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的胳膊非正常人能拥有,否则这就是个至少四米高的巨人,一张猫皮,怎么将能容纳如此雄伟的人?
第177章
姜满被赵浅拽了一下,躲得非常狼狈,随后,那猫皮里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叫声,就像此人跨越两个世界时被剥皮拆骨,尽虐待之能事,那只手因疼痛而痉挛,抽搐着要去扒开猫皮。
猫的背部原本就是缝上去的,针脚拙略,那只手用锋利的指甲一划,瞬间又露出了一张人脸……
这张人脸赵浅认识,乘客之一但照面的次数不多,他很早就失踪了,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
这人明显已经死去很久,虽然并没有尸体腐烂的迹象,但不管瞳孔还是肤色都不正常,当然,他没有四米多高,手也不会长到两米,否则这么个怪人刚进站的时候就会引起围观,赵浅对他的印象也不会这么平淡。
人脸只露出来了一瞬间,猫皮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又猛地将他给扯了回去,人虽然死了,却不知为何还能感觉到疼痛,那惨叫声发自灵魂深处,就连老和尚都忍不住念起了大悲咒。
姜满半瘫坐在地上,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这猫皮就像是一个内藏乾坤的豆荚,谁都不知道里面到底容纳了多少人,又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事。
但姜满心里也知道,这猫皮既然还挂着没有消失,就代表站点并不是单纯想用这东西吓吓人,留着它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用途……姜满又不敢先动手毁了这东西,站点向来报复心重,谁知道破坏重要道具后,会不会迎来更苛刻的惩罚。
就在这时,傅忘生和许阳景齐齐从噩梦中醒来,有傅忘生的保护,许阳景的身上还是裂出了多道伤口,连头发都被连累的参差不齐,一整个逃荒的小乞丐。
“怎么搞得?”赵浅看了狼狈的许阳景一眼便问傅忘生,“不是告诉过你道具可以穿破障碍救人的吗?”
傅忘生苦笑,“这一站非常灵活,大概是因为你借此保住了姜满的性命,我再用时就被堵住了,还猝不及防杀了个回马枪,许阳景这个噩梦差点连累到我。”
“也就是说一些能给乘客大开方便之门的bug站点可以自我修复,甚至不需要别人在外面搭把手?”赵浅重新看向了低眉顺眼的老和尚。
一个没有空子可以钻得站点虽然厉害,却失去了很多乐趣,而赵浅也相信这么人性化的设计大概率出自老和尚之手。
老和尚没有否认,他道,“毕竟是我的杰作,再怎么更改,还是会留下一点痕迹,更何况周枕也没道理全部推翻重做。”
这就跟装修房子一样,就算把里面的装饰构造全部改变了,房型总是固定的,也就意味着老和尚现在是个宝贝,要想在这一站中活着,有老和尚比没老和尚要好。
老和尚那颗不安分的灵魂又蠢动起来,这颗灵魂嚣张跋扈,爱憎分明,胡峰这样的小人说弄死就弄死了,回头还布下个迷局,就为了让自己藏身暗中,干掉更多的像胡峰这样的人。
这个人格虽谈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比以前那位慈悲为怀宽宏大量的住持要堕落点,他扬了扬下巴等赵浅求自己保剩下的乘客一命,谁知赵浅却将绳索一紧,问老和尚道,“你的蜡烛去哪儿了?为什么没了蜡烛,站点还是让你活着,还有这只猫……这只猫如果是站点里本来就有的,你设计这么个形象,总有原因吧?”
