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说:“你书柜后面的那一扇门,我推开了。”
钟衡瞬间哽住,呼吸急促,心跳飞快,启了启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出,难以置信地望着祝深。
“想问我看没看?”
钟衡倏地睁大眸子。
“当然看了。”
钟衡的手臂微不可见地颤动了起来。
“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钟衡低下了头,攥紧了拳,克制着抖动。
“你想问我什么感想?”
钟衡一语不发,看上去竟有些无措又可怜。
“看着我。”祝深的双眸紧紧盯着钟衡。
钟衡便产生出一种及其挫败的感觉,只得无力地看向祝深,声音喑哑:“你都……你都看过了?”
“看得不能再清楚了。”祝深点头补充。
钟衡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他:“会觉得我恶心吗?”
祝深瞬间皱眉,牵紧了他的手:“你为什么要这么想?”
“你曾经……”钟衡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你说你最讨厌私生子,也拒绝过处心积虑接近你的人的告白。”
其实,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拾起的遗落在过去的阴差阳错,只占我喜欢的冰山一角。但我的喜欢,如果是你的负担的话,那我就缄默不提,抵死封存了。
祝深看着他,眼眶倏然变红,忙道:“你不一样。”
钟衡顿住,直直看向祝深。
“我太迷糊了,所以才和你错过了这么多年,我甚至……甚至弄错了送芝士蛋糕的人和风信子的背影,直到看到你送我的腕表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在医务室照顾我的人是你……”祝深艰难而又絮絮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可是钟衡全听懂了。
有过那么一丝震撼,可更多的还是心疼与无奈,见到祝深眼睛湿红,便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能怨什么?天意弄人?阴差阳错?
——可是祝深已经在他身边了。
那么还有什么可责备的呢?
一只手揽过祝深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的肩头,一只手轻轻遮盖住他的眼睛,钟衡轻声道:“没关系,我在这。”
都已经过去了。
“我就在你身边,不要难过了。”他温柔地说。
越是这样说,祝深越是难过,嘟哝了一声“傻瓜”,也不知是在说谁。
“我永远不会认为你的心意恶心。”祝深认真说:“相反,我很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钟衡的心跳个不停。
“你呢?”
“什么?”
“为什么你要送我手表?”
“那是当时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祝深摇头,这不是他想听到的。
“为什么送我手表?”
“那是我父亲送母亲的定情信物。”
祝深仍不依不饶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小拾。”
这下祝深终于满意了,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我也爱你。”
黄昏渐渐来临,祝深想着钟衡刚刚所说的话,微微一怔。
——他说他最讨厌私生子是什么时候?
印象里自己高中对姜遗并无那样大的敌意,即便有气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说出诸如讨厌他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小学?
天哪……
钟衡搬来如意山那年正好是他搬去L国的那年,或许,他们真有短暂的交集?
祝深突然钟衡问:“我们小时候见过,是不是?”
一定是的。
他已经非常笃定了。
钟衡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底儿都要被扒干净了。
“是什么时候?”
“你要自己想。”
“哼,我迟早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关于他们小时候交集的番外我写过一篇丢微博里了,去微博搜索番外应该能看到
微博@谢朝夕呀
深深:给我看看给我看看.jpg
亲妈:不可能的,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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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害有一丢丢就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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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完结
然而祝深想了一个多礼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钟衡的工作快要结束, 他们即将回国的时候,祝深再也按捺不住了,忙给李经夏打了个电话, 场外求助:“你第一次见到钟衡是什么时候?”
李经夏一噎, 久久没答出话来,这是唱的哪出?
“我总觉得,我小时候见过他。”祝深认真地说:“一定见过。”
李经夏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确定吗?”
“是。”
“行吧……你等会。”李经夏马上又打通了阿鲁郦萝和池见电话,几人来了个连麦, 集思广益帮助祝深回忆他童年时候和钟衡的交集。
这场面很诡异, 一帮二十四五六的青年齐齐在电话面前回忆他们八岁时候的事情, 祝深还交代要面面俱到,那年发生的事情想起多少说多少。
池见一脸为难:“我对钟家的人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但对他哥钟立——就后来空难的那个还有点印象。钟立不是比我们大一些吗,仗着自己大,没少欺负年纪小的。”
郦萝一下被点醒:“是啊祝深,你八岁那年好像还找你哥教训过他。”
“我?”祝深疑惑了, “有这事?”
“是祝淇哥哥吧, ”阿鲁也想起来了:“当时你哥就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拎到球场,警告他不许碰你, 也不许碰你的朋友,当时把我们帅的咧,一度我小学作文要写最崇拜的人, 写的就是你哥。”
李经夏一下就切入了要点,问他:“那么问题来了, 你哪个朋友被钟立整过?”
祝深微怔。
小时候他也没大上外头玩儿去,如意山的发小们个个又有家里荫庇, 唯一可能被钟立欺负的只有——
模糊一点画面在他的头脑里闪过,祝深以手抵唇,顿时大悟——原来他小时候和钟衡真的有交集。
“想起来了吗?”大家关切地问道。
“是钟衡。”祝深闷闷地道。
原来他们一早就认识了。
他那时找他四哥去教训钟立只因为钟立欺负过钟衡。
思绪一下就回到了他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当时他独自一人捧着蛋糕去了山顶凉亭,见到了被钟立赶出家门的钟衡。当时钟衡头上还带着伤,瑟缩在山顶草丛边,是祝深亲手替他贴的创可贴,还与他分享了同一个蛋糕。
祝深怔怔然地呆坐在床上,心头好似被什么给蛰了一下,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时的钟衡就已经是个闷葫芦了,问他问题要很久才回答。
他问你叫什么呀?
