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志铭慢慢皱起眉头,有一会儿没动静,心里咂摸刚才顾祯的表情和所说的话。
顾祯说的极为坦诚,而且从他的表情上看也的确不像是假的,心里面的疑虑瞬间消散了一大半,可顾祯喜欢男人这件事还是让毛志铭心里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毛志铭心里想,刚才他说跟邵寅成发脾气,顾祯可不是个会随便发脾气的人,他说这句话明显的就是把所有的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毛志铭往前倾了倾身,顺便清一下嗓子说:“祯,你刚才说让我别为难邵寅成,那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顾祯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毛志铭:“师兄,明人不说暗话,林静靠近邵寅成是有目的的对不对?不过师兄你打错算盘了,邵寅成他有亲密关系恐惧症,不会随便碰别人的。”
“什么?!”毛志铭被雷炸翻了,这事儿他可没听说过,不过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头上陡然出了一层细汗。
幸亏还有赵云那个小子接盘,不然那天可真是要出大事了!要是林静真的不知死活把邵寅成纠缠到底,那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话说回来。”顾祯说,“那个林静和刘恬,都是师兄的人吧?这事儿你用不着瞒我,我一眼就能给你看穿。”
毛志铭的手明眼可见地颤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说:“瞒不过你,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没必要骗你了。那天我也挺后悔的,我要是早知道邵寅成是你的朋友,就不应该用这招。我们老早就跟霓虹接触了,但是合同一直都没签,我这边其实遇到一些问题,非常需要这笔单子救急,但是邵寅成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就是一直压着,我着急啊!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你嫂子又不上班,你让我怎么办?”
顾祯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等他说完之后,顾祯把杯子用力往桌子上一磕,语气极为严肃道:“你不应该出轨。”
毛志铭愣了一下。
顾祯接着说:“嫂子给你生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你怎么不知道满足呢?那两个女人……算了我不评价,我就想问你林静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是怀了。”毛志铭点了点头。
“是你的?”顾祯问得非常直接也非常犀利。
毛志铭知道顾祯是D市著名的心理专家,其实他曾经还有个身份,就是帮助市局做过一段时间犯罪心理侧写师,对于审犯人也有一点经验,后来据说是因为出了点什么事,导致他再也不碰了,市局的人后来怎么请也没再把他请出来。
不过这一段经历可能极少有人知道,也就连着韩林在内的几个人清楚,而且这件事在顾祯面前连提都不敢提,否则他当场就会变脸色。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想撒谎都不行,只能乖乖承认。
顾祯非常失望地微微仰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师兄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的那些烂桃花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我就一句话,你尽快把林静的事处理了吧,别影响赵云现在的感情。如果旭日是个非常靠谱的公司,我会亲自跟邵寅成讲你们合作的事情。但是你们得真有点东西啊师兄?”
听到顾祯说要帮自己,毛志铭总算放了心,他了解顾祯,从来不说空话。办不办得成是一方面,但凡他承诺的事,一定会给办。
“行,那……”毛志铭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在你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当师兄的心里面觉得特对不住你。林静的事你放一百个心,我绝不会让他再去纠缠赵云了。不过祯啊,你和邵寅成,你俩……”
“我俩特别好,”顾祯笑笑说,“比你想象的还好,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你还是管管自己吧,怎么能让那两个女人别闹到嫂子跟前儿去。师兄,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时候人自己根本看不到自己拥有了什么,别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毛志铭最佩服顾祯的一点就是他的豁达和温润。并且他能在这么复杂的社会里,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这种优良的秉性,实属难得。
他能想到一句话形容顾祯的就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其实玉还不够,还有绿竹、清莲,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淡雅温润,与世无争的。
毛志铭在心里感叹,真特么的便宜了邵寅成那小子了。在他这个师弟面前,自己可能永远也没办法把混迹江湖那套手段用在他身上。
“我明白了。宣传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亲自操刀肯定不会出问题。至于那俩,逢场作戏而已,我肯定弄利索了,你放心。”
“好,师兄说没问题,肯定就没问题。”
两个人的气氛缓和了一些,又聊了聊过去上学时候的趣事。原本晚上毛志铭想叫着顾祯一起吃饭的,可顾祯心里惦记着赵云那边就给推了,毛志铭没再多挽留,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就散了。
这样一来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顾祯回到咨询室的时候还没下班,找了一个机会给赵云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面也没跟他说得太详细,只是说林静的事情交给毛总处理,让他不用担心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哎呦顾总,我可爱死你了,你怎么就那么好呢?”
