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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祯拍了拍邵寅成公文包的侧边的口袋说道：“我把药给你放这儿了，中午再吃一次，饭后吃，千万别忘了。”
“哦。”邵寅成应了一声，“那个，顾医生……”
顾祯看着他笑了笑，打断道：“你昨晚可是不让我再叫你邵总，那你是不是也别再叫顾医生了？”
我特么连这个也说了？邵寅成半张着嘴，突然觉得无处下嘴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行，你路上慢点开，我先下车了。”
“等等。”顾祯侧着身，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问道，“你晚上有没有事？”
邵寅成想了想，摇摇头：“今晚没有。”
顾祯：“好。晚上我过来大概7点左右，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还在这个位置等我。”
邵寅成一脸迷茫：“今晚？你要做什么？”
顾祯笑了一下，朝天上指了指：“到时候就知道了，快上去吧。”
第18章
喝酒喝的脑袋还是有些发胀，邵寅成按着太阳穴走进了公司的大门。
和顾祯的别扭似乎是闹完了，整个人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连前台小姑娘都看得出今天的邵总跟前几日不太一样，远远地冲他打招呼：“邵总早上好，邵总今天好帅啊！”
“好。”邵寅成冲她点点头，算是对她眼光的肯定。
二季度末的冲刺形势是严峻的，因为不仅是季度创收，更是半年的创收。一季度的销售额非常不理想，在几个部门通力协作，加班加点的努力下，算是把之前销售不好的原因找出来并且尽全力修复了。
其实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每个部门的立场不同，都觉得自己没问题。邵寅成明白，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谁也不想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扣，但一个公司的运营出现状况，就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全公司上下，从老总到每一个员工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邵寅成对待工作一丝不苟，严苛到令人发指，但好在他很讲道理，你说你有理，可以没问题，摆事实讲道理，有问题大家拿到桌面上一起讨论解决。
如果让他发现谁有意见不说，但在私底下搞小动作，邵寅成是绝对容不下他的，这就是他的处事原则：坦荡。
半年前他从上一任总经理手里把这个公司接过来，整个公司亏得一塌糊涂，那时候他的身份还只是一个顾问，没有做过一把手，所有的经验都是他用时间和身体累积起来的。
他把这家公司看成是他的孩子，还是个差点误入歧途的孩子，所以他绝不允许再出现一丝一毫逾矩的行为发生，这也是他的底线。
邵寅成用他独到的管理模式和管理思路帮助这家公司重新走上了正轨，不仅在公司内部获得大家一致的拥趸，就连在行业内，邵寅成的名字也很快传遍了各个角落。
大家很快都知道了天成集团下属的霓虹科技，是邵老爷子的大公子在掌权，不仅年轻，人长得帅气，能力也是一顶一的强。
名声在外，不乏有些人存在私心，谁不想跟这样一个人攀上亲家，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自己的家族基因呢。
邵寅成前一秒还笑呵呵地拒绝了新一轮的相亲，下一秒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一张脸沉得快掉到地上去了。
赵云一进来就看见一张臭脸，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有屁就放。”邵寅成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浑身上下摸遍了也没找到打火机。
赵云从口袋里拿出zippo，划出火苗凑到邵寅成嘴边上，欠欠儿地说：“怎么样邵总，关键时刻还是得有我吧？”
邵寅成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一口是真的深，基本上三分之一就没了。
“嗯。”邵寅成淡淡地应了一声，自顾自地翻着眼前的材料。
赵云坐下说道：“怎么了，老邵总又给你安排相亲了？”
“嗯。”邵寅成还是淡淡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拇指在眉毛上轻轻挠了几下补充了一句，“麒麟的千金，那女的我见过一次，跟他爹一样，是个势利眼儿。”
“哦她啊，老邵可真行，感觉都有点饥不择食了。”赵云翘起二郎腿，讽刺起邵志祥一点也不比邵寅成要差。
邵寅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赵云两只胳膊交叉搁在他办公桌上，凑近了一些说道：“邵总，周末有空没，邀请你出去踏个青？”
邵寅成好奇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什么时候见我出去踏过青？”
赵云扭捏了半天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期待地看着邵寅成。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合上手中的合同，身子往后一仰问道：“有情况？需要我把关？”
