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位置是,是陈景逸十数年的岁月积攒的成果,是他下工地打零工留下的血汗,是他无数个对着电脑屏幕苦苦思索的夜晚,是他分厘计较的时时刻刻。
那扇门已经打开,等着一个人。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陈景逸早早地起来,特意去了离得较远的大超市,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三个小时,买了一堆吃得喝得还有另一个人的生活用品。
收拾屋子收拾到下午,陈景逸转身进了厨房。
做火锅锅底的骨头汤一早就熬上了,陈景逸拾掇了一桌子的配菜。将新买的红酒杯拆封洗干净摆上,红酒倒进醒酒器。
陈景逸左右瞧了瞧,竟生出了点别的心思,匆匆换了衣服出门。
不一会,拎着一大束红玫瑰进屋的陈景逸,边走边笑,真是色令智昏,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干这种事。
倒在沙发上,脑海里时刻不停纠结着要不要把这碍眼的花扔了毁尸灭迹。
温柔的女声从一旁的音响里慢慢顺着空气流到陈景逸耳边。
脸上噙着笑意,陈景逸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
晚上十点的闹钟响起,陈景逸一动不动。
十一点。
十二点。
外边隐约能听见集聚庆祝元旦的欢呼声。
陈景逸起身,走到桌子旁,放冷的锅底结了一层油皮。
开火。
一旁的生菜放得都有些蔫了,陈景逸一股脑将它全部倒了进去烫了烫,咔嚓咔嚓咬的火星四溅。
好样的,齐珏!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
陈景逸坐上车才开始订票。
元旦这天人多,要不是在屋里待不下去,陈景逸肯定不会选择这一天出来玩。
开了两三个小时,一下车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陈景逸拉了下衣领,透过围栏看滑雪场里密密麻麻的人,一瞬间都想转身回去。
挤过一堆又一堆的人,租齐滑雪设备,陈景逸又穿过一堆挤在门口的人,进了滑雪场。
陈景逸也就大学的时候跟学长一块去过一次滑雪场,后来上班了,一直想去,也一直没有成行。
这种破空将风抛在脑后的感觉,他很喜欢。
冰凉而纯粹。
在中间的电梯上往上上的时候,陈景逸被一阵不停歇的“啊啊啊”吸引了目光,只见两个姑娘手拉手向下滑,另一个面色肃穆,憋着没叫出声,似乎也有些害怕。
刚想转开目光,那个没叫出声的姑娘突然摔倒,另一个继续“啊啊啊”叫着居然安安稳稳滑下去了。
陈景逸看着那个跌坐在地上的姑娘看着伙伴滑下去的背影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携手共进,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赶最后一班车回到市区已经晚上九点了,陈景逸脑海里过了一下冰箱里的一堆没有动过的肉和菜,干脆就近找了个饭馆吃了点。
走到二楼到三楼的拐角的时候,走廊的熄灭了,不过陈景逸还是看到了蹲坐在他门口的人影。
狠狠剁了一脚,陈景逸顶着齐珏看过来的目光缓缓走过去。
齐珏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口罩遮掩下只能看见一双通红的双眼。
“让开。”陈景逸面无表情,隔着两三步距离喝道。
齐珏蹿起来抱住陈景逸,“原来…原来你不在家…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
陈景逸在他身后收拢的手刚搭上就立即放开,歇了口气,推开紧紧抱住他的齐珏。
“我说过,过时不候。”
开门进屋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齐珏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屋门一会,扶着墙在台阶上坐下,将头埋在双膝中。
又被我搞砸了。
☆、秋后算账有益身心健康
陈景逸左右瞧了瞧屋子,四处收拾了一袋垃圾,打开门走出去。
齐珏闻声抬头看他,陈景逸目不斜视,晃悠着垃圾径直下楼。
齐珏眼巴巴看着楼梯拐角,等到陈景逸的身影出现,哽咽着喊了一声,“景逸...”
陈景逸依旧不看他,进屋,关门。
齐珏抹了把眼睛,泪水顺着手背在袖口打下豆子大小的痕迹。
啪嗒啪嗒又掉了会眼泪,齐珏无意间一瞥,才发现那扇门巧妙地留了一个缝隙。
屋里的灯光透着那条缝隙早已打在齐珏脚边。
齐珏猛地扑到门边,抖着手轻轻推开门。
陈景逸拨弄着客厅茶几上玻璃瓶中的一丛红玫瑰,捏着一片蔫败的拽了下来。
齐珏看见那丛红色,终于有些高兴,反手关了门,小心翼翼拽下口罩,一步一步挪到陈景逸身边。
试探着从背后抱住陈景逸,察觉到他没有推开的意思,齐珏挨着他的耳边嘟囔道:“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陈景逸微微合拢了手中的花朵,看着还像昨天那样鲜艳欲滴,“这是昨天准备送你的花。”
齐珏抱紧他,“真好看。对不起,我昨天...”
