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征国民度比他高得多, 也更招骂, 热搜很快跟着向上爬排位, 除了他俩在一起的名字, 还有单独质疑贺征性向的。
贺征这会儿在飞机上, 手机应该是关的。
但飞机总有降落的时候,他肯定会在开机时收到一堆各种各样的质疑。
如果处理不好,自己一个即将退圈的就算了,贺征要怎么办?
多少分钟前发表的数字从8跳到了9,江昀闭了闭眼睛,一个电话打给展宏图。
“我正要找你。”展宏图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声音:“微博看到了吗?”
“看到了。”江昀说:“麻烦……你们,热搜能撤吗,只要能撤,公司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嗯?”展宏图愣了愣,刚要说什么,江昀打断他。
“现在、立刻、马上。”
“……”
江昀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凶了,又深呼吸几口:“展哥,我拜托你,贺征在飞机上,他经纪人应该来接他了,这会儿估计一起关着机,不然不会放着微博不删……”
“江昀!”展宏图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听我说。”
江昀胳膊肘撑在桌上,揉了揉眉心。
“这条微博,我们刚刚紧急开了个会,觉得还是不删的好。”展宏图声音有些无奈:“只是亲到额头而已,又不是床照,放不到明面上。”
“……”江昀没说话。
“而且我们刚刚跟静水客栈节目组联系了一下,那边说完全可以剪辑的时候动动手,把亲你一下放进真心话大冒险的内容里。这样就更没问题了。”
江昀从兜里掏了半天才掏出耳机插上,一边听展宏图说一边刷微博。
“这是送上门的热搜,而且副作用不大。别说贺征那边还没出手,就算他们出手,我也要去跟他商量着别删的。你别以为影帝名头响,真的能花钱敢花钱的活粉也未必有多少,他难道不想要这个热度吗?未必。”
“他不想要。”江昀语气生硬。
“那就当他不想要,”展宏图叹了口气:“咱们更要拖时间。你看这照片,你很明显睡着了,不说眼睛闭着,身体也是放松的,这就说明是贺征主动亲你。澄清之前就算有点流言,也是贺征疑似同性恋,你睡着了不知情,多好。”
江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就觉得头晕。
他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旁边站着的服务员吓得跳了起来。
江昀觉得很累。
就算他想找根电话线勒在展宏图脖子上,这会儿也做不到,隔了这么远。
“……如果我坚持……不撤热搜就解约呢?”江昀放轻声音。
展宏图似乎觉得他无理取闹,犹豫了好一会儿,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劝他:“江昀,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们就更没理由付这笔钱了……不是小数目啊。”
江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但你的意思我们知道了,我们再开会讨论一下……讨论完告诉你。”展宏图最后说:“唉,丘灿麟明明说你还挺喜欢贺征的,我以为你……算了。”
丘灿麟。
钱。
江昀大脑里一片混乱,各种阴谋论绞在一起,根本想不明白。直到胃开始隐隐作痛,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矫情的身体零件开始抗议了。
如果贺征觉得是他做的呢?
按照展宏图的说法,他可以博一波热度然后清白地全身而退,听起来非常可疑。
那他在贺征眼里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比起被人知道性向,或者退圈,赔钱,被贺征误解更让他难以忍受。
而且……江昀划着微博上越来越多的负面评论。
看贺征被人攻击性向,也一样难受。
他不知道该怎么撤热搜,就算他有钱,现在钱也还是不动产。而且他不知道怎么联系微博。
贺征的工作室就算反应过来,和他公司扯皮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好像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江昀捂着胃,趴在桌上。
五分钟后服务员过来,轻声问:“这位先生,您是不舒服吗?”
他摆摆手,忍了一阵尖锐的疼痛过去,从包里翻出胃药,就着面汤喝下去。
“先生……”服务员欲言又止。
“没事。”江昀眼睛藏在棒球帽下,声音沙哑地说:“再给我倒杯水吧。”
服务员哎了声,倒了杯水快步走出来,江昀已经从座位上消失,行李箱也不见了。
***
江昀电话关机。
贺征在车里拨了第二十八次。
开车的玲姐受不了了:“祖宗啊!你隔两分钟再打好伐!?你有特异功能怎么的?能把人电话电到开机啊?”
