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变化使林亦然特烦,想去卫生间打发自己,无意瞥见顾寻,忽然不想去了,转身面朝他。
天大亮,晨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屋内,映在顾寻脸上,纤长睫毛卷而翘,睡得沉稳像个孩子。
这脸让林亦然理智全无,忍不住凑近,在顾寻唇上吻了下,求生欲使他不敢深吻,只蜻蜓点水般碰了下。
一吻恍如一梦。
他转回身,心跳快的像要从身里撞出来,七年,苦涩压抑的暗恋,快将他逼疯,明知顾寻比钢铁还直,仍然跌进去出不来,固执得像只飞蛾。
他睡不着,轻轻拿开顾寻胳膊,下床,坐桌前看书,此时文字对他没了吸引力,时不时回头往床上看,以此几回,他合上书去了客厅,没再进来。
顾寻被手机铃声吵醒,孟佳铜铃般清脆嗓音传入耳朵,“老大,我想到一个办法。”
“你不睡觉?”顾寻迷迷糊糊地说。
孟佳没理他的梦话,“陆有铭究竟是不是跟顾京京她们聊天的秋葵,我装扮成女学生试一下便知。”
顾寻清醒了些,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他见过你。”
“我表妹今年大一,长得漂亮,家境一般,符合凶手挑选目标的条件,我用她的身份信息注册陌聊,先跟秋葵聊,等见面时候,如果是陆有铭,可以让我表妹去,咱们暗中保护,如果不是他,我亲自去。”
“不行,太危险。”
孟佳早早等在停车场,顾寻车一停,她立刻围上去,“老大,按我说得方法试试吧。”
顾寻不理她,径自往楼里走,刑警伪装成不同身份与罪犯接触,这种手段很常见,但用刚出茅庐的小姑娘做诱饵,危险系数太高,他失去过队友,深知那种刻骨的痛有多煎熬,不能拿孟佳的命去冒险。
孟佳一腔热血被他浇凉,情绪愈加低落,临进办公室时,她猛地扯住顾寻拽进旁边会议室,拿出盒药塞进顾寻手里。
顾寻低头,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你小小年纪吃它做什么?”
“我得抑郁症有快一年了,自我否定、失眠、哭不停、想死,不吃药我挺不过去。”
顾寻心口一阵起伏,却迟迟说不出话。
“老大,我需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然早晚会死在这病上。”
“孟佳——”
“老大怕我有危险,处处照顾,这些我心里明白,也很感激,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算我求你了……”孟佳不给顾寻说话的机会,她英雄主义梦强烈,忍受不了自己整日打杂跑腿。
顾寻按了按太阳穴,“容我想想。”出了会议室,他下楼抽烟,正巧碰见郑天成。
“不冷?”
郑天成抬头,面沉如水,“孟佳提议不错,现在没有比钓鱼更好的方法,老大试试吧。”
第26章 冰雕案(25)
钓鱼计划开始,孟佳在星辰附近咖啡馆,用陌聊大面积搜索附近的人,很快一堆男人来打招呼,长长好友名单中没有人叫秋葵。
第二天她充了高级会员,app按她的喜好,主动为推荐一些优质会员,她一条条筛选,边等鱼上钩,边主动出击,然而仍没有找到秋葵。
五天过去毫无所获,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大家渐渐焦躁起来,唯有孟佳最淡定,坚信鱼会上钩,果然当天晚上咖啡厅准备关门时鱼咬钩了。
“你好”秋葵打招呼。
“你好”孟佳忍着激动点开秋葵个人资料,头像照片是个雪人,年龄33岁,高级会员,其他资料全部空白。
秋葵:看样子你还在读书?
喵喵的猫(孟佳):是的呀!今年大一,你呢?
秋葵:我工作有几年了,来陌聊找男朋友?
喵喵的猫:不是,我找人随便聊聊,和男票吵架心情不好。
秋葵:愿闻其详。
……
秋葵聊天话术高明,两天不到摸清孟佳这边信息,聊了三天,秋葵主动约孟佳见面,时间定在下午五点,他开车去艺校门口接。
下午四点五十,监控陆有铭的民警发来信息,陆有铭还在医院开会,五分钟星辰赶不到艺校,秋葵很有可能另有其人。
孟佳和表妹容貌身高相似,她剪了表妹的发型后更像,换上表妹的服装,在这个照骗普遍的时代,足够以假乱真。
林亦然和几个较为年轻的刑警伪装成学生,徘徊在校门口假装等人,顾寻等人隐藏马路对面的车里,网已洒好,只待鱼游来。
pm:4:55,天色已黑。
一辆白色宝马X7驶来,停在校门口。
车内没开灯,林亦然所站的位置,虽然离车不远,但黑漆漆看不清车里的人。
郑天成再次确认陆有铭还在开会后,孟佳走出学校,上了那辆车。
警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能轻举妄动,悄悄跟在宝马后面,通过窃听器掌握车内情况。
顾寻耳机里传来孟佳声音:“我们去哪?”
