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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就好像只要他答应了，就能成真一样。
狐王叹了口气，将小王爷拥入怀中：“如果有下辈子，我的模样给你，你的模样给我。”
他问小王爷：“好不好？”
小王爷笑了一声，点头。
只要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
第9章
195.
狐王在初春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小白狐。
软萌软萌的一个小团子。
小团子总是说着什么有缘人有缘人。
狐王想，小王爷就是他的有缘人。
196.
京城的人实在太多了。
得道之人也不少。
狐王当日本来想跟着小王爷去京城的，小王爷百般哀求，说不可以。
如果阿离被抓住了的话……
小王爷实在是害怕。
最后是狐王叹着气，答应了。
他们约好了，等第二年夏天，小王爷离京来避暑时，再相见。
小王爷笑他：“到时可不要再露出耳朵啦。”
197.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狐王的化形之术也练得炉火纯青。
他有时会变成小王爷的样子，然后对着池塘里的倒影，痴笑。
马上就要见到小王爷了。
太好了。
198.
狐王没想到，再见面时，他看见的会是小王爷的尸体。
赤、裸的，满身伤痕的，小王爷的尸体。
199.
到避暑山庄的一路，小王爷都是满怀期待的。
尽管他已经知道，避暑山庄不再是他的安稳去处。
但阿离会过来。
所以他满怀期待。
但他没想到，皇兄连片刻的安逸都不愿给他。
200.
那人扑上来时，小王爷头一次的，产生的抗拒的念头。
阿离说好了今晚过来的。
不想被阿离看到。
他苦苦哀求那人，说可不可以过几日。
过几日就好，等他和阿离相见，聊会天，把阿离送走了，就好了。
可哀求无用。
弱小者，根本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201.
那人给小王爷用了药。
皮鞭，匕首，烙印。
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拖回来。
小王爷痛苦的哀嚎，始终不能求个解脱。
202.
他不想给阿离看到自己这模样。
可他想见到阿离。
他等了一整年。
这一整年，唯一的期盼，就是见到阿离。
他想见到阿离。
可他实在是太累了，太痛苦了。
最后撑不住，在那畜生的折辱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失去一切知觉之前，他仿佛又看到了阿离的身影。
愤怒的，绝望的，撕心裂肺的。
小王爷缓缓闭上双眼。
之后再也没睁开。
203.
狐王杀了那畜生。
千刀万剐。
可小王爷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就那么闭着眼，躺在床上。
狐王抱着他的尸体，无声痛哭。
为什么他来得这么晚？
但凡他早一步，但凡早一步……
204.
道士赶来时，就只看见了那团不成人形的烂肉。
和在一旁，抱着小王爷的尸体，如癫似狂的狐王。
狐王抬起头，看向他，眼睛红得像灌满了血。
他看着道士，问他，小王爷还能再救回来吗？
道士摇头。
他只是一个道士。
不是神仙。
没办法将已死之人再次拉回来。
道士叹气：“你不该杀人的。”
杀了人，就没办法得道了。
将来历劫时，天罚下来，绝对撑不过的。
205.
可狐王不想得道。
他只想杀尽所有害了小王爷的人。
为什么他的小王爷，那么好的小王爷，要受这么多的苦？
206.
道士施禁术时，反复问了他。
可想好了？
这术一旦形成，半年之后，你就会灰飞烟灭，再也无法进入轮回，一切成空。
你的生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快速的消散。
真的想好了？
狐王望着他，肯定：“想好了。”
他要杀了皇帝。
这不是一只妖怪可以做到的。
皇帝有帝星护佑，他必须舍弃自己妖的身份，才能给小王爷报仇。
207.
道士将那团烂肉重新化作人的模样模样，与皇帝完成交易。
之后在回府路上，途经山林时，天降大雨，山体滑坡，被巨石黏成肉泥。
避暑山庄内，小王爷闻此消息，垂泪整夜。
第二日皇帝来看他时，他双目含泪的叮嘱皇帝，一定要注意安全，皇兄是一国根基，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208.
