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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近代现代)——千载之下

时间:2020-06-24 08:35:12  作者:千载之下
  楚毅眼神晦暗,前尘过往历历在目,他又想起了那只被人骗了一百多买来的乌龟,这么多年,这人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陈嘉泽直觉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推了男人一把,见状插进话:“人跟你说话呢。”
  楚毅仿佛回了神,眼眸微垂,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不经心道:“怎么还这么笨。”
  这话一出,陈嘉泽愣住了,带着疑惑重新审视过林小松,无论何种角度,他始终没法将这个人与楚毅的过去严丝合缝地联系上。可明摆着,他俩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好了。”林小松情绪低落,鼻音有点重,“过几天还你钱,谢谢。”
  楚毅拿回手机,“新的朋友”那里果然多了个“+1”,他按进去,点击通过。下一秒抬头,那人已经一颠一颠地走了。
  “你朋友好像不太爱搭理你啊。”陈嘉泽朝林小松的背影看去,不过是个小服务生,还不至于被纳入到情敌行列。
  楚毅看了看头像上的小女娃,一句话没说,收了手机。
  陈嘉泽重新回到饭桌上坐下吃饭,耐不住好奇心,又问男人:“你跟刚才那个服务生是怎么认识的啊?”
  楚毅摸着杯沿,神情阴沉,不太想理人的样子。闻声,他止住动作,撩了眼陈嘉泽:“以前认识的,勉强算朋友吧。”
  答非所问,陈嘉泽知道男人不想说,索性这次就算了。他弯起嘴角,用筷子无聊地拨了拨盘子里的洋葱:“你刚不就说了,你俩是朋友嘛。”
  “怕你想多。”楚毅啜了口水,放下杯子,“他结婚了,孩子都三四岁了,那孩子上回你也见过。”
  “我记得。”陈嘉泽欲言又止地望着楚毅,停了一会儿,“他看起来很年轻。”
  “早婚早育。”
  陈嘉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再继续在此话题上纠缠。
  吃完饭,两人步出饭店,陈嘉泽踱着步在跟约车那司机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楚毅低头瞧着他:“我送你吧。”
  “都是男人谁送谁啊。”陈嘉泽仰起脸,笑了笑,“我家在北面,你家在南面,送完你还得兜一大圈子。”
  楚毅陪他在门口等了会儿,不多时,那位司机便开车过来了。
  “楚大夫,我走了。”陈嘉泽顿了一会,面容腼腆,“你就没点表示啊。”
  楚毅一副对待病患公事公办的态度:“注意安全,回家报个信。”
  陈嘉泽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知道了。”真是不解风情,陈嘉泽坐上车,隔着窗户冲男人招招手。
  楚毅按了下车钥匙,转向灯闪烁两下,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刚点火发动,就看见了下班回家的某人。
  男人抬腕瞄了眼手表,已经九点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AbrahamCo的地雷!
 
 
第29章 (二)
  那人耷拉着脑袋沿着马路一步步地朝前走,楚毅轻踩油门,不紧不慢地开车跟在后面。
  走了百来米,林小松靠着路边的椅凳上坐下来,发了会儿呆,然后就一直用手背揉眼睛,看样子是哭了。
  就为了那八千块钱?
  楚毅看得心烦,摸出根烟点上,目光转向别处。车内浮沉着车载香水的甜腻味道,前几天陈嘉泽特地买来的。
  不得不说,那位在生活情趣方面,挺像个讲究的小姑娘。
  香水味太冲,楚毅摇下车窗,一手夹着烟搭在窗沿上,一手点进林小松的朋友圈往下划拉。
  动态并不多,几乎全是他女儿的照片,他自己出境很少,唯有一张,是在动物园门口,抱着孩子,笑盈盈的,两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时至今日,楚毅依然很难想象那么个人会去结婚生子,性格没以前任性了,一举一动喜欢敛着,模样倒是变化不大,只不过从前的那点婴儿肥不见了。
  林小松坐着一动不动,渐渐地,身体颤了起来,抹泪的手已经不能叫做抹了,而是直接覆在眼皮子上,好挡住里头的决堤洪水。
  哭得真伤心啊。
  已经无暇去顾及旁人的眼光了。
  人过三十,世事渐明,情绪难得再有起伏,偶尔也会觉得日子太无聊太枯燥,可又懒得花心思去改变,于是就这么一成不变下去,上班、下班、约会吃饭,直至一脚踏进婚姻坟墓。
  其实想想,挺没意思的。
