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经样子跟刚刚完全判若两人,仿佛他调戏舒朗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舒朗一时有点切换不过来,但柜前人已经自顾自翻找自己穿的衣服了。舒朗在心里暗骂,老鸟!渣男!衣冠禽兽!
好像骂的有点过了,骂完舒朗又暗自怪自己不争气,被这么点小把戏搞得不知所措。女生表白他都没慌乱过,怎么着他也能算上一路被表白长大的。想着,他又镇定下来。
他起身走向衣柜,翻翻找找,拎出一件丝绸混纺反光质地的宽松白衬衣,“穿这个,适合你。”自己衣服折腾半天没找好,倒是先给边清乾挑上了。
边清乾一挑眉,迟疑地接下,拿在手里思考要不要穿。
“白色正好洗洗你那一股子坏心眼的人渣味儿,反光料正符合你不为人知的浪荡内心。”舒朗活过来之后攻击力升级,一脸淡定地挑衅边清乾。
边清乾也不恼,反而好脾气的一笑,他看着这个装作成熟的小孩儿,明显心里一股不忿。顺着他的话说,“你真的比全公司的人都了解我。”
不要脸!舒朗在心里啐了一口。
边清乾身子往旁边一转,背对着舒朗一抬手把t恤脱了下来,瞬间露出结实好看,线条流畅的裸背。舒朗不自在地别了别脸,一阵燥热。
这太奇怪了,没道理他会因为边清乾裸了个背羞臊,两个大男人。虽然边清乾爱好特别,但是他舒朗什么没见过,池珩从上到下,哪有颗痣他都知道。
他随即一副坦然模样,故意自我脱敏似的,特意又往换衣服的人看去。边清乾已经套上了衬衫,正扣着纽扣。衬衫有些透,松松垮垮的,满身都是自得的随意感。
舒朗意识到,这几年长大的不止他一个人,边清乾也越发自如笃定了。他想起刚认识的边清乾,还不太会说这些调侃的话,也没有这么淡然,那时他把冲劲儿写在脸上,任谁看了都知道他被非得干出点什么名堂的心气儿吊着。
现在再看他,锐利的张牙舞爪的壳已经相当圆润了,待人接物也松弛许多。俨然已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大男人,一个正在崛起的娱乐公司CEO。
“你穿这个吧。”他正出神,边清乾指着一个方盒子对他说。
舒朗抬眼一看,是一件还没拆的粉色圆领薄卫衣。他正伸手要拿,“算了,太小了,你穿不了。”边清乾又制止他。
舒朗正要跟他争辩,明明他俩体型差不多,边清乾还高他几厘米,没道理他穿不了。结果眼睛一扫看到一件粗花呢西装外套,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我穿这个。”
“眼光不错。”边清乾把目光从那件粉色卫衣上挪过来,那是今年品牌才上的新款,好多人抢都抢不来,边清乾已经据为己有了。
舒朗穿着意外地合身。
“送你了,新的。算是你正式工作的礼物。”
那是舒朗在得到品牌青睐前拥有的最贵的一件衣服,如果他知道它真正的价格,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卖掉,所幸他不了解,只心安理得地穿了起来。
两个人磨磨蹭蹭到晚宴地点已经晚上近九点了,但这时候才是交际的开始。
德生公馆是娱乐圈人士云集的会所,位置在东城区的中心,安保设施好,会员制,新人想进必须有老人带,否则再多钱也进不去。服务生一个赛一个有眼力见儿,嘴又严,自然成了一个好去处,大家心照不宣。
边清乾休闲的衬衫外套了件宽大的灰色西装,休闲和正式平衡得刚刚好。旁边并肩而行的舒朗,简单的大领口白体恤外罩着深色粗花呢小香风西装款外套,两人的比例都极好,两双大长腿又长又直,远远走来就引得旁边的服务人员频频侧目。
很明显边清乾是这里的常客,一个头发梳得光溜的女人,身穿工作服,看着像一个小管理人员,看到边清乾快步迎上来,“边总,刘总在二楼‘雅望’等你。”笑意盈盈,往楼梯口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微微扫过舒朗。
边清乾轻轻一点头,抬腿便往楼上去。舒朗看他寡言少语沉稳端方的样子,心里暗暗称奇,一个人这么多面孔也是蛮不容易的。他撇撇嘴,跟着上楼。
“边总,你也太难等啦,我茶都喝一壶了。”一推门,烟雾缭绕的圆桌后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边喝茶边抽烟,你这正是引领新潮流啊刘总,新时代朋克养生。”边清乾也大剌剌爽朗一笑,在圆桌男人旁空一张椅子坐下,舒朗在他右手边落座。
大肚子男人嘴一咧,露出一口黄牙,“年轻人会点菜,你先看看,咱还有两三个人没到呢。”说着把菜单往边清乾面前一放,又狠狠抽了一口烟。
从始至终,男人的眼神没在舒朗身上停留过一秒钟,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舒朗第一次被这么忽视,他好几次有意对上这个所谓的刘总的眼神,想着出于礼貌给他打个招呼,谁知道人家眼里根本没这么个人。
舒朗索性放开,只眼睛跟着边清乾翻菜单的手指移动。尽管他一路都给自己心理建设,表现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是隐隐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一道菜能抵池家一个月食材采购,酒水更是贵的造一晚上钱能供池珩的研究生读完。
一直以为池家已经是小康生活了,还是他见识太少。
