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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叶荣扭头：“不知道。”
韩南郡皱眉，还没说话的时候，他怀里的娇娇脾气先上来了。
娇娇小脸儿一皱，抬手就虚空一挥，程叶荣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声音还挺清脆。连站在韩南郡身边的男鬼都愣了一下。
娇娇像是觉得还不过瘾，伸手反方向一挥，程叶荣又是挨了一巴掌。
程叶荣惊恐大吼：“你们干什么！你们对我进行暴力取证！我要告你们！我要提起行政诉讼！”
娇娇叉腰，“放屁！谁打你了？齐严叔叔胸口有执法记录仪，你放给法官看啊，谁打你了？”
韩南郡立马捂住娇娇的嘴，语气有些不悦：“娇娇，不能说脏话，女孩子说什么屎尿屁。”
娇娇赶紧搂住了她爸的脖子，又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了。
柳闲全程看着，快要羡慕炸了！
韩南郡对着程叶荣也没好脸色好语气地说道：“刚刚我们可都是在旁边看着，没有谁打你，你别自己诬陷我们。现在你快点儿把水泥柱里人的身份说出来，你也不用受更多罪。”
韩南郡话音刚落，娇娇迅速配合她爹，又给了程叶荣一巴掌。程叶荣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也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了。
程叶荣被娇娇打了三巴掌，他哪儿受过这样的罪？这会儿都觉得有些眼冒金星了。他“哎哟哎哟”两声，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娇娇又奶又凶，“快说呀，不说还要挨打的呀！”
韩南郡哭笑不得，娇娇这个样子简直和白耀元嚣张起来的时候像了个十成十——贱嗖嗖又招人疼的。
程叶荣呜呜出声，“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啊，就工地上一个哑巴，在高脚架上摔断了腿……”
齐严沉声，几乎已经猜到了他干了什么，接话道：“所以为了逃避追责，直接把人在水泥柱里活埋了？！”
程叶荣心虚，不敢直视他们，“……他摔的位置也不好，当时正好有罐车过来，他也不会说话不会叫，我们都不知道那底下埋了人，罐车里的水泥就下来了……”
韩南郡的心都拧成了一团，看身旁男鬼的眼神都缓和了许多。
齐严皱着眉：“那发现埋人了不及时救助，干脆就直接做成这种风水了吗？你刚刚说你们？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程叶荣立马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闭嘴不再多说了，还嚷嚷着要让他律师先过来。
娇娇又是一个抬手准备打人，韩南郡赶紧把她手按下来了，“宝，乖啊，不能再打了，再打你齐严叔叔有麻烦了。”虽然执法记录仪里面确实没有程叶荣挨打的画面，但是搞得太过分，也确实是在往程叶荣律师手里面递刀子。
总之现在已经有了线索，比起单纯的人海里面找DNA配对，确认男鬼的身份已经快多了。
几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按着程叶荣的描述，在工地上找普通工人先问问，看看有没有记得的，或者有印象的。
不可能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工地上消失了一个人都不记得。
韩南郡和柳闲去忙了，韩南郡为了稳住这身上福禄之气散不掉的男鬼，干脆把娇娇塞给了这个男鬼抱着。
一来，娇娇身上的功德是正经被祝福后才有的，现在还说不好这个男鬼身上的气是怎么来的，但是肯定有一部分是宗家搞的鬼，所以用娇娇镇镇总是没错的；二来，这男鬼看起来谁的话都不带听的，但是对娇娇的态度格外好一些，所以让他抱着娇娇也能稍微延缓一下他身上的怨气。
娇娇自然是她爸爸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被男鬼抱着了之后，还乖乖地蹭了蹭他的脸，笑眯眯地说道：“哥哥，其实你长得蛮好看的，就不要老板着脸啦。”
男鬼闻言扯出了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
娇娇小手蒙住了他的脸，无情说道：“好了，别笑了，就还是板着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我，颜控，望周知。
感谢无能狂怒是懦夫、纵我不往以及是羊丫三个小宝贝灌溉的营养液！
立马让娇娇发动技能：你们讨厌的人即将被狂扇三巴掌！
（可爱娇娇，在线狂暴打人！）
第36章 石柱（7）
在警方和学会的共同筛查询问下，众人终于拼凑出了男鬼的信息。
男鬼名字叫石柱，苏都人，是工地上的一个小包工头带过来的，说是老乡。齐严已经把那个小包工头找过来了，正在询问更详细的信息。
