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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无情道(玄幻灵异)——岫青晓白

时间:2020-06-26 10:02:34  作者:岫青晓白
  凄厉惨叫响彻山间。
  但这里是后峰,拥有“鬼峰”之名的后峰,向来无人问津。
  孟阑珊的尸体倒地,萧满站远了些,面上无甚表情。
  这不是萧满第一次杀人,在神京城里,他已杀了好些人。但这是他第一次面临尸体要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若用真火去烧,实则是在浪费真火,但孟阑珊是清云峰的人,有传闻说待得突破至太玄境,便能当上长老,想必有些后台,这样一个人的尸体,要丢到哪呢?
  丢到山底下喂野兽?必然不行。
  问行云峰峰主谈问舟借一瓶化尸水?岂非主动留下证据。
  难不成……刨个坑埋了?经年过后必然是一桩奇案。
  还是用真火烧了吧。萧满在心地暗叹一声,正要出手,却见有人破空而来。
  来者按下萧满的手,道:“我来处理。”
  是晏无书,依旧是那身玄衣,语气很淡。
  他连地上死的人是谁都不问,掏出一瓶化尸水,直接倒在地上。
  “这是孟阑珊。”萧满低声道。
  晏无书平平一“哦”。
  萧满蹙了下眉,补充:“清云峰的人。”
  “那又如何?”晏无书说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此人身份,“现在不过是个死人。”
  言语之间,尸体化作一滩浊水,顺着倾斜的石面流向低处。
  晏无书抬眼环顾四周,“这白华峰……”
  却欲言又止。隔了片刻,晏无书偏头看定萧满,道:“这里不安全,和我回雪意峰,试剑大会再来。”
  萧满把自己的断剑捡起来,道:“多谢好意,但不必如此。”
 
 
第43章 飞鸟可渡
  “你准备去哪里?”晏无书看着萧满转身的动作, 皱起眉头, 追了两步, 问, “去行云峰问谈问舟借小, 还是问你那几个朋友借宿?”
  这话让萧满脚步一顿,他偏头望定晏无书, 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有几分古怪。
  晏无书意识到自己语气冲了些,放低声音:“……是我失言。”
  他抓住萧满的手腕, 怕萧满再走。
  萧满这回没急着抽手, 就这般站在原地, 问他:“雪意峰就安全吗?”
  晏无书忽就愣住, 转而用肯定的语气道:“林雾来找过你麻烦。”
  一定是这样的原因, 所以萧满才对他疏远了。林雾虽不在孤山, 但他有许多亲信,更有收买人的手段, 差几个人跟萧满说点什么, 或者做些什么, 易如反掌。
  他又道:“林雾是清云峰的长老,你杀的这个人姓孟,叫什么我不清楚, 但她是林雾的人。她来杀你,想必是受了林雾的指使。以前没跟你说起过,林雾是……”
  晏无书语气略沉, 似要说出那段往事,却被萧满毫不犹豫打断:“现在也没必要提。”
  “……好。”晏无书声音弱下去,“我不提。”
  话虽这样,但还是不由分说,带萧满回到雪意峰。
  雪意峰的夜总是静谧,虫鸟早睡去,溪涧倒映月色星芒,风过波光粼粼,潺潺又寂寂。
  容远在道殿中。
  近来萧满不在孤山,光顾栖隐处的鸟雀少了好些,显得甚是寥落,他便来到这边,喂庭院角落浅池里的鱼。
  晏无书带着萧满回到这里,直到跨过道殿的门,才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
  蹲在池塘边上的容远一惊,笑着朝萧满跑来:“殿下,您回来啦!我瞧着峰主已回来数日,您却未归,还以为您在历练中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无事。”萧满面对容远又是另一种态度,轻轻揉了下他脑袋。
  容远仰起头,眼底映着星光,亮晶晶的:“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
  “不必。”萧满摇头,继而对晏无书道:“我回栖隐处。”
  晏无书思索出整个缘由后,不再强迫萧满同他待在一处,不过萧满回去,他远远地跟在后面,见栖隐处近了,弹指帮他上灯。
  就在萧满即将走进去时,还是忍不住道:“小凤凰,我和林雾,现在除了师兄弟这一层,没有别的关系了。”
  萧满站定,没回头去看晏无书,却也能想象出他的深情。这人定是眼眸轻垂,唇往下撇了些,面上流露出失落。
  孤山的月比神京城里的要亮,更为清幽寂静。明月照人,却不知何人照月。
  时间的河流奔腾不息,一朝重生,他做出与前世不同的选择,许多事跟着改变。晏无书也变了,他开始讲一些从前不曾告诉过他的事,做一些此前从未有过的举动。
  如今的时间节点上,那噩梦般的场景尚未发生,晏无书不知道将有一场道魔大战,不知道林雾会重伤,唯有凤凰内丹能救治。
