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席话对吴母十分受用,她握住张炎晨的手,早已把他当成亲女婿,“阿姨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替姗姗谢谢你。”
门外丈母娘和女婿已经和睦一家亲,门内顾寻倚着墙,刻意和吴姗姗保持距离,瞧见她手腕缠绕的白布,“不管发生什么,别糟|践自己。”
吴姗姗脸上的喜悦渐渐消失,她垂下头,紧咬下唇,豆大的眼泪无声流过脸庞。
顾寻于心不忍,递过去一张纸巾,“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人要学会放手才能快乐……你这样,我们三个都不开心。”
吴姗姗接过纸巾抹干眼泪,抬头看他,“16到29,我爱了你十三年,一生有几个十三年,顾寻,我不甘心。”
要说世间的残忍,情爱算一件,爱不起来,顾寻也没办法,“我怎么做你才能死心?”
吴姗姗起身,一步步靠近他,“我们重新开始吧?”
顾寻往旁边挪一步,避开她,“抱歉。”
吴姗姗眼里刚燃起的生机,又暗淡下去,接近请求的语气说:“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顾寻:“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的不是我,而是那段回不去的青葱岁月,或者说你念念不忘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当琐碎的生活把我们击成一盘散沙时,故人就成了回忆里最艳的花。”
“不是的,不是那样……”吴姗姗不断重复。
“放下那段执念,我们还是朋友,否则……我不会再见你。”顾寻说得果断坚定。
吴姗姗停止喃喃自语,没有色彩的眼,死死盯着顾寻,良久,她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吧。”
“好好休息。”该说的说清楚,顾寻能做的只有这些。
他出走病房,门外亲朋友好友一齐围过来,有人问:“怎么样?她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会怎么做,我不清楚。”人群中他寻到张炎晨,“她情绪不太稳,你好好哄一哄。”
“麻烦顾警官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张炎晨态度和语气非常友好。
顾寻没过多停留,急匆匆地走了,刚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后座车门被打开,袁河钻进来,“你们去哪?”
“查案,没时间给你当免费司机,下车。”
“我就在路上跟你聊几句,绝不耽误你们查案,等到地方,我让司机来接我。”
顾寻没再理他,开车走了。
袁河往前探身,头伸在顾寻和林亦然中间,开始碎碎念:“张炎晨真他妈能装,在咱们面前人模狗样的,他要心胸真那么宽阔,还至于为这点事跟姗姗吵架。”
他轻碰顾寻一下,“郑媛现在跟我说话,三句不离张炎晨,说他每天接送姗姗上下班,每个节日必有惊喜,从来不和其他女人闲聊……那崇拜羡慕的目光,就跟见吴彦祖一样,然后把我贬得一无是处……男人什么样男人最清楚,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装什么大尾巴狼,所谓的好男人,全是用来骗那些傻女人的,张炎晨那副虚伪面孔,我见了就生气。”
市区路窄车多,顾寻忙着开车没搭话,袁河这番关于男人的言论,没得到认可,有些不甘心,扭头碰了碰林亦然,“小燃,哥说的有道理没?”
林亦然面无表情地看车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被他一碰才回过神,徐徐开口:“袁哥的话有些片面,交|配是动物本能,男人作为高级动物,习惯下半身思考问题,属于原始本能,人类不断发展中,性已经不单单为了繁衍后代,它有了道德束缚,也跟情爱扯上关系,这时候能否克制住本能,成了大家评判好男人的标准,克制本能,对伴侣心细呵护,从一而终的男人还是有的。”
袁河没得到认同,没等来批判讨伐张炎晨的言论,略失望,自动把林亦然从同类人中划掉,悻悻地转移话题:“寻儿,你找女朋友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女朋友?我天天忙得跟陀螺一样,哪有时间交女朋友?”顾寻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那小然说你”袁河话说一半,林亦然开口打断,“我乱说的。”
为什么乱说?林亦然没作多余的解释,袁河发懵,“以后可别胡乱说,容易阻挡你哥情路,当时你是没看见当时姗姗闺蜜失望的表情。”
林亦然没说话,聒噪的车内迎来片刻宁静,很快袁河又张口:“就算张炎晨是你们口中的好男人,好男人看见情敌也会生气吧?你哥可是吴姗姗的白月光,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女人和初恋情人共处一室?换成我,打断他门牙。”
张炎晨是否是好男人,林亦然不了解,也不关心,袁河不依不饶,他为清清噪子,一改常态,“换成我,打断他满口牙。”
袁河露出满意笑容:“是吧,正常男人都这样,张炎晨就是虚伪。”
林亦然点头。
袁河得到认可才停止这话题,“你们去哪?我提前让司机去那等。”
顾寻:“星辰整容医院。”
袁河:“我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你要整容让他给你打个折。”
顾寻:“……”如果脑子能整的话,第一个拉袁河去。
第16章 冰雕案(15)
星辰整容医院,是柏城整容行业的翘首,医院紧邻北宁公园,室内装修非常气派,大理石地面铮亮反光,与人挤人的公立医院天差地别。
有袁河的缘故,他们省去中间流畅,下车直奔院长办公室。
陆有铭是星辰的老板,院长,更是招牌,他只给那些富家女、明星等上层人士做手术,普通人想找他手术,需付两倍价格还不一定约到。
院长办公室在顶层,足有一百多平米,宽敞的落地窗,正对北宁公园,站窗前一览公园全景,一年四季不同的景色,尽收眼底。
袁河父亲为星辰的股东,陆有铭一听太子爷要来,早早出来接待,办公室备好吃食,一次普通走访,走出太子微服私访的味道。
陆有铭比顾寻想象中年轻,看上去三十多岁,没穿白大褂,而是西装笔挺,商务风十足,长相儒雅,气质温和,礼貌一笑,迅速拉进人与人间的距离感,“小袁总怎么有空来我这?”
