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肥姐回头瞪了沈光宗一眼,又扭过头来,看着沈见夏,语气放缓,“见夏,有梦想是好的,爸爸妈妈支持你,但是首先,你得认清现实——”
什么时候,“梦想”也成为了一个贬义词?
“不是梦想。”沈见夏打断她,“是职业规划。”
“什么叫职业规划?”肥姐皱眉,显然这个词语对她来说过于新鲜,难以消化。
“就是我所选择的,未来我将要走的路。”沈见夏回答。
去年的这个时候,沈见夏跟着上一届的特招生一起去参加了艺术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考试分为两轮,先笔试后面试,只有过了笔试,才有资格进行面试。
沈见夏当时靠着两年的自学擦线进了面试,可惜的是,最后却因为没有任何相关的实践作品,以0.5分之差被刷掉了。
而其他一起考编剧的学长学姐,却早早凭借着家里独天地厚的资源优势进入了这行。有人参与编剧的短片送去韩国短片节参赛,拿下了大奖,有人被国内知名编剧收为关门弟子,跟着老师写剧本,早早就有了好几部冠名的电视剧作品。
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没有任何资源和渠道的沈见夏在这场角逐中处于劣势。
肥姐说的其实没有错,艺术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学的。
但这并不代表不该学。
因为没有拿到保送名额,沈见夏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请了整整半个月的假,把自己反锁在寝室里关了半个月,连家都不回。
都说痛苦最易激发灵感,在那半个月里,沈见夏昼夜颠倒,几乎不休不眠,抱着电脑一口气写了二十万字,把心中的愤懑和无奈全都释放了出来。
后来,这本书爆了。
沈见夏卖出的第一个影视版权就是这本书的。
发泄完之后,沈见夏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重新做了一份职业生涯规划。
小说要写,编剧也要考。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也许会失败,但绝对不能当一个只会做梦的空想家。
家里人并不关心他在做什么,他们只知道这孩子心比天高,放着好好的保送不要,偏要钻牛角尖,追逐什么不该有的梦想。
城逢巷没有梦想,他们也不允许别人拥有梦想。
出生在这条三教九流街上的人,祖辈是底层,父辈是底层,这一辈是底层,世世代代都是底层。他们世世代代都被锁在这里,出生、长大、结婚、生子,直到老死,也不会踏出这条肮脏逼仄的窄街,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他们眼里的世界,永远只有头顶上那一条被街道两旁的破败建筑分割成长长窄窄一条的天空。即便这条狭窄的天空被违规电线切割得七零八落,他们也坚定地认为,这就是完整的世界。
但沈见夏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就算知道身边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龄人在背后嘲讽他不过是个卖烧卤家的二儿子,乌鸦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只学艺术不吃饭,沈见夏也没想过放弃。
他不愿意,也不想向平庸屈服。
沈见夏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城逢巷日复一日喧闹的嘈杂声中,听见了自己的野心。
心底的那头野兽在低吼,用嘶哑的声音告诉他,总有一天,你是要走出去的。
沈见夏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还有一些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他的野心太大,想见的太多。想要去地球最北尽头的冰岛看一场绚烂的极光,想要潜入马尔代夫的深海里去看五彩斑斓的珊瑚鱼,想要去做更多更多没有做过的事情。
只有炎炎夏日的热带雨林也好,一望无垠的可可西里也好,北海道的樱花雨也好,巴黎圣母院不复存在的玫瑰玻璃窗也好。总有一天,城逢巷之外的那个灿烂的世界,他总归是要亲眼去看一看的。
一个人也好。有人陪伴更好。
一定要去看一看这个世界,这一生才算毫无遗憾地过完,才能心甘情愿地死去。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要求你们必须支持我。”沈见夏叹了口气,“但是,我已经走得很费劲了,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在这条路上添砖加瓦。”
“……那随你吧。”肥姐无言,她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生来倔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不撞南墙绝不回头,“你自己决定吧。”
“我的人生,当然是我自己决定啊。”沈见夏笑了笑,“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巨婴,不需要你们把饭喂到我的嘴边。”
“沈见夏,你说谁呢你?”沈光宗啪地放下筷子,不爽地问。
“你觉得我说谁。”沈见夏解下围裙,挂到墙上,步履平稳地路过沈光宗身旁,掀开门帘上了楼。
回到房间,沈见夏拉开房门,先映入眼前的,是贴在墙壁上的一张海报。
