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保持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这让林染觉得很是不适。
与班主任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迟瑞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已经有些秃头了的大叔，他叹了口气，显然也拿这些问题少年没辙。
说道：“他们班里有个孩子被打进了医院，伤的很严重。”
“结果问那个孩子，却死活不肯说是谁打的他，只能学校来出面调查。”
“这些都是平时跟他一起玩的学生。但是也都一问三不知，学校也没法管。只好叫家长自己来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了。”
林染叹了口气，突然体会到了林老爹的心情，真的是，看着乖乖巧巧的少年，一眼看不住就能给你惹出事来。
提着迟瑞去了一边，林染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盯着眼前半大的少年，微微启唇。
“说说吧，怎么回事？”
说实话，林染对旁人的耐心一向不多，仅剩的那点耐心基本全给了迟瑞。但迟瑞这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实在是让他有些烦了。他知道，理智上这些事与迟瑞无关，他此时的怒火和烦躁是不应该的。可他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还穿着上班时的西装领带，疲惫的眼下是消不去的青黑，任谁在公司加了一天班以后，回来发现自己家小孩惹了事，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尤其是又与李庆白那群人有关。
这股烦躁很是微妙，但是迟瑞是个敏锐的孩子，还是感觉到了。
迟瑞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起来，他垂下眼睫，抿了抿唇。低声道：“林染哥，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染放下了手，又去摸裤兜里的烟盒，很想抽烟。
“对不起，小瑞，我最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们晚上出去吃好不好？”
迟瑞闻言一笑：“好啊，我们走吧，林染哥。”
第35章
他们去的是一家火锅店。
林染平时不太重口腹之欲，但火锅他却很喜欢吃，这家火锅店比较偏，人也不是很多，进去以后要的包厢。林染拿起菜单给自己点了个辣锅，又给迟瑞点了个番茄锅。火锅这种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但吃起来却会让人心情愉快。屋子里热腾腾的烟气中有一种熟悉的香味，熏得人暖烘烘的。
林染吃不了辣，但却很喜欢。
薄薄的肉片在水里翻腾，没几下就烫的翻卷了起来。林染夹了一片肉，蘸了几下蘸料放进嘴里，辣的饱满的嘴唇红通通的。他眼角微弯，素来没什么情绪的眼里也流露出了几分惬意。
他松了松领带，难得的很是轻松。
最近林染的身体好了许多，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弱，又因为练习了军中格斗技的缘故，使得他的气质也变得明朗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疲惫，但精神却还不错。
他被辣的吐了吐舌尖，眼中水雾弥漫，脸上也有了几许血色，端起放在旁边的啤酒便仰起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林染放下啤酒杯，擦了擦嘴，对着对面的迟瑞问道：“小瑞，你们是快要高考了吧？”
“嗯，是啊，还有两个月了。”迟瑞盛了一小碗水果放在林染的手边。“林染哥，你胃不好，还是再吃点水果吧，少吃点辣的。”
“嗯。”林染显然没把迟瑞的话放在心上，吃了一口水果以后又夹了一片肉，边吃边问道：“你最近跟李庆白相处的怎么样？”
“庆白哥？”迟瑞明显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说：“挺好的啊，还是那个样子。”
“之前很早就想问你，但是怕你心里还有阴影，我就没问，你那天到底是被谁推下的水？你还有没有印象了？”
迟瑞闻言沉吟了一会，放下了碗筷，喝了杯水。
“我也想不起来是谁了，当时太混乱了，不知道哪里就伸出来只手把我推下去了，后来再去查也没人承认。只是他当时手上好像有个戒指被我拽掉了，但是我被庆白哥救上来以后，警方却说没有在现场看到。”
“林染哥，你说会不会是掉在泳池里了？”
林染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
“如果是掉在泳池的话，说不定是被清理的阿姨捡走了。你什么时候能再去那个游泳馆？问问那个阿姨。”
“嗯，我知道的。”
“别说我了，林染哥。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前段时间精神很不好，又突然要练格斗技，我很担心你。”
林染有些怔愣，他看着对面还有些青涩的少年，眼里是止不住的关心和暖意。
林染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半晌，淡淡地道：“没什么的，小瑞，只是工作太忙了，你不要担心。”
迟瑞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了。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你在意的人，无论你怎样做，他都只会把你当做小孩子，从不肯正视你的成长，在他的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弱者。
他在心里给你定了位。
是弟弟，却不能倚靠。
第36章 迟瑞（上）
遇见林染那年，迟瑞刚刚上初三，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哥哥真好看，就像是他看过的动漫里的美少年。
他是个乖孩子，对于老妈跟林老爹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想法。只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要跟哥哥好好相处，不然老妈会伤心。
于是，他每天都跟在林染的屁股后面，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其实迟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林染，也许是日常相处中不自觉的偷看，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不自觉的吸引。
可他并不懂这样的感情。
为什么我看见他就觉得好欢喜？
为什么林染哥不理我，就觉得心里好苦涩？
迟瑞是如此的懵懂，直到他第一次梦遗梦见了林染。
他梦见自己压在林染哥的身上，对他说我爱你。
原来我喜欢他吗？
我喜欢…
林染哥。
迟瑞有些羞涩的想。就连他的名字，吐出来的时候，都有一种让他回味的甘。
少年人的暗恋，像是下了一场酸涩的杏雨。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想要靠近却又望而却步。
他在纸上写下自己和林染的名字，放在一起，在心底绽开一朵玫瑰花，偷偷的傻笑。
他每天在镜子前面凹造型，在林染面前装作不经意的路过。
可他很快又开始忧心忡忡。
他是他的哥哥，这样的感情…
是禁忌的吗？
迟瑞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婚姻观念这么发达，继兄弟，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查了许多资料，看了许多法律，发现这样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但大概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现在又不靠自己繁衍了，只要你捐了精/子就行。
