,又有些绝望。
正琢磨着怎么补救一下,倒是贺征先开了口。
“节目录完,你要去哪儿?”
江昀以为是问他换哪个公司,心里紧了紧,顺着答道:“在接触了。”
贺征眉头蹙起:“接触谁?我问你是打算拍戏还是出专辑。”
羽茜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没信自己刚刚说的,还觉得江昀有未来呢,心里暗笑一声。
“……不拍戏也不出专辑。”江昀撒了个谎:“打算换个公司。”
江昀的公司主要包装偶像派歌手,挑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以歌手或者唱作人身份出道。攒起人气就派去演戏或着上综艺,赚唱歌赚不到的钱。
贺征问:“换哪家?”
江昀还是老话:“在接触了。”
贺征烦躁起来,手指点着桌面。
一会儿,他问:“你原来那些歌怎么办?公司肯还给你吗。”
“不肯。”江昀拿起一个石榴,慢慢剥,睫毛轻轻颤动。
他说:“就算了,不要了。”
这句不知道哪里触怒了贺征。
他突然站起来,因为身形高大,压迫感强烈。
江昀吃惊地抬头看他。
“……手真的好了?”他板着脸问。
“嗯。”江昀愣愣点头。
贺征于是也点点头,半句话不留,大步上楼了。
羽茜:“…………”
瑞秋:“……”
瑞秋把柿饼包好,喃喃说:“哎呀收拾收拾我也要睡觉了……”
羽茜:“我也困了……”
于是大家把酒杯堆进厨房水池,尴尬地各自回了房。
洗了个澡,洗得江昀脑袋更乱了。
今晚他口不择言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话,回想起几人吃惊的表情,他就觉得头晕。
这种后悔和羞耻交杂的情绪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还有最后贺征莫名其妙的一怒,很难懂。
在床边坐了会儿,他看看有着瑞秋在的游戏好友列表,长按图标,将游戏删了。
生不如死的游戏体验。
可惜不能把贺征从脑子里删除,否则这种生不如死的暗恋体验他也不想要了。
***
贺征门一关,把手机抛到床上,转进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手机唱起学猫叫,还唱得老大声,来来回回那么两句。他一开始还以为瑞秋拿音响放这歌,愤怒的谁给他的胆子!?又想了想瑞秋也不是这个品味……
操。是他的手机。
“徐有钱!”贺征湿淋淋地冲出来,踩了一脚水,接起电话怒吼。
“哎,叫爸爸干嘛?”电话对面,一男人吊儿郎当说。
“铃声你改的?”
“对呀,不然你能这么快接爸爸电话吗?”那人还挺得意。
贺征送了一句滚,挂掉电话。
然而他更换专属铃声的操作远远没有对方拨号快,一秒后,手机又开始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想到这屋子隔音差,贺征屈辱的秒接。
“别这么暴躁嘛,爸爸有事找你,关于你那个小歌手……”
贺征把关于称呼的警告咽回去,尽力平息怒气。
对面:“……你不是要找喉科专家吗?之前催得我差点上吊。现在梅医生终于从美国交流回来了,我废了好几个大佬的人情才把她请到,看在我的面子上,人答应过两天去一趟你那个原始森林……”
“呵呵。”贺征冷笑一声:“等你请到医生,病人都入土了。什么金贵医生你自己用去吧,滚。”
说完把手机关了,回卫生间冲他满头的泡沫。
第26章
夜里两点, 羽茜睡不着, 打算下楼偷点酒喝。
就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坐在门前, 吓得心脏狂跳, 差点叫出来。
是江昀。
她把客厅灯打开, 亮光晃得她眯起眼睛,没好气地说:“干嘛呢这是, 灯也不开, 面琴思过啊?”
大门开着,今夜月光极亮,门口被照到的地方一片光辉。江昀解释说能看得清,就没开灯,羽茜接受了,倒了杯威士忌加冰, 把客厅灯关上, 坐到月光普照的地方。
“怎么不睡觉?……行了,睡不着,知道你们年轻人心思多。”羽茜晃晃杯子。
江昀无奈笑了笑, 其实是睡了一觉又醒了。想到能跟这台琴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有点可惜,就抓紧时间再来看看它。
毕竟这是一份有时限的礼物。
“羽茜姐也睡不着?”江昀问。
“啊, 有点。”羽茜卸了妆, 五官反而有种秀丽感, 她淡淡说:“恋恋这事儿, 让我想起自己来。真是人不愚蠢枉少年啊。”
江昀有点意外,他不知道羽茜以前是不是有过类似绯闻,不过想想他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羽茜没说太多,反倒和他聊起来:“你很讨厌陈恋恋?”
江昀已经冷静下来,摇摇头:“我喝多了。”
“真心话就是讨厌。”羽茜笑起来:“小帅哥话不多,内心戏不少,还不知道心里怎么编排我呢。”
江昀有点尴尬,只能盯着钢琴。
“不过你有一点让我很吃惊,”羽茜说:“脾气是真好啊。”
“……是吗?”