赵云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这不是看上了顾祯咨询室的一个姑娘，我觉得她对我也有好感，我随口说了一句周末叫顾医生一起出去玩玩，带上她一起，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
邵寅成皱眉，瞪大眼睛瞅他：“你特么还把顾祯拉下水了？要脸不要？”
“顾祯那可是我铁磁儿，我为什么不能找他？”赵云有些不服气道，“你俩还是我介绍认识的，怎么现在弄得我就跟个外人似的？不是我突然想起件事儿，他桌子上为什么有个和你一样的马克杯？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讲清楚。”
邵寅成有些心虚，没想到被赵云给发现了。但邵总岂是一诈就如实交代的人么，他佯装不清楚：“还有这种事儿？那可真是巧了。不是，你什么时候去他工作室了，去干嘛？”
赵云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包括他和林倩是怎么勾搭上的。说完邵寅成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表扬他：“前一个还没利索，这又来了一个。姓林的姑娘上辈子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怎么着，这么倒霉遇上你？”
赵云没搭腔，看着邵寅成奇怪地摇摇头，嘴里说着：“不一样了，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邵寅成：“是不是越看我越觉得自惭形秽？”
赵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寅成，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觉得你最近真的变了很多，爱说话了，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因为顾祯吧？”
邵寅成微微移开视线，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乱什么，但赵云说的不假，他觉得自己的变化可能真的和顾祯有很大的关系。
赵云见他不说话，起身说道：“行了，你忙吧，周末踏青的建议你考虑考虑，有你和顾祯给我助阵我也能有点底气。”
邵寅成摆了摆手：“知道了，考虑好了告诉你，滚吧。”
赵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
忙完所有的事，邵寅成看了看时间，已经7点多了。他匆忙地收拾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去了停车场。
下去的时候顾祯已经在等着他了，开门坐进副驾驶，邵寅成问：“怎么了顾医生，要带我去哪儿？”
顾祯没直接回答，只是说道：“系好安全带。”
邵寅成依言系好，顾祯随口问了一句：“中午吃药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吃了，现在好多了，忙了一天已经没感觉了。”
顾祯对这个答案挺满意，点了点头说：“你的胃现在还很脆弱，这段时间尽量别喝酒，别吃刺激性的食物，不然还容易犯。”
“好，知道了。”顾医生说话总是很温柔，让邵寅成心里暖暖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停下车以后才发现是到了顾祯的公寓。
“你家？”邵寅成有些惊讶。
“我家。”顾祯笑了笑，“怎么了？请你来吃个饭你还不乐意？”
邵寅成赶紧否定：“没，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还求之不得呢。反正我回去也是叫外卖，今晚能尝尝顾医生的手艺么？”
“必须的。”顾祯笑着从后备箱中把蔬菜拿出来说道，“今天特意找人买的有机蔬菜，从地里现摘的，很适合你这种病人。”
顾祯把后备箱盖关上，边走边说：“其实本来想把东西给你就走的，我想起你家冰箱里那些过期的东西，就觉得你肯定不靠谱，还是跟我走吧，我做给你吃。”
邵寅成不置可否的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顾祯后面。
再次来到顾祯的家，邵寅成更觉得自己那儿就是个狗窝。他是个很整洁的人，感觉还有点强迫症，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按照从大到小，从高到矮，甚至有的东西还区分颜色摆放，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了。
顾祯在厨房忙活，邵寅成随意在房间里溜达，进到他卧室的时候，发现卧室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鲸鱼，头朝下。
乍一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特别压抑，这条鲸鱼占了整幅图90%的面积，深蓝的颜色让人一下想到深海恐惧症。
他赶紧退了出来，顺带关上了房间的门。邵寅成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挂这么一幅画在卧室里面，晚上还能睡得着么？这要是他的话恐怕要每晚做噩梦了。
顾祯做的很快，大概用了不到一个小时，3菜1汤。这青菜一看就跟在超市买的完全不一样，有的菜叶子上还有虫眼儿，新鲜的很。
刚才没觉得饿，菜一上桌邵寅成突然就觉得胃里空落落的，没想到顾祯手艺还不错，色香味俱全的。
邵寅成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道：“了不得啊顾医生，这将来谁嫁给你可真的有福气了。”