边清乾一脸淡定,面不改色,专挑贵的点。舒朗只一心默默做加法数学题。
边清乾点完,眼睛扫到舒朗在桌下不安地抠手,只淡定地拿过水壶,轻轻给舒朗倒上了一杯茶。“我们也尝尝刘总的好茶。”倒完还特意把杯子往舒朗面前放了放。
大肚子男人把边清乾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一时摸不清这小艺人什么来路。
各家经纪公司,别管做多大,都是巴巴地带艺人到有他的饭局。成名的艺人自是不必买他们的账,但是还没闯出门路的小艺人对他那是毕恭毕敬。毕竟浪潮文化几个金牌编剧,在选角的话语权上大的惊人,谁都想托一托刘总的福。
刘青峰也已经见怪不怪到不把小艺人当个人看了,每次都是看客一般任由那些挤破头的新人在他面前端茶倒水尽情表现。
他能应边清乾的邀,已经很给面子,一来他跟边书风也打过交道,二来娱无极这两年发展的确实不错。
像舒朗这样能让自家公司CEO亲自倒茶的还是头一回,刘青峰这种人精自然要另眼相待。
“旁边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也不介绍一下,我都等半天了。”突然被cue,舒朗还有点惊讶,眼前人一脸慈祥,舒朗都要怀疑刚才他那冷漠的忽视是无心的了。
“我家新艺人,舒朗,多关照啊刘总。”边清乾往刘青峰杯子里添茶。“今天也没什么事,正好刘总好不容易有时间,我就带着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出来跟刘总上上课,不懂事儿别见怪啊。”
舒朗在旁边笑得一脸乖巧,并不明白他这个不懂事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但是边清乾也一点都没有要教他懂事一点的意思。
正在他对着变脸的刘青峰一句句“肯定有前景”的赞美,脸都快笑僵了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尬聊的局面。
一个比刘青峰略微窄一圈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稍微高一些的戴眼镜的男人,一进门,边清乾颇为熟稔地对两个人点头打招呼,直到第三个人进来,边清乾的笑容僵在脸上。
舒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后进来的男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不高的个头,精瘦的身子,一身休闲装扮,黑色圆领卫衣下搭着条直筒牛仔裤,脸上带着些认生般怯怯的表情。
刘总嗓门很亮地说,“这俩我就不用给你介绍了,主要介绍一下这位。”他乐呵呵地看着最后进来的男人,“你肯定听过,郑寻。最火的几个剧都是他担任编剧,最近才签到我们公司。”刘青峰一脸得意,炫耀着他们公司编剧队伍的再度壮大。
“年轻有为啊郑编剧。”边清乾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毫无血色,客套地上前握手。
怯怯的男人似乎有些发怔,随后伸出双手非常礼貌地回握了边清乾,并未说话。
☆、第 20 章
20
舒朗在一旁目睹着边清乾脸上风云变幻的莫测神色,又打量眼前这个沉默的“郑编剧”。断定二人绝不是今天才认识,而且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故事。至于是好故事还是坏故事他就不知道了。
转念一想,他认识边清乾这几年都没看过他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一向是在公司做正经人,在他面前正经不做人,今天这个郑编剧有什么大本事惹到他?该不会……狗血的爱情剧?舒朗脑补了一个旧情人相逢的老梗,嘴角愉快地翘起一个弧度。
他不由自主地去瞟边清乾,坐在那淡然寒暄的人又恢复了神色自若,除了面前茶杯换成了酒杯,自斟自酌的样子稍稍有些奇怪。
“我这几年戒酒,就没法陪边总了,你们几个喝吧。”刘总呵呵一笑,给旁边的编剧递了个眼神。两个编剧都客客气气举杯,和边清乾推杯换盏。房间的气氛稍有热络。
除了一声不吭的郑寻。
他比舒朗更像一个旁观者,沉默地看着桌上寥寥几个却各型各色的人。不时盯一下边清乾,偶尔扫一眼舒朗。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放空,目光总也不聚焦。
“听说郑编剧手上有门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小角色,让我们舒朗学习学习。”边清乾目光炯炯,眼神紧咬着郑寻。
郑寻略歪头沉思,半晌没答话。
“他这剧都拍一半了,估计下一部还行。”刘青峰见郑寻没吭声,忙出来打圆场。
郑寻缓缓说道,“确实有一个,看着很适合他。”
从始至终,边清乾的眼睛动都没动,像要把郑寻盯出一个洞,“那太好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郑编那里试个镜?”一字一句都客气极了。
“可以,这两天随时过来。”
“就有这么巧的事儿。”刘总见这么顺利,爽朗大笑,边清乾几年来头一回向他开口,也算是给他的事办成了,不至于在小辈面前丢份。
