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拦住她,千万别让她带走殿下!”王统领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然而,几个呼吸间,悬崖对岸的女魔头已然策马奔至近前。只见她纵马一跃,凛然不惧地飞跃过三丈多宽的悬崖绝壁,转眼间,就冲散了铁甲侍卫还没来得及筑起的人墙。
女魔头堪堪越过悬崖之后,整个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足尖接连踩在铁甲侍卫肩头,不断借力前行。
一转眼的功夫,女魔头已欺身而至,王统领光是抵挡慕容欢和慕容勤就已用尽全力,如今,再加一个武功高强的女魔头,王统领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好在慕容欢二人与女魔头并非一拨,力压王统领的同时,也在互相牵制。
然而,女魔头的武功远远高于三人之上,几十招下来,三人皆非她的对手。
眼见王统领就快要撑不住了,长公主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番她们和后军之间不断缩短的距离,决定借着王统领的掩护,先行和后军汇合。
长公主瞅准时机,提起裙摆,转身就往后军方向跑去。由于她的举动太过突然,包括黑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她惊了一大跳,趁着众人还未回神来,长公主一口气跑出了大半的距离。
眼看长公主就要穿过刀光剑影,有惊无险的和后军汇合,女魔头迅速从缠斗中脱身,以闪电般的速度追了上来。
长公主一边往前跑,一边回头看,慌乱之下,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长长的裙摆,摔倒在了混战的人群之中。
刀剑无眼,举剑的黑衣人收势不及,摔倒在地的长公主避无可避,锋利的长剑将将擦过她的喉咙,划破锦衣华服,斜着刺入了她的右肩。路遇阻碍,剑势稍减半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见长公主的右肩即将被长剑贯穿,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紫竹洞箫凌空飞来,伴着一声闷声,重重地撞上了剑身。
灌入真气的紫竹洞箫直接将长剑从黑衣人手中撞飞了出去,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紫竹洞箫也碎成了好几截,与长剑双双跌落在地。
须臾间,紫竹洞箫的主人女魔头紧跟而至,她一把从地上捞起因为尖锐的疼痛变得无比虚弱的长公主,打横抱在怀里,顺势抬手封住长公主右肩的穴位,以免她失血过多,然后提起一口真气,腾空而起。
女魔头踩着他人肩膀借力的同时,舌底快速溜出一段急促的口哨声,听到她的命令,被铁甲侍卫团团围住的白马仰头嘶鸣一声,扬蹄冲出重围,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女魔头。
女魔头带着长公主凌空坐到了马背上,催马扬鞭,于千百人中杀出重围,纵马跃过天堑,彻底将其他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待身后无人追来,女魔头渐渐放缓了速度。瞧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长公主几乎快要疼昏过去,女魔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墨色小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小小的药丸,然后,轻轻掰开长公主的丹唇喂了进去。
苍城山巍巍山峦绵延数百里,横跨几大诸侯的封地,加之其蜿蜒险阻、陡峭悬绝、人迹罕至,基本属于三不管地带。因而,世人只知明月宫坐落于苍城山山巅,至于是哪个峰哪条路就鲜少有人知道了。
此刻,白马载着两位身形窈窕的女子稳稳当当地朝苍城山山巅行去,处在半昏迷状态的长公主黛眉紧皱、双眼紧闭,整个人软塌塌地倒在女魔头怀里,纤细的双臂自然下垂,宽阔飘逸的衣袖完美的遮住了她的手。
窄径崎岖,林深草密,凛冬萧瑟,草色如霜。任谁也发现不了,长公主宽大的衣袖下,不时便会有黑色粉末悄无声息的落下。
约莫行了两个多时辰,周围渐渐有了窸窸窣窣的人声,似是怕惊扰了谁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很轻。
“宫主回来了。”守门的两名女子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闻言,女魔头冲她二人微微颔首,然后伸手抱起长公主,翻身下马。
见状,两名守门女子快步上前,一人牵住白马的缰绳,一人从旁接应。
待见到宫主带回来的女子并未遮住双目,守门女子稍稍楞了一下。
为了不暴露明月宫的具体位置,明月宫一直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被带进或是送出明月宫的外人必须以布遮目。
“宫主,您这样做不合规矩,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置所有人于险境。”其中一名女子心直口快的讲了出来。
面对质问,女魔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解释道:“她一路都未睁眼。”
守门女子看了眼并未完全失去意识的长公主,不屈不挠道:“她还有意识,您又如何保证她没有偷偷睁眼?”