皇帝和小王爷还年幼时，是太子和小皇子。
他们都是当时的皇后带大的。
但小皇子并非皇后所出，而是才人之子。
那才人生得是倾国倾城，自打入宫以来，当时的皇帝就没有再宠幸过其他任何一个人。
才人人美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见花朵凋零，都能落下泪来。
与这幽深的后宫格格不入。
本是受宠的妃子，又温柔仁慈。
才半年多的时间，便一路提升为了贵妃。
后宫之中，仅在皇后之下。
可皇帝御驾亲征四个月，回宫时，发现这才人有了身孕。
怀胎已有一月。
209.
皇帝问她是何人，她惊慌又茫然，红着眼睛摇头，说不知道。
她说她以为是皇上。
那人说他是皇上。
皇帝又恼又气，恨不能将才人杖毙。
可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磕得满头是血，反复哀求，说真的不知道，她真的以为是皇上时，又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还是皇后求的情，说妹妹最是心思单纯，许是真被蒙在鼓里也不一定。
求皇帝念在妹妹平日里当真心善纯良，网开一面。
210.
皇帝顺着台阶下来了，将她刚受封的贵妃头衔摘下，打为才人，关进冷宫。
本要将这腹中孽种除去，结果太医告诉皇帝，才人身体太虚弱，若是堕胎，一尸两命。
皇帝一脸怒容，压抑着怒火。
仍是皇后求的情，说便将这孩子生下来吧。
皇帝一肚子火，说怎可如此？
皇后劝他，说大不了生下来了，再除去也是一样。
妹妹也是被人欺了，才出如此丑事，因此而将妹妹的性命断送，实在是于心不忍。
211.
皇帝又一次顺着台阶下来了。
212.
皇后回到宫中之后，不小心砸坏了一个琉璃盏，撕毁了两幅画。
213.
尽管被打入冷宫，尽管出了这么大的丑事。
皇帝还是没能因此而冷落才人。
冷宫之中，满园春色。
皇帝日日造访。
倒是比皇后宫中还要热闹，有人气。
214.
才人自己还为这腹中之子愧疚难过，伤心不已。
皇帝却慢慢接受了，还朝她说不会伤害这孩子的，将来等这孩子长大了，如果女孩，就给她寻个好亲事，若是男孩，就给他一座府宅，做个闲散王爷。
“这不是爱妃的错，爱妃不用太过自责，若是伤到了自己的身体，朕可不知如何是好了。”皇帝轻柔的擦去她眼角泪滴，劝慰她道。
才人不禁破涕而笑。
两人你侬我侬的，在那说着情话。
皇帝笑着跟她说，让她将来再给皇帝生一个孩子，这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了。
皇帝捏着她的耳垂，笑道：“给朕生一个太子好不好？”
才人惶恐，连忙摇头，说皇后姐姐膝下已有嫡子，万万不可。
她想给皇上生一个孩子的，男孩女孩都好。
现在腹中这个，是才人心中的一根刺。
都怪她疏忽大意，才出了这种事，她自认已经愧对皇帝恩宠，皇上能愿意来看她，不杀了她，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更多的她不敢奢求，也承受不了。
皇帝只是笑着把话题敷衍过去。
冷宫门外，皇后咬碎一口银牙。
215.
才人没能给皇帝生下太子。
她在生育时，失血过多而亡了。
皇帝本想摔死这孽障，却又不忍心。
不论如何，这是才人的孩子。
是才人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他身体里流淌着才人的血。
216.
