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然点点头,又甩了甩脑袋:“睡眠不足真是害死人,我现在布置下去,有什么事情明天九点再说。”
之后就是各回各家,各睡各觉,直到李肖然被一通电话吵醒——
“头儿,出事了,又一个男生身亡了。”
李肖然一个字都没多说,问清楚地址后直接套上衣服往外跑,而刚做好早餐的周铖探了个脑袋:“吃早餐吗?”
“吃不了了,出事了。”
周铖点点头:“那你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还是可以的,用这两分钟李肖然火速冲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刮胡子,等两分钟后他离开洗手间的时候,就看周铖已经穿好了衣服拎着一个塑料袋在门口等着了,塑料袋里装着用保鲜膜包好的三明治。
“我送你。”
“没关系吗?去的是学校,我怕学生多……”
“怕什么?”周铖失笑,“说得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我是警属一样,不知道的刚好也给他们普及一下娱乐圈常识。”
……
当李肖然和周铖到达案发地点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学生,李肖然给了证件后就拉着周铖往楼上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法医已经到了地方。
“冉姐?什么情况?”
正在观察尸体的法医洪冉站起身,把自己的口罩摘了一半,露出了口罩下深邃的艳丽五官:“颈动脉搏动消失,呼吸停止,双瞳孔散大固定,颈部可见一长约13公分紫红色勒痕,深度约1公分以上,小便失禁,四肢、颜面部皮肤青紫。”
“如果用能让一个睡眠不足三小时的人在一秒钟内能听懂的话说呢?”
“自缢身亡,再通俗一点就是——上吊自杀。”洪冉用指头勾着口罩的带子重新戴了回去,嘀咕道,“这个月难道是自杀月?这都是这个月第几起了。”
第41章 08·错了
“很多起?”
洪冉点点头, 忍不住叹息:“是最近学业压力很大吗?从上个月开始光我自己就看了六起自杀的现场了,还都是大学生。”
她掰掰手指:“整个法医室加起来, 大概有十来起吧。”
“不是说三个月五起吗?”
“什么五起?”洪冉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说的不是B大,是整个A市的大学,而且……是从上个月开始计算。”
李肖然沉默了, 那这个数字就未免太惊人了。
这个月才过了十一天, 四十一天十来起大学生自杀事件,这件事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冉姐, 你把这三个月所有的自杀者的法医鉴定都发给我。”
“诶?”洪冉有些诧异, “你们要立案调查?”自杀并不是刑事管辖的范畴,警方是完全可以不立案的。
李肖然点点头, 他看着门外接到通知赶来的哭得泣不成声的家长,眼中沉了沉:“嗯,总该有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洪冉乐了:“行啊,以后你们案子找我,我优先给你们出报告。”说罢,双手插进白大褂里, 潇潇洒洒地往回走,既然要刑事立案,她得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么短时间这么高的自杀率, 说是巧合太说不过去了。
不止是李肖然和洪冉有这样的想法, 陆续赶到的特案组的组员都有这种感觉。说实话, 不应该,他们都不是新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自杀都有关联,但是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总有一个纽带把这些看似巧合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纽带。
等所有人都了解这里的情况后,李肖然把他们分了组。苏漾和柯顾负责现在这起案件并且继续追踪万元白的案子,许沁和曾郁负责统计近三个月自杀的学生资料,不限于B大。而他自己则和孙贤则走访学校里的学生。李肖然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别看他读的是警校,但是警校里的八卦也一点儿不少,学生间的传闻有时候并非都是真实的,但往往也不是空穴来风。
柯顾听了李肖然这个安排,眯了眯眼睛,直觉不太对劲。
但是这个不对劲他说不出来,但从小师弟回到学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心理辅导的讲座老师请自己不请小师弟?为什么小师弟三年没有回过学校?为什么老师醉酒后让他们好好的?为什么李肖然不把走访学生的工作安排给他们?还有……为什么师母会知道他们在一起过?那是不是代表老师也知道?
