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海报呢?”沈见夏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什么?”正准备跟着下楼的肥姐听到这句话,皱起眉,回头看向沈见夏。
沈见夏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我说,我房间里,贴在墙上的那些照片和海报呢?”
“撕下来扔了啊。”肥姐皱着眉,语气随意,“那些你都不要了吧?都贴了这么多年了,长这么大了还追什么星啊。”
“你怎么——”沈见夏不悦地蹙起眉。
“你行了啊,差不多点得了。”沈见夏话未说完,肥姐就立刻打断了他,声音又低又不耐烦。
听到这句话,沈见夏顿住了。
连站在门缝后面的荼白也跟着顿住了。
“沈见夏,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发脾气也要分清场合。”肥姐低声警告了他一句,脸上的表情由刚才大儿子订婚的喜悦变成了面对二儿子时的不耐与敷衍,“我要下去招呼客人了,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扯。快点整理好自己的房间,弄好了赶紧下来帮忙。”
“……”
沈见夏站在原地,双臂垂在身侧,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肥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直到肥姐下了楼,一楼重新传来她兴高采烈的吆喝声,沈见夏才低声笑了一声:“嗤。”
像是讽刺,又像是自嘲。
失望。
只是很失望,没有别的感受。
如果说这十八年来,沈见夏体会过10000次失望的感觉,那么其中的9999次,一定是原生家庭带给他的。
小的时候还会觉得伤心,会一个人裹在被子里掉眼泪,会觉得爸爸妈妈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会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明明都是家里的儿子,为什么爸妈却更偏心哥哥。
长大以后,沈见夏会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告诉自己,没关系啊,反正我也不在乎。
他已经习惯了,所以全部都不在乎。
有的人在外面受了伤,回到家,会有人心疼,有人落泪,有人关心,家庭是他们永远的避风港。
而沈见夏在外面受了伤,却只想一个人躲在午夜的街头,独自舔舐伤口,静静地等待伤口愈合了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
因为回到家,他会受到更多来自家人的不经意的伤害。
只是沈见夏其实一直不明白。
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这样做。
比打骂和偏心更伤人的,是日复一日的无视。
他的父母从来不关心他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问他,今天累不累、学习忙不忙、朋友好不好。
曾经一家人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沈见夏也尝试过和父母说一些学校里的见闻。
但每一次,回应他的,不是漫长的沉默,就是熟视无睹的话题转移。
后来,沈见夏就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了。
只要聆听就好,做一个隐形人,聆听这家父母和他们唯一的一个儿子的日常唠嗑就好。
没有必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这样会显得他很自作多情。
就像今天离开办公室时,沈见夏对荼白和周汝琴所说的——
“可惜我跟他们无法沟通,所以——”
“所以,最好的沟通方式,就是拒绝沟通。”
沈见夏一直渴望和希冀得到的东西,没有从家人那里得到,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失望的感觉循环了9999遍,所以他再也不想要了。
不想再体会第10000遍同样的痛。
以前一直想得到的答案,沈见夏突然不想知道了。
一直在等待的从父母口中说出来的那句“对不起”,他也突然不想听了。
因为沈见夏知道,他这辈子都不会等到那句话了。
也因为他已经彻底地无所谓了。
没关系。不在乎。习惯了。
沈见夏不需要爱,无论是来自家人的、朋友的、还是陌生人的,他都再也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臭弟弟不哭,哥哥疼你ovo~
这个作者咋老在深夜写吃的呢!
明天俺还想跟你们来个30JJ币的交易!嘿嘿嘿
第35章 谈个恋爱吗
在沈见夏回房间之前, 荼白和周汝琴迅速地离开了门边, 回到纸箱边上, 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荼白半蹲下身,随手在那装书的纸箱里翻了翻,忽然被一个半旧的饼干盒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秒,随即伸向那个铁盒, 拿起来, 晃了晃。
盒子不轻, 还挺重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摇晃的时候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有东西在碰撞。
蹲在另一个纸箱前的周汝琴翻了翻里面的衣服, 轻声嘟哝:“什么都乱堆在一块, 也太过分了……”
这里面……是什么?