“那我得好好谢谢郑编剧了。”边清乾端酒起身,往郑寻身边走去。
舒朗见状也端了一杯酒跟在后面,事实上他并不会喝,应该不会太难喝吧,舒朗低头看着自己杯子里的二两白酒,刺鼻的味道直窜上来。
郑寻看着已到眼前的边清乾,抬眼说,“我不会喝酒。”
“郑编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喝酒?”边清乾眼睛微眯,言语里带着一股不友善的意味。
旁边的编剧看不懂眼前形势,只符合说,“郑编确实不喝酒,以前这样,现在还这样。我们圈了解了也都不劝他了。
“别为难他了边总,来,咱俩喝。”另一个编剧酒杯已经举起来了。刘青峰只在那不急不徐地喝茶,一根接一根地吞云吐雾。
边清乾并没有接那个编剧的话茬,目光仍是落在郑寻身上,一仰头,手里的酒就下肚了,“行,我替郑编剧喝。”又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郑寻看着这情况,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准备照着边清乾的样子,自斟自酌得了。
一直看着郑寻的边清乾却转过脸来,“舒朗也不会喝酒,我代他再好好谢谢郑编。”一手拿过舒朗手里的杯子,又是两杯。
喝完回到位置上继续和桌上另外几个人天南海北地聊,手上的酒也是一杯接一杯,舒朗看他喝的眉头不皱一下,要不是白酒味道太重,他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白水。
郑寻只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使边清乾发难,他也不接招。边清乾敬酒又代他喝酒,从始至终他也没有劝一句,拦一下,沉默地看着好像就是他的回应。而他身边的人好像也早已习惯了他惜字如金的旁观者模式,并不觉得奇怪。
散场的时候已近凌晨,德生会所灯火辉煌。他们进来时二楼包厢空房间还有许多,而这个时候几乎是全满,每间门都紧闭着。楼下大厅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热闹得不像深夜。
边清乾走路的步子有些虚浮,舒朗忙上前虚护着。他看上去还无比正常,除了两颊泛起酡红,发音听上去不那么清晰之外。
他晃晃荡荡地下了楼,又一本正经地跟刘总和编剧们告了别。最后,对着郑编剧客气一笑,做完全套才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自己的车。
舒朗见人走完了,忙走上前去问,“你没事吧?也喝太多了。”
刚刚还正常人似的边清乾,瞬间就站不住了,往路边树上歪去,舒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边清乾整个人失了骨头似的,软塌塌地任由舒朗撑着。他摇摇晃晃,连走上车的几步路都变得异常艰难。舒朗没办法,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准备用身高支着他。
谁知边清乾完全像一个布偶,撑住他的左胳膊,他右边身体就到处晃,最后重心失衡,整个人扑到了舒朗的怀里。
舒朗穿着薄薄的外套,在三九天的深夜,被折腾得出汗。他垂眼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的边清乾,一阵无奈。偏偏边清乾又是为了他才请的人,喝的酒。只好继续硬抗,恨不能把这个长柱子打横抱起,奈何体力不允许。
他有点泄气地把双手垂下来休息,任由边清乾趴在他的肩膀上,远远看去像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夜半相拥,不时有经过的夜生活刚开始或刚结束的人投来各种意味的目光。舒朗看着那些颇有窥探意味的回眸,也懒得解释,随路人误会去。
休息够了,他从边清乾口袋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锁后,又一只手放在边清乾的腰上固定着他,另一只手腾出来叫代驾。最后他连托带抱把边清乾拖上了车的后排。
舒朗大口喘着粗气,站在车外,看看副驾驶,又看看后排座位,好像在犹豫自己坐哪。
最后他看了一眼后座上死鱼一样的边清乾,果断选择了副驾驶。跟司机坐一排也比跟他这个酒鬼坐一排强。
代驾把车停稳后,丝毫不理会舒朗求助的眼神,反而看了后排睡了一路的人,赶紧交出车钥匙撤退了。舒朗想着三十多层的电梯,一度想把边清乾丢在地下车库。
舒朗连背带拖把边清乾弄到了卧室,把背后的人往床上一扔,倒在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言自语,“累死了,累死了……”
休息完舒朗就一头扎到浴室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接半杯水,悠然自得地喝着。喝一口看一眼边清乾,想着,我不用帮他洗了吧,大男人,邋遢点就邋遢点吧。
一杯水喝完,又站那看着床上的人,舒朗犹豫了一会儿,起身去卫生间拿着湿润的热乎乎的毛巾来给边清乾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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