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顾寻问。
郑媛蜷缩身体,躲进角落,瑟瑟发抖,不肯再说话。
袁河抱她入怀,“媛媛受了惊吓,明天再问吧。”
顾寻点头,“先送她去医院。”
李梦靠丈夫怀中轻声抽噎,状态比郑媛强。
顾寻过去,“郑媛口中的她是谁?”
李梦擦掉眼泪,与顾寻对视两秒,连忙躲开,“我不知道。”
“昨晚吃剩的烧烤在哪?”
李梦手指窗外,“院里。”
烧烤架上,炭已燃尽,几串蔬菜,孤零零地躺上面,旁边桌面摆着没烤的食物,桌角放着一桶水,顾寻指指桌面的东西,“全带回去化验。”
林亦然探出半个身子,“顾队。”
顾寻转身,随他背影再进案发现场。
林亦然蹲下身,指了指尸体旁边墙壁,“看这。”
顾寻凑过去,墙面一道浅浅的印记——Jack。
“看样子像树枝划的。”林亦然戴着手套将死者向左翻过去,露出倒置三角形的器官,扒开器官表面的切口,“再看这。”
眼珠、鼻子、耳朵吴姗姗遗失的器官,显现其中,顾寻眉头紧锁,“为什么在子宫里,他想表达什么?”
林亦然思忖几秒,“他恨把带他来世间的人,厌恶女性|孕|育功能,不想见女人的脸,他有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母亲不负责任,或者是孤儿,目前我只能想到这些。”
“吴姗姗没孩子,为什么会选中她?”顾寻捏捏下巴,又瞥一眼甩出体外的肠子,“这作案手法像”
“开膛手杰克。”林亦然抢先说。
开膛手杰克是1888年8月7日到11月9日间,于伦敦东区的白教堂一带以残忍手法连续杀害至少五名妓女的凶手代称,至今未能落入法网。
顾寻点头,“当年杰克曾多次给警方写信挑衅,现在给警局写信不现实,所以留下名字,他是杰克的崇拜者。”
“嗯,杰克当年杀了五名女人,他的目标人数应该是五,吴姗姗只是开始。”
闻言郑天成脑袋凑过来,嘴唇抿成直线,“又连环凶杀案?不会吧?还让不让人喘口气?谈个恋爱?”
顾寻一巴掌拍过去,“梦里谈吧,赶快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可疑脚印、车痕或人。”
“果然单身久了,容易脾气暴躁”郑天成说完立刻溜了。
顾寻又转头看林亦然,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就现场这些情况,做个嫌疑人画像,我听听。”
林亦然出奇地没理他这种态度,盯着吴姗姗尸体良久,缓缓开口:“他生性残暴,喜欢血腥影片或书籍,崇尚犯罪,意识扭曲,曾被母亲遗弃过,易怒易情绪化,案发当晚他们中有没有人和吴姗姗发生过争吵?”
顾寻扫一眼院子角落的几人,目光透着怜悯,声音不自觉地变轻,“他们全吓得不轻,回去慢慢问。”
“初恋遭遇这种事,顾队难过也正常。”
顾寻:“……”
再抬眼,林亦然已走出房间。
抬脚准备追出去时,郑天成匆匆忙忙进来,“老大有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开膛手杰克的介绍,引自百度百科。
第32章 开膛案(3)
院落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一片血迹,血迹周围落下一个44码的男性脚印,凶手在角落杀人剖腹后,尸体搬进房间,盖上棉被伪装成睡觉样子。
郑天成转头看向上救护车的五人,视线重点落入三名男性的鞋,“荒郊野岭,附近连个鬼影都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剖尸,我看凶手就隐藏那三个男人中,回去好好审审,一定能有破绽。”
顾寻没答,眼盯着痕检员忙碌身影,心却不由地咯噔一下,袁河正穿44码的鞋。
他和吴姗姗无冤无仇,跟母亲关系好,性子不残暴,平时好打抱不平,见不得欺软怕硬的事,怎么也和连环杀手扯不上边。
处理有亲友参与的案子,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上主观意识,顾寻点上根烟,倚靠生了苔藓的低矮砖墙站着,长腿交叠,头微微上扬,轻吐一口烟,冬去春来,四月的柏城,风和日丽,天空湛蓝,朵朵白云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眼前不自觉地浮现他们高中时的样子,熟悉的容颜,陌生的眼神,那样清澈的眼神,怕再看不见了。
一阵风拂来,吹散烟雾,吹散他眼前的人影,头脑也跟着清醒了,抛除那些主观意识,重回案子上,昨夜没下雨,原始的土院里,很容易留下足迹,但满院除了角落那一个脚印外,再无其他,是凶手大意?还是故意留下?