小包工头叫庄陈，四十多的汉子因为常年在工地上工作，皮肤被晒得黝黑，说话还带一点儿口音。听齐严说那具刚被挖出来的白骨是他带来的那个哑男时，庄陈直接定在原地。
齐严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庄陈缓了缓神，才说道：“石柱……我、我一直以为他是自己回去了，还有些埋怨他这个人哑巴了不算，连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庄陈喃喃着，韩南郡看了眼正抱着娇娇的男鬼。娇娇正和他在说什么，神情已经温柔了很多。
根据庄陈给的信息，齐严那边的技术人员已经确定了石柱的身份。
除了石柱的身份信息，技术人员还给了齐严一个短视频账号。柳闲有些奇怪，看着那个警察小哥问道：“这个短视频账号是？”
小哥长叹一声，摆摆手，神色不忍，“队长，柳大师，韩大师，你们自己看吧。”
齐严和柳闲奇怪地对视了一眼，韩南郡已经点开了账号。
短视频账号的主页里面的视频，封面全部都是一个满脸皱纹的妇人，站在一个看起来随时快要倒塌的土墙屋前或者是一片空旷的农田前。老妇人头发花白，黯然无光的皮肤也皱巴巴，神色看起来悲怆又焦急。虽然看起来如很多农村老妇人一般，但是她的头发一直梳得很整齐，衣服也穿得干净整洁。视频的点赞数也在几百左右，还算是小有热度。
三人都有些莫名。
齐严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
“石柱啊，”老妇人站在一个破烂的土墙屋前，神情哀伤，“今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给你盖的房子都要被政府纳入危房改造啦，有补贴呢，得要你本人回来啊，我搞不动了啊！”
视频后传来了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女声，“妈，再多说点。”
老妇人转头看了看那土墙屋，“石柱啊，你快回来吧。”
再点开一个视频。
这回是在一片空旷的农田前拍摄的，老妇人看起来兴致高昂了一些，开始还冲着镜头笑着，“石柱啊，你看，今年收成好哦！我今年和你哥哥干得不错哩，你也快回来帮忙哦！”
再点开一个视频。
这回场景在室内，看起来像是农村里面自己建的那种屋子里面，老妇人坐在沙发上，笑得有些勉强，“石柱啊，你看，这是你哥哥起的大屋子，亮堂吧！你快回来呀，你哥哥说阔以给我们母子俩留一间哩。”
划拉到主页最下方，齐严看到了一个点赞数达到六十多万的视频。
点开，还是那个老妇人，她对着镜头嚎啕大哭着：“石柱啊，你这个杀千刀没良心的，老婆子我担心你一辈子，你一声不吭就去了外地，你到底在哪里嘛！你好歹给我打个电话啊！你哥哥一直说我偏心你，因为你不会说话啊！我放不下心来啊！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石柱啊，你莫折磨我了，你快回来吧！”
老妇人哭得撕心裂肺，被一个小姑娘扶着，小姑娘还有些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频外传来一个女声，说道：“大家好，这是我的婆婆，我想拜托大家找找我的小叔子，也就是我婆婆的小儿子。他前些年自己去了外地打工，一直没回来，也没有音信，这是他的照片，还请大家如果见到了联系我，感激不尽，谢谢各位好心人了。”
视频最后，是一张有些褪色的彩色照片，里面的少年冲着镜头朝气蓬勃地笑着，一口白牙整齐又精神。
这个视频点赞最多，齐严点开了评论区。
——助奶奶早日找到儿子！
——石柱你快回来吧，你妈妈在找你！
——石柱，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啊！赶紧的啊！
——去公安报警过吗？说不定公安可以帮忙找找！
……
一个一个视频看完后，齐严、柳闲和韩南郡久久都没有说话。
男鬼早就抱着娇娇飘到了他们身边，也看到了视频。娇娇搂着男鬼的脖子，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血泪。石柱不会说话，变鬼之后也只能呜呜的哭，一个正常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娇娇心疼极了，给石柱擦着眼泪，还紧紧搂着他。
“不哭哦不哭……”
韩南郡看着这个视频，也明白了为什么石柱身上的福禄之气不会被暴力化无了。
这不仅是众多网友的祝福，还是一个母亲每一天从未断过的思念和担忧。
是，母子一场或许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目送，一次又一次地看着那个日渐长大的背影离开自己去开拓另一方广阔天地。但是，一个生命的初始，他的小名，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这些事情一定只有母亲知道。
石柱身上的气，是他老母亲每日泪水浇灌出来的。
韩南郡看着石柱，生平第一次对一个鬼魄有了同情之心。