小皇子被皇后抱去了，与大皇子一起长大。
因身世原因，百日之时也未能大操大办。
皇帝本不想去看的。
这日批改奏折时，转身不小心打翻了书箱，落出几月前，才人还在时，画与他的梅花。
雪白，殷红。
大太监进来添茶时，就看到皇帝抱着那幅画，眼眶微红。
他在一旁踌躇了片刻，问皇帝，说才人之子今日百岁，皇上可要去看看？
皇帝猛然回神，摇头说不去。
结果入夜之后，还是摆驾去了皇后宫中。
小皇子就坐在那塌上，粉雕玉琢的，手上戴着小铃铛，那眉眼，与才人一般无二。
他见到皇帝，好奇的歪了歪头，继而笑了起来，开开心心的要往皇帝这里爬。
然后从塌上摔了下来。
皇帝吓了一跳，想要去接，又忍住了。
他看着这孩子爬过来，抱住他的脚，吃吃的笑着，要把手里的鼓递给他。
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才人了。
皇帝红了眼。
大太监见状，又试探着劝皇帝抱一抱这孩子。
皇帝将他抱起来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
那孩子凑过来，就对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然后笑嘻嘻的往旁边一躲，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皇帝愣了愣，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陛下失态，一群人连忙回避。
只有这孩子，懵了一下，然后连忙伸出小手，想要擦去皇帝的眼泪。
217.
从这天起，皇帝来皇后宫中的日子，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随着小皇子长大，和大皇子的关系越来越亲热。
皇帝心怀甚慰。
夸大皇子是个好兄长。
大皇子腼腆一笑，说因为弟弟很好，想要保护弟弟。
皇帝顿时又是热泪盈眶。
说那就好，你要保护好弟弟。
218.
才人过世之后，皇帝就像是被人剜去了灵魂一般。
日渐消瘦。
大皇子十五岁生日时，他终于将太子之位，册封给了大皇子。
小皇子在一旁，高兴得不得了。
大呼着太好啦太好啦。
惹得大皇子笑着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回来。
皇帝见他二人兄友弟恭，也是热泪盈眶。
219.
太子十八那年，皇帝驾崩。
太子继位，其他皇子分别册封了王位，离宫而去。
小皇子变成小王爷。
还没来得及为父皇悲戚多久，初升为皇帝的太子，就开始对小王爷下手了。
220.
他说自己没有本事，说百姓民不聊生，说只有小王爷能救他们。
221.
单纯良善的小王爷，什么都不懂。
他当初的太子哥哥，现在的皇兄，是他一直信赖的人。
皇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偶尔他会产生怀疑，会忍不住想，这样是不是不对？
可皇帝带他去看了看那些流离失所的乞丐，他又立马收回自己的念头。
有这么多人在受苦受难，他只需要小小的付出一下，就能救下他们。
有什么不好呢？
第10章
221.
小王爷从来不去用恶意揣测他人。
哪怕那恶意都快满的溢出来了，他还是会愿意相信是有善意存在的。
他从没去想过皇兄想要害他。
也没想过，他喊了那么多年的母后，会是害死他生母的人。
更没有想过，早知一切的皇兄，对他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兄弟之情。
他爱他，也恨他。
羞辱他，将他推进泥泞之中，想要让他沾上污浊。
却又害怕他真的变得污浊。
一边看他受尽折辱，自己恨不能将那些胆敢碰他的人千刀万剐。
一边又不停地将他推入一个又一个深渊。
小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全心全意的信赖他了。
那双澄澈的眼，不再想初生的羊羔一般，水汪汪的看着他了。
它带上了恐惧，蒙上了一层灰。
皇帝得意于自己能操纵他的喜悲，又愤怒于他的改变。
一直到那天，那个碰过他的珍宝的人，死状惨烈的消息传来。
他听闻小王爷垂泪到天明，恨得浑身骨头都在作响。
那人怎么配！
小王爷怎么敢！怎么敢为了这么一个人，在不经过他的允许的情况下落泪！
皇帝感觉到失控。
上一次如此愤怒，还是去年，在这避暑山庄内，见小王爷对着一只狐狸，笑靥如花。
他见不得小王爷为其他人或物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看到就想毁掉。
却没曾想，小王爷垂泪是因为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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