*
人头冰雕结案后,孟佳休了个长假,听闻又有案子发生,总是忍不住问情况,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抵不住对案子的关心程度,最终下决心重返岗位。
大家约而同的回避冰雕案,亦如从前般对待她。
她没回市局,先去医院,陪探险五人组取了安神药,等他们回到市局,顾寻等人也从案发现场赶回来。
探险五人分别带去不同审讯室,有熟人顾寻没参与询问。
林亦然进门,郑媛抬头,因惊恐而失色的眼,亮了亮,“你是顾寻那个假弟弟?”
林亦然面色微沉,冷眸一瞥,没说话。
郑媛察觉到他不悦,轻挑眼眉,又说:“我知道你是他大伯领养的孤儿,既不姓顾,也没血缘,叫假弟弟有错?”
“4月27号晚,有没有听见或看见什么异常情况?例如脚步声,或者求救声?”林亦然不接她的话茬,非常官方得询问起案子。
郑媛眉宇间透着股冷意,“我不想和你说话,给换位警察。”
林亦然知道她的敌意从哪来,并不在乎她态度,“你确定你们是闺蜜?我看也就一对塑料花姐妹。”
郑媛冷哼了声,轻蔑地瞥他眼,“现在警队这么松?变态也收?”
接下来她会说什么,林亦然已猜到,如果不离开,很快全警局都会知道他是gay,不怕别人拿异样眼光看他,但怕顾寻,害怕顾寻知道他心底那点见不得光的小秘密,害怕顾寻离开。
他起身,拉开椅子,往外走。
郑媛像打胜仗的战士,盯着他背影满意微笑,但很快笑容便枯萎了,她看见顾寻堵门口,拦住林亦然去路。
“回去。”语气不容拒绝。
林亦然重回座位,顾寻在他身旁坐下,“不知道我弟哪得罪过你,但郑媛,现在有什么能比吴姗姗的死更重要?”
郑媛咬了咬唇,泪潸然而下,哭了会儿,忽然暴怒起来,瞪着双眼朝顾寻吼:“都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姗姗......”
顾寻面不改色,像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任由郑媛撒泼。
林亦然看不下去,“顺从本心有何错?爱不是绑架。”
这话彻底惹怒郑媛,她眼盯顾寻,手指林亦然,一字一顿地说:“顾寻,你这个假弟弟喜欢男人,是个变态。”
“轰”一颗雷在林亦然脑中炸起,瞬间将思绪炸飞,大脑空白一片,他曾想过N种方法告诉顾寻这事,做梦也没想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宣布,所有的不堪一下被翻出来,扬洒满天,耳畔无休止的嘲笑声。
茫然无错之际,顾寻冷冷开口,“喜欢男人怎么了?犯法?”
林亦然惊住,一时说不出话。
郑媛不依不饶,“当年姗姗好心告诉你,让你防着他点,你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生气不理姗姗,你半个月没理人,她一气之下才分手,你们不分手,就不会有张炎晨,她更不会变成那样,更不会死?”
当年吴姗姗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神神秘秘告诉顾寻,还叮嘱他提防林亦然,那时同性恋普及不高,大众接受度很低,顾寻听闻她这样说自己弟弟当然不开心,与她闹了几天脾气。
七八年后,在郑媛口中这件小事,竟成了害死吴姗姗的源头,顾寻没继续探讨,抓住重点,问:“她变成什么样?跟死有什么关系?”
“顾寻你少装,上次张炎晨全告诉你了,姗姗得不到你,便走了弯路,跟那些像你的男人有了不正当关系,个人生活变得很乱,上次KTV你无情拒绝后,她更自暴自弃,没几天找了孟繁,孟繁还是学生,性格不稳,两人三天大吵两天小吵,昨天晚睡前他们还在吵架,姗姗死前都没能安宁。”
林亦然和顾寻目光相撞,彼此心照不宣,“他们为什么吵架?”
“姗姗没说,我怎么知道,我看她和孟繁聊天边打字边偷偷抹泪,中途又出去抽烟,猜的。”
“孟繁的情况,你了解多少?他们怎么认识的?”
“柏城理工大学生,网上认识的,我就知道这么多,想了解他情况直接过去问他。”
顾寻点头,又说:“上午你说的她是谁?谁来索命?”
郑媛低头目光看向桌边纸杯,哑然片刻,“我那时候被吓傻,胡乱说的。”
“除了孟繁,她最近还跟什么人接触过?”