这后面隐藏的信息,柯顾不敢去想,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他不是害怕揭开真相后面的东西,他也不害怕他可能要背负的东西,他害怕的现在他还能跟苏漾科插打诨,两个人默契地同吃同住同工作,可以在害怕的时候相互倚靠,会不会一旦看见这背后的真相后,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倒是孙贤哀嚎了一声,弱弱地举手:“我可以不吃狗粮吗?”今天的头儿可不是孤身一人的头儿,那是带着家属杀伤力翻倍的头儿!
“不可以。”李肖然残忍拒绝,“周铖不是警察,你得跟我一起。”
孙贤顿时哭丧了一张脸,只能垂头丧气跟在他们身后,忍不住哀叹为什么他没有对象。
对!一定是这些犯罪分子的锅!他连相亲的时间都没有好吗!
``
新的死者叫彭浩,机械工程学院的大二学生,和万元白不同的是,如果说万元白是学霸,那彭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虽然能考上他们学校的高中学习都应该很拔尖,但有绩点帝自然就有门门不及格的,彭浩就是属于大学彻底放飞自我行列的学生,他的辅导员说他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就已经完全旷课了,每天都猫在宿舍里打游戏。
“如果全旷课,我们学校不是要寄劝退通知书吗?”苏漾有些奇怪。
辅导员一愣:“您是……”
“我和师兄都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辅导员略有些惊讶,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他们学校毕业的走学术路线的多,有考公务员的,但是很少会去做警察。而且师兄弟俩都是警察,这倒是挺少见的。
“你们以前是法学院的?”因为好奇,辅导员忍不住多打听几句。
“算是,研究生转了犯罪心理学。”柯顾无意同他多说,当然辅导员听见犯罪心理学几个字就闭嘴了,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被看出自己的心思。
苏漾忍不住多看了柯顾一眼,顿了顿催促道:“所以为什么没有寄劝退通知书?”
“他家情况比较特殊。”辅导员也很无奈,“按规矩说是要劝退的,但是他大一上学期,他家发生了一些变故,父亲车祸身亡,母亲在他父亲过世的一个月后就改嫁了,之后把他带大的奶奶也过世了,综合考虑到这些情况,学院还是决定不对他做劝退处理。怎么说呢,人之常情吧,虽然我们都知道要振作,但我们不是当事人,不置身事内永远都体会不到当事人的心情。”
苏漾了然,他却想到了另一个层面,他们是不是该从这些自杀学生的就医记录入手?单纯从彭浩的遭遇来看,他完全有可能去医院进行过心理科的就诊。万元白虽然没有彭浩这么惨的遭遇,但是就他的朋友所说,之前也不止一次提过自杀的念头。
跟辅导员聊完后,苏漾把自己的想法跟柯顾说了说,柯顾也觉得挺有道理,正当他正打算打电话给曾郁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握住了。
柯顾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小师弟:“怎么了?”
“师兄……你还记得武兴为的案子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但柯顾知道苏漾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你还记得武兴为说他做过心理咨询吗?”
“你是说这些自杀的人,也有可能在同一个人那里做过心理咨询?”
苏漾甩了甩脑袋:“最好不是,不然的话心理咨询又要经历寒冬了。”
心理咨询本来在国内就是起步阶段,现在逐渐正规化,也逐渐为人们所接受,如果真有把心理学当做犯罪工具的咨询师存在,哪怕只有一个人,都会让人对心理咨询师这个职业产生不信任,可心理咨询的基础就是建立于咨询人对咨询师的信任之上。而在现在的这个咨询时代,苏漾根本不相信有什么是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的那个案件中,对于那位他们找不到信息的咨询师,柯顾并不愿意让李肖然过早涉足的原因之一。
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境况有多难得,所以每个人都想要守护这份来之不易。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那我们更要抓住他,前辈们的心血不能栽在这么一个人手中。”
苏漾松了手,也松了一口气,或许是日积月累的习惯。如果说日常生活中,他恨不得跟柯顾唱反调气一气他,但是每到这种严肃真正的问题,苏漾总是下意识地寻求柯顾的意见,生怕自己想的会跟师兄想的有什么出入。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跟柯顾想法一样,因为苏漾知道自己的性子,如果是他认定的他很难改变自己看法。而太多的事实证明了,柯顾想的往往是正确的,这才有了他今天的试探。
柯顾盯了苏漾半晌,随后伸手把他的头发往后撸,手指在苏漾光洁的额头上温柔地摸了摸,随后屈起指头在他脑门上直接敲了一记。
“苏蹄蹄,我也不是什么时候全都对的。”
“哪有?”苏漾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自己脑门,有点委屈,“那你说说你哪次错了?”