  现在的晏无书其实是无辜的。都说不知者无罪,他待他亦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比从前更好。但前世所并非一场噩梦,他之于他,终是一次错付。
  晏无书会因契机而来,帮他处理杀人之后难办的善后问题。而他终有一日,会寻到方法,把天道强行缠绕起来的缘斩断。
  他收回望月的目光,垂袖步入庭院。
  晏无书出生时,天降大雪,神京满城皆白,唯几处楼阁翻起鸦角,成为天地间少有的颜色。
  那时是冬天,都说瑞雪兆丰年,他身为北苍皇帝的嫡次子,众人皆以为是吉兆,司天监派人去极东雾岛,请那里的神官进行占卜算卦,想为二皇子求个平安。
  孰料算出的竟是“祸国”二字。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在龙椅上震怒,第一件事便是要将这个嫡次子杀死。可雾岛又来人,说杀他亦是祸国。
  晏无书因此活了下来,但得到的并非皇子应有的待遇。他由一位年迈的宫女抚养,六岁时初通文字,便被扔进了专为皇室服务的杀手组织里。
  他从七岁开始杀人,一直杀到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的冬天,苍国北境雨雪不断,少年人单衣提剑,去杀一头高出他半个大境界、被魔气污染的妖兽。
  杀得很是辛苦,妖兽在临死前狂暴,他递出致命一击,直刺它的妖丹,自己也几乎丢了半条性命。
  晏无书向来偏爱穿玄衣,这样的话,能掩饰住身上的血迹。但这一回,他单衣湿透,血珠子顺着衣角滴滴答答落下,淌了一地,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妖兽倒地死了,他也跟着倒地不起,失血过多让他五感迟钝,过了许久,才发现身旁多了一名道者。
  这位道者救了他,成为他的师父。
  道者出身孤山,欲带晏无书离去,却遭到北苍皇帝的拒绝。原因无他,晏无书这把刀太好用了。
  彼时晏无书隶属于皇室的暗杀团,身上带着禁制,没有允许,绝无可能远行。他给了皇帝一块玉牌,一个承诺,以此作为交换,皇帝终于放行。
  师父带着他在江湖上游历,中途捡到的另一个小孩,理所当然的,他们成为了师兄弟。小孩叫林雾,是个孤儿,但性格一点都不孤僻,开朗活泼,洗干净后讨喜,又会说话,很容易博得人好感。
  那时晏无书身上有许多旧伤,他一向理会得懒散,是林雾悉心照料,终至痊愈。
  得知晏无书的身世,林雾满世界搜罗笑话哄晏无书开心。他像一道阳光照进漆黑的井底,让那片荒芜阴暗生出花朵,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热闹又温馨。
  到底年少,喜欢这种情感,总是轻易便能滋生,但大道太远,路太辽阔,纵使同路,所见风景亦可能不同。
  同行许久,他们在“道”之一字上产生了分歧。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是一个根源性的问题。林雾太过执着于结果,求胜不计方法,求强不择手段,这样的执着让他的修行路变得坎坷。
  晏无书曾劝解过,可惜无果。
  那一年群雄聚集广陵,林雾一场比试落败,道心受损,境界跌落,几欲走火入魔。
  便转身去了西荒,寻求失落已久的密法——三世轮回说。
  这是早湮灭在历史洪流中的一种功法,并非鬼道之术,却也过分诡异。晏无书听闻过,甚为不喜,但林雾执着。
  从此两人分道扬镳,再不联络。
  后来晏无书曾想过,他和林雾,或许只是相遇的时间太过恰当了些。
  若晚几年,他并非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林雾也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各有见地,各行其道,一切便不会开始;又或者早几年,他还是那个冷漠杀手,林雾蜷缩在村庄的草垛中,纵使相逢,也换不得一眼对视。
  孤山的夜风比神京城里的更为清寒,若是没有一身灵力,单衣立于此间,当真透骨。
  晏无书在栖隐处外站了一会儿,才回去道殿,把容远赶去服侍萧满,坐进长廊那把摇椅里,取出一张传音符,问:
  “林雾最近有无异常?”
  收到传音的人极快回讯,话语里似有些惊奇:“哟,陵光君,你不是不爱提你那个师弟吗?”
  说话人赫然是明光峰的长老元曲。
  “他有什么举动吗?”晏无书不理他的调侃,重复一遍问题。
  元曲回他:“你怎知我暗地里在盯他?”
  晏无书:“佛龛是他带回来的,里面藏着被炼制成魔的夫渚,你受命调查此事,自然要盯他。”
  此讯一去,元曲隔了片刻才给出答复,比起方才,声音里多了郑重与严肃:“要我说,这差事可真难办,你那师弟依旧在修三生轮回说,专挑西荒草原上境界高深的妖兽下手,旁的无甚举动。”
  “若说异常,那功法本就怪异,我曾试图靠近过一次,察觉到他体内气机流转方式和魔道功法有些相似,你说,他这样练下去,会不会入魔?”