陈景逸打断他,“过时不候。我们之间一切清零。”
“你住一晚,回去吧。”
齐珏慌了,“陈景逸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我...”
陈景逸扭头看他,一瞬间转了话锋,“脸怎么了?”
齐珏顺势倒在陈景逸怀里,哼唧着:“好疼啊...”
陈景逸手指从他肿起的右脸抚过,“你妈打的?”
齐珏眼神一暗,点点头。
陈景逸扳着齐珏肩膀将他推开,抱着玻璃瓶起身进了卧室。
不一会功夫,陈景逸抱着枕头被子出来放到一旁椅子上,将沙发床拉开,铺好后才看向一旁一直盯着他看的人,“今晚你睡沙发,明天走的时候也不用跟我打招呼。”
话音还没落,陈景逸就被一股大力冲倒在沙发床上,齐珏压在他身上,胡乱地在他脸上亲吻,“我就只剩你了,景逸。”
陈景逸任由他故作非为一会,才按住他接衣服的手,“齐二少,自重。”
齐珏慢慢直起身,拽住陈景逸的衣领晃了晃,“操!你故意坑老子,我为了你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你现在让我回去。”
“老子就不回去,赖定你了。”
陈景逸有点想笑,勉强绷住了,“我是让你回去跟家里人闹得吗?你先头两个多月都在干什么?”
齐珏被问得心虚不已,陈景逸步步紧逼,“起开,你现在对我来说,就只是惹不起的齐二少而已。”
齐珏啪得一声摔到陈景逸身上,陈景逸被砸得生疼咳了一会,厉声道:“起来,别逼我动手。”
齐珏双手在陈景逸耳边撑起,看着他,“那我就再包养你。”
陈景逸笑了笑,“我不愿意。”
齐珏盯着他看了一会,看不出一丝玩笑成分,一时又伤心又有些气恼,“不愿意也得愿意!”
陈景逸抱住人翻了个身,毫不拖泥带水地准备起身离开。
齐珏慌忙拽住他,“那你包养我行不行?”
陈景逸压下一抹笑意,“包不起。”
齐珏连忙道:“我不要钱。”
陈景逸掐着手心,深吸口气压下止不住地笑容,转身在齐珏身边坐下。
“不要钱?看来不是什么好货色。”
齐珏羞恼得擂了陈景逸一拳,“混蛋。”
陈景逸揉了揉今夜备受摧残的胸口,“没规矩,敢对金主动手。”
瞧着齐珏又要恼,陈景逸拍了拍他的肩,“去洗澡吧。”
齐珏的身影掩在卫生间门后的时候,陈景逸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一会,才拿起手机钥匙出门去了。
陈景逸回来的时候,齐珏已经躺到沙发床上了,陈景逸拆了刚买的药膏,用棉签蘸了,细细涂抹。
齐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陈景逸收拾完,抛下一句“睡吧”就转身去洗澡。
直到陈景逸卧室的灯熄了,齐珏才死心,辗转着迷迷糊糊睡了。
陈景逸戳着手机玩到快一点,才悄无声息地走到沙发旁边小心坐下。
不要把希望放到别人身上,这个立身的法则,是穷困的生活教给陈景逸最深刻地道理。
因为没人可指望,因为一旦对人有指望就会对他有要求,有要求就会失望,失望了就会心生怨怼。感情就是这么一日日消磨下去。
所以,陈景逸从不指望齐珏能真的搞定他的家人,甚至对于他在家人面前开口直言心中所想都不抱希望。
他让齐珏回去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让齐珏冷静冷静,给他时间和空间去确定他真实的心意。
你只需走到我身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揪着齐珏的耳垂拽了拽,陈景逸想起前些时日钟观止不时给他报告的齐珏行踪动态,心里默默给他记了好几笔。
蠢货!笨蛋!色胚...
陈景逸在心里骂道,一手掀开被角,钻进去将齐珏揽在怀里。
齐珏睡到中午才醒,醒来就闻到一股肉香。
火锅!啊啊啊火锅!
