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糖不糖的,宋时月也不懂。
今天,她也是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没有根基的幸福,越幸福越让人惶恐。
宋时月摸着那帕子上的小草,真的想问,很想问于念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现在的一切的一切,和墙塌之前的那个宋时月是否有着牵连……
按宁初阳从前的分析,于念冰的喜欢,应该是发生在来到荒野星之后。
而宋时月也一直是如此觉得的。
可是此刻,“应该”“可能”“大概”这种词汇都无法安抚她丝毫。
只是……
现在的她,也无法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
想要确定的答案,先需要拥有问出问题的资格。
宋时月游离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而后冷热交替的心,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谢谢大家!”宋时月将礼物拥入手边,看向众人的目光真诚又炙热。
庄嘉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把年纪了,亲手做生日礼物还真是头一回,还好小姑娘挺喜欢的样子。
宁初阳和冯芊芊,颇为默契地往后挪了挪身子,不敢分薄此时的高光。再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于念冰,果然瞅见了比平日还要温和友好甚至可算宠溺的笑!
只是不待磕CP二人组交换一个果然如此的默契眼神,宋时月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刚为了掩饰偷看喝下一口汤的宁初阳差点没把嘴里的汤给喷出来。
当然,为了桌上还没吃完的菜,宁初阳努力地忍住了。后果就是迅速退席离开桌子后惊天动地的一通咳嗽,直接把宋时月的后半句话给盖了过去。
行动不便的冯芊芊着急忙慌地一手端了宁初阳刚才喝汤的汤碗,一手开始转动轮椅。
可便是冯芊芊和宋时月一起推翻了几轮设计才做出的轮椅,也因为受到材料的制约,动起来远没有外头正常的轮椅灵活。平日里冯芊芊两只手一起用,勉强能顺利进退。可这会儿一手端着东西,想只用一只手才操作轮椅,就未免有些太勉强了。
宁初阳在后头咳得越大声,冯芊芊就越着急。
而反应慢了一拍的宋时月在冯芊芊端起汤碗时就已经起身。
到冯芊芊因为着急动作太大,轮椅没转过去,汤先撒到了腿上时,后头的宋时月已经倒了一杯水拿了给宁初阳喝下去了。
身后是咕嘟咕嘟的喝水声和逐渐被压下平息下去的咳嗽,冯芊芊端着汤碗的手一顿后,缓缓将汤碗放回了桌上,然后……用手盖住了腿上那比手掌还大的汤水泼下的印子。只是,此时突然生出的无法压下的窘迫,是因为这汤水的印子,还是因为方才着急忙慌的无用功,怕是冯芊芊自己这会儿都辨不清楚吧。
“我带你去换。”原本想伸手帮忙却慢了一步的于念冰站起身,握住了冯芊芊的轮椅把手。
冯芊芊微垂了头,没有说话,对于念冰的提议,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于念冰直接推了冯芊芊飞快地出了门。
上次宁初阳跟着宋时月出去,于念冰就照顾了冯芊芊几天,所以帮着换条裤子,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只是这回冯芊芊异常沉默,于念冰本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人,憋了半天,到底直到换好了裤子,也没憋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回去吧,等回去就能好起来了。
唯一能说的这句话,于念冰觉得,就是自己不说,冯芊芊自己也能懂。
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她又什么时候才能不是只靠宁初阳帮忙,而是也可以像宁初阳照顾她一样,去照顾宁初阳呢……
安慰的话,始终只是安慰。
而冯芊芊要的,并不是安慰。
或者说,不是于念冰的安慰。
于是最终两人沉默着进屋,又沉默着出来了。
一场乱子,倒是让于念冰能换个角度回头看看宋时月刚才的话了。
“谢谢大家,所以,接下来我们加课吧!”
初听似乎全无道理的一句话,也难怪宁初阳没忍住呛了汤,就是于念冰自己也被说得愣了个神。
只是现在,再想想。
宋时月为什么要急着加课呢……
世上的事情大多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可走,这种道理,于念冰相信宋时月不会不懂。可是一个多月的课程下来,宋时月的努力固然让人惊喜又欣慰,可是于念冰也疑惑这样的努力下似是存在着的急切。
之前于念冰还以为自己是多想了,不过现在看看,宋时月的确有点急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么急?
是因为外头的债吗?
