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看在眼里,差点笑出来,咬牙忍笑收拾了东西往外走,还冲小少年悄悄眨了眨眼。
元白瞅着慢吞吞走进来的alpha,这家伙今天好像有点故意耍帅的嫌疑,干什么呢,又不是舞台上,释放魅力给谁看啊。
啧。
他想起小护士那句“你们俩真的很配”,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别人觉得他们配有什么用,谁知道陆曜想跟谁配呢。
alpha走近,却被元白瞪了一眼,顿时莫名其妙,觉得非常冤枉。
“怎么了?”陆曜道,“是不是怕疼?我刚刚跟医生说了,他保证动作会很轻。”
元白低了点头道:“反正会打麻药的,没事。”
陆曜仍然不放心,元白取样的时候,他就站在屋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望着医生。
医生刚拿起注射器,正要给元白打麻药,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下意识抬头,望见目光森森的alpha。
“……”医生缩了缩脖子,随口对元白道,“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元白最怕打针了,一直战战兢兢趴在桌子上,委屈反驳道:“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
医生看了看他,又看看门口死守的alpha,突然对陆曜产生了强烈的同情。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医生一边说话转移注意力,一边一针扎了下去。
元白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取样已经完成了。
“结果出来需要一个多小时,你们可以先去吃个饭。”医生把样本装起来,对元白道,“一点钟应该出来了,收到结果如果有疑问再来找我。”
元白一踏出门差点撞上陆曜胸口,alpha打量他神色问:“疼么?”
“还好。”元白怏怏的,颈后麻木的感觉挺不舒服的。alpha的口水也有麻醉效果,他知道他更喜欢哪个。
吃完饭,两人在医院底下花园寻了个僻静的处所,元白支着耳朵听着头顶呦呦鸟鸣,侧目望了眼陆曜。
陆曜也看着他,问:“还麻么。”
“没什么感觉了。”元白下意识抬手按了按颈后,余光却扫到陆曜眼神,忙缩了回来。
两人并肩坐着,石椅冰凉,却很快被指尖染热。鸟鸣虫鸣里,他们的肩膀时不时蹭到一起,夏季衣裳穿得薄,也讲不清,谁身上是谁的温度。
俱是沉默,其实都有一腔的话说,就是不知如何开口,怕羞窘,怕说了不恰当的话,怕对方心思有异。
真是奇怪,元白想,他这辈子从没在陆曜面前如此小心过。
陆曜在想什么呢,他悄悄朝对方看了一眼。
他看到陆曜微凸的喉结,沉稳的下颌,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他收回视线,重新望向水里慢慢游动的鱼,忽然手机轻轻响了一下。
元白顿了顿,从兜里拿出手机,时间正是一点整。
陆曜的手机也响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俱是心砰砰砰跳起来。
元白垂眸,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手指摩挲着手机壳的边缘,好一会儿才按亮了屏幕,点开邮箱。
他低头看刚发给他的测试结果。
很长的一份,足有好几页,前面全是些他看不懂的医学术语,但他还是滑得很慢,好像这样就可以晚一些知道结果了。
与他不同,旁边的alpha直接点开了最后一页。
元白看清了那行字,心脏如鼓震动,强压着情绪好半天不说话。
他听到陆曜低沉的声音。
“元白。”
omega不说话,先按灭了屏幕,收起了手机,这才慢吞吞抬起头来。
他心跳得太厉害了,麻药过了时间,腺体开始一下一下的抽痛,那个晃眼的数字一直在他视界里徘徊,让他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
元白眼神有些不安:“这个结果……”
契合度指数:97.99%
适配类型:超高阈值匹配
危险系数:极度危险
鉴定结论:一方发育未完成。契合度指数继续上升高度可能。如无意愿结合,需立即采取绝对隔离。
元白嘴唇发干,他很想舔一下,可是口腔里一样干燥,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水分。
就算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真正把问题摆在面前时,还是会有脱力的感觉。
他指尖用力扳着石椅的边缘,去看另一位当事人的眼睛。
陆曜垂眸看着他,半晌撩了撩眼皮。
alpha笑了一下。
他……笑?