顾祯的手抖了一下，笑笑说道：“邵总言重了，我要是真的想结婚，现在孩子都挺大了。”
邵寅成这一次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趁热问道：“你想找什么样的？说不定我手里有合适的呢？”
顾祯说道：“我是不婚族，没想过要结婚，也没想过要找女朋友。”
邵寅成奇怪道：“怎么，恐婚？”
顾祯摇摇头：“不是恐婚，是不婚。这是个主动和被动的区别。我不害怕结婚，但是我不想。”
这一点邵寅成的确是没想到，像顾祯这么优秀的男人如果不结婚不生孩子，这个世界上岂不是少了一个优良基因？也太浪费了。
顾祯抬起眼睛看了邵寅成一眼，问道：“你呢邵总，你将来想找什么样的？”
邵寅成如实回答道：“我没想那么多，只要是真心喜欢的就成，不过太难了。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老邵的，想干嘛就干嘛，一辈子潇洒得很，娶了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老婆，晚年过得很幸福。所以说啊，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双方真心喜欢，那就够了。”
顾祯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特别想问邵寅成一个问题，但没问出口。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自己如果开口问了，他肯定能听出些什么，他不敢。
第19章
“那，”顾祯有些不自然地问，“上次听你说的那个娃娃亲，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一问出口，邵寅成也愣了半晌。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有一晚虞莎莉喝醉酒给他打电话，顾祯正好在车上，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儿。
邵寅成看着他：“我说下个月，你信么？”
顾祯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么快？”
邵寅成见他一脸慌乱，自己也没理清楚为什么这么得意，欢快地说道：“下辈子吧。下辈子都不可能。那女的叫虞莎莉，我们从小就认识。他爹老虞和我们家老邵的关系，就像我跟赵云这样，铁得不能再铁了。当年两个人估计也就是酒后吹牛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虞家就当了一辈子真，他那闺女追着我满地球跑，见人就说我是她未婚夫，这种女的我可不敢要。再说，我也不喜欢她，前两年说的很清楚了，我估计她就是不甘心吧，毕竟她觉得自己付出这么多年了。”
“哦。”顾祯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邵寅成没看他，自顾自地说：“其实她不赖，长得好看出身也好，对我也不错，我对她没什么意见，就是单纯的不来电，不喜欢。我把她当个小妹妹看，从小挂两行鼻涕跟在我屁股后边，什么糗样子我都见过，真的下不去手。”
顾祯点点头，接着问：“你不喜欢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有标准么？”
“没有。”邵寅成摇摇头，看了顾祯一眼，动了动嘴，却没说出那句话。
他其实想说如果你是个女的，我肯定追你。但不知怎么的，这种低级的玩笑他就是不想跟顾祯开，不舍得。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了，邵寅成心里茫然地想，这是跟赵云在一起时间久了近墨者黑，还是被顾祯开发成这样了？
“对了。”邵寅成指了指卧室的门说道，“刚才我看你房间挂了一幅鲸鱼的画，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顾祯放下碗筷，抽了一张纸擦擦嘴，先是问道，“你听过一句话叫：一鲸落，万物生么？”
“嗯，听过。”邵寅成答道。
顾祯点点头，笑笑说：“一座鲸鱼在海洋里死去的时候，它的尸体会逐渐沉入海底，它在下落的过程中，尸体慢慢分解，形成一套独特的生态系统，可以供养海洋中成百上千的生物长达好几年。对于冰冷深海中的其他生物而言，一座鲸落的意义不亚于沙漠上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它的出现不是意味着死亡，而是意味着新生和轮回。”
邵寅成：“所以？”
顾祯：“这就像我的职业一样。人人都说心理医生就像个垃圾场，专门接收各种负能量，早晚自己也会变得不正常，其实我从来都没这么觉得。我认为别人有求于我们，正是我们学习心理学最大的意义。那些心理不健康的人就像生活在黑暗中的海底生物，又痛苦又无助。我希望每个来访者看见心理医生都能像看见鲸落那样，从我们身上充分地汲取养分，在我们的帮助下重获新生，走出黑暗。就像我当初起的名字那样，雨霁，雨后初晴。”
邵寅成：“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形容你：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顾祯笑了笑，嘴边的小括号向两边扩去，眼睛都弯成了新月：“虽然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不过勉强有这么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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