贺征手顿了顿,把手机扔在车座上。
没两秒,铃声响了,贺征以光速把手机抄起:“喂?”
“老板!”电话那头喘得跟头牛似的:“江昀他没上飞机!我特意问了,他票也没退!去检疫区把竹鼠领了就走了!”
“走哪儿去了?”
“啊?我不知道啊!”
“……”贺征吼了声:“去问!”
然后狠狠挂掉。
玲姐没再出声,贺征平息了一下怒火,低头刷微博。
微博就是个群魔乱舞的平台,你永远不知道都有什么新物种刚刚学会打字。
比如这个。
“嘻嘻,江云整得侧面看鼻梁都挛缩了,没钱打针了吧,要来捞一波了”
草你妈。昀字都不会打的文盲。你鼻子明天就被砸得凹进去。
贺征在心里跟他对骂完,又往下翻了几条。
“我可以给两位的公司提供好多条澄清模板,比如喝醉啦,玩游戏啦,江昀发烧量体温啦……但有句诗说得好,人有三件事是无法隐藏的,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和爱情!哈哈哈哈!”
“眼神绝了”
“他俩本来就是吧,江昀行李箱上贴着太子太子妃的贴纸,第二期拿出来的钥匙扣是小彩虹。然后HZ不用说别的了,看这张图这宠溺的眼神啧啧。”
“乌鸡鲅鱼,我看到晚上有什么说辞,就当笑话看了。希望他们不要说是真心话大冒险,那样我笑都懒得笑了”
贺征退出评论。
“找人往炒作方向领吧。”贺征说:“真心话大冒险可以,让节目组晚点放,起码等到十点。”
玲姐叹了口气:“不然不像炒作是吧。行吧反正你说了算,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退休工资下个月开始领了?”
贺征嘴角翘了翘,又用膝盖顶了顶前座:“专心开车。”
“你这迷魂汤喝得真够彻底的。”玲姐又堵在一个红灯处:“江昀公司刚打电话来,还挺得意呢。我看这事儿八成跟他们有关系,把咱们热度一蹭,回头安个江昀不知道啊睡着了的理由,撇得一干二净,顶多被人说卖腐。你可好,自降身价配合卖腐,卖得还挺积极。”
经过九十秒的红灯,车开起来,贺征又拨了一次江昀电话,没打通。
“反正这种消息不能遮,一遮就是真的。炒了才显得假,正好赚一波热度。”贺征又打开微博,划过一条条说他暴露得彻底的评论:“这张照片本身不能说明任何事,网友也就说说而已,过了就忘了。”
玲姐没再说话,贺征又刷了一会儿,切进微信给江昀留言。
-是不是吓到了
-没事儿宝贝,别怕,看到给我回消息
-到晚上就处理好了,这段时间别刷微博。刷了也没事,好多小姑娘喜欢我们。
贺征手顿了顿,有点烦躁地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内侧,疼得一个激灵。
然后加了一条。
-对不起,是哥没注意,怪我。
微信里其他人的消息唰唰跳着,唯独江昀这个刚刚置顶的对话框悄无声息。
回了工作室,原本放施坦威那块地方空荡荡的,路过时乍一眼看到,很不习惯。
“坐吧。”玲姐给他倒了杯柠檬水,无奈说:“你今天就别急着回家了,你的员工们估计要为你惹的事儿通宵加班。”
贺征在沙发里窝了一会儿,忽然说:“阮玲,拿你手机给江昀打个电话。”
玲姐愣了愣,没说什么,把自己手机解锁递过去。
贺征拨号的时候身上都有点出汗,直到听到熟悉的关机提示才缓缓松了口气。
“怕人拉黑你?”玲姐瞧他一眼。
贺征摇头。
“你傻了,江昀公司刚不也说联系不上了吗。”玲姐忽然笑了笑:“真没见过你这样。”
贺征自己都没见过。
他出神地看了会儿落地玻璃墙外堵着的车流。
本来准备早上带着江昀一起去机场,虽然他俩目的地不同,但路上有大把时间。不说表白吧,起码透露个意思。
结果他那么早走了,现在连个消息也发不上。
估计看到照片吓坏了吧。
贺征想到就有点心疼。
虽然按照他的判断,这个事件谈不上太严重,但平常很懂事的江昀这次却任性的关了机。这点尤其让他难受,心里不上不下的,总觉得悬着。
晚饭草草吃了两个便利店饭团,快八点时,节目组那边把剪好的小预告发了过来。
都是最后一天的废弃镜头剪的,和那个亲额头挺配套,然后就是几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接龙过程,证明了他们昨晚的确玩了游戏。
这是临时的措施,之后他们还要为了这个回一趟山里补拍,漏洞补全,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个小短片还故意剪得有点暧昧,看完估计能有一大堆小女生冲着他俩补节目。
皆大欢喜。
但贺征总觉得不踏实。
不仅仅是因为评论区里那些火眼金睛说看到爱情的网友,或者以后始终会伴随他的性向疑云。
“这波炒完,以后你俩就不能再同框了。”玲姐站在他身后看屏幕。
贺征沉默站着。
“而且我得给你绑女艺人发绯闻了,做好心理准备。”玲姐又说。
公关的小姑娘还在写文案,贺征抱着臂,沉声说:“让尤美星那边也找个吧,江昀撇得越清越好,本来也睡着了。”
玲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还用你指挥?”
