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等通知吧。”边清乾看着旁边这个缠人精，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等通知的意思是有戏还是没戏？”舒朗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脖子伸的老长，眨巴着眼直勾勾盯着边清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特别喜欢边清乾这种毫无办法的样子，心里没有一点对上司的畏惧，反而颇有一种恶作剧后的心理满足感。
“回去公司给你设计完课程通知你。”边清乾看上去要打人了。
“好嘞，谢谢边总。”
“滚滚滚，快滚。”边清乾赶马蜂似的冲他摆手。
“滚喽~”舒朗脚步轻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临走还不忘给前台的小姑娘一个电眼告别，小姑娘看他满面春风的样子，联想到办公室花枝乱颤的两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舒朗走后，边清乾一脸怀疑人生，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儿调戏了？什么时候自家艺人能这么无法无天了？
好像也不是自家艺人，就舒朗自己。
后悔，就不该在英国跟他同一个屋檐下。靠，还同吃同住了。边清乾攥了攥要打人的拳头，若是此时办公室有人，必要被他的杀气逼退两米。
“陈姐，最近有什么艺人培训的课在开吗？”
“没有新课要开了，正在开的倒是有。”
“有一个小孩儿，演员方向的，随便把他塞哪个班里吧。”边清乾翻了个白眼，算是把事情办完了。
“行，我让小张联系他，以后他们对接。”陈琪的消息很快过来了，按部就班安排新艺人，甚至没问一句，艺人叫什么，什么时候签的。
“行。”边清乾打下回复，又顿了顿。随即按删除键，“没事，不用，你把课表发给我吧。”
对话框弹出一个excel文件，聊天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上九点，舒朗准时出现在边清乾办公室门口。艺人上班往总经理办公室报到的，他是第一个。舒朗实在对公司规则和上下级的划分一窍不通，大事小事都找边清乾，边清乾也不指点、也不纠正，事无巨细随口应答。除了态度不太好之外，也能算得上不胜其烦了。
下课间隙。
“边总，我能用你办公室的咖啡机吗？”
“外边有，一样的。”
“外边有好几个人在等了。”
“……好。”
上午学习结束。
“边总，公司管饭吗？”
“不管。”
“哦。”
“我叫的外卖吃不完你可以……”
“好嘞！”
吃完午饭。
“边总。”
“嗯。”办公桌上的大手又攥成了拳头，隐隐发力。
“能找个地儿睡一会儿吗？”
“休息室。”
“人满了。”
“就在那儿，但是要是敢发出声音立马给我出去！”边清乾忍无可忍地指着办公室的沙发。
舒朗才不管他发青的脸色，一溜烟躺在了沙发上，拿羽绒服往身上一盖，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办公室在沉闷凛冽的冬天，一下子变得热闹活泼起来，边清乾抱着热乎乎的黑咖，看着沙发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一大坨不明生物，好心情地摇了摇头。
舒朗睡得格外香甜。是不同于英国的清净却寂寥，不同于池家的安心却有包袱，在一个被自己烦到摇头皱眉的人的办公室里，彻彻底底放松的酣睡。
迷糊中，有人走到身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羽绒服，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第 14 章
14
舒朗连上了几天形体课，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正在扭腰揉肩，努力寻找老师所说的“提着气”的站姿。
“来了来了。”旁边两个女生学员惊喜地悄悄互递了个眼色。
舒朗循声看去，一个笔直修长的男人轻轻推门进来。他头发略长，刘海微微有些遮眼。素着的脸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五米开外的距离都捕捉到那份苍白里张扬的帅气。
男人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练功服，外面裹着一件薄薄的西装，t恤扎进裤子里，越发衬出宽肩窄腰来。