石柱因为不能发出声音，所以没能在水泥砸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因为人微言轻，在还能有救的时候被黑心商人选择了活人生祭做邪风水，踩着他的骨血挣更多的钱。
石柱被埋在了石柱里，而他的母亲对此一无所知，还觉得孩子是在赌气，所以一个视频一个视频地劝说——她坚持，她认定，她的孩子终有一天会回来。
有的人来这人间是遭遇，有的人来这人间是体验，有的人来这人间是享福快乐。
而有的人，来这人间是滚钉板，上刀山，下火海，浑身是血。
韩南郡垂眸，缓缓开口：“我去送他吧。”
柳闲愣了一下。
韩南郡解释道：“活人生祭的邪风水出来，就算是尸骨被挖出来，破了阵门，但是这风水上沾了血，他也离不开这块地方了。但是娇娇身上的福禄之气是可以和石柱互换的，我只要带着娇娇，就可以把石柱带离这片工地，也不会担心石柱狂化让周围所有人陪葬。”
柳闲几乎是立即答应。
齐严也立即派出了警车，直接送韩南郡去苏都。他刚刚看过地图，从沪都到石柱家里的村子，开车过去六个多小时，正好能在今天之内赶到。
韩南郡准备问娇娇愿不愿意的时候，娇娇已经搂着男鬼说道：“你别哭啦，我陪你回去找你妈妈呀，你应该高兴起来。”
韩南郡想，或许很久以前，师父那番话是对的——
只要有一颗好心，无论是人是鬼，那都是应该救的。所谓的匡扶正义，不就是应该让这些人最终得到归宿吗
韩南郡抱着娇娇上了警车，男鬼被娇娇牵着，头一次能用魂魄的状态离开工地了。
在车上，韩南郡接到了林亦之的电话。林亦之问韩南郡什么时候来公寓说事情，韩南郡直接告诉他现在他在去苏都的路上。
电话那头的林亦之沉默了片刻，韩南郡也不急，没催他。
倒是一旁的娇娇急坏了，抱着她爹的手臂，死死贴在电话上，一副急着偷听的模样。
林亦之：“南郡，你今天不来，你别后悔。”
韩南郡微微皱眉，语气不善，“师兄，你要真是想帮我，大可不必这么卖关子。我不是不想来见你，是真的有单子现在要去苏都。我但凡是今天有空肯定过来了，毕竟你也是打着我师父的旗号不是吗？”
林亦之被这样牙尖嘴利的韩南郡给吓着了。
“你这个口才，也是受那个姓白的影响吗？”
韩南郡更不悦了，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娇娇就喊起来了，“丑八怪，多作怪！”
韩南郡捂住了娇娇的嘴，继续说道：“师兄，你要是真的有我师父相关的消息，你就直直白白告诉我，这样卖关子我很不喜欢，也很讨厌被这种事情威胁。”
林亦之问：“刚刚那个女孩儿是谁？”
娇娇扯开了她爸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白耀元和韩南郡的女儿！你是哪儿来的丑八怪啊？”
林亦之在电话那边冷笑了一声，“韩南郡，今日你是真的不来了吗？”
韩南郡也被林亦之这个语气和态度激怒了，他自认也没什么地方对不起这个师兄，怎么听他的语气就好像是自己欠了他什么一样？
韩南郡冷冷说道：“师兄，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你若是有关于我师父的消息，你想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但是你想要拿这个要挟我绑架我那大可不必，我自己迟早也能查出来。”
“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林亦之语气平静，“那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福，白耀元不要太快就厌弃了你，玩腻了你，把你抛弃了吧。”
韩南郡瞪大了眼睛，简直不相信刚刚那番话是他往日里面最温文尔雅的林亦之师兄说出来的！
娇娇抱着电话，都快气死了。她爸爸吵架实在是不行，两三句又被噎住了！
娇娇赶紧趁着林亦之还没挂电话，叭叭说道：“我爸爸和我元爸爸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妖魔鬼怪阴阳怪气了啊？老天爷都觉得他们特别好，才把我这个小天使送给他们俩，轮得到你在这里叽叽歪歪啊？你就是酸了！你酸了你酸了你酸了你酸了！”
林亦之怒而挂电话，娇娇开心地咯咯直笑。
韩南郡眯着眼睛看她，娇娇立马爬到石柱身后躲着了，还露着一只眼睛悄悄瞄着韩南郡。
韩南郡沉声，“过来。”
石柱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微微侧过身子，让娇娇没办法躲。
娇娇只好委委屈屈又从石柱身上爬回了她爹身上，一搂住她爹的脖子，赶紧一顿狂蹭，又卖乖又卖萌。
韩南郡被她缠得心都软了，但是还是忍住，狠下心来教育她道：“娇娇，爸爸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你插嘴很不礼貌！”
娇娇低眉顺眼地道着歉，“我再也不插嘴了，爸爸不要不喜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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