于念冰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宋时月好好聊一聊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宋时月说想要加课, 就真是想要加课,当天就把课加起来了。
原本上午理论,下午实操, 晚上侃大山加偶尔来个经典片段的重演, 课程已经挺紧凑的了。宋时月生生地又从下午下课后到晚上吃饭前抠出了两个小时, 加了个查漏补缺的课。
前一天,前几天,哪里做的不好,做的不够, 就在那两个小时里反反复复地重新来。
宋时月也知道自己上课不容易, 三个又编教材又教课还要对练点评的老师更不容易。所以这两小时,她基本上自己给自己加的, 中间只要有一个人偶尔来看一眼自己,不让自己加练加到跑偏就行。
这一天,是宋时月的生日,也是她自我加压的第一天。
于念冰看得心疼, 白日里又寻不着单独聊聊的机会,一腔的柔软心肠就都只能落在了灶上。
早晨的长寿面只是打了个头, 中午就上了有阵子没吃的火锅。这回开了两个锅子, 一个是之前吃过的高汤白锅,另一个锅于念冰先用干辣椒爆了锅又添了些辣椒酱和高汤做了个辣锅子。因为调料有限, 辣锅就用了口小一点的锅子, 这样不需要用太多的干辣椒和辣椒酱也把锅里的汤滚得红红的, 诱人得很。
因着宋时月今天是寿星,大家硬是没让宋时月出手。
庄嘉川拿着麻袋进鹅舍套了一只半大不大的鹅出来, 在腿上被叼青了两块之后,好歹是独立地把鹅杀掉了。
鱼是冯芊芊下手片的。因为够不着灶台, 是把菜板搬下来搭在了两张凳子上,才得了几盘厚薄均匀刀工整齐的鱼片。
恒温箱里还有着几块羊肉,早早地被于念冰拿出来放大盆里又用锅盖盖着埋进了外头的雪堆里。到午饭前拖出来,已经冻硬了却还没硬到切不下刀的羊肉,就被于念冰切成了一片片薄薄的羊肉卷儿。
涮锅的荤菜备下了,蔬菜准备起来就很快了。
辣锅开胃,白锅润胃,一顿鸳鸯锅子吃得大家直不起腰来。要不是勤学上进的宋时月坚持下午不缺课,大家真想倒炕上就把眼睛给合上了。
吃撑不睡觉,就是白吃!
恨不得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把一身的本领都投喂给宋时月的于念冰,又岂是做了两餐就会停手的。
中午的锅子实在鲜美,又是来了荒野星就很少能沾到的辣味儿,便是不能吃辣的冯芊芊,也忍不住地往红锅里多伸了几回筷子。一番饕足,便是这天的晚饭开得晚了点儿,又晚了点儿,直到坐到桌上,大家还是……不怎么饿呢。
虽说自打宋时月醒了之后,大家就基本上没挨过饿了,但是像是这般一整天都吃得油水丰盈,还是少。
就这情况,晚上要是再来什么大菜,怕是只能用眼睛吃,然后捧着肚子哭了。
于念冰显然也知道大家的情况。虽说吧,晚餐上大菜,不说别人,宋时月是肯定还可以的。但是便是今儿是宋时月的生日,大家在一起生活,也不能过得太过火。
所以,到晚上的时候,于念冰就简简单单地给大家做了碗饭。
米饭!
当初宋时月从古堡就拖回来了一包米,今天还是第一回 拆封。
他们都多久没见过米饭了……
回头想想,最后一次吃上大米,就是一路上过来时捡到的恒温箱里的盒饭了吧。
一恍惚,都被红薯和土豆都支配了差不多三个多月了。
米饭是个什么味道来着?大家看着碗里的饭,滋溜了一下口水。
说是做碗饭,就是做一碗饭,一人一碗煲仔饭。
量不大,刚好够让一个没太饿的人吃饱。
晶莹的米饭上,是切成薄片的香肠咸肉还有撕成细条的咸鸡咸鸭,边上还堆着点儿香菇笋干和油煎的土豆条。无论是肉还是蔬菜,量都不多,也就每种一两口的样子。
不过煲仔饭嘛,本来菜也不会大量的放,滋味儿都在和菜一起焖出来的米饭上。
香肠咸肉和咸鸡咸鸭的油脂被煮进了米饭里头,给白软的米饭添了层油光,只是这么看一看,拿勺子拌一拌,都能被那混了各色油脂香气的米香给激出哈喇子。
小小的一碗,上头有肉有菜,中间是久违的又松又香的白米饭,下头居然还有点儿嘎嘣脆带着肉香味儿的锅巴,实在是每一口都是必须咀嚼三十次的精华!