“刘老师好。”男人非常乖巧地上前，颇为熟稔地对形体老师撒了个娇。年近五十却身材姣好的女老师，满脸怜爱地摸了摸男人的小脸，“哎哟，又瘦了哟。”
舒朗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一脸茫然。但是他敏锐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站姿就是老师说的，“提着气”的，于是在一旁认认真真地观察着。
“宁师兄好。”旁边的女生娇滴滴地给男生打招呼。男人微微一笑，礼貌点头。
“宁师兄，是谁？”舒朗思索着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哦哦，是宁南锦。听池珩提过一嘴，娱无极的新生力量，算不上顶流，也是当红鲜肉了。
舒朗看着宁南锦的身型，不由自主地吸了吸小腹，努力寻找提气的感觉。
宁南锦放下衣服和挎包，站到了舒朗旁边。镜中的男人比舒朗高了个头尖。
舒朗不禁郁闷，怎么池珩比他高、边清乾比他高，来个宁南锦又比他高。娱乐圈一米八的个头都这么有身高压力吗，男艺人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不由得对镜子中的自己翻了个白眼。
看得出宁南锦的功底非常扎实，舒朗用余光偷瞄镜子中过分白净的男人，他倒是跟老师做得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偷瞄的同时，舒朗也感受到旁边小姑娘们和他一致的目光。
“新来的吗？”宁南锦头也不转来了一句。
“问我吗？”舒朗有一瞬间被发现的慌乱，随即凭借多年的厚脸皮功力，马上镇定自若，“嗯，还在上学。”
宁南锦笑了，狭长的眼睛弯成一轮窄月，“趁着没出道好好学习，现在可是好时光呀。”
舒朗觉得这枚笑容着实闪眼，竟一改他平日的满不在乎，乖乖地点点头。
宁南锦又是一脸笑意，看着舒朗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心爱的弟弟。舒朗被这意外的善意弄了个不知所措，几乎对这个男人的话言听计从，上了几天来最毫无怨言、专心致志的一节课，也丝毫没有感受到身后姑娘们投来的羡慕的眼光。
“宁师兄，我们先走了。”一下课，姑娘们又凑上前来想跟宁南锦说话，最终只规规矩矩道了别。宁南锦仍是礼貌地挥手，并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宁南锦正跟老师说着什么，舒朗犹豫着是不是也要上前喊一声师兄。不一会儿老师走了，他慌慌张张说了句老师再见。转脸宁南锦正看着他。
“中午怎么吃？”宁南锦不仅没有离开练习室，还在墙根随意地坐下了。
“外卖。”舒朗心想不知道边清乾又点了什么外卖，昨天的毛血旺可把他辣坏了。这口味根本不是云市的人，川渝人民才可与之一战。想到这，他舌尖又开始发麻。
“正好，给你也点了一份。”宁南锦拿着手机头也没抬，在屏幕上操作着。“米饭你爱吃吗？点了两个清淡的菜，我最近有点上火，你不介意吧？”
“啊，不用的。谢谢，嗯，宁师兄。”舒朗尝试着适应公司的称呼，准确地说应该是娱乐圈对同公司前辈的称呼。
“没事，已经点过了，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意思。你不介意在这跟我一起吃吧”他狭长的眸里似乎总是带着笑意，像四月的春风，暖意里包裹着和煦。
舒朗只好走到他旁边，也在地上盘腿坐下。
“看着你没多大。”宁南锦看着他。
“明年就十八了。”
“还这么小，真是弟弟的年纪啊。”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南锦眼神看向遥远的地方，微微出神。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问什么，舒朗答什么。舒朗自从回国，不是面对池珩胡言乱语无所顾忌，就是面对边清乾插科打诨挨骂受气，已经好久没有说人话了。终于认识个宁南锦，他难得这么真实乖巧地正经一回。
宁南锦左眼下有颗泪痣，不笑的时候总觉得他有愁情万千，一张干净却有故事感的脸，天生好演员的料。
“你喜欢吃鱼香茄子还是喜欢香菇青菜？”宁南锦拿着两盒米饭问他。
“都可以。”舒朗忙伸手接。
“都可以的意思就是都要吃。”说着宁南锦往他碗里夹了两大筷子菜，还特意挑了挑香菇夹给他。
“弟弟就要多吃，才能长高。”
“我是不是太矮了？”舒朗听完这句抬头问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香菇，一边满脸的不开心。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成为身边身高链的底端。