“宫主也是你能质疑的?”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烟蓝色月裙的女子从寨子里阔步走了出来,厉声道:“宫主武功深不可测,她有没有睁眼,宫主岂会不知?”
“陆右使。”守门女子似乎很怕来人,方才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陆离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走到女魔头面前,微笑着道:“表姐,你辛苦了,先回屋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女魔头淡淡点头,“派人将治伤的药拿到我隔壁房间。”
说罢,女魔头抱着长公主先行离开了。
守门女子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惊奇:她来明月宫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见宫主亲自下山劫人,更是第一次听闻宫主的住处允许她人住进去。
此人的身份想必不简单。
“不该知道的千万别多想。”陆离俯身凑到她耳畔,半开玩笑的说道:“小心杀身之祸。”
小荷当即收回视线,认错道:“陆右使教训的是。”
另一边,女魔头毫不避讳的抱着长公主穿过两排简朴的农舍,走向自己的住处。
“宫主。”
“宫主回来了。”
“宫主好。”
......
一路上,上到老妇人、下到三岁女童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女魔头一一点头回应。
若是忽略掉明月宫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定要让人误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一眼看去,整个寨子良田美池、屋舍俨然、民风淳朴,无一不是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的模样。
女魔头喜静,她的住处在明月台深处,穿过一片紫竹林,便可以看到独独的一栋两层小院,没有守卫,甚至没有侍女。
女魔头抱着长公主径自上了二楼,送药的女子已经候在门口,“宫主,药拿过来了。”
“进来吧。”女魔头当先迈步进屋,轻手轻脚地将怀里的长公主安置在床榻上,并为她盖上了被子。
女子紧跟其后,见到长公主右肩染红了一片,伸手便要为她褪去衣衫。
“药给我。”女魔头出声打断了她,“你退下吧。”
明月宫规矩繁多,女子也不多问,听话的将盛药的托盘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转身退了出去。
“对了,”临出门前,女魔头叫住了她,“煮碗粥端过来。”
“是,宫主。”
第34章 (古)
待送药女子离开后,女魔头执起长公主的一只纤纤玉手, 搭脉诊治片刻后, 又用手背试了试长公主额头的温度。
很不幸, 发热了......
“冒犯了。”女魔头先是冲着几近昏迷的长公主道了个歉,才伸手去解她的衣衫。
然而,此刻的长公主因为高热,头脑早已浑浑噩噩,甚至根本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
说罢, 女魔头轻手轻脚的褪去长公主繁复的锦服,露出她小半个香肩。
凝固的鲜血几乎将长公主莹白的右肩整个糊住,乍一看去,触目惊心。女魔头将药酒倒在布巾上, 打算从最外围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会有些疼, 你忍着点儿。”下手之前, 女魔头又好心提醒了长公主一句。
大冬天的,冰凉的布巾刚一碰到长公主的肌肤, 半昏迷的长公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只给自己处理过伤口的女魔头下意识住了手, 还以为是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人家,静默地盯着长公主看了片刻,见她又没动静了, 犹犹豫豫好半天,才放轻手脚再次试探着去帮她擦拭伤口。
几次三番过后,长公主渐渐适应了这个温度,女魔头放心的开始帮她清理伤口。
然而, 好景不长,外围的鲜血清理干净之后,浸过药酒的布巾堪堪碰到伤口,长公主忽然痛苦的呻.吟起来。
女魔头再次僵住,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
长公主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因为太过用力,本就变得煞白如纸的小脸,泛起病态的青白色。
见状,女魔头没有多犹豫,挽起自己的一只衣袖,然后伸手捏住长公主的下颌,将纤细皓白的小臂主动送到了长公主嘴边,“再忍忍。”
说罢,女魔头再次拿起布巾,继续为长公主清理伤口。药酒碰到伤口的灼痛感痛彻心扉,长公主死死地咬住了女魔头的小臂,光洁白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至于女魔头大约是疼惯了,只微微皱起了眉心。
凝固的鲜血很快被擦干净,一指长的剑伤深可见骨,在长公主细皮嫩肉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丑恶的伤痕。
布巾离开伤口的那一刻,长公主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同时松开了女魔头的小臂。
女魔头不在意的放下衣袖,从托盘里拿过伤药,轻轻涂抹在长公主的伤口上。
望着触目惊心的伤口,女魔头的潜意识让她认定这样丑陋的疤痕不应该出现在这般娇嫩美好的肌肤上,不由得暗下决心:会尽力帮她治好,不会让她的伤口留下难看的疤痕。