他隔壁的大叔甚至跟一个娃娃结了婚。
迟瑞又是欣喜又是羞耻。他暗暗的观察着他的林染哥哥。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你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吗？
他又想林染明白，可又不想让他明白。
可是林染呢？他温和却冷漠，有礼却疏离。即使你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里也映不出你的倒影。只是后妈带来的继兄弟，他又怎么会在乎？
迟瑞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浸在酒里的李子，酸涩里泛着苦，苦里却带着心甘情愿的甜，拧一拧，却又沁出能让人沉醉的汁水来。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迟瑞也已步入高中，变得阳光爽朗起来，时不时地会在林染面前演各种奇怪的角色。因为他发现，只有在这个时候，林染那双湖水般静止的眼睛才会无奈的看向他，才会泛起微微的涟漪。带着止不住的笑意，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以前他看《小王子》的时候，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以前他一直都不明白，可现在他终于懂了。
因为，他的玫瑰花扎根在他的心底，他要一直守护他。
第37章
林染晚上洗完澡，又坐在窗户那里抽烟。
他回想着之前跟迟瑞吃饭的时候迟瑞的神态，不知为何，那目光让他的心里总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他竟然觉得小瑞好像想吻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又瘦巴巴的，有什么好喜欢的。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林染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又想，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怎么可能呢，迟瑞还只是个孩子，他懂得什么感情。
想想自己也真是可笑，竟然会觉得迟瑞喜欢他。
林染轻嗤一声，向后耙了耙头发，觉得自己可能认识的变态太多了，导致自己也开始变态，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第38章
没过多久，林染又开车去了疗养院一趟。
这次沈嘉鱼不在了，他如愿见到了院长。
院长还是老样子，虽然岁数大了但还是不服老，很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染染来了？快坐！”
说着还从冰箱里拿了杯饮料给林染喝。林染一囧，也就只有在这些长辈面前了，仿佛他永远都是刚进疗养院的时候那个阴郁的孩子。
老院长姓陈，之前是林染的主治医师，他刚接手这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他似乎总是跟这个世界有一种剥离感，内心又会下意识的自我否定，小小年纪就得了阳光抑郁症，真的是让人看着很心疼。
“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只是偶尔会有些疲惫。”
老院长闻言严肃的看着他。
“你的抑郁症刚好了没多久，以后也很有可能会复发，如果觉得哪里不好，一定要对我说，知道吗？”
“这个世上有许多爱你的人，你爸爸，我，你季叔，还有你迟姨。我们都很关心你，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
林染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老院长字里行间的关心。
“院长，我这次来是想看看我小时候跟我同期的病人的病历。”
老院长闻言摇了摇头，对林染道：“这个可不行，医院有规定的，这都是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给你看。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好了。”
“院长，您还记不记得有个跟我同期的小女孩？”
院长沉吟了一下，想了起来：“小女孩…你说的是总被欺负的那个孩子？”
“对，就是她。请问您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吗？”
“嗯…我想起来了…”
“但是那是个小男孩，有双重人格，另一个人格是个小女孩，总是穿裙子，所以才总是会被那些坏孩子们欺负。那个孩子被治疗了很久，后来已经好转出院了。”
小男孩？
林染很是吃惊，下意识的想起了楼肖。
难道，楼肖就是这个孩子？因为被他救过所以才盯上他了？
那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林染苦笑。
“院长，您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吗？”
“你等等我看看。”
“啊…找到了，叫程昱。”
程昱？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了林染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会是楼肖。
难道楼肖改过名字？姓程，难道是跟程之远有什么联系？也许是被程家收养了，后来被楼家找了回去，所以才会让程之远监视他？
可程之远让他小心沈嘉凝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楼肖的人格分裂又变得严重了？所以分裂出了一个叫做沈嘉凝的人格？对他做出这种事的都是楼肖，平常会以沈嘉凝出现？
可是不对啊，沈嘉凝是沈家大小姐，而楼肖是楼家的人啊。
林染本以为他会找到楼肖隐藏的秘密，可却带出了更多的疑惑，如同一堆乱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件事情迷雾重重，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
但先不去想那么多，既然跟程之远有关，他要先去看看能不能调查一下程家。
第39章
程家是一个很普通的中产家庭，程之远是程爸跟程妈申请的孩子，他们俩没有结婚，在程之远小的时候就已经分开住了，程之远小的时候会跟程爸住一段时间，再跟程妈住一段时间。这个所谓的“家庭”基本就靠程之远联系着，程之远走了以后他们就不再联系了。
虽然这种关系很扭曲，但这确实是这个世界的现状，大部分的家庭都是这样。
林染去拜访了程爸，结果一无所获，又去拜访了程妈，程妈一说就想起来了。
“你说小昱？我知道，那年小远不知道为什么捡了个小孩，我看他脏兮兮的，哎，也不说话，也没有证件，警察也找不到他爸妈，就放我这先养着了。后来才发现那孩子有心理问题，就把他送去疗养院了。”
“你知道他出了疗养院以后去哪了吗？”
“不知道，那孩子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也找了很久，如果你有消息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毕竟也相处了这么久了，还是有感情的。”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林染压下心中的烦躁，走到外面抽了根烟。又接到了迟瑞的来电。
“林染哥，我在学校，你快来，我找到那个戒指了。”
林染按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又按了按眉头，开车去了学校。
到了以后，他从迟瑞的手中拿过戒指仔细看了看，这戒指很是朴实无华，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在内壁里刻着一个很小的L.Y的缩写。
LY？
“小瑞，那天跟你们一起去游泳馆的人，有名字是LY缩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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