齐珏快速洗漱完毕在桌子旁就位。
陈景逸挑眉看了他一眼,齐珏弯了眼睛看他,“金主中午好。”
陈景逸被他逗笑,脸也绷不住了,金主角色脱离现实有点难适应。
两人吃了个半饱,才有心思说话,齐珏烫了一筷子毛肚夹到陈景逸碗里,“你要怎么要才能消气?”
陈景逸看了一眼餐桌上放置的一瓶玫瑰,打定了主意,“我买了99朵玫瑰,准备一桌子菜等你,你却失约。”
“我算是很好说话的,这样吧,你做99件让我高兴的事情,我们就恢复男朋友关系。”
齐珏啪嗒筷子掉下,“99件?床事算吗?这要到什么时候...”
陈景逸低头吃饭,没理他。
酒足饭饱,在不大的客厅溜达了二三十圈两个人才双双倒在沙发上。
陈景逸玩了会手机,突然冒起了坏水。
拍了拍齐珏的脸,“来,咱俩算算帐。”
齐珏一脸懵。
“算算你打过我几巴掌,拳打脚踢我几次,哦对,你还让我跪过你。”
齐珏干笑,“哎呀,金主大人你宽宏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吧。”
陈景逸拍了拍腿,眼神示意。
齐珏苦着脸伏在他膝上。
“啪啪啪——”
一连三巴掌打在齐珏屁股上,齐珏怔了一会,疼痛才席卷而来。
“疼!好疼!”
陈景逸没管他呼痛求饶,一刻不停,手掌打得发麻才换了种方式。
地点也从沙发转移到卧室。
胡闹了一个下午,齐珏被折腾得迷迷糊糊还在问:“这算不算一件让你高兴的事?”
陈景逸笑道:“这是还账,不算。”
齐珏气得昏了过去。
秋后算账,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
晚上,陈景逸做了两碗打卤面,摇醒昏睡过去的齐珏。
然后,各种意义上,喂饱了他。
早上起来,天气有些阴沉,小北风刮得窗户当当作响。
陈景逸将锅里的煎饼铲出来,切了两片柠檬,兑了杯温水冲泡。
吃罢早饭,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神经长时间紧绷突然放松下来的正常反应。
戳开手机买了几本备忘录里记录的书,又查看了近几个月的账单,瞅了瞅余额,脑子里过了几遍数字。
不知道齐珏母亲和大哥会如何出招,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陈景逸假设了他们可能的几种举措,抽丝剥茧勾画对应反应方式,自个儿思维交锋,玩得不亦乐乎。
胸有成竹地结束了颅腔内世界上最优秀的编剧都要拍案叫绝的“俏儿郎智斗丈母娘”大型都市家庭情感大戏。
收拾完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陈景逸捡起角落里的哑铃,还没举两下,门铃突然响了。
最近也没在网上买什么呀?陈景逸边向门口走边读取记忆确定。
门打开,陈景逸平视的目光范围里空无一物。
关门的动作随着目光的下移而顿住。
一个背着书包还没到陈景逸胸口的大男孩拉着一个肉嘟嘟刚过陈景逸膝盖的孩子。
沉默了几秒。
“你们...迷路了?”陈景逸问。
齐小天仰着头看陈景逸,“我们来找小叔叔。”
陈景逸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打开门请两个小孩进去,“你们小叔叔还在睡觉。”
齐小天一声不吭地拽着糖堆朝卧室的方向走过去,直到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齐珏,陈景逸才感受到他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糖堆鞋都没脱,直接往床上爬,奈何床太高,使了半天劲也只是原地窜窜。
“小叔叔——”糖堆换了方式,大喊。
齐珏被惊醒,左右看了看,“你——”
一个字的气音发出,齐珏立马闭嘴。
陈景逸出门倒了一杯水递给齐珏,齐珏撑着他的胳膊半坐起,杯子裹在胸口,一口气喝完,清了清嗓子,才冲着站在床边死死盯着他看的两个侄子,“温和”地开口:“滚滚滚。”
糖堆自动过滤掉小叔叔的这句日常问候,“小叔叔,我饿了。”
齐珏又倒在被窝里,裹紧被子,下巴点了点陈景逸的方向,“叫你陈叔叔给你做。”
糖堆的目光转向陈景逸,陈景逸半蹲下来,“我抱你出去?”
糖堆也不怕生,张开手臂搂住陈景逸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嘟囔,“陈叔叔,我想吃糖。”
陈景逸:“...我带你出去买。”
齐小天跟在陈景逸的身后朝外走,还背着他那个深蓝色的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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