吃米饭吃到热泪盈眶这种事,几人也真的是从未想过。
看着宋时月吃得一脸满足,于念冰觉得,晚餐是选对了。不过于念冰觉得,这次的煲仔饭还是缺了点儿绿色的蔬菜。可惜红薯藤和荠菜都不大适合往上搭,就只能凑了菇和笋顶着。
其他人若是知道于念冰在面对这么好吃的煲仔饭还在遗憾,怕是要被这样精益求精的态度激得嘤地一声哭出来。
许是晚上那顿煲仔饭实在太让人意外和惊艳,到了夜里洗漱前,外头的烤炉里开始传出类似糕点的甜香味道时,大家竟……没什么惊讶的,反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生日嘛,长寿面都吃了,还整不出个蛋糕咋的。
蛋糕不大,端出来算算,也就够一人来个一口,然后宋时月多吃个两口的量,刚好不会成为这富足一日收尾时的负担。
冯芊芊看着于念冰小心地把一根细细的蜡烛插蛋糕上点了,心中也是十分感慨了。
想当初,宋时月拿回来的蜂巢,被她和于念冰提炼了蜂蜡,捣鼓着做了核桃油的润唇膏。做完润唇膏,剩下来的一点蜂蜡,在于念冰的要求下,被冯芊芊做成了几根细细的蜡烛。
原本那会儿冯芊芊就着就那么一点儿蜂蜡了,直接搓一根粗的还能多点会儿,搓几根细的都照不了多会儿亮。不过于念冰坚持要细的,那就做了细的。
现在看来,从那会儿,于念冰就惦记着要给宋时月过生日的事儿了吧。
真是……
睡前一吨糖,梦中疼了牙。
可能是面粉的问题,蛋糕味道虽然不错,但是吃起来没有外头买的那么蓬松,不过还是发起来的,就是稍微有点紧实。
可厉害就厉害在,于念冰不仅烤出了蛋糕,连奶油都做了出来。因为羊奶膻味大,所以在做奶油前还是照例撒了茉莉花煮了,做出来奶油涂在蛋糕上,还带着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儿,吃起来十分特别。这奶油,完美地补足了蛋糕不够蓬松的缺点,反而有种越嚼越香的感觉。
除了于念冰为了这三餐一糕错过了宋时月今日的部分课程,可以说是十分完美的一天了。
那么,生日也过完了,吃也吃饱了,洗漱完钻进被窝里的于念冰伸展了一下腰身,就等着宋时月回来聊一聊拔苗助长的故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连轴地做菜实在有些辛苦,于念冰等着等着,一个不经意的眯眼,就睡了过去。
不过还好没睡很久,睁眼时宋时月正悄咪咪地准备从床尾翻到里头去。
“你回来啦……”于念冰含糊说了一句,而后伸手拍了两下额头,让差点一眯眼就要睡过去的自己清醒了一些。
“困了就睡,今天辛苦了。”床尾宋时月停下了往里翻的动作,又轻声问,“是不是想喝水?”
“不……”于念冰摇了摇头,又道,“我有事情和你说呢。”
宋时月听着,觉得睡得有些迷糊的于念冰说起话来带了“啦”“呢”之类的音真是怪可爱的,于是一边忍了笑意一边利索地翻到了里面,然后搓了搓手,依旧轻声道:“你说。”
“我说啊……你是不是冷啊……”差点被困意占了上风的于念冰又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听着了宋时月搓手的动作,又暂停了正题先关心起了人,正说着话呢,突然旁边一阵风窜进了被窝。
宋时月从外头回来,就是刚才认真仔细地搓过了手,温度还是比不上在热乎的炕上躺了一觉的于念冰。
肩膀上骤然落下偷渡入境,半温不凉的手掌,于念冰的困意一下子散了大半。
只还不待她开口,也不知那只手用了个怎样的力道,自己居然就像一条咸鱼一样,轻轻松松地被人翻了个身。
被迫一秒从躺变趴的于念冰……彻底不困了!
莫非,难道……
她看懂了手帕的……意思?
于念冰脑子里嗡嗡地响,像是开起了小火车,连带着心里也开始嗡嗡地响,像是有违禁的小车要发动了。
然而,正直的宋时月并没有给违禁的小车发动起来的机会。
“你说你的,我给你揉揉。”宋时月又搓了搓手,然后双手落在了于念冰的肩膀上,用恰好的力度揉捏了起来。
讲真,凭宋时月对力道的把控,按摩起来那是真的舒服。舒服一上手,到下一秒就能睡过去的那种舒服。
当然,突然被砸了发动机的于念冰,这回大概是睡不过去了。
是了是了!
就是这样没错了!
手帕对于宋时月来说,就是手帕才对啊!
于念冰心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下,有些怅然,却又似从紧绷放松了下来。
做梦呢做梦呢,轮子都没有呢,还想开车!
于念冰把头闷进枕头里,掩去了自己方才一秒,只有一秒的紧张与萌动。
待肩颈舒展,脸上的红潮被稍加逼退,于念冰稳了稳气息,才开始提起了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独处才能提及的事情。
“你想加课……是想出去后快点接戏吗?是在因为外头你父亲的那些欠款着急吗?”被打碎发动机的于念冰保持了理智准备先再问问,没有开场就说借钱给宋时月。
“是,也不算是。”宋时月按摩的动作只是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就给稳稳地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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