“得了吧。”顾祯松了松领带,顺手解开了最顶端的衬衫扣子说,“以后好好对林倩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还有,这几天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而太殷勤,像平常一样就行,女人都很敏感,这样一来她就会猜到你有什么不对了,知道么?”
赵云说:“明白明白,顾大专家还有什么招都教教我呗?”
“没了。”顾祯捏了根烟放进嘴里,但没急着点燃,“谈恋爱还用什么招?用心行了。地址抓紧时间发给我,挂了。”
挂断电话之后,顾祯将办公室的窗子打开。7月份的天气已经比较炎热了,虽然是傍晚,却还是挡不住一股热浪扑进来。
他把衬衫衣袖上的扣子解开挽到小臂上,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这才对着窗子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有一个人突然就没有任何征兆地闯进了他的脑中,低声唤了一声:“顾祯。”
顾祯拿着烟的手一滞,那瞬间他有些恍惚,以为真的听见邵寅成在叫他。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原来只是他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他去了快半个月了,才半个月就已经忍不了了么。顾祯有些懊恼地熄了烟,望着桌子上花瓶中的向阳花出神。
这时候手机来了条信息,是赵云的。发了一串英文的地址给他,顾祯只看到New York,United States等字样知道这就是邵寅成在纽约的住址。
他急不可耐地把这一长串的地址输入到百度地图里面,紧接着就出现了一片街区的地图。他用鼠标左右上下地滑动着,心里抑制不住地兴奋。
邵寅成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么?看起来环境挺好,附近公园、超市、医院一应俱全,还有邮局,折扣店,真的挺不错。
顾祯看着眼前屏幕上的地图,单手微微握拳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心想再等等我邵总,还有几天的时间咱们就见面了。
邵寅成这几天的情绪明显就非常低沉,据说从岳新田走后,谭丽芳也跟着病倒了。邵寅成要去看墓地,处理岳新田的身后事,还要忙公司的事情,照顾谭丽芳,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有一天顾祯跟他视频的时候,看到邵寅成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掉了眼泪。邵寅成隔着屏幕摸了摸顾祯的脸,笑笑说:“哭啥啊宝贝儿,我就是太忙了,吃不好也睡不好,等都处理完了就好了,别担心。”
顾祯吸了吸鼻子,有点无地自容:“我知道,刚才就是一时没忍住,差点都没认出你来。这才几天就瘦成这样了,可心疼死我了。”
邵寅成很少听他说这些,顾祯是温暖,可他不是矫情的人,他可以默不作声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自己最重要的人,不过如果让他说点甜言蜜语,其实还挺难的。
第37章
卲寅成心里觉得特温暖,特得意。顾祯能为了他说这些话,简直太珍贵了。
但是他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让顾祯觉得难为情,于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哎呀,我怎么从来没发现我们顾医生的双眼皮儿这么好看?”
顾祯一瞬间破涕为笑,打趣道:“去韩国割的,自然吧?”