袁河拿起一颗葡萄塞嘴里,笑嘻嘻,没正行地说:“带我哥们过来整整。”
陆有铭的眼像台精密仪器,看一眼就能精确找到,对方想整得部位,这台机器在顾寻和林亦然脸上失灵了,他笑道:“这两位可以C位出道,不需要整。”
“那我呢?”袁河自讨没趣。
游荡在名贵权富中,陆有铭早已掌握这个阶层的规则,纵然袁河有不完美的地方,也不会说实话,“小袁总……天生丽质……更不需要整。”
“天生丽质?”顾寻重复一遍,认同地点点头,“这个词合适他。”玩笑过后,顾寻拿出证件,“我们是来找陆院长了解点情况。”
陆有铭边开电脑边自言自语地说:“张晓晴?”这名字他有些熟,一时又想不起,“有没有照片?让我看一眼。”
林亦然递过去照片,他看一眼,记忆自动涌出来。
陆有铭年轻有为,平时总有些年轻小姑娘,主动往身上贴,由于老婆管得严,始终没体会到有钱人左拥右抱的快乐,去年夏天老婆带着儿女回娘家过暑假,他恢复自由身,被压制的念头蠢蠢欲动。
小姑娘的联系方式已被老婆删光,他只能寻找新目标,当时陌聊很火,他追时髦下载一个,用外出旅游时的靓照做头像,很快就有附近女孩跟他打招呼,女孩短发大眼睛,青春靓丽,像人间芭比,立刻引起他兴趣,网聊两三天后,直接约见真人。
张晓晴本人和照片一样漂亮,陆有铭一见倾心,吃饭看电影后,彼此非常默契地去了宾馆,各取所需。
整个暑假张晓晴都陪在陆有铭身边,得知他是整容医生后,用尽手段哄他开心,最终一分钱没花,得到陆院长亲自动手做了鼻子。
等孩子暑假结束,陆有铭主动跟张晓晴断了联系,以为她会纠缠不清,实际并没有,话说清楚后,再没联系过他,直到张晓晴出事前一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当时他在家里没敢接,之后再没联系过。
跟张晓晴有关的事,陆有铭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林亦然猛地想起李盛州口中的秋葵,“我能看看陆院长的陌聊吗?”
这种社交软件隐私性很高,林亦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陆有铭爽快地答应了,他从抽屉里拿出部一模一样的手机,点开陌聊,放在桌面。
三人不约而同低头看手机,最近联系人和聊天记录已经被删空,通讯录一排女人头像,个人资料里网名正叫秋葵。
林亦然微怔,又看一遍通讯录,只有一部分女人用自己照片当头像,他细找一遍,没有顾京京,拿照片递过去,“见过她吗?”
陆有铭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一会儿,“有点眼熟,可能聊过天,记不清了,我只跟张晓晴约过,所以印象最深。”
“陆院长喜欢吃秋葵?”林亦然又问。
陆有铭笑笑,“不怕你们笑话,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没见过秋葵,有一年我爸从外地买回来一些,我吃过后就爱上了,这些年口味一直没变。”
“您叫这个网名多久了?”