“你不矮，但你是弟弟。”宁南锦笑，“而且你这个身高已经够用了，说不定还长呢。”
“明星都像你这么耐心好脾气吗？”舒朗禁不住问他。
宁南锦一时有点发愣，他没有马上回答，只低头填了一口饭，缓缓开口说，“刚进来的时候看你一直看着我，又这么小年纪。”“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有一个弟弟，我会怎么对他。”
舒朗听了这个荒谬的答案，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专心对付着饭菜，把年纪小的男孩儿当弟弟了，多么官方的回答，是接受媒体采访太多了吧。
“当当当！”玻璃门传来一阵不客气的敲门声。
两人齐齐抬头，只见边清乾挑着眉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看着舒朗和他手里的盒饭，好像在等一个解释。
舒朗忙站起来，“师兄我走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边清乾转身往办公室走，舒朗一路拿着吃了一半的盒饭跟在后面。
宁南锦感受到门开了后的一阵冷风，打了个哆嗦，起身关门，泪痣上方狭长澄澈的眼，深不见底。
“边总，要尝尝青菜吗？”舒朗卖乖地把碗往边清乾面前一举。
“你是来公司蹭饭的是吗？随便谁买份饭给你吃饱就行是吧。”边清乾眉头微蹙，很不爽的样子。
“不是啊，我还没说两句话呢，那个师兄就给我也叫了一份饭，不吃不是浪费了。”
“那这份不是也浪费了？”边清乾指着桌上已经摆开的餐盒。
“你为什么每次都点这么多啊？”舒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筷子伸向桌子上的烤鸭。
边清乾眼角一跳，恨不能给眼前这个满嘴油的臭小子一巴掌，“是谁天天在我这蹭饭的。”两个人的饭当然点的多，边清乾无奈。
舒朗也不计较边清乾在说什么了，把桌上摆的几个餐盒挨个尝了个遍，这才是正常人的口味嘛，他津津有味地吃着。
“你的眼里除了吃，还有别的东西吗？”边清乾也坐下开始扒拉碗里的饭。
“钱。”舒朗口齿不清地答了句。
对于这个答案，边清乾一点也不意外。一个没爸没妈的穷苦孩子，难免对钱看得重了些。
“你需要多少钱？”边清乾又漫不经心地问。
舒朗顿了顿，脸上的嬉笑一时消退得无影无踪。“眼前只需要每个月的生活费。”至于以后……
“舒阔留下了这么多债务，咱不能一直替他还啊。”他想到赵晴彟的话，低下了头，筷子捣着米，胃口全无。
边清乾看着他凝重的表情，以为是自己戳到了他哪里的痛处。一时有些自责，开口想找补。
“挣生活费很容易啊。”
“真的吗？”舒朗抬头，表情转喜。
就知道这招有效，边清乾摇头，“你现在在公司里上课就有工资拿啊。”
“哦，可是在英国上课可没工资。”舒朗低头塞了一口白米饭。
边清乾看看他，心里有些不忍。“公司接下来会安排你每个月拍一次杂志，提前培养一下镜头感，每个月有基本工资拿，你的生活费应该是够了。”
“哦吼！谢谢边总！”舒朗的声音高了八度，抑制不住地狂喜。
“边总您吃好了吗？我来擦桌子。”“我去扔垃圾。”“我给您倒杯水。”
边清乾看着他献宝的开心样子，哭笑不得。
“怎么这么高兴？”宁南锦看着舒朗笑，“一节台词课下来只看见你在笑了。”
“以后每个月能拍一次杂志照片，感觉工作有真实感了。”舒朗竖着食指比出一的手势，他对好脾气的宁南锦有一份额外的信任，依旧是问什么说什么。
“你不是没出道么？”
“对啊，还在上学。”
没出道的艺人怎么可能会接到杂志拍摄的活动，看着舒朗高兴的样子，宁南锦把话又咽了回去。
“镜头感是可以练出来的吗，宁，宁师兄。”这个称呼可真是拗口，他还是喊不惯。
仿佛看出了他的为难似的，“你就叫我南锦哥吧。”“是的，多在镜头前活动，慢慢地就能敏锐地捕捉到镜头，再然后就能通过镜头来传递情感了。”宁南锦耐心地讲解着。
舒朗认真地点点头，继续上台词课。
不觉已黄昏，冬天的白昼总是如此短暂，练习室只剩宁南锦和老师。
他不慌不忙穿着衣服，“刘老师，刚才我旁边那个男孩儿是新来的艺人吗？”
“应该是吧，前几天才塞到咱这个班的，没什么基础，不过还挺认真的。”老师边套着外套边回答他。“你这几天怎么有时间回来上课了？”
“哦，春节一过我就该进组了，加紧跟老师再进步一下。”宁南锦一脸好学生样子。
“这么上进，何愁演不好啊。”女人登时被哄得乐呵呵的。
“我看这个新来的男孩儿好像跟边总很熟悉的样子。”宁南锦看似无心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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