随意打开别人的盒子似乎很没礼貌……
荼白看了旁边的周汝琴一眼,确定对方没留意自己这边, 迟疑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把饼干盒的盖子打开了。
意料之外,他在那半旧的金属饼干盒里看到了一沓厚厚的信封。
那些信看起来有些历史了, 信封的边缘都被磨损出了毛边,右上角贴着邮票,还盖着黑色的邮戳。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手写信,真是古早的东西,连邮戳和邮票都有一种七十年代的复古气息。
是读者来信吗?
荼白正想把信封拿出来看看, 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声。
他来不及进行下一步,只能先把饼干盒盖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沈见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回到沈光宗的旧房间。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荼白面对自己站着,手里捧着一个半旧的饼干盒,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看到荼白手上的盒子,沈见夏一怔,随即快步上前,伸手将饼干盒从荼白手中夺过来,表情有些紧张:“里面的东西……你打开看了?”
“没有。”荼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沈见夏。
他卖了一个小心眼,没说实话。
听到荼白的回答,沈见夏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的嘴角还挂着和往日一样的笑容,但是看起来很牵强。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沈见夏抱着那个饼干盒,蹲下身,伸手翻找两个纸箱里的东西。
周汝琴蹲在一旁,佯装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用轻松的口吻问:“夏哥,你衣服不少嘛,要不要我帮你收拾?我整理衣服很有一套的。”
沈见夏低着头:“没事,你们在旁边坐一会儿,稍等我一下。”
装书的纸箱里面有四五个厚厚的文件盒,里面装着一些重要的合同和文件,还有沈见夏早年写的小说手稿,还好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在。
沈见夏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除了文件盒,里面都是书,有别人写的,也有他自己写的。
他阅读量很大,买的书堆满了房间,家里放不下,时不时就得处理一批。
仅剩的书都在这儿了,有的书在暴力搬运的时候被撞坏了书角,看得旁边的荼白都心疼得直皱眉。
我靠,那几本可是限量版的,连荼白自己都只有一本,还是当时没抢到,从别人那里高价二手回收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就这样被沈见夏的家人当作废品一样乱扔。
在那堆书里,荼白眼尖地发现了一沓眼熟的封面。
他弯下腰,拿起其中一本,随手翻了翻:“你也有看这个杂志?”
听到荼白的提问,沈见夏回过头,看到他手上的杂志,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叫《少年时》的杂志。
荼白翻着那本杂志,没有留意到沈见夏的表情:“啊,你也竟然也订过这个,好怀念啊。”
“……你也有看吗?”沈见夏抬眼看荼白,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神有些闪烁,睫毛轻颤。
“嗯。我初中有一阵不是特别胖吗,接不到戏,就回去念书了。后来在学校待不下去,就休学了。”荼白没注意到沈见夏的表情,他翻了翻那本杂志,“休学以后没事干,就到处买杂志打发时间。当时订了好多这个杂志。”
“后来呢?”沈见夏问。
荼白一顿,从杂志上移开眼睛,去看沈见夏。
沈见夏仍然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却仰起脸看他,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他的眼圈仍然有点红,勾起的嘴角笑得很勉强。
荼白不忍心拆穿小孩的故作坚强,于是装作没有看到:“什么?”