过了许久,钟衡才低下了脑袋,轻轻地吐出了他的名字。
山风太大,一吹,祝深便将他忘在了脑后。
一同抛之脑后的还有他们圣诞节的约定。
祝深与他约好圣诞节要一起玩儿,要一起吃蛋糕,只是圣诞节那天傅云织带他去了L国,于是他们便有长达七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面。
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可祝深依然觉得很冷,匆匆地退出了群聊,缩在了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着呆。
他八岁去L国学画到十五岁归国上高中是七年,十七岁去国外散心到二十四岁回国结婚又是七年。
七年又七年。
祝深无法再想下去了,钟衡为了他随口的一句约定,等待了究竟多长时间?
心里一阵绞痛,他蜷缩着身体抵御,不禁想到数月前钟衡发高烧时他和方姨说的话。
【“他常生病吗?”
“没呢,阿衡身体很好,这么多年我也就见到他生过两次病而已。一次是他小时候,刚来如意山那会儿,因为有个小朋友失了约,他傻傻地在山上站了一天,被风吹得发烧了。”
“他在如意山也有朋友?”
“可能被人忘记了吧。还有一次是他大了些,读高中那会儿,高二吧,冒着雨骑车给人买东西,得了重感冒,在医务室呆了半个多月。】
原来,全部都是为了他。
祝深捂着脸,心痛到说不出一个字出来。
钟衡从不对他说自己过得有多么艰难,心里有多么难受,有苦有痛向来都是自己闷头忍下。
大概知道,说也没有用吧。
祝深咬着唇,默默想,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们来日方长,今后他可要一点一点补偿才好。
他要把钟衡和他的所有遗憾全部补全。
“我想起来了。”抓起手机他就给钟衡发了一条短信,“今年圣诞节要一起过吧。”
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祝深接了下来,问他:“工作结束了吗?”
钟衡低低“嗯”了一声,尽管夜已经深了,可一听到祝深的声音,所有疲惫便好似尽数消退了一样。
“你想起来了。”钟衡说。
“会不会太迟了?”
“不迟,”钟衡的语速很快,斩钉截铁一般,也许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又兀自强压了下去,转为一种稍稍低沉些的语气:“你该睡了。”
“你多久回来?”
钟衡轻轻拨开口袋里的怀表,“大概一两个小时候,别等我了,睡吧。”
“你别挂电话——”祝深抱着手机侧躺着,“回来之前别挂电话。”
“好,不挂。”钟衡忍不住笑了。
他哪舍得挂啊。
祝深闭上了眼睛,听着耳畔手机里的钟衡的声音,就好像钟衡在他身边一样。
“对不起……太晚了,我这个破脑袋,想明白这些事情真的太晚了……”祝深哽咽着说,眼泪浸在了枕头里,洇湿成两滴细小的暗色。
一个人是为着什么才会在全然得不到对方的回应下日复一日等待着另一个人啊。
光是想想,就很心疼了。
——而钟衡什么也不为。
这样想,就更加难过了。
“别说对不起啊小拾。”钟衡轻轻哄:“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晚……真的不晚,你能看到就不算晚了。”
“即使我那么久都不给你回应?”
“即使你那么久都不给我回应。”
“我不,我就要给你回应!”祝深的语气突然带着一丝泄气的暴躁:“我要在每一天都回应你,啊烦死了——让我也疼疼你吧钟衡!”
钟衡知他现在胡搅蛮缠大概是真困了,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好,那你每一天都给我回应——现在要做的事是,睡觉。”
顿了顿,钟衡不甚熟练地补充了一句:“乖。”
祝深被这一个字哄得没有脾气了。
他果真就陷进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复杂的梦,是断断续续的片段拼凑而成的。
他大概回到了他八岁生日那天,他给钟衡贴好了创可贴,还对他说以后自己都会罩着他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祝深问。
钟衡难能可见地面红耳赤,告诉他:“我叫钟衡。”
“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忘记了。”祝深说。
两人分开以后,祝深转头就十分得意地与管家张叔炫耀:“张叔,我今天认识一个很好的朋友?”
张叔笑问:“是吗,谁家的小朋友?叫什么啊?”
祝深扬起下巴对他说:“钟衡,他叫钟衡!长得白净人也乖,我可太喜欢他啦!”
画面一闪,便是圣诞节。
傅云织拖着行李带他走去车库,他问傅云织要去哪里?
傅云织望着天空叹了口气,“以后我们去L国会有新的生活。”
“可以晚一天再走吗?妈妈。”
“为什么?”
“有一个朋友在山顶等着我,我得去找他,他不喜欢我不告而别。”
果不其然,祝深跑到山顶时,钟衡的头发已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了。
祝深将小蛋糕分他一半,笑着对他说:“圣诞节快乐,虽然来迟了一点,但好在我来了。”
钟衡好像笑了,声音糯糯:“圣诞快乐。”
童年的梦境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到了穿着蓝白校服的高中了。
为了守株待兔,逮到那个常在桌洞里给自己送芝士蛋糕的人,祝深特意起了个大早,藏在了他们班的门后。
十分钟后,他看见薄梁朝他们班走来,手中正拿着一盒芝士蛋糕。
“又给姜遗送蛋糕了?”他笑着问。
薄梁像被戳破了什么秘密,微微一赧,却不否认:“嗯。”
祝深继续藏着,直到,钟衡出现。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看到钟衡的那一刻,便知道他是为自己而来的。
他赶忙从门后跳了出去,矜不矜持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女孩子,这个人是为他而来,他也朝他跑去,就是这么简单。
“给我的么?”他站在钟衡的面前,抬手轻轻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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