  楚毅弹了弹烟灰,深吸一口,灯影下的人埋首哭泣,整个身体都在颤。男人注视许久,一支烟抽完,下车走了过去。
  走到近前,楚毅停在了几步之外,自上而下地看着那团小身板。
  林小松感觉到了,抬了头,哭得稀里哗啦,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样的状况令男人手足无措,楚毅叹了声气,皱眉道:“都是做爸爸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林小松不想被人瞧见,拼命地低着头,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始终奔腾如泻。
  楚毅觉得心里头闷,四处看看,稍微喘了口气。路边有家不知名奶茶店,他过去点了一杯柠檬红茶,去冰半糖,回头看,林小松还坐在椅子上。
  他很少喝这种含糖量过高的低端饮料,有时候实在太累,会在办公室泡一杯黑咖啡,苦涩与香气的混合体,提神醒脑。
  这时候店里不忙,店员很快做好,问他打包还是现喝,楚毅回头又朝椅子那边看了一眼,声音略显疲惫:“打包。”
  楚毅拎着饮料走回去,递到那人眼前,林小松没接。他索性搁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半蹲下来,用指腹替“小哭包”拭去未干的泪痕。
  回想以前,这人也是动不动就哭,那时候二十岁左右,差不多等同于小孩的年纪。如今小屁孩都当爸爸了,男人无奈一笑。
  林小松有些抵触,别过头不让男人的手碰到,楚毅的手停在半空无所适从,最后落在这人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脑袋笨,又爱哭,你还真不让人省心。”楚毅直接坐到旁边,丢了包面巾纸给林小松,“别哭了。”
  林小松咧着嘴哭,形象狼狈,呜呜囔囔道:“我一个月全白做了。”他已经无所谓眼前的男人是好是坏,脑子里只记着那打水漂的八千块,宝宝的钢琴没了,今年攒不到十八万了。
  楚毅抽了张纸出来,强硬地扳过林小松的头,给他胡乱抹抹脸,“这么点钱,不至于。”
  林小松越哭越凶,嗓子里哽噎着:“八千块,全没了……”
  “没了就没了,有什么好哭的。”楚毅嫌他苦相难看,继续摁着,给他擦鼻涕泪。
  林小松扭动身体,想甩开男人的桎梏,挣不脱,急了,“关你什么事,你别碰我……”
  楚毅被气笑了,摁小鸡似的摁住林小松:“别瞎矫情,赶紧擤擤鼻涕。”
  林小松红着眼瞪他,伸手搡一把,没搡动,情急之下,抓住男人的胳膊一口咬上去。
  楚毅“嘶”了一声立时将他推开,甩甩手,目光垂下,隐约可见虎口周围一排渗血的牙印,他抽了张纸擦掉那圈口水印,团一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林小松抻着脖子,看看男人的手,脖子上的玉佩从T恤领子里跳了出来,是一块小猪宝宝,很简单地用一条红绳缀着。
  楚毅抬眼,冷冷道:“不识好歹。”
  林小松跺了下脚,狠狠地“哎”了声,跟个丢钱的小老头似的,自怨自艾:“我一个月全白干了。”
  楚毅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半侧过身瞧着他,语气颇无奈:“你老婆怎么受得了你的,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到现在为止,男人依然认为那孩子是某个女人给林小松生的,再往深了猜,估计是个个儿不高的女人,某家饭店里端盘子,或者某家酒店里打扫卫生,跟林小松一样,全国各地漂,哪儿能糊口就在哪儿呆一阵子。
  楚毅随他去,坐在一边冷眼看着,用吸管戳开饮料递给林小松,口气莫名恼火:“拿着。”
  林小松哭累了,终于停歇下来,开始一痉一痉地打嗝,鼻涕眼泪糊一脸,十分难看。“我不要。”他扁着嘴说。
  楚毅舔了舔后槽牙,没说什么,脸色寻常,还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
  街灯霓虹,车来车往,大长腿,热裤,高跟鞋,富二代的炫酷超跑,整座城市繁华如末日狂欢。
  有手机铃声响了,没听过的一首儿歌,歌词简单,曲调欢快,什么红太阳小白兔的。
  林小松摸向裤袋,拿了手机出来,看着屏幕嗓子里哽了两声,稳住心绪后,按了接听。
  铃声戛然而止。
  “是乖乖啊……”林小松一边用手揉眼睛,一边对着手机,“我们乐乐已经困了啊,你先在叔叔家睡,爸爸一会儿就去接你……好,爸爸明天给你买。”
  通完电话,林小松抹了把脸站起来,没跟男人打一句招呼,沿着马路牙子继续朝前面走。
  楚毅远远注视着,路灯将林小松的影子拉长。男人扔了饮料,坐回车子里,隔着玻璃窗,那团身影越来越小。
  好巧不巧,陈嘉泽的电话打过来,楚毅闭了会眼,按下接听。
  “我到家了,你呢?”那边问道。
  那团小身板已经看不见了,楚毅收回视线,嘴唇动了动:“我也刚到家。”
  “我打算看部电影再洗澡睡觉,你这会儿在干嘛?”