“……行。”贺征掏了掏兜:“我去抽根烟。”
打火机在手机响了好几声,也没把烟点上。贺征犹豫一会儿,还是掏了一颗薄荷糖出来。
等这阵过去,要是江昀还愿意,烟肯定得戒了。
糖还没塞进嘴里,外面忽然一阵脚步声,玲姐踩着高跟鞋赛跑似的冲过来,还对着门框撞了一下。
“老贺!看微博看微博!”
玲姐很少有这么火急火燎的时候,搞得贺征手机差点掉地上。
“江昀发微博了,”玲姐表情震惊:“你……别着急。”
第48章
——
“我的听众朋友们, 各位网友们,晚上好。
我是江昀。
很抱歉以一条不正式的微博和你们见面。
我大三起从兼盛娱乐出道,至今已经七年了。做了一些音乐, 很高兴能被你们听到。
我不会放弃, 今后也会一直做下去。
今天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关于@娱乐新鲜姐发的, 我和贺老师的照片。
上午看到的时候, 我很惊讶,我理所当然的以为我不会被拍到, 但现实是它已经流了出去。公众人物是否应该有隐私的问题,我暂时不在这里讨论, 但看到评论里一些声音, 我不得不站出来,向贺征老师说声对不起。”
江昀拖着行李箱, 滚轮骨碌碌向前, 硌到小石头的时候,手臂能感受到轻微的阻力。
这点阻力完全不是问题,他手受伤的时候都能带着被草卡死的轮子拖行,现在就算碾着石头,轻松用力就过来了。
小城市挺破的,盲道隔个十几步就会被电动车截断, 还有因为热胀冷缩断裂的石板, 踩上去有点坑坑洼洼的脚感。
路灯也挺有个性, 黄的一排中间夹着一两个白的, 应该是换灯泡时不讲究。
从车站到家的路他走过很多遍,但因为频率不高,每次经过都会感觉陌生。
快十点了,路边小店关了一大半,干燥的风兜头吹来,头一仰,帽子掉了。
“哎。”江昀扔了行李箱,回身追帽子,捡起来掸掸灰,突然感觉自己挺傻的。
路上人都没几个了,又是晚上,谁认得出他啊。
想着,他把帽子塞进背包,架在箱子上,继续往前拖。
——
“喜欢贺征老师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就像静水客栈节目里说的那样,我在剧组人生地不熟,他一直很照顾我。我发誓,这种照顾非常正常,只是他人好而已。
是我抱有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那之后贺征老师出国深造,我们没有私下联系过。
一开始来到节目组,正是我状态非常糟糕的时候。我担心做不好工作,给节目组添麻烦,和其他几位嘉宾也不熟,担心处不好关系。
我想,贺征老师和我很久没见,应该也会生疏。但见了面发现没有,他人还是非常好。
我们几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不仅仅是贺征老师,羽茜姐,陈恋恋,瑞秋,我们都成了很好的朋友。
但对于我来说,贺征老师又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生活让我头脑发热,我放任了自己的喜欢。”
手机响了。
江昀甩了甩冻得发僵的手,按了三次才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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