沈见夏叹了口气,靠着门框,抬头仰望那张海报。
海报上的少年眉眼弯弯,睫毛长,眼睛大,鼻子小巧精致,鼻梁上有一颗细小的痣,笑起来甜甜的。
这张海报是新的,贴上去还没半年,但旁边还贴着一些别的贴纸和海报,有的已经泛黄,有的卷了边,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每张图都不一样,有的是剧照,有的是生活照,但图上的少年都是同一个人。
沈见夏盯着海报上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发着呆,胸口沉闷。
大家都以为他永远精力充沛,永远不会累。
其实他是会累的,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已经习惯了抬头仰望,因为被璀璨的星光吸引,所以才想要追逐星星,与它散发同样的光芒。
可当他真正动了心思,企图走到那个人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每一步都那么艰难。
就在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沈见夏顿了一下,拿出手机,低下眼看,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小兔几白白]小鬼,晚上几点回寝室?
[小兔几白白]能帮我带一份宵夜吗?
看到聊天页面上的内容,还有那只兔子朱迪的头像,沈见夏深吸一口气,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连唇角都不自觉地勾起细微的弧度。
他动了动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White79_Sum]马上。
[White79_Sum]哥哥,想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日)上夹子啦,推迟到23点之后更新喔,小荼白和见夏给我冲冲冲^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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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次掉马
荼白回到寝室的时候, 沈见夏已经洗过澡, 正坐在床上敲电脑。
看到荼白, 沈见夏摘下耳机,对着荼白桌子的方向点了点下颌:“宵夜在桌上。”
“谢谢。”荼白走到自己的书桌旁边,桌面上放着一个塑料打包餐盒,餐盒外面套着两层塑料袋。看得出来, 打包的人装得很仔细。
为了防止油漏出来弄到荼白的桌子上, 沈见夏还细心地在餐盒下面垫了一张纸。
荼白把打包盒拿起来, 随手拿起那张垫在下面的纸一看:“……”
居然是沈见夏的作文,左上角还打着60分。
“你用这个来垫?”荼白震惊地扭头去看沈见夏,“这不是你的作文吗?贴在校道宣传栏的那种优秀范文?”
“喔,没事, 那是废纸。”沈见夏毫不在意, “我还有很多。”
荼白:“……”
满分作文当废纸?
这弟弟也太浮夸了吧。
“最近运动量大,清淡的减肥餐消化得快, 总想吃些重油重盐的东西。”荼白为自己找借口,并拿出手机,给沈见夏发了个红包。
沈见夏从屏幕前抬起眼睛,目光在荼白的脸上转了一圈, 才开口:“你胖一点更好看。”
“镜头对胖子不友好。”荼白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拆开餐盒。
一直到荼白吃完宵夜,洗漱完毕,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沈见夏都没有点开那个红包。
荼白以为他没看见, 提醒了一句:“宵夜钱,记得收一下。”
“没事啊。”躺在床上看手机的沈见夏听到荼白的话,放下手机,转过脸来看他,“我请你吃。”
“干吗呀?”荼白也转过头看他,笑起来,“哥哥还能少你那顿宵夜钱?”
两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隔着半个寝室的距离对视。
其实他们是看不见对方的脸的。房间里的灯在荼白上床的时候就关了,唯一的光源只有从窗外漏进来的路灯灯光,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月光。
寝室忽然安静下来。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周围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在黑暗中,荼白看见,沈见夏的轮廓也一点点地浮现出来,他的发梢、脸、下颌线、脖颈、肩线,还有搭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和修长的手指,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口和被褥。
从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是黯淡的,但沈见夏的那双眼睛却像星星一样明亮。
“哥哥。”沈见夏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划破了寂静,随即融化进了此刻的黑暗里。
听到那声“哥哥”,不知怎么回事,荼白的心脏猛然骤停了一下。
要命。
虽然他平时总是自称哥哥,还总是弟弟弟弟小孩小孩地叫人家,可真当这两个字从沈见夏口中蹦出来的时候,荼白反而僵硬住了。
为什么听起来……
有点撩?