邵寅成也笑了:“花了多钱啊,改天我也去割一个。”
顾祯伸出5根手指:“5000,只要5000,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邵寅成道:“5000韩币?那折合人民币才30块钱,是挺便宜的。”
顾祯被他逗得都笑出屏幕了,过了一会儿重新出现说:“邵总,你得维持住你高冷霸气的形象,怎么谈个恋爱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邵寅成见他笑了,心里也松快了许多,清癯凹陷的脸颊衬得颧骨也变高了,他嘴角微微一勾说道:“在你面前还要什么形象,能看见你笑,再累我也不觉得什么了。顾祯,我真的特别想你,我知道说出来会让你担心,但是我控制不了了,我必须得告诉你我有多么想你。”
“我都知道。”顾祯把手机屏幕偏了偏给他看桌子上的向阳花说,“看到这些花了没,我给它们都编好号了,邵寅成1号,邵寅成2号,邵寅成3号……想你的时候就看看这些花,觉得有好多个邵寅成在冲我笑。”
“喂,你这样可不行啊。”邵寅成也被顾祯的幼稚逗乐了,“你这样还能想起我吗?不行,想我的时候还是得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顾祯把屏幕转回来说:“放心吧,你在顾医生心里是无可替代的。我们或许很快就见面了呢邵总,再坚持坚持。”
邵寅成对他说的这句话压根儿就没往别处想,他顿了一下说:“要不然我也给顾医生唱首歌吧。”
“好啊。”顾祯有些惊喜道,“让邵总开一次嗓可不容易,你想给我唱什么?先说下,只要你唱的我什么都喜欢听,你别有心理压力。”
邵寅成思索了片刻,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想了想,现在就一首歌能表达我的心情了。”
顾祯还没来得及问哪首歌,卲寅成便兀自唱了起来:“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
I love you,无法不爱你baby,说你也爱我……”
“我也爱你。”顾祯接道。
卲寅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歌词儿呢,原来老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卲寅成笑着摇摇头,他这宝贝儿可实在太机灵了。
突然,顾祯逐渐敛去了笑,微微有些正色地盯着屏幕。顾祯的眼睛长得特别好看,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典型的桃花眼,但他非常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总觉得这形容词是说女人的,放在自己一个大男人身上不合适。
顾祯自己不知道的是,他这双眼睛可比大多数女人的长得好看多了。当他非常认真地凝视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如果心跳不加点儿速,那指定是心脏有点毛病。
曾经有人提醒过他,让他别太直勾勾盯着人看,特别是女的,不然早晚得出事儿。后来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存在的这个问题,就干脆把隐形眼镜换成眼镜了。美其名曰,挡桃花。
这会儿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邵寅成,眼睛像两泓深潭似的,深情得似乎一用力就能把邵寅成从屏幕那头吸过来。
邵寅成让他盯得口干舌燥的,喉结翻滚了一下问道:“怎么了顾医生?怎么一副想要吃了我的表情?”
顾祯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专注了,稍稍移了下眼睛,然后又盯上了,两只眼睛像是粘在邵寅成身上一样。他回过神,轻轻咳了一下说:“邵总,你知道我们俩之间现在隔着什么么?”
“嗯?太平洋啊。”邵寅成得意地笑笑,“是不是想问这个?”
顾祯笑着点点头:“太平洋总面积18000万平方公里,还有一个世界上最深的马里亚纳大海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能看见的最大的鸿沟了吧。”
“是啊。”邵寅成说,“覆盖了地球50%的海水呢。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你要学精卫填海?”
“说不定呢?”顾祯露出好看的小括弧,“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就把这太平洋给填平了。”
邵寅成只当一句玩笑话听,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些什么,顾祯说有客人来访就挂断了。
放下电话后,顾祯望着电脑屏幕上的纽约地图出了一会儿神。
「邵总,你跟我说过大洋彼岸挡不住你,让我等等你。」
「现在我也想告诉你,区区一个太平洋而已,与你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等我。」
这次视频通话是仅有的几次通话当中时间最长的一次,一直到顾祯去美国之前,他们再也没视频过。
与韩林约的时间在某一天的上午,顾祯把之前整理好的材料仔细夹进文件夹中,放进公文包里。
韩林年纪有些大了,看电脑时间长了总是头晕,每次顾祯都体贴地把要给他看的东西打印整理好给他——他觉得纸质的看起来会舒服一些,并且还可以在上面直接做记录。
此次见面韩林特地找了一个茶楼的包间,说是顾祯的几个师兄弟们恰好有空,大家一起聚聚,中午还能吃个饭。
顾祯赶到的时候不知道屋里面大家正在聊什么,在门口就听见了一阵阵的笑声。推开门进去,大家立刻停止了交谈,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顾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大家,有点事耽误了,我已经非常尽力往这儿赶了。”然后快速找了个空座坐下。
韩林脸上架了一副高度数眼镜,脸胖嘟嘟的,看起来特别萌,像个大熊猫。他笑笑说:“顾祯来了,人总算是齐了,快坐下。”
最晚来的顾祯很快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目标,师兄乔骞说:“我们顾祯现在可是大忙人,可以理解,快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谢谢师兄。”顾祯喝了一口茶说,“我哪儿是什么忙人,比起师兄现在做了省公安厅的心理犯罪专家,我这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太自谦就虚了啊顾祯,”一旁的李成栋说,“老师的几个学生当中,就属着你最有出息了,快别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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