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探究和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亚当斯不留情面地说道,“而且你还没说完。”
主管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下滑动:“……呃,后面没有了,先生。”
“什么?”
“如您所见。”主管无辜地说,“档案上只有这么多记录。”
“这不可能!”亚当斯皱着眉否认道,“你都没有看最近的报纸么?尤里塞斯·瓦伦是我儿子的同事,他在首都科利罗区的一家诊所工作,你觉得这是档案中的流浪汉能做到的事情?”
“可是……”主管也有点傻眼,“我真的就只查到了这么多。”
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能性,“也许是因为——”女人吞吞吐吐地说道,“剩下的内容保密等级太高了,我目前还没有权力了解。”
话一说出口,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到搞笑。
这样一个Alpha男人到底有什么值得提高保密等级的?
亚当斯扯了扯嘴角,显然也不相信这个解释。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向她道谢,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唉。”主管觉得自己再次和难得的升职机会擦肩而过,不由得又沮丧又气恼。
她反复刷新着就‘尤里塞斯·瓦伦’的页面试图从字里行间看出点别的东西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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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真的是个普通的小时工?”莱尔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他是怎么通过诊所的考核的?”
“抱歉亲爱的,这个问题现在也在困扰着我。”亚当斯坐在自家书房里抚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我觉得你之前的猜测说不定有道理,他现在的身份未必是通过合法手段获得的。”
莱尔眼睛一亮:“您也这么觉得!”
“是的。”亚当斯耸肩,“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一个社会底层人士是怎么逃过情报局的注视,又在短短五年之内爬到中产阶级的。而且如你所说,他有车有房、还会使用和本职业毫不相关的枪械,据我所知许多枪械俱乐部的月票对普通人而言一点也不便宜。”
“那我们要去举报他吗?”莱尔振奋地问道,“还是用他的秘密要挟他来取得好处?”
“这……”亚当斯难得地拿不定主意,要不是小儿子突然提起这个人,他压根不认识对方,“总之我先让那些胡说八道的报社闭嘴,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罪犯扯上联系。至于怎么利用这件事,你不要轻举妄动,让我先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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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罗塞蒂决定摆出谦逊的面孔时,意味着与他交流的对象绝不寻常。
当天晚上,亚当斯出席了一场格里芬家族举办的宴会。
据他所知,这些年格里芬家族的生意一直不太景气,哪怕他们足够低调老实,依旧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高悬在联邦上空,将他们的生路一点点掐死。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前几个世纪一直以来辉煌至今的庞然大物,亚当斯·罗塞蒂绝不敢轻视对方,所以在收到邀请函之后他立马毕恭毕敬地回帖、分秒不差郑重其事地来到了晚宴现场。
不过令他意外地是,想象中觥筹交错人来人往的宴会实际上就只有寥寥数人,几个他略微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大人物端坐在靠近主位的座位上,本该主持会场的格里芬现任当家人坐在二把手的位置……亚当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男人,从记忆深处翻出了对方的身份:朗曼·格里芬!
想到最近传闻对方申请保外就医通过的传闻,亚当斯打了个哆嗦,将目光从朗曼带着几缕银丝的长发上收了回去,一边琢磨着这场邀请的目的一边向主人鞠躬行礼。
他们在长桌边缘进行了漫长无聊但必要的寒暄过程,期间主位上的前格里芬家主态度出奇的友善,哪怕亚当斯仍然摸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他依旧在平淡的对话过程中逐渐放松下来,端起面前带着热气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他听见朗曼·格里芬用轻柔温和的声音问道:“我听说您的小儿子……是叫莱尔·罗塞蒂吧,最近似乎有什么奇遇。”?
亚当斯控制不住地咳嗽一声差点呛到,如果不是朗曼是个Omega,他都以为对方对自己同为Omega的小儿子有什么友谊之上的企图……
“您说的是?”