羽茜又笑了笑。
“陈恋恋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她年纪还小,爱嫉妒,控制不住情绪,都是很常见的。”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江昀说。
“别这么说。”羽茜眼神复杂:“我也嫉妒你。但我以前更嫉妒贺征。”
江昀看向她。
影后不年轻了,卸了妆以后,眼周的皮肤已经有松弛的痕迹。
她回忆往事,声音婉婉。
“以前我跟他拍过一个电视剧,那时候我还年轻呢,二十五还是二十六的……不记得了。那片子没播,别问了,总之我们相处得很不愉快。”
“他这个人,那时候比现在还不知天高地厚。对手戏,我得照着他说的演,否则就是错。一旦他觉得错,就一点不配合,或者故意压我的戏,那段时间我压力大的,整天整天掉头发,躲在被子里哭。”
羽茜微笑:“我弄了个小人诅咒他不得好死,但他还是混得风生水起,压我的番位,把我挤到二号去,制片都同意了。问题是他的确有灵气。我真是……太嫉妒了。全方位的嫉妒。”
“然后有一天……”羽茜摇头:“他突然退组了。”
“啊。”江昀意外。
“好像是他家里人拖后腿,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总之剧组换人,他消失。之前辛辛苦苦拍了三个月,都成一场空。”羽茜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扎的小人奏效了呢,把我吓死了。”
这些都是从没在资料和吃瓜贴里出现过的事,江昀自然不知道。
据羽茜说,贺征早年的经纪公司比江昀现在的差远了,就是个草台班子。经纪人给演员找资源,竟然是组队去横店外面找群演头子交钱走后门。
贺征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混到某三流电视剧男主角的位置,实力气运都不缺。
他从剧组消失,再回来已经是半年后。小公司眼界浅,任凭他做诸多保证,喝酒赔罪喝到进医院,都不肯停止向他索要高额违约金,也并不看重这个潜力股,哪怕他们公司没有任何人有像他一样的竞争力。
江昀问:“他为什么还想回去?有钱赔吗?”
“钱他倒是不缺。”
羽茜说,贺征以前告诉他,除了那个草台班子,没有经纪公司要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总之,离开公司以后,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工作室。
“之后很多事你应该知道的,都是履历上有的。走到今天不容易,他几乎都是靠自己,大概四年还是三年前吧,他终于找到机会,把前公司给买下来了。”
“啊?”江昀听得入神。
羽茜看他的样子,忍俊不禁:“他好像有什么东西属于那个公司,贺征挺倔的,非要弄到手。弄到以后也不经营,转去做影视发行了。刚起步没多久,也不知道是亏是赚,大概还可以吧。”
江昀听了这么一大段,在心里慢慢消化。
“我想说的是,恋恋看你优秀,嫉妒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反正节目录完各奔东西。另外就是,你也别跟贺征生气,他看你轻易放弃了自己的版权,多半有点恨铁不成钢吧。”羽茜说。
“……谢谢羽茜姐。”江昀知道,羽茜虽然不是特意来跟他聊天的,但能提点这些,已经远远超出她的义务,是种情分了。
他感动之余,不忘解释:“但我没生他气。”
“是吗?”羽茜作出惊讶的表情:“我还当你半夜不睡觉,是在这儿考虑要不要砸他的琴呢?”
江昀:“…………怎么可能!”
“那你脾气真好。”羽茜开玩笑般说,喝完酒,上楼睡觉了。
***
早上空气好,江昀闲着没事,做了顿极其精致的早饭温在锅里。
然而几个人到了时间却都没下楼。
于是他去耳房把松鼠笼子搬到了院子里,把羊羔也牵出来吹风。羊欢欢吃干草,松鼠捧捧吃栗子,安排得井井有条。
等到导演带着工作人员终于回来,就看到一整个客栈静悄悄,只有江昀一个人喂了动物,做了早饭,把客厅理得清清爽爽,抱枕套都拆出来洗过,正伴着鸟鸣声,拿着扫帚扫晒场。
“搞什么!”导演出离愤怒:“我就一晚上,他们怎么净欺负你?当你是灰姑娘吗!”
只是闲着没事干又不能弹琴扰民的江昀:“…………”
导演这一生气就很持久,等全员都吃上早饭,他还在说教。
中心思想就是不要欺负江昀,不要看他沉默寡言就把活儿全丢给他,你们这样非常不团结友爱云云……
“对了,今天最后一位真客人要来了。”导演终于说爽了,笑眯眯地宣布。
“啥?”瑞秋惊呆:“昨天为什么不说?”
“昨天不是没定下来嘛……怎么,不许人家当天订房?”导演拍拍肚皮,打了个饱隔。
“不是,我们还没做准备呢!几点来啊,还是夜里吗?”瑞秋追问。
“下午两三点吧。别着急,这次就一个人,不需要再弄房间了。”
只要做个晚饭,任务就比较轻松了,大家纷纷缓和心情,继续吃饭。
松子烧麦,炸春卷,蜜汁猪肝,南瓜羹,烤蛋挞。
加上标配的煎蛋和沙拉,摆了满满一桌子。
吃得大家充满愧疚。
早饭吃完,贺征去外面吹风,顺便拎起扫帚帮江昀把地扫完。
捧捧在笼子里跳来跳出,发出奇怪的声音,贺征目不斜视地过去,再走回来的时候,抽了根手指饼干直接扔了进去。
江昀看到:“怎么不逗他了?”
贺征兴致缺缺:“没什么意思了,它又出不来。”
江昀:“…………”
这是它不配做你对手的意思吗?
太阳渐渐烈了,江昀把笼子搬回耳房,羊羔牵到后院。
中午吃饭时,大家商量晚上的菜谱。
陈恋恋在摄像机前面还是相当敬业的,跟昨天判若两人,提议道:“竹筒饭怎么样?我们还没吃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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