这个问题柯顾没有回答,不过他们等到了曾郁的回复。
曾郁正在做所有自杀学生的资料库,所以在柯顾询问之后,很快就调出了就医信息,不过和苏漾和柯顾设想的最坏打算不一样,这其中有1/3的人是去过医院心理科就医的,不过这些人去的医院大部分都不一样,负责问诊的医生更不是同一个人。有3/5的人去看过心理咨询师,可这部分人跟之前就医的也不完全重合,而且去的也都不是一个心理咨询室。
这条路似乎被堵死了,苏漾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遗憾的是他们想错了,庆幸的这个最坏的可能性并没有成真。
不过,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
苏漾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根线索,但是那根线索飘飘忽忽,若隐若现。
不过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来,苏漾和柯顾决定去找郝芮问问情况,看看她到底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他们去停车场的路上路过了他们当年的教学楼,在路过一棵树下时,柯顾顿住了脚步,在这颗苏漾曾对自己表白过的银杏树下,柯顾低头看着比起当年,褪祛稚嫩的小师弟:“五年前我就做错过。我不应该一个人出国,宁可晚个一年半载,我应该等着你,把你一直拴住身边的。”
苏漾一窒,他慌忙低头,眨了眨眼竭尽全力想将眼底的湿气憋回去。可自从和柯顾重逢之后,他的泪腺显然并不是那么听话。
“是我想错了,那时候你总在心理咨询室忙前忙后,也是你一点点撬开我的蚌壳,潜意识里,我总认为你——”
“师兄!”苏漾突然仰头,鼻尖微红,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但他此刻神情却突然兴奋了起来,直接打断了柯顾的话,“我知道了!我们错过了一个地方,就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一个更能够让学生放下抵触心理,同时并不会产生任何就医记录的地方。
第42章 09·从前
苏漾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觉得自己脑海中一直很模糊的线索就这样搭上了,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脑子一片清明。
他此刻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希望得到老师的表扬, 但是他就看见老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得他觉得心里毛毛的。
“师、师兄?”苏漾小心翼翼地问道。
柯顾冷笑了一声:“还知道结巴,证明不是成心的。”
成心的什么?
苏漾眨眨眼, 觉得睫毛有点湿, 顺手摸了摸,看着手上残留的水痕, 终于想起他们刚刚再做什么了。
想起来之后, 苏漾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当柯顾说完话之后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苏漾连蹦带跳地追了上去,仿佛真地回到了当年,跳着去勾柯顾的脖子:“师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柯顾偏头瞅着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师弟:“有什么好解释的?”
苏漾赔笑道:“我不是突然想到了线索吗?”
“知道了。”柯顾把脸正了回去,“我知道我不如案件重要。”
就是因为柯顾的语气太云淡风轻了,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漾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脱口而出:“师兄最重要!”
“是吗?”柯顾又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喜不悲, “那你重复一下我刚刚说的内容。”
苏漾傻眼了, 吭哧了半天:“你说五年前不该把我扔在国内。”
“后面呢?”
后面……苏漾有种想把自己脑子打开的冲动, 半晌沮丧道:“师兄,我可能老了,记忆力衰退了。”
柯顾对此不置可否。
苏漾抓耳挠心地觉得自己对不住柯顾,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说话的时候走神本身就很不礼貌了。尤其是,师兄应该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把那些话说出来吧……
他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互相剖白的机会,一是两个人都不习惯对外展现自己的内心,二也跟他们谈恋爱的状态有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说,柯顾是苏漾一点点掰弯的,也因为这个,苏漾总是觉得是自己打乱了柯顾原本的人生轨迹。
“师兄……”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校园的绿荫道上,风带着些凉意,而苏漾心里里也凉飕飕的,也有些难过,曾经自己憧憬渴望的东西,在刚刚被自己亲手推了出去。
走着走着,柯顾停下脚步:“到了。”
苏漾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就像五年前,五年前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在学校走的时候,到了宿舍楼底下,柯顾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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