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员小姐背在身后的手指攥紧了拳,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男人被西装裤包裹的严实的笔直双腿上。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青年目不斜视地路过她身前,身上既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也没有人工制造的香水味道。导购员注意到他因为室内温度较高,解开了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和袖口的纽扣,将长袖挽起露出被流畅的肌肉线条填充的小臂。
而即使是快步前进的过程中,对方的挺直的脊背和平视前方的头颅依旧没有像其他很多人不注意时轻微佝偻、或左右摇晃,它们绷紧的姿势就像它们的主人迈开的步伐一样,标准又不失力量感。
虽然长相并不算突出……但是身材是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
并不知道伊戈尔做了某些伪装的Beta导购员小小地吸一口气收紧小腹,盘算着一会是不是要去要一份联系方式……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青年俯卧在上带着些许汗水不容拒绝地亲吻下来一定会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可是要是能看着他因为难以承受的**溢出泪水情难自已地说出恳求的话……
嘶,上班时间,注意身体。
脑中盘旋着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导购员小姐努力清空想法、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继续注视着店内的客人们。
伊戈尔走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阿撒托斯身边。
他对自己成为旁人眼中的风景这件事浑然不知,微微俯下身将阿撒托斯喝干净的奶茶杯提起来扔进垃圾桶,过程中顺便注意了一下这个难得受到神明大人青睐的口味,将它记在脑子里。然后他转回过身冷静地再次问道:“您怎么了?”
阿撒托斯没有回答,他在外界一向显得神色恹恹且沉默寡言,仅仅是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挂在商场中心位置正在进行女王生日庆典直播的大屏幕。
伊戈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见到炸弹爆炸的一幕。
阿撒托斯站起来旁若无人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似在从这具温热的身体汲取能量一样,顺便将头搭在伊戈尔的耳侧说道:“是艾丽卡那边出事了。”
人类青年没有挣脱,只是因为他的话蹙起眉。
店铺里站立的导购员小姐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心里暗骂一声,为长着翅膀飞走的夜生活感到一阵遗憾之情。
伊戈尔低声问道:“现在赶过去来得及么?”
阿撒托斯放开手臂摇了摇头:“即使本体在这里我也能带艾丽卡和她的小朋友离开,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没说自己实在信不过他那些触手们单独行动时候的智商。
就算是神,又能对一堆没有脑子的肢体抱有多高的期待呢?
伊戈尔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看到阿撒托斯欲言又止,就从放在一旁的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移动终端:“我可以联系人帮忙。”
他有人脉又有背景,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个举动会带来的风险。
不过这点忧虑眼下完全不在伊戈尔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阿撒托斯没有立刻解决问题,那么不管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出于责任或者发自内心的意愿,都乐意尽力去消除麻烦并承担后果。
阿撒托斯一把按住伊戈尔的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占据了四分之三墙壁的屏幕上的直播居然在这种骚乱下也没有停止,商场内不少人都站在屏幕下仰头看着这一幕,脸上都带着不安和紧张。伊戈尔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立刻说道:“他们是不能停下来,如果今天无法妥善解决乱局会有更大的麻烦。比起承受一时疏忽使卑劣之徒有机可乘的责问,隐瞒真相会让人们以为这背后有更大的危险。”
“现在战争才结束不久,联邦和教廷很难处理民众高度恐慌下的非议。”
解释的同时,人类青年的视线落在那张闪烁着火光的屏幕上,从里面或熟悉或面生的脸孔一一看过去。
一个抱着购物袋沉着脸路过的年轻人偶然听到他讲话,脚步微顿希冀地看过来:“抱歉打扰你们谈话,先生,你是在政府工作吗?我姐姐现在就在马安堡前的广场上,她是一个受邀采访的记者……您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伊戈尔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不是,我只是平时比较关心时政而已。”
他就差直言说自己在纸上谈兵什么都不知道了,年轻人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或是已经没头苍蝇般急病乱投医,干脆也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捏着手里的纸袋焦虑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停战了吗?为什么庆典日还会有危险?”