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女魔头写了个方子交给明月宫的宫女,让她们照着去煎药。
宫主亲自下山劫人,又独自带回自己的住处,本就让人怀疑此人来头不小。如今,吃饭喂药,宫主更是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人,很难不惹人猜测此人到底是何身份。
然而,习惯独处的女魔头全然没有这个意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午后,陆右使和一中年妇女终于耐不住,亲自前来拜访女魔头。
听到宫女禀报,女魔头出了长公主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后,转身返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宫主。”
“表姐。”
“姨娘,阿离。”女魔头走到上位,先行坐了下来,“请坐吧。”
陆姨娘并未依言坐下,陆离倒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坐下。陆姨娘一把拉住自家不懂事的女儿,在厅中站得笔直。陆姨娘看向女魔头,摇头叹息道:“你还是去了。”
几天前,长公主和亲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宁国,陆离下山采买的时候,无意间听人提起,回来后,直接就禀报给了女魔头。
等陆姨娘匆忙赶来,女魔头已经听陆离讲完了前因后果。陆姨娘曾以兹事体大,劝说女魔头不要插手,否则明月宫一定会被各方势力盯上。到时,寻来明月宫的官兵必然不会是酒囊饭袋,再想像以前那样用计伏杀就难了。
女魔头道:“人我已经劫回来了,多说无益。”
闻言,无处撒火的陆姨娘愤恨地瞪了陆离一眼,责骂道:“叫你多嘴!日后,要是因为此事给明月宫招来灾祸,我看你还敢不敢犟嘴。”
陆离不以为意,“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大姨娘创立明月宫的时候,可没说公主不能劫。如今,长公主有难,我们同为女子,就该果断的站出来帮自己人。”
陆姨娘气得脸都绿了,“你荀姨娘去世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你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陆离狡辩道:“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荀姨娘留下的规矩条条都是她心中所想。”
“你!”陆姨娘伸手就要打她。
“好了。”女魔头出言制止了争论不休的二人,“事已至此,有斗嘴埋怨的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阻止官府的人找来。”
陆姨娘深吸一口气,“我会让人加强戒备的,也会让人在山道上布下陷阱,只希望明月宫能平安度过此劫。”
女魔头点点头,道:“一切就按姨娘的想法去办吧。”
陆姨娘继续谏言道:“宫主,恕我多嘴,我以为您不该和长公主走的太近。现如今,您的种种反常行为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大家还都不知道长公主和亲一事,所以,暂时没有往那方面想,一旦消息传开,长公主的身份就包不住了。”
女魔头不解道:“我不明白,长公主的身份传开了又能如何?”
见她似乎真的不明白,陆姨娘急道:“会引起恐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身负和亲使命的长公主意味着什么,官府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渝人更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的明月宫岌岌可危。”
“我还记得,娘告诉过我,她创立明月宫的初心为的就是替这世间所有身负不公的女子讨个公道。”女魔头看向陆姨娘,平静的反问道:“如果我们次次都因为牺牲她一人,从而换取其他更多人的利益这个理由妥协,明月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陆姨娘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女魔头又淡淡补了一句,“做好解散明月宫的准备,着手安排后路吧。”
“宫主,”陆姨娘急了,“万万不可!!”
女魔头疲惫的摆摆手,“不必多言,退下吧。”
陆姨娘坚持直言道:“她身份特殊,宫主将她与其他人隔离开来也没有错。但姨娘提醒你一句,过几天,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立刻送她下山。”
说完,不等女魔头再说些什么,陆姨娘转身拂袖而去。
“表姐,我们就先退下了。”陆离俏皮的冲女魔头眨了眨眼,转身跟上了陆姨娘的步伐。
出了女魔头居住的小院,方才还一脸痛惜的陆姨娘轻快地扬了扬嘴角,“我就知道像她这般认死理的人,只要听到消息,一定会下山劫人。”
陆离收敛了少女般明媚的笑容,幽深的目光里泛起一丝嘲弄之色,“她什么心思还不好猜么?真真是傻得可爱。”
陆姨娘与她相视一笑:“之后的事情,就按她说的办,戏要做够做足。”
陆离自鸣得意道:“演戏我最在行。”
陆氏母女走后,女魔头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以手肘撑着额头,偏头看向不知名的某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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