他居然笑!
元白瞪他一眼,没好气想,这是好笑的事情么?
陆曜低下头,望着少年紧绷的下颌,低声问:“你要跟我绝交么?”
元白根本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
然后陆曜又问:“那你要跟我结婚么?”
第92章
初夏的晌午已经很热,郊区人少, 四下只有树叶婆娑, 和金鱼偶尔跳出水面的细碎水声。
陆曜一句话, 问得元白出了许多汗。
他短促地“啊”了一声,几秒的反应时间里,大脑还未给出具体分析,整个人已经慢慢熟透了。
陆曜双目幽深, 巡过元白手腕、颈项、耳垂再至脸颊,白皙细腻的皮肤表层几乎是顷刻染成了淡粉, 鼻尖细汗淋漓,成了一颗甜滋滋、湿乎乎的水蜜桃。
水蜜桃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板着一张粉扑扑的脸,别扭地移开眼:“……你在说什么呢。”
陆曜低声道:“你不愿意么?”
十八岁的alpha说话声音是很沉稳的, 但尾音里那一点委屈,元白还是听出来了。
这家伙好像……比他想的要认真一些。
元白眨了眨眼睛,内心有一刻几乎要以为陆曜是真的想要和他结婚了。
“我知道你是想解决问题。”元白扭过头,看着远处凉亭顶棚上缠绕的青藤出神, 语气有些低落, “可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曜侧眼看他, 安静了会,两人都没说话,似在想各自心事。
元白一直跳得不大正常的心脏终于慢慢缓下来,他长长地深呼吸,挤出一个微笑, 正想起身,却听侧后方一直保持静默的alpha说了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我错了。”
陆曜望着他,深褐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天空和池水,以及元白深黑的发梢、疑惑的神情。
元白不解:“你干嘛突然认错?”
alpha低笑了声:“顺序不对。”
“什么顺序对不对的……”
“我应该先告诉你……。然后,我应该征得你的同意。”
陆曜第一句话的尾音被一阵乍起的风吞掉,元白隐隐有了些猜测,心忽然跳得很厉害。
陆曜血液的流速很快,语速也是快的,仿佛错过这刻,又要重新积攒勇气。
“接着我才可以对你好,直到你对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在那之后,才是……”
元白实在忍不住了:“等一下!”
他脸爆红,磕磕绊绊道:“你说清楚,你应该先告诉我什么?”
少年一边害臊,一边忍着羞意非要问个清楚不可,还不着痕迹地机警环视了一圈四周。
明亮的阳光被他们头顶的藤蔓和树影挡住,四下无人,只有水面上游过的大鹅冲岸上盯着它看的傻小孩高傲地扑闪翅膀。
这只鹅就是唯一的见证者了。
陆曜顿了顿道:“我只喜欢你。”
大鹅抖了抖羽毛,把细碎明亮的水珠洒开,潜到水里用力一蹬,在水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线。
元白双手手肘撑着膝盖,身子伏下去,脑袋低低地垂着,抱头当鸵鸟。
其实叫他火烈鸟可能会更贴切一点。
陆曜就像过了最艰难一关的旅人,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元白垂下去的小脑袋,想伸出手去揉一揉,却停在了半空。
他现在不能这么做了。
alpha慢慢将手握成拳,却快意地想,他现在可以说了。
“我喜欢你。”陆曜仿佛生怕元白没有听见、生怕omega还不够羞耻似的,压低声音,缓缓又说了一遍。
元白感觉脑袋要炸了,他实在忍不下去,慢吞吞抬起头,瞪着陆曜。
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在用很陌生的语调对他说话。
元白瞟一眼陆曜的手掌,轻声嘟囔:“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陆曜手心里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元白,见对方并没有立刻翻脸或退避三舍的意思,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是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元白耳根通红,强自镇定,“也许……也许现在有一些人开始喜欢我了,但是你……不应该包括你……”
元白结结巴巴地说着,心里却想着,一定是因为那该死的标记。
不然,陆曜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这么纯洁伟大的友谊,就因为信息素变得暧昧混沌、纠缠不清,把他们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跟标记无关。”陆曜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元白,我讨厌omega,是因为你。我不再讨厌omega,也是因为你。”
“只有你,只喜欢你,从头到尾,只是这样而已。”
元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走路的时候都是恍惚的,要不是陆曜看着他,连车都上不去。
他怀疑人生。
陆曜怎么会……怎么会从他还是alpha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呢?