“后来,还看吗?”沈见夏问。
荼白摇摇头,把那本杂志合上,弯下腰,放回书堆里:“看了两年这样吧,后来没时间看,就慢慢忘了。”
“为什么?”沈见夏仍是很执着地问。
“那时候人生出现了转折点,我的人生出现了岔路口,需要做出选择。”荼白笑了笑,“我选择了一条不归路,自顾不暇,没有精力去管别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见夏没再问下去,只是抱紧了手中的饼干盒。他本来就半蹲着,怀里又抱着那个金属盒子,这样的姿势其实很不舒服。
荼白忍不住一直瞟他怀里那个盒子,想着那些信到底是什么宝贝。
要么是读者来信,要么就是别人给他写的情书。
把书都拿出来以后,箱子底下还压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纸片,有的已经碎了,有的还保持完整。
沈见夏把它们从箱底拿出来,周汝琴眼尖,一下就认出来那是什么:“啊,这不是荼白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荼白愣了一下,往沈见夏手上看去。
沈见夏手里拿着一些明信片和照片,上面印着荼白的剧照和写真,似乎是幸存的周边。
都是很零散的东西,有一些好像是粉丝自发制作的物料,有的好像是沈见夏自己去洗印的,连荼白自己都没见过。
那些卡片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光泽,看起来已经保存了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没能亲眼看见沈见夏贴着自己海报和照片贴纸的那面墙,不过看到这些零散的东西,荼白的心情还是不合时宜地变得愉悦起来。
这个小孩……
还真的是自己的真爱粉。
想到刚才周汝琴问“你是什么粉”时,沈见夏答了一句“男友粉”,荼白就忍不住想笑。
“只剩这些幸存的了。”沈见夏有些无奈地笑笑,把饼干盒放到地上,用双手拢了拢这些卡片,将它们整理好,“以前收集了很多,都贴墙上了,真可惜。”
“唔,我太糊了,周边是不太好买。”荼白遗憾地说。
“哪有人这样自黑的!”周汝琴站起来,笑着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小时候好买,学校门口的地摊上有很多你的贴纸和海报卖,那时候我把早餐钱都攒下来,买了好多,长大以后才知道那是盗版的。”沈见夏把那些卡片整理好,又把搁在地上的饼干盒拿起来,打开盖子,将这些卡片放进去。
那个盒子已经装得很满了,好在这些零散的卡片所剩无几,沈见夏把它们往下压了压,努力地把盒子盖上。
荼白一直垂着目光,留意着沈见夏的一举一动。
那个饼干盒里的信对于沈见夏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吧?沈见夏竟然把那些不值钱的卡片也一并放了进去……
心头蓦地一软,荼白轻声说:“没关系。以后哥哥红了,送你一堆。”
“会红的。”周汝琴拍拍他的肩膀,“马上爆红。你们俩都是。”
“荼白,琴哥,可能要麻烦你们稍等我一下。”沈见夏站起身,把饼干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抬起头看了看,在衣柜顶上发现了自己的行李箱。
他一共有两个行李箱,小的那个带去了剧组,还剩下大的这个。
正好。
沈见夏轻松地把衣柜顶上的行李箱拿下来:“要是你们忙的话,可以先回去,不用管我。”
周汝琴一甩长发,拍了拍胸脯:“我不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荼白看着沈见夏,轻声说:“我等你。”
听到荼白那句“我等你”,沈见夏微微一愣,很快挑起眉梢,冲他笑道:“好。我现在要收拾一下行李。”
“啊?你要离家出走吗?”周汝琴瞧着沈见夏拿下来的那只行李箱,压低声音问。
“嗯,算是吧。”沈见夏笑了一下,“反正九月份开学也要去学校了,不如提前搬出去,反正……”
反正他在这个家里就像个多余的透明人。
周汝琴犹豫了一下,转了转眼睛,像是想劝沈见夏,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做朋友的如果介入,倒显得失了分寸。
反倒是旁边的荼白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有哪些要的,哪些不要的,我帮你分类。”
“那麻烦你帮我把我的书和那些文件盒都放在一起,这些都要。”沈见夏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其他的呢?”荼白问。
沈见夏摇头:“不要了,带不走。”
荼白点点头,没有一句废话,挽起袖子蹲下身就开始干活。
沈见夏转头看周汝琴:“琴哥,你在旁边坐一会儿就好了,衣服我自己可以收拾。”
“好。”虽然嘴上这么答应了,但沈见夏整理衣服时,她还是坐在一旁闲不住嘴,“衣服不用拿这么多,反正以后还要买的。你就先拿几套常穿的……咦,这件是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过来,从纸箱里堆积如山的衣服堆里拽起一只衣袖。
沈见夏抬头瞥了一眼,看到那只衣袖,神色顿时变得慌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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