“带你去个特别地方吃饭。”秋葵声线低沉,悦耳。
顾寻隐约觉得熟悉,一时又想不起。
孟佳故作防备:“特别?晚上我要回宿舍,大叔,别想入非非哦。”
秋葵笑笑,“别担心,去农家乐而已,饭后马上送你回来。”
孟佳举起相机,假装自拍,然后偷偷转动方向,刚按下拍照键,手机被秋葵夺去,“你干嘛?”
秋葵删掉照片,手机还给孟佳,“小姑娘,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车里乱拍。”
“小气,我想发给同学看看而已。”
“有什么可看的?”
“看大叔长得帅呀!”孟佳眼里满满崇拜,又一副不小心说出心事的害羞模样。
秋葵褪去了些严肃,露出几分淡笑,“老了,跟你们学校那些小男生没法比。”
“不老,没人看得出大叔三十,说二十五都有人信,再说我就喜欢大叔这种成熟型的。”孟佳害羞地低头。
“你这小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秋葵声音透着难以掩盖的喜悦。
“去哪个农家乐?”
“等会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秋葵开车,视线掠过倒车镜,双眉微蹙,加快车速。
孟佳敏锐地察觉他发现有人跟踪,立刻假装跟同学聊天,悄悄给郑天成发微信:别太近。
考虑孟佳身上有追踪器,顾寻放慢车速,和秋葵保持距离。
窃听器有一段时间没传来声音,过会儿,传来秋葵声音,“有狗吗?”
孟佳听不见电话那端的声音,“大叔跟谁打电话?要买狗?”
秋葵点头,看她笑了下,按亮孟佳面前的空气净化器,“跟我一个卖狗的朋友。”
“准备买什么品种?我喜欢比熊。”
趁着秋葵不注意,孟佳偷偷给郑天成发微信:鱼有所觉。
宝马X7下高速,转向乡间山道,没了路灯,周围一片漆黑,远光灯照亮前方泥泞小路,再远便是茫茫黑夜,看不清究竟去何方?
孟佳隐隐不安,又透着些许兴奋,难道他等不及培养感情,今晚要下手作案?偷摸了下藏在后腰的枪,这枪跟随她一年,终于快发出响声了。
她保持镇定,又故作害怕表情,“大叔,这是哪?黑漆漆,怪吓人的。”
“农家乐在山对面的村庄,很快了。”
另一边。
山里路黑车少,给警方的追踪带来极大不便,顾寻不敢追太紧,只能靠孟佳身上的追踪器,跟在后面。
半小时后,顾寻耳机传来滋滋电流声,再听不到他们讲话声音,他扯下耳机,“怎么回事?”
“还没到村里,他们怎么停了?”郑天成边说用同样诧异的目光,回视顾寻。
顾寻眼珠一转,大吼:“不好,快追。”
所有人都明白顾寻的意思,车内空气像被凝固。
郑天成紧咬下唇不松,心快提到嗓子,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林亦然双手握拳垂落身边,骨节泛白,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一层冷汗。
队友生死未仆,车速飞快,十分钟赶到追踪器所在位置,白色宝马已经无影无踪,雪地找到孟佳随身携带的包和衣物,包里有追踪器、手机、监听器等物品。
郑天成朝身边大树狠狠地踢了脚,“老大,佳佳……”他说不出话,蹲在地上呜咽。
皎月下的白色小路,原本清幽宁静,此刻却张牙舞爪像野兽的獠牙,顾寻朝前望了眼,立刻上车“马上追。”
林亦然扶起郑天成,“成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上车。”
出山唯有这一条路,警车如飞般前行,一段山路后,开车刑警猛地急刹车,众人纷纷向前倾倒,“顾队,这有三叉路口,通往三个不同的村子。”
顾寻揉了下额头被撞红的地方,朝前方看眼,这条山路是这三个村子出来必经之路,路面积雪已被车辆压平,行驶上面如在冰面,肉眼看不出车印,“马上叫增援,三个村挨家挨户查。”
林亦然:“这三个村叫什么?”