  晏无书不假思索:“便按门规处置。”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念旧情啊,陵光君。”元曲幽幽说道,似在摇头晃脑。
  陵光君不再与元曲多言,闭上眼睛,就着躺在摇椅里的姿势,开始调息。半步通天信我人留在他身上的伤,至今未曾痊愈。
  萧满只在雪意峰上待了一夜。纵使目前看来,这里是一处安全的所在,但萧满不愿把信任托付于晏无书。
  孤山十二峰,眼下萧满相熟的唯有行云峰与白华峰。
  前者是谈问舟的地盘,他与这位峰主,虽然表面关系是朋友,但并非多相熟,常去叨扰,过多不便;至于后者,他已然历了一次险,加之峰主纪无忌外出办事,峰内防护弱了许多,再去恐怕又生事端,给曲寒星他们带去威胁。
  他左思右想,把目光投向停云峰。
  停云峰是那两位师祖的地界,无人敢去。其中一位师祖他已见过,相当平易近人,应当不会怪罪他不请自去。
  虽说,停云峰上亦有阵法禁制,但那是,人尽受阻拦的阵法。萧满是只凤凰,想必可以进去。
 
 
第44章 停云峰巅
  晨日初起, 孤山各峰皆是练剑声。雪意峰不例外, 峰上少有的几个弟子已开始日课修行, 萧满没惊动聚精会神的容远, 悄然御风, 离开栖隐处。
  行在云端上,风极为凛冽, 萧满向着停云峰去,衣袂被吹得凌乱。不经意间往下投去一瞥,看见各峰各景, 他发现曲寒星有句感慨很对, 下山历练不过半月, 归来却觉得已过数年, 许多东西看上去都略显陌生。
  萧满没有来到停云峰山腰或者山顶, 这样未免有些不尊重, 他落在峰脚,先伸手探了探, 才迈出步子。
  禁制乃是以灵力布下的阵法, 其存在不难被察觉。
  这里的禁制与雪意峰上那道格外不同。雪意峰的禁制初看略有几分轻飘飘的感觉, 让人误以为极容易穿过,可一旦踏过去,便是如同泰山砸面来的压迫感, 境界稍低的人会被直接拍飞,像极了那个爱开玩笑的主人。
  停云峰上的禁制则是凌厉之气直接扑面而来,教人稍微靠近, 便遍体生寒。好在它没拦萧满,让他垮了过去。萧满微松一口气。
  便往峰上行。
  这里似乎经年无人打理,树与草的生长姿态颇具野性,鸟兽分外放肆,直接走在道上,见了人也不惧。
  萧满没往上走太远,寻得一处溪畔站定。他练剑,不是从入门剑招开始,而是双手持剑,练习最基本的上下挥砍。
  他非常专注,渐渐忘了风声水声,注意到的唯余自己的呼吸声。
  如此挥剑约有三百下,萧满停歇稍作休息,乍然看见身旁多出一人,被吓了一跳。
  这人一身滚金边黑袍,腰间束着灿金腰封,抱臂靠在一块石头上,桃花眼含笑,不是沈倦又是谁?
  萧满立刻向他行礼:“师祖。”
  “小少年,这里不是练剑最好的地方,你该去山顶上。”沈倦轻笑说道。
  萧满先是一惊,尔后眸间浮现欣喜:“我可以上去吗?”
  沈倦离开倚靠着的石头,甩甩衣袖走到萧满面前,抬眼望了望天空,目光落在萧满脸上:“停云峰上哪只小鸟儿不是随处乱飞,小少年你为何不可?”
  “我叫萧满。”萧满道,正要致谢,沈倦已拉起他,评价一句“好名字”,:“走,带你上去认认路。”
  萧满就被这般扯走。
  看得出沈倦可以放慢了御风速度,从山脚到山腰,好一阵功夫才到。萧满边记路,边问:“师祖,我可以在此待到试剑大会吗?”
  “想待多久便待多久。”沈倦道。
  萧满赶紧道谢。
  又过一阵,行至峰顶,沈倦将萧满放下。
  他一抬手,指着道殿宽阔的前坪道:“就是这里,此处是停云峰上风最烈的地方,可助你练剑。”
  接着揽过萧满的肩膀,带他转向道殿:“练累了,就进殿休息,左侧第二个房间是书房,里面有一些书,都可以看。”
  “真好,你来这里后,连鸟叫都动听许多,我甚是欢喜。”
  “我与师弟还要出去一趟,你在此地,不用顾忌,但要顾好自己。”
  沈倦说个不停,说完放开萧满,招呼也不打,如来时一般匆匆,轻振衣袖倏然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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