这是多么奇怪……是相当奇怪!
元白上了车,立马蜷成一团,一副困得不得了的样子。
车开了十来分钟,omega眼睛悄悄睁开一线,觑着闭目养神的那家伙。
车里空调在他没察觉的时候调小了,风口也调转了方向。
指尖一动,能感觉到近距离的温暖。
他和陆曜关系那么亲密,以往就是扑上去要求一个标记都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但是现在……
元白蜷了蜷手指,悄悄缩回来几公分。
——然而他一抬眼,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陆曜,微微垂眸,将他的小动作逮了个正着。
元白有些为难。他猜测陆曜是不是,是不是有一点……难过。
omega有些头痛,他真怀疑他们的契合度是只有97.99%吗?为什么标记早就失效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情绪和陆曜的,好像是共通的。
元白无法准确地定义陆曜说的那种“喜欢”,但他唯独能确定,他讨厌看到陆曜和任何负面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比如“伤心”,比如“委屈”。
亲妈的心,不允许他家小孩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只要不犯法,要什么给什么。
元白就……很心软。
他差点就直接把手塞陆曜手里了。
让他悬崖勒马的,是他突然意识到,陆曜难过的并不是他缩回了手的动作,而是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
他还没有想清楚呢,这个时候对陆曜做一些模棱两可的举动,不是很不负责吗?
简直是渣男行为!
元白不要做渣男,所以,他非得先想明白不可。
这么坚定地做了决定,元白抬手打了个哈欠,悄悄转了个身,抱着膝盖侧靠着座椅,弓着背,低垂着头。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小腿笔直修长,膝盖过肩。
omega是神眷顾的生灵。
元白这样抱着膝盖,完全忘了他把什么暴露在了alpha面前。
这个做了太久alpha的omega,太容易忽略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了。
又或者是,他在某人面前,太习惯不设防。
陆曜只扫了一瞬,就迅速移开了眼。
他还没有征得心上人的同意,去讨他的欢心,自然更要保持礼貌。
车开到门口,轻微的刹车感让元白揉了揉眼睛,他还是小睡了一会儿。
“到了吗?”小声自言自语着,元白想伸手去开门,一只手臂伸过来,帮他打开。
伴随着另一个人熟悉的体温。
元白刚醒,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认知就没那么清晰,下意识眯着眼睛转头看一眼陆曜。
不料距离太近。
陆曜伸手,打开车门的一瞬,元白回过头来,眼睛水雾雾的,像是还没醒。
他就忘了别的,因为元白挺秀的鼻梁撞在了他胸膛上。
元白捂着撞得发酸的鼻尖,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硬啊。”
说完这话,还兀自拿手指尖在他胸口戳了两下,羡慕得直叹气。
一边叹气一边下了车。
徒留陆曜在原地,表情彻底僵住。
目睹全程的司机幽幽回头看了他一眼。
陆曜:……
司机忍笑:“您不下车吗?”
陆曜沉默着看了看自己,抬腕看表。
“……等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元白从医院回来,总是习惯先洗澡,把全身的衣服都换了。
忙活完他随意吹了两下头发,站在房间正中,看了看自己的箱子。
洗澡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他原本想的是立马收拾东西回家,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不还是逃避嘛,元白想。
他把箱子打开,把放进去的东西又一样样拿出来,忽听墙上侧门被敲了两下。
……像模像样敲什么门,又没锁。
“进来。”元白道。
他看着站在那的人还穿着从外面回来的衣服,有些意外:“还没洗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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