伊戈尔看了阿撒托斯一眼。
邪神先生交叉着手指靠在椅背上,脸上表情沉寂冰冷,仿佛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充耳不闻。
“不用太紧张。”到底这个可能还没成年的年轻人没有恶意,伊戈尔出言安慰道,“说不定马上就结束了。”
——是肯定能‘平安’结束,对艾丽卡而言。
闻言年轻人放松了一点,对伊戈尔伸出手:“谢谢,叫我乔治。”
伊戈尔搬出自己的假名:“布莱德利。”
“布莱德利先生,你觉得动手的人会是谁呢?不想要停战的恐怖组织吗?还是……”
乔治急促的问话被大屏幕中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引擎的轰鸣掩盖住了电台主持人始终保持冷静的讲解和安抚声,马安堡前方被日光照的白玉般透彻的高台转瞬间被阴影覆盖住。摄影师举着摄像头向半空中移动,发现那是一座巨大的、宇宙航行规模的船舰。它两侧赤|裸裸地挂着狰狞的炮口,尾端燃料的光芒比太阳还要明亮,使得在场的好多人下意识地挡住眼睛。
不怀好意的船舰就像冲进淡水区的鲨鱼,狰狞的獠牙轻而易举地将它身侧的‘小鱼’们撕扯成碎片。几个燃着火星的金属碎片打着旋从空中掉落下来,又被撑在空中的防护罩拦截在外,最后仿佛在大气层中湮灭的流星一样逐渐化成黯淡的废铁。
又一只炮弹从那个庞然巨物的底端被轻描淡写地扔了下来,正巧落在防护罩的顶端。
一秒中寂静过后,它猛然爆炸,直播现场的摄像头都充斥着橘红色的火光。
大屏幕上的画面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大地震动,还是因为摄像师的手在颤抖。
“……麻烦了。”伊戈尔看着这一幕,意味不明地说道。
乔治因为他冷静到略显冷酷的话打了个哆嗦,战栗着问道:“什么麻烦了?”
伊戈尔没有回答他,依旧皱着眉紧盯住屏幕。
摄像头往后退了两步,将整个飞船的底盘纳入视野当中。
泛着金属光泽的灰色表面上,刻着一个深青色的符号。
在看到飞船上标志的同时,伊戈尔口中的单词脱口而出:“虫族!”
首都这块地方很少有能像他反应如此迅速的人,某种流淌进血液里面的熟悉感让伊戈尔情不自禁的战栗了一瞬。他这句话说完,过了三四秒钟,除阿撒托斯以外离的最近听的也最清晰的乔治才后知后觉地哆嗦起来,差点将手里的纸袋拧成一团。
“虫……可是……?”年轻人懵然看着他,又回头去看屏幕,声音既茫然又惶惑,“不是停战了吗……?”
“抱歉,我现在需要去找人问几个问题。”伊戈尔尽量不带冰冷和怒火地对阿撒托斯说道。
他转身想去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乔治抬起手要拉住他:“等、等一下——”
一只削瘦到几乎能看见骨骼的棱角、却不显脆弱的手伸了出来,挡在乔治前面。
年轻人愣了愣,回头发现是坐在另一排座椅上那位一直都没说过话的男人。
“他没让你跟着。”带着黑色兜帽的人冷淡地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对方用居高临下又漠然的命令语气说道,“坐回去。”
乔治的身体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顺着男人的命令,一屁股跌坐在已经被捂热的靠背椅上。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个久居高位习惯于发号施令的大人物,不然谁能对陌生人吐出短短几个字还能如此极具威慑力?
这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一边克制不住地发抖,一边看着那个披黑斗篷又沉默寡言的怪人逆着寥寥神色匆忙的路人走到屏幕的正下方,扬起下巴看着高处的画面。
这是在做什么?