朗曼却没有直接回答:“尽管出身良好却没有放弃提高自我,哪怕加班到午夜时分也可以坚持下来,莱尔先生是位认真负责的医生,而您同样教导有方。”
突然被夸上了天,亚当斯一面高兴一面惶恐:“您过誉了。”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小儿子就差被他和他妻子宠上天了,现在有个实习生的工作还是莱尔爷爷死不松口的缘故。认真负责?不存在的。
朗曼轻轻咳嗽一声,他看上去的确身体不太好,看来这几年的颠沛生活已经给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病痛折磨,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很友好:“这么说来,莱尔先生和那位在强盗手中保护住他的骑士先生的确是一对咯?”
亚当斯没有注意到对方探究的目光。他愣了一下,回想起上午才看到的这位名叫‘尤里塞斯·瓦伦’的倒霉蛋的悲惨经历和小儿子对不解风情毫无绅士风度的同事的控诉,以及数据库里十几年前那些人对尤里精神状况的指控和对他怪异行为的责骂——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很可能还和一伙危害首都治安的武装危险分子有关系!
罗塞蒂家主一个激灵,决绝地否认:“当然不是!”
朗曼不引人注目地和自己周围的其他客人们交换了一个眼光。
亚当斯愤愤道:“我说得绝对是真话!也不知道这个卑鄙无耻的流浪汉究竟从哪里窃取了不属于他的荣誉,不仅对自己过往的罪行毫无悔改,还试图染指我无辜可怜的莱尔!”
长桌上坐着的一位老人忽然不自在地干咳一声。
朗曼笑盈盈地看着亚当斯:“哦?是这样。”
“绝对没错!我根本查不到这家伙的来历,他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用体面的工作掩盖自己丑陋的往事。说不定那天遇到的犯罪团伙还是被他引过来的!他们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打算里应外合做些非法勾当!”
老人的屁股在凳子上扭来扭曲几乎要坐不住了,不停地给朗曼·格里芬打眼色。
朗曼则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做最后的确认:“所以您的儿子的确和瓦伦先生毫无关系,而且你们还对他抱有很严重的恶意和偏见,是不是?”
“……什么?”亚当斯彻底愣住了,差点抬起手掏掏自己的耳朵,“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吗?那就是一个暴徒,要么就是逃犯,我建议可以先从这几年的通缉令上查起……”
他的话被朗曼打断了。
格里芬前任家主旁若无人地对着自己的合作伙伴说道:“我就说那位大人身边也是一群自闭患者,是绝对不可能突然出现这种三流小说中才会有的、和一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大少爷谈恋爱的情节的。”
他的合作伙伴——吉尔伯特主教抖了抖自己一把花白的大胡子:“看来是我多想了,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替祂的信徒干掉潜在的敌人,然后拿着尸体前去邀功。
不管怎么说,格里芬家族究竟是否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恐怕就要看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能不能打动对方了。
想到这里,格里芬前家主笑得越发甜蜜起来。
第128章 番外二
朗曼·格里芬自诩是个文明人。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把亚当斯·罗塞蒂恁死,这也不是出于什么遵守法律之类的正义的理由。退一万步讲,哪怕想要与人谈生意还得事先弄清楚对方缺什么少什么呢,就算他现在跑到尤里塞斯·瓦伦或者阿撒托斯面前邀功,说:你们看我提前干掉了你们的敌人,也很大可能会被当成神经病——人家可能压根都不知道亚当斯是谁,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对格里芬家族表达感谢之情。
因此亚当斯本人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地狱大门口走了一遭,这场宴会没过多久就草草收场,他隐约觉得朗曼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一开始的友善到此后的漠不关心甚至略带嘲讽,就像看着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而不自知的人一样。
但任由亚当斯想破脑袋,他也弄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听说朗曼·格里芬在几年前精神状况就不大正常了?
怀着微妙的警惕心理,亚当斯回到家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场地老老实实低调做人,连那些胡编乱造编排粉红色八卦的小报都没来得及处理。
可惜的是,他的小儿子莱尔·罗塞蒂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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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叔叔?”温蒂说,“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工作场合,不要这么称呼我。”一时不查就成了叔叔辈的尼克松双手插在口袋里,正色对温蒂说道,“你家里那几位……你哥哥他们,最近在忙什么?”