“不知道,我们不是24小时在一起,我也不看她手机。”
*
询问后,队里临时开一次案情分析会。
孟佳站投影仪前,激光笔对着投影仪投入墙上的画面,那是只鞋印,“案发现场发现的鞋印,44码,鞋底花纹来看是今年最新款aj限量版,经核查与袁河所穿的尺码,鞋底花纹一致。”
此话一出,会议室鸦雀无声,目光纷纷投向顾寻,在等他答话。
顾寻手指轻握在一起,食指关节抵着鼻尖,咳了声,“不用看我,该咋办咋办,鞋印袁河怎么说?”
孟佳嗓音清脆响亮:“袁河说他一夜无梦,没去过院里,为什么鞋印在那,他也不清楚……院里没有监控,很难判断这话的真伪性。”边说余光边瞥顾寻。
顾寻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孟佳换了张院子的整体图,激光笔往上指指,“有一点很奇怪,第一案发现场不在房里,假设凶手将人从房里抱出来,走到院中角落进行行凶,那院中肯定不止一个脚印,但现在只有这一个,其他地方有扫把扫过的痕迹。”
“凶手清扫痕迹时,遗忘了?”有人问。
孟佳:“有这种可能,但我还觉得奇怪,满院脚印全扫掉了,为什么那只脚印如此清晰被留下?”
郑天成:“凶手想嫁祸袁河?还是用障眼法拖延时间?”
林亦然猛然想起,冰雕案时先所有证据指向李盛州,引得警方注意力,接着又条条证据指向陆有铭,如果没施行钓鱼计划,张炎晨很难落入法网,而眼下这案子一开始就毫不费力地找到鞋印,直指袁河。
明明之中像有人设计好案情,只等他们往里钻,他越想越不安。
孟佳摇头,“凶手留下鞋印的意图,现在很难说,袁河的嫌疑也不能排除。”又换了照片,年轻男孩的证件照,男孩眉清目秀,十分养眼,“孟繁,男,21岁,本市人,目前就读理工大学,和吴姗姗在陌聊上相识,网聊一段时间后奔现,不算真正的男女朋友,具他说俩人都为了消遣,27号晚上,他一觉到天亮,期间没起过夜,没听见过声音。”
顾寻拧着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听到此处开口:“和吴姗姗吵架的事,他说没?”
孟佳一愣,“吵架?他没说过。”
“查他的家庭背景没?”
“查了,幼年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娶了继母,继母带来一个哥哥,现在是重组家庭,她母亲自离异后离开柏城,至今未归。”
“吵架的事再问一次,派人去他学校走访,了解他兴趣爱好,阅读范围。”
“是。”孟佳又翻一张照片,“辛昌,男32岁,本市人,职业医生,是李梦丈夫,本次探险活动的发起者,27号晚上的事,口供与孟繁、袁河相近,现场发出的矿泉水和烧烤均发现三|唑|仑|片的成分,也就是安|眠|药,而食物和水全是李梦夫妇准备的,他们五人血清分别送去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目前我们所掌握情况就这些。”
郑天成:“白石村周围尽是荒山,凶手半夜翻山越岭潜进去杀人概率较小,我觉得凶手一定在他们五人中间。”
“事先投药这点来看,我也倾向凶手在他们五人中。”孟佳说。
顾寻抬眸看了眼林亦然,他盯着照片不知想什么,显然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要一份他们每人的笔迹,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如果异常立刻上报。”
下班已深夜。
散会后林亦然一言没发,坐车上也若有所思,引起顾寻好奇心,“你觉得凶手在不在那五人中?”
“我不确定,他们身上有一部分符合画像,又不全部符合,似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疑点。”
这句话说到顾寻心坎,他和林亦然有相同的感受,眼前皆是层层雾霾,看不清前路,如同走进迷雾之中。
林亦然手机没征兆地响了,一串陌生号码,接通时不小心按了免提,“喂,你好。”
“约林警官吃个饭真难,这次我准备五十张电话卡,尽管拉黑,林警官就这么瞧不上我?”
“我没时间。”林亦然慌乱地挂断电话。
顾寻觉得电话的声音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名字——蒋晨,微微愣住后,眼里掠过一丝玩味,扭头看林亦然,“你还真喜欢男人?”
第33章 开膛案(4)
蒋晨这通电话,顾寻可以肯定林亦然十有□□是gay,七年过去,他对gay已经不排斥,更不会像过去那样觉得是变态。
他耐着性子等答复。
林亦然沉着脸不言不语,冷若冰霜,没半点表情,如同副驾驶摆着一座冰雕,浑身散发冷气。
顾寻感受到他的抗拒,明知再问下去,他会发脾气甚至动手,却仍然控制不住想聊这话题,毕竟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gay,像个好奇宝宝,忍不住去探索,“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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