“这可有年头了,我所有社交软件全叫秋葵,单指陌聊的话,去年夏天开始的。”
林亦然围着秋葵的问题聊了很多,顾寻那天走得急,没听见李盛州后面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查案方法,他没打断他们的谈话,边听边环视四周,宽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两张照片,一旁的书架上摆满书。
他轻轻地走过去,在书架前伫立片刻,陆有铭的书基本全是医学和文学类,大致看一遍,他转身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一张全家福,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两个年轻人穿着学士服,并排站在青青草地上,笑得十分灿烂,陆有铭容貌,和儒雅温和的气质没怎么变,旁边的人枯瘦,凹陷的眼和灿烂洋溢的笑,结合成一副极不协调的画面。
那人脸型看着有些眼熟,顾寻随口问:“这位是陆院长朋友?”
袁河悠哉地喝着茶水,听见顾寻说话,凑过去看了看,“这人……好像张炎晨那个王八蛋。”
陆有铭:“一起长大的发小张炎晨。”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的一瞬,空气突然安静了……
袁河尬笑了声:“那个……王八长好呀……长寿……是吉祥物,我最喜欢王八了,是吧顾寻?”
顾寻:“……”
碍于袁河的身份,陆有铭有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呵呵一笑,算过去了。
袁河又说:“真巧,他女朋友是我们高中同学,以前他……怎么这个样子?”
陆有铭叹口气:“我们两家同村,父母走的早,他在叔叔家长大,叔叔家原本有三个孩子,算他四个,一对农村夫妇养四个孩子,实属不易,他那时候经常吃不饱饭,所以比较瘦,现在算苦尽甘来。”
顾寻烟瘾重,思考问题,有心事时喜欢抽烟,他环顾四周,没找见烟灰缸,“陆院长不抽烟?”
“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叫我有铭就好。”陆有铭拉开抽屉,拿出崭新烟灰缸,推到顾寻面前,“我不抽烟,也不反感抽烟,偶尔有访客来会抽,顾警官想抽就在办公室抽,不用出去。”
他友善谦卑的态度,使这次走访非常愉悦,时间过得也快,顾寻看眼窗外渐黑的天色,问:“请问元旦和上周末,这两个时间段,你在哪?做什么?”
陆有铭:“元旦三天约了手术,我都在医院,下班后去了乡下看父母,上周末也这样度过的,节假日媳妇经常带孩子出去旅游,我一人在家无趣,就回去陪父母……你们不会怀疑我是凶手吧?”
顾寻浅笑:“没有。”
“张晓晴……挺可惜的,她骨相非常好,不动鼻子也是十足的美人……就文化底蕴差了点,虽然不光彩,但我们确实有过一段,出了这样的事,我很难过,希望你们能尽快抓住凶手,让她入土为安,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出了星辰整容医院,天彻底黑下来,中午在医院忙吴姗姗的事没来得及吃饭,此刻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袁河顾不上穷讲究,跟着顾寻随便找家餐馆,上好菜,三人各自低头扒饭,像难民营过来的难民,满桌菜迅速一扫而光。
饭足菜饱,聊起陆有铭,袁河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整容刚兴起的年代,袁河父亲和朋友投钱开了星辰,柏城第一家整容医院,火了几年后,行业竞争压力变大,加上用人不善,导致星辰连续亏损。
陆有铭毕业后,经人推荐直接去星辰工作,由于工作出色,他很快成为星辰炙手可热的医生,。
袁父想关了这家医院时,陆有铭几次来袁家说情,最终打动袁父,成了新任院长,他不仅医术精湛,经营头脑也优秀,短短三年,星辰成了柏城最有名的整容医院,重回当年风采。
陆有铭算得上年轻有为,和妻子从学生恋,一路走来,现在有个三岁的女儿,一家三口和和睦睦。
离开饭店,告别袁河,顾寻和林亦然去蒋晨在郊区的家。
蒋家人平时都住市区,节假日才回别墅,偌大的别墅,只有保姆一人,保姆证实蒋晨上周末在家,她做完晚饭收拾干净后回房间休息,蒋晨在房间做什么?夜里有没有走?她不得而知。
蒋晨家配有地下室,地下室门是电子锁,除了知道密码的人谁也打不开,保姆在蒋家工作两年多,从没见有人去地下室,对此一无所知。
过了晚高峰,路边车不多,顾寻开车想起什么忽然笑了下,讥讽道:“陆有铭三十四,事业有成,性子温和,为人稳重,符合你的嫌疑人画像,把他带来局里审一审?”
林亦然对他的态度置之不理,自顾自地说:“又出一起案子,上次画像太单一,需要重新整理一遍……我担心他还会再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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