赵浅微微笑道,“你这样的人过于理性,不会因为喜欢,就在杰作里放进无关紧要的东西。”
老和尚承认赵浅确实很了解自己,他“阿弥陀佛”道,“我小时候,家里养着一只这样的黑猫,八岁,黑猫不见了,我出去找它,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将黑猫虐杀,细节我就不详细讲述了,不过虐杀完小猫后,那人就发现了我,他的手掌粗粝宽阔,带着刚刚行凶后的血腥味,他摸了摸我的脸,然后掐紧了我的脖子,跟我说,他一直会看着我,看着我长大,看着我成家,看着我惶惶不可终日,并且他终有一天会再找到我。”
这是老和尚的噩梦,是他心理和精神疾病的根源,所以在他的杰作中,必须有一只完好无损的黑猫,只有这只黑猫活着,才能稍微弥补他饱受惊骇的童年。
而此时说话的这个人格就是老和尚为了保护自己才捏造出来的,本质心狠手辣,对正义的追求更甚于对法律的尊敬,老和尚周围要是有胡峰和黄青山这样无底线的人出现,很容易就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
但老和尚就是不肯说他为什么没有蜡烛还能活着的原因,赵浅只要再追问,他就双眼一闭“阿弥陀佛”,赵浅就算再伶牙俐齿,也没办法打动个装聋作哑的人。
傅忘生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接近最后一个小时了,未免待会儿吹蜡烛的时候再有什么变故,傅忘生提议还是先回大厅中,剩下这一个小时就别乱跑了,吃点东西喝点水,补充一下体力,等吹灭了蜡烛还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们呢。
赵浅也同意傅忘生的说法,只是他还想带着屋檐下挂着的人头跟死猫一起回大厅,三比二,少数服从多数,赵浅和傅忘生没能如愿搬动那两恐怖的“收藏品”。
各人带进来的吃食不同,全堆一块竟然还算丰盛,他们之前能有口水喝有一口饼干吃就已经知足了,所以看着眼前大餐就莫名有了自信和盼头,尤其是许阳景,她啃着面包道,“等出去了,我一定要请你们吃烤肉、火锅和海鲜,就那种万八千一个人的。”
“……”吃素的老和尚看着她直眨眼睛。
老和尚的手还被绑着,吃饭都不怎么方便,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手腕已经被绳索给箍青了,之前老和尚无所谓,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过来自投罗网,好重新归队的,毕竟赵浅和傅忘生这两年轻人是他唯一信得过,也唯一不想杀的人。
而这会儿在意是因为蜡烛一吹,各自为政,老和尚双手被绑意味着行动不便,要是黑暗中所有东西蠢蠢欲动,老和尚总得保护自己吧。
他还没开口提这个要求,赵浅便将绳索一松,“放了你,但你最好不要站在站点那一边,傅忘生跟我对站点的了解多过现在的你……站点不像人,它不会因为你是它的创造者,或者你拼命保护了它就对你另有改观,相反,它还会认为你出卖同类,心肠简直坏透了,得加倍折磨。”
老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贫僧当然知道厉害关系。”
他这会儿又显得无比正常了。
十二小时六个时辰的最后一分钟如期而来,未防再有什么变故,由闲人傅忘生一直留意着时间,而其它有蜡烛的人卡着时间点吹动了蜡烛,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问题……
姜满和许阳景的蜡烛居然吹不灭!
前面十一个小时五十九分钟乘客们煎熬的害怕蜡烛熄灭,这会儿却又疯狂的希望它赶紧灭,然而不管许阳景和姜满使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折断蜡烛,将蜡烛往墙壁和地上捻,那火焰仍然蓬勃向上,一点没有熄灭的意思。
转眼十几秒过去,许阳景和姜满的脸都吓白了。
站点既然规定了要在最后一分钟吹灭蜡烛必然有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乘客没做到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分钟六十秒实在不算长,眨眼间几乎就要过去,这种紧迫感极其磨人,许阳景这种不经常认输的人都快急哭了。
“怎么办,怎么办?”许阳景尝试将水泼在烛焰上,这东西却仍然半点不见衰弱。
“但我的蜡烛灭了。”赵浅忽然开口道,“我与你们的表现不同在哪里?”
许阳景和姜满的脸色一瞬间似乎更加的惨白,后者更是摇摇欲坠,得扶着墙面才能勉强站立。
赵浅继续道,“我所有的行为都是透明的,只为自保,不会试图伤害其它人,你们也是如此吗?”
老和尚跟在赵浅这句话后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一反应当然是否认,许阳景都扮演了这么久的好孩子,怎么可能甘心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这时候赵浅又道,“快点哦,时间要到了。”
许阳景与赵浅对视了一秒,就在那一秒当中,许阳景忽然就释怀了,她明白自己的万般掩饰里早就有了破绽,让赵浅与傅忘生看出了蛛丝马迹。
撕破面具的小姑娘冷笑了一声,“那些长蜡烛不是站点做得手脚,而是我,这一站是我的主舞台,我可不想让那些实力太差的蝼蚁混在其中,与我一争高下。”
随着许阳景的话音穿堂风从大厅里过,她手上的蜡烛终于熄了。
许阳景一直认为自己够坦诚了,在站点里跟聪明人交往的手段就是坦诚,如果说出的话里有模棱两可的地方,聪明人就能捉住了不放从而掀开更大的盖子,因此许阳景说她是许辰星的妹妹不错,甚至进入这一站的理由都不错,而剩下的赵浅没问,她也不答。
只是许阳景不知道她那坑人的姐姐就是原罪,当赵浅和傅忘生知道这两小姑娘的关系时,就已经对她上了十二分的心眼——
连当初许辰星和周枕的短暂得手都是建立在这二人的疏忽上,许阳景就算说话做事再谨慎,被真正的猎食者盯上也只能徒叹奈何。
第178章
许阳景其实已经很聪明了,她以站点为借口在蜡烛上动手脚,而站点原本就是狡猾诡诈的东西,也愿意给心狠手辣的乘客背锅。
燃烧过快的蜡烛是许阳景杀人的手段,但也成为她最大的破绽,毕竟她手里的蜡烛不是因为运气好才烧了那么久没出问题,而是所有的蜡烛都没问题……为了掩盖这个破绽,许阳景又不得不冒险擦生死的边,将自己的蜡烛折断成了一长一短的两根。
短的用来迷惑赵浅与傅忘生,长的还能留作备用。
当时赵浅从许阳景手中将蜡烛替换时,就发现这东西的底下凹凸不平,有人为的痕迹。
不动声色的陪人演戏是赵浅和傅忘生的特长,就为了等许阳景自己戳破自己。
不过,就算是赵浅也没想到乘客想吹灭蜡烛火苗,就得老实交代自己肮脏龌龊的行径……
想不到归想不到,站点这种行为却不难理解,接下来就是黑暗中的大混战,人人吐露出自己最下贱的秘密,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杀戮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自嘲为正义之师,单纯的自保也会升级成复仇猎杀,到最后无人幸免。
离十二个小时的底线只剩几秒了,大家的目光都汇集在姜满身上,姜满哆嗦着双唇道,“稻田里的奸杀案我是主谋!”