  楚毅掏出纸烟,又点燃一支咬在嘴边,眸色冷厉,“在抽烟。”
  陈嘉泽脑补出一个迷醉朦胧的形象,别的男人抽烟他认为那是不雅,比如他们办公室里那群油腔滑调的中年男人,可搁在楚毅身上,他总能与凛冽的美感联想在一块,甚至还带了点迷人的孤独。
  恋爱中的男人某种程度上和女人一样,十分感性,认为对方无时无刻不在发光。
  “改天我也要尝尝烟是什么味道,你教我。”他调皮地说道。
  楚毅没吱声。
  等了半晌,陈嘉泽嗔怪:“喂,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楚毅对着车窗磕了嗑烟灰,声音低哑:“有点累。”
  陈嘉泽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每次他想往前进一步时,这个男人永远清醒地保持住不远不近的距离,“那你赶紧去洗澡吧,早点睡。”
  “嗯。”楚毅无意多说,“晚安。”
  前面不远就是恒隆地铁站,男人没作久留,踩上油门,快速驶离。
  -
  北市地处北温带,夏季炎热高温,即便有风,那也像被炙烤过一般,干巴巴的没一点水分,而且很闷。
  林小松热出了汗,想了一路他该如何把那八千块给弥补上,省吃俭用抠几个月,或者给孩子攒着打算买钢琴的钱先算了,过日子要紧。
  去王平川家接孩子的时候,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平川啊,你开车送送吧。”周玥压低声音说。
  “姐,不用,我同事送我来的,他这会儿就在楼下等着,正好顺路。”林小松已经麻烦这家人许多,想了托词,从周玥怀里抱过乐乐,道了谢,然后下楼。
  乘电梯下到一楼,有个女人牵了只边牧散步回来,那狗看见陌生人吠了两声,乐乐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林小松。
  女人骂了自家的狗,扯着狗绳将边牧往电梯里拽。
  乐乐没睡够,声音嗡嗡的,“爸爸。”
  林小松低头看女儿:“我们乖乖醒了啊。”
  乐乐眼神清澈,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林小松的下眼睑:“爸爸,你眼睛怎么红了?”
  “是吗?爸爸今天眼睛有点疼。”林小松忍住酸涩,“乐乐一会儿帮爸爸吹一吹。”
  “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林小松将孩子放到地上,活动几下微有些酸胀的胳膊。
  乐乐小大人似的,发号施令:“爸爸,你蹲下来。”
  林小松猜不出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依她的意思,蹲下身体与她视线齐平。
  乐乐先是给她爸爸吹了吹眼睛,然后害羞地亲了林小松一口,含着笑:“这样就不疼了。”
  这句话绝对不亚于一颗深海炸弹,它将林小松的心炸得四分五裂,然后重新拼凑,重新摄入养分与氧气,鲜活了,焕然一新了,陈年旧伤不值一提,他只要女儿快快长大。
  林小松搂过自家的宝宝,对着她软绵绵的小脸蛋也亲了一口:“等爸爸下个月发工资了,就给我们乐乐买钢琴,柚柚姐姐有什么,我们乖乖也得有什么。”
  乐乐瞪大了眼睛:“妖怪会抓小孩子的,它会抓我吗?”
  “当然不会,我们乐乐马上就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今天要背书的地雷!
 
 
第30章 (三)
  隔天上班,照例先交班再查房,各组汇报完自己组病人的基本情况,简单说几句,然后就是大部队下病房。
  外科查房向来速战速决,“胃口还好吧”、“伤口疼不疼”、“恢复不错”……两三句话,好,下一个。
  一圈走完,基本二十分钟以内搞定。
  楚毅查完房,直接拿了水杯去门诊。他是去年刚评上的副教授,现在每周三上午坐专家门诊,来他们医院看病的,全国各地的都有,南北方言大杂烩,要是再遇上几个情绪激动的病患,一上午坐下来,感觉脑子分分钟要炸。
  家里亲戚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喜欢找他,家庭群里艾特一下,“小毅啊,明天姨去你那儿看看,最近肩膀老疼。”他妈退休在家闲得慌,捧着手机不离手,一看群里跳出条消息来,还跟自己儿子有关,那给她嘚瑟的,手写输入法一个字一个字地往里输,“找小毅就对了,他们那种大医院啊,挂号最麻烦了。”
  成年人的世界多不容易,楚毅对此深有感触,不过一码归一码,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得挂号。
  病人进病人出,一趟接着一趟,忙到快十点钟,楚毅终于舒了口气,好歹大半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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