“忙什么?”温蒂一脸茫然,“不忙啊。”
“是吗?那就是尤里真的看上了罗塞蒂家的小儿子?”
温蒂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谁。没办法,现在她每天见到的奇葩时间和人名几乎比过去的十年间加在一起还多,既然尤里本人都不在意,她自然不可能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人物上心——虽然莱尔本人大概不会承认这种说法。
“我觉得他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不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温蒂敲着鬓角思考着回答,“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尼克松把八卦版面的小报标题截图塞给她:“你的事件敏感度还有待提高,不过我们暂时不说它。你看,两天前我和你提到的谣言到现在也没有平歇。”
不仅没有平歇,甚至热度还略有提高。
据尼克松所知,罗塞蒂家族并没有心胸开阔到愿意拿自己的小儿子的恋情开玩笑的地步,但他们不知为何在传言发酵了整整两天之后依旧没有下场干涉。这让尼克松几乎怀疑他们已经知道了尤里和阿撒托斯的联系,并试图借着这种方式和某位大人物搭上线。
罗塞蒂的具体想法和动向他不了解,但伊戈尔这边也没有控制言论,在知情人眼中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了。
如果想要让小报闭嘴,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小报至今还在散播谣言,是不是意味着……祂或者祂的哪位眷者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怀着这样的想法,那些蠢蠢欲动想要讨好神明的人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局面诡异的僵持起来,于是话题热度在与制止相反的若有若无的放纵之下变得更高。?
温蒂知道了尼克松的意思。
她也觉得有点奇怪,但这毕竟是尤里的私事,所以并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邀请道:“今晚要不要来家里吃饭?兄长前段时间告诉我说你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
尼克松轻松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开始在脑子里面模拟委婉拒绝的108种方式。
但温蒂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孩。她见尼克松没有马上拒绝,以为这是对方默认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定好时间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处理工作。
尼克松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实在不忍心辜负温蒂的期待,再加上确实很希望能有机会和伊戈尔见面聊天……好吧,只是去拜访老朋友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他不是什么邪神触手怪的眷者,也没有和奇怪的存在同居,更没有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习惯……一切都是那么普通且正常!冷静点尼克松!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习惯了一切变化,完全可以办得到!
探望已婚老同学是绝对、绝对没问题的!
评论员先生心不在焉地摸了一下午的鱼,满脑子充斥着恐怖片场景。
干他妈的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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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事先与伊戈尔联系确定自己晚上会去蹭饭。
然后他整装待发,将一身休闲装整理得一丝不苟——好像这样就披上了防弹衣一样——面色平静地来到了熟悉的公寓前按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了。
事情似乎和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出来迎接的人还是温蒂,她苦着脸,一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不知道怎么描述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古怪表情,对尼克松做了个‘请’的手势。
“尼克松叔叔,十分抱歉但我得说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么?
尼克松小心翼翼地将左脚踏进深渊……不是,是伊戈尔的家门,一边脱下外衣和鞋子一边问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下午您不是问我哥哥在忙什么吗?”温蒂皱着脸,语气飘忽,“现在我知道了。”
两分钟以后,尼克松获准进入这栋房子的主卧,他也多少理解了温蒂为什么是那副表情。
在他面前站立着的,是一头……呃,黑山羊幼崽。
乍一看上去,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长着细小的卷毛,看上去毛绒绒还挺可爱的,黑山羊幼崽。
“这是你们养的宠物……?”尼克松想说这种宠物还挺少见的,但话刚一说出口,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而后发现阿撒托斯、伊戈尔和那头羊崽子同时注视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只理应不具备智慧的小动物,尼克松却从那只站在地毯上不停刨着蹄子的小羊身上感受到宛如站在冷冻柜门口的凉意。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他,不断地刺激着大脑神经,如果不是伊戈尔在这里的话,他说不定已经拔腿逃跑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阿撒托斯的语气也很难以形容,不过他讲话的语速很慢,吐字足够清晰,所以尼克松完全听懂了祂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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