烛芯熄灭时带着一缕青烟尽数没入黑暗中,所有人的身影在眼中有短暂停留,接下来就连自己的肢体都看不见了。
眼睛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了废物,赵浅将呼吸都放轻了,他的记忆力着实不错,凭借着脑海里的印象先找到了墙,有了墙的倚仗,至少想去哪里会有个路线上的指引。
另外因为早知道后半夜会是这么个情况,赵浅与傅忘生还另有防备,他们约定了汇合的地点,两人可以分先后在汇合地点落脚,鉴于傅忘生现在是个“死人”,就算站点还有什么让乘客必须自行残杀的手段,对傅忘生也是不起作用的。
赵浅的耳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蜘蛛在黑暗中的行动似乎不受影响,怪不得站点之前放着这大好的武器不用,除了小范围的攻击,蜘蛛在数量上没有任何大的损失,也就方便了它们在这种时候四处乱爬,除了可以偷袭乘客之外,还能迫使乘客暴露自己的位置。
赵浅对自己的五感还算有自信,席卷而来的蜘蛛在触碰到他之前,就因那些动静提前被赵浅知悉并避开,但很明显,黑暗中不是谁都像赵浅这般能想起蜘蛛群的,所以下一秒赵浅就听见了惨叫声。
这声惨叫是属于男人的,应该是姜满……其实也不难猜,虽然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有负伤,却只有姜满的出血面最大且伤口一动就会崩裂,蜘蛛驱逐着血气,第一个盯上的必定就是姜满。
姜满大概也察觉到,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蜘蛛只是会侵袭他的伤口,让他又疼又痒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但不会立刻要他的命,乘客们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在姜满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之后。
况且黑暗中可不只乘客与蜘蛛,还有其他东西在蠢蠢欲动,姜满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点一点将自己挪到了桌子底下呆着,周围呼啸着有腥臭味,浑身漆黑的怪物伸出了它的手。
乘客是能勉强看见怪物的,因为黑暗虽然浓重,但这些怪物的颜色却比黑暗还要深上几许,就像是能吞噬所有哪怕极其微弱的光,视线聚集到极限,能留意到那些影子的边缘。
现在还没有开始死人,赵浅之前在稻田里跟这些怪物们交过手,知道黑暗能限制乘客的行动,但对这些怪物来说却毫无妨碍,它们倘若挑中了谁,此时的站点就不会如此安静,唯一的解释这些怪物并不想轻易地弄死乘客,而是将他们当成困在房子中的老鼠,等盘玩折磨够了,才会一个个掐死。
这样的死法虽然痛苦了点,但也给乘客们留下了喘息之机,但凡还活着,终归有办法逃出升天。
赵浅已经沿着墙壁挪到了布帘旁,他与傅忘生的约定里还有一环,就是谁先到了目的地就弄出点动静来,所以赵浅手一伸,摸到旁边残破的布帘子就开始奏乐,头顶的铃声简直比两个姜满的惨叫还要聒噪,将木屋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蜘蛛、乘客与伺机而动的怪物都齐齐看向了赵浅的方向,然而下一秒,赵浅的手腕子就被人拉住,两人一起钻进了长长的走廊里头。
“你这动静也太大了,”傅忘生边跑边道,“能不能知些死活。”
“你不是说若我们两个都死了,就算殉情吗?”赵浅跟着他跑,因为是被动的,难免有些踉跄和磕绊,他又道,“我给你殉情,不好吗?”
“……”傅忘生被自己曾说过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黑暗中,赵浅的声音轻轻的,加上他原本就压低了嗓子,莫名有种沙哑的诱惑感,傅忘生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却还是目光黯了一下,思索着站点都给他拉灯了,这会儿是不是要干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号。
赵浅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在后面又道,“姜满也自诩花花公子,那可是个禽兽。”
“……你抬举他了,”傅忘生叹了口气,“姜满还不如禽兽呢,我猜待会儿他会死得比谁都惨。”
七拐八弯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木屋之外,密闭的空间中危险,危险在跟怪物们同处一室,但外面却比里面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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