乔治呆愣地看着他。
这时候,一个隐约带着奇异嗡鸣的声音在马安堡前的圆形广场上响起了。
第71章
声音是从停在空中的飞艇上传来的,乍一听上去像是电子合成出来的音效,因为在正常的概念中没有什么人的咽喉能挤压出这样怪异的嗡鸣声。它令人想起半透明的虫翅在空中震颤的景象,或是某些不讨人喜欢的生物摩挲着前肢爬行时引人厌恶的丑陋形态。
但是与不讨喜的声音相反的是,说话者的语气却十分优雅。
“上午好。”
“虽然据我所知在商谈正式话题之前的寒暄必不可少,但想必诸位都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那么如果再进行不必要的试探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知道你们做了很多努力,为了将这座本来属于你们的船舰拦截在首都星之外……”说话者讲到这里发出愉快的笑声,“但那并不太容易是不是?毕竟除了舰船上刚被刻下的花纹,它从里到外都是由人类研究制造出来的。联邦拥有它的编号和所有权,我们只不过是暂时借用罢了。”
虫族不需要飞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类和它们的斗争就是科技力量和肉|体力量的斗争,似乎是这个宇宙创造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就为了验证究竟那种进化方式才更胜一筹。
“编号793A06。”操纵着船舰的虫子念道。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它就叫做‘背叛者号’。”
“……”
马安堡前广场上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国防部部长安东尼奥面色铁青的样子。
倒是执政官莎伯琳娜·格维拉面无表情,看上去对这样直白的挑衅无动于衷。
阿撒托斯知道伊戈尔不可能放任虫族在联邦首都进行任何反人类的活动,虽然理论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过很多习惯性背负在肩膀上的重量是不可能说扔掉就扔掉的。
伊戈尔无法穿着机甲冲上去改变局势,但有些时候提供帮助也不一定非要直接出面才行。
话又说回来,联邦军队未必不能一炮轰烂这个被他们制造出来的宇宙飞船,直到现在还没有解决麻烦无非是担不起防护罩内这么多非富即贵的大人物的安危性命、或者在大气层外也遭到了同步的袭击。
虫族显然预谋已久。
“我猜你们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平息种族内部的战争并出现在联邦。”坐在背叛者号里面举着扩音器的虫子继续说道,带着点戏谑和调侃,“你们的小脑瓜里肯定诧异极了:说好的‘里应外合’的篡位呢?说好的平息战争之后签订条约共同繁荣呢?说好的虫族也不是上下齐心,一部分虫子也厌倦了战争渴望和平准备推翻虫皇的统治呢?”
“但是非常遗憾,人类可能对我们一族的生存方式有很大误会。”
“对你们来说,不同的人是不同的个体,你们每个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志,从不会真心实意为他人考虑。”
“但我们恰恰相反——每一只虫子,都绝对服从这个集体,服从于我。”
“我们共享着同样的思维方式,有着相同的目标,每一只虫子们表现得再怎么不一样,但他们就如同我的左手和右手……你们的左手和右手会互相打架互相仇恨吗?因为大脑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命令?”
如果有人这时站在‘背叛者号’飞船的内部,就会看到每一只各司其职的虫子,不管长成什么样子,是否拟态成人类的相貌,都露出了几乎和首位上的‘男人’一模一样的笑容。
一个虫子走出了驾驶舱,对自己的同伴说道:“结束后去喝一杯?”
他的同伴点了点头。
两只拟态成人类形态的虫子默契地碰了一下拳头,又脚步一致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每一个动作都好似被丈量过,丝毫看不出之前对话时的随意自然。
“我觉得你们的误解太可笑了,所以稍微过来逗弄你们一下。”虫族的统治者揶揄地说,“希望你们可以宽宏大量,不要生我那欺瞒你们的‘右手’的气。”
安东尼奥从握着移动终端,微不可察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洋洋得意说大话的虫子解决掉?”
他的移动终端里传来冈格尔元帅副官虚弱的声音:“可、可能还要等一下……他们派出来的士兵实在太多了,就跟不怕死的蝗虫一样……”
安东尼奥:“今天你们干不掉他,就明天领工资回老家。”
他按掉通讯,看向Omega执政官:“您怎么样?”
莎伯琳娜没回答,而是说道:“虫皇废话太多了,他比坎贝尔家的小少爷还令人厌烦。”
坎贝尔家的小少爷曾经是莎伯琳娜的‘情敌’,两个人在年轻时看上了同一个Alpha,还差点为此大打出手——不过在发现那个Alpha的本质并不优秀、还有试图左拥右抱的趋势之后,莎伯琳娜果断切断了他们之间复杂的联系,从可能出现的三流宅斗中抽身而退,直接走入了政坛,还曾因此受到那位自以为获得了胜利的小少爷口头上的羞辱。
不过几十年过去了,结局显而易见。坎贝尔家的Omega少爷依旧沉浸在和丈夫的隐形后宫斗智斗勇的快乐里,莎伯琳娜·格维拉却已经站在了这个国家权力的顶端。
安东尼奥也知道她的这段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过去,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跳梁小丑而已,嚣张不了多久。不过今天的动乱是我失职,教廷的保证和自以为是的揣测让我放松了警惕。”
莎伯琳娜慢慢说道:“我不太想现在和你谈论惩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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