“我也不差你一顿宵夜。”沈见夏接着说,“就当我这个做粉丝的一点心意吧。”
还好没开灯,沈见夏没有发现他的僵硬。荼白动了动手臂,用有些干涩的声音问:“你喜欢我什么?”
“嗯?”这回轮到沈见夏的语气变得迟疑。
荼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句有歧义,又补充一句:“我是说,你说你是我的粉丝,但是你粉我什么?这些年我也没有什么作品。总不能是童年光环吧?”
“我嘛。”沈见夏好像笑了一下,“我是你的颜狗呀,看你的照片我能嗑一天。”
又不正经了。
荼白翻了翻白眼,随口问:“那我每天跟你睡一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就叫睡一块?”这回沈见夏是真的笑出了声,笑声很轻,话语中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哥哥,你太纯情了。”
荼白:“……”
手握100个G资源的荼白第一次感受到了受人蔑视的愤怒。
他现在就想跳下床,把书柜里珍藏的那些冬日宴写的小黄书全部扔到沈见夏身上,大声质问:你!说!谁!纯!情?!
臭弟弟看不起谁呢?!
谁还不是博览群书来着?!
他看过的小黄书小黄漫比沈见夏炒过的菜还要多好吗!
“躺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才叫睡一块。”沈见夏慢悠悠地说,“你要睡过来试试吗?”
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荼白还是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要!”
翻完白眼,他在被子里猛地一翻身,用后脑勺对着沈见夏,拒绝将聊天进行下去并准备睡觉。
“其实,”谁想到,沈见夏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声音接着从荼白身后响起,“奇怪是不奇怪,但是,会让我产生很多不该有的想法。比如……”
听到那句“很多不该有的想法”,荼白的背脊猛地一僵。
比如?
比如什么?
沈见夏顿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下去。
寝室再度陷入沉默。
不知怎么回事,荼白不由自主地伸手攥紧了被子,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不知道沈见夏会说出什么样的“比如”。
有点尴尬,有点害怕,但是……又有点想听。
就很奇怪。
沈见夏沉默了一下,盯着对方圆溜溜的后脑勺看了一眼,忽然翻过身,面朝着天花板,说:“睡觉吧。”
他没说下去,荼白反倒松了口气。
但是……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一个晚上荼白都睡不好,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自己蜷缩着身体侧着躺在寝室的单人床上睡觉,忽然身后好像多了个人。
那人从身后紧紧地将荼白搂在怀里,胸口贴着荼白的后背,下颌抵在荼白的头顶上。他的体温很高,烫得荼白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灼烧起来,
那人的双臂箍得太用力,荼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人的怀抱。
荼白尝试了半天无果,只能放弃,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冬日宴呀。”身后那人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用气音回答,说话的时候热气吹进荼白的耳朵,麻酥酥的,“你最喜欢的Summer。”
听到这个名字,荼白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回头一看,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丹凤眼。
那双眼眼尾上挑,带着一股子狐媚劲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然后荼白就吓醒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荼白躺在被子里,大脑一片空白。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
荼白愣了一下,迟疑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
……我操。
“起床了。”与此同时,沈见夏的声音在床下响起。
只是很平常的音量,但在此刻荼白的耳中却变成炸雷般的巨响!
荼白浑身一僵,耳朵瞬间红了起来,他拔高声音:“知知知知道了!别催!”
刚洗漱完好心过来叫他起床的沈见夏一脸莫名其妙:“……我没催。”
“你、你洗漱好了就先走吧。”荼白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在里面磨磨蹭蹭,“我再睡一会儿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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