顾寻看地图,“永福村、永强村、永安村。”顿了一秒,“永安村?”下意识转头看林亦然。
林亦然迎上他目光,短暂交汇,两人同时想起路县永安村是陆有铭老家,几乎异口同声:“左转。”
村前有山,道路不便,永安村相对闭塞,晚上九点不到,村里大部分人家已经关灯睡觉,唯有村西,湖畔旁的农家乐灯火通明,歌声四起。
增援警力没到,跟来警察兵分两路,一波去农家乐,一波去陆有铭父母家。
陆有铭家院落不大,两位老人被突如其来的警察吓住,耳朵又不太好,问什么不是摇头就听不见。
顾寻直接放弃跟两位老人沟通,“搜索地下室或暗间。”
“老大,我们没搜查证。”开车刑警小声提醒。
“等他妈搜查证下来,黄瓜菜都凉了,马上搜,出事算我的。”顾寻怒吼。
众人呼呼啦啦散去,房前屋后,翻箱倒柜搜查。
林亦然原地没动,跟陆有铭父母身边,最大声音跟他们聊天,“大爷大娘别怕,我们找的人不一定是您儿子……”
两位老人渐渐放松了些。
“村里有没有一个人独住的人家?”
陆父摇头。
“没人住的空房子有几家?”
“现在年轻人在城里买了楼,不愿回来,空房子有五六家。”
林亦然拿出纸笔,“能把名字告诉我吗?”
陆父说出一串名字,林亦然记好,去找顾寻,“去这几家搜一下,杀人、解剖、做冰雕,他需要隐蔽空间,有父母不方便。”
话音刚落,郑天成过来,“老大,没有暗间和地下室。”
顾寻将名单递给郑天成,“去这些人家。”
天微亮,搜完最后一家,郑天成双眼通红,“刚发来消息,另外两个村没发现行迹可疑的人。”
顾寻点上烟,重整思路,无意间瞥见旁边院子,红砖小路从院门口铺到房门口,院里没养家畜,没有堆积的粮食和过冬柴火,雪却打扫非常干净。
他转向带路村长,问:“这家没人住?”
“几年前这家发生火灾,一家人全去世了,剩下一个儿子,在市里当医生,混得不错,火灾后重盖房子,现在偶尔回来住住。”
听闻医生,顾寻暗淡的眼有了光,对其他人往前挥手,“走,进去看看。”
砸开锁进门,开灯,房间空无一人,但不冷,房间摆设东西非常简洁,柜里没有被褥和衣物,厨房餐具齐全,摆置规整。
“人不住这,却经常来吃饭,这个医生叫什么?在哪个医院?”顾寻说。
村长刚张嘴,郑天成拿了张照片,急匆匆过来,“炕席下有张照片。”
顾寻接过照片看眼,表情瞬间凝固。
第27章 冰雕案(26)
照片正是陆有铭和张炎晨学生时代那张合照,与陆有铭办公桌上,那张镶嵌在相框里保存完好的照片不同,这张照片周边被烟熏黑,陆有铭的脸被划掉是空白的。
这时村长开口:“叫张炎晨,在柏城开诊所,赚了不少钱,要不也盖不起这大的房子,去年回来,还给村里小学捐不少钱。”
瞬间像有根线穿过林亦然大脑,把那些七零八碎的念头连起来,然后一切都通了,他抬眼看顾寻。
顾寻眉眼间的火,足以燎原,他没看林亦然,转头对郑天成说:“高速路口、机场、火车站叫人严格把守,再派一波人去他家里,其他人把这院子从内到外翻一遍。”
张家宁静了近十年的小院,忽然来了许多穿警服的人忙里忙外,左邻右里闻声,纷纷来围观。
痕迹员皱眉过来,“顾队,这房子基本是空的,提取不到任何指纹,厨房餐具非常干净,上面一个指纹都没有,难道他戴手套做饭刷碗?”
队里同事从外面进来,“老大,小七(警犬)好像发现了什么,在后院一棵树下不走。”
顾寻拍了下痕检的肩膀,“房子很有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屋里的指纹非常重要,他极其谨慎,反侦查手段高,你们多费些心。”说完抬脚朝外走,又跟队员说:“挖!”
冬天地冻,挖起来费力,众警察挖一小时,没挖出什么东西,小七嗅着挖出的土狂吠。
室内外分成两波人,室外正挖地,室内警察将衣柜、角落凡能藏人地方,全翻各遍,别说孟佳,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林亦然环视被翻空的家具,做人头成做冰雕离冰冻,以他谨慎的性子,冒然不敢把人头放室外冰冻,出完只剩一种可能——冰箱。
厨房冰箱里空无一物,冷气微微向外扑,他双眉紧蹙,围着冰箱上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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