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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祁安知道，是自己过于钻牛角尖了。屠戮留凤府的是邪修，与高高在上的药修圣尊毫无瓜葛，可孟祁安依然忍不住去怨书苍术。
若不是因为那纸婚书，留凤府会不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苏真人闲散惯了，又爱凡尘，有时一住几十年才回来一趟。”淮轲还在回答孟祁安方才随口问的问题，“他和寻常修士不太一样，大概觉得让小辈跑跑腿，显得关系更热络些。”
“这样啊。”孟祁安打起精神，“灵核到手了，我还得回去养小鬼呢。”
众人弄清楚贺大鹏的来龙去脉后，对孟祁安供养水鬼不再排斥，还觉得那水鬼胆小有趣，一路说笑着消失在乾坤域来往人潮之中。
有了山海阁，路边小摊本没什么可逛。一位路过的修士随意一瞧，竟然发现有个其貌不扬的小摊上，尽是平日难寻的天材至宝。而他刚从山海阁出来，连山海阁内都没有的九色露竟然就躺在眼前的小摊上，让他又惊又喜。
“这位道友，你这九色露怎么卖？”
摆摊的道友头戴幂蓠一身黑袍，他将面前大量天材至宝胡乱收入纳海珠内，看着远处即将消失在人潮中的身影，“不卖。”
还未等过路修士回复，摊主往前跨一步，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数十丈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 小报记者：苏真人，可靠消息称您和书苍术有不正当关系，这是真的吗？
苏摇微：嗯？什么不正当？不正当到何种程度？详细举例说给我听听？还有别人有过这种传闻吗？都是谁跟谁？我听没听过？
小报记者：……打扰了
第20章 下流
赤水客栈内，鹤玉正和顾杉坐在楼下喝茶。
凡人境内，客来客往。鹤玉鲜少一个人出门，也极少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凡尘之中，故而无法理解为何来往客商都要盯她许久。
她蹙着眉，对上隔壁桌上一直盯着她看的男子问：“你看够了没？”
若是抱着爱美之心偷看几眼的寻常男子，听美人发问定是慌忙垂头道歉的，可这个男子穿金戴玉容色轻挑，一看便是不知哪家的纨绔子弟。听美人发话，非但没有回避，反而用手掌轻抚着下巴，含笑道：“果然是极品美人儿，连声音都这么好听。来啊美人儿，再说几句~”
“喂！你以为你在调戏谁？！”顾杉一掌拍在桌上站起，拦住那人过于□□的视线。
那纨绔子弟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说起话来却十成十的欠扁：“哟，怎么，想打架啊？来啊，你输了就把美人儿双手送上，如何？”
这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做作模样，让顾杉光看一眼都觉得上火：“还在这儿给我装？我看你是没听过桃溪一霸，你顾爷爷的名号！”
顾大少爷虽近来跟着一群仙人，在对比之下好似一无所长，但说起他活的那十九年，作为桃溪镇首富的儿子，说是镇中霸主也不为过。
他可不是靠着家里有钱才打赢群架的，他是靠着真拳头从孩子王一路成长为小霸王的。
可他老爹顾松柏说了，可以纨绔无为，可以花钱败家，但万万不可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于是他和少年们打架归打架，仗势欺人的事儿还是做得少。
鹤玉的灵力还未恢复，想自己动手教训这个浪荡子都无能为力，见顾杉挡在自己身前的一瞬间，竟有一丝恍惚。
那纨绔子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箭步冲上来便是猴子偷桃。
“喂！你打你顾爷爷哪儿呢？！”顾杉侧身躲过，抬手冲拳，狠狠撞上他的胸膛。
顾杉好歹也是个手脚利索的小霸王，可眼前这人武功路数诡异至极，还专攻人下三路，十分阴损，让他防不胜防。
二人才过招数十下，顾杉便有些撑不住了。眼看他就要摔倒在鹤玉眼前，一块天外来石砸在了那纨绔的胳膊上，力度之大让他直接哇哇大叫出声，胳膊当场虚软了下来。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偷袭本少……”那纨绔一回头对上杨晔的脸，登时连断手也不顾了，当场跪了下来，“杨、杨公子……”
正是少年们逛完乾坤域回来了。
杨晔远远就听到了赤水客栈内的争执，心中放不下第一个冲了进来。那纨绔跪倒在地上后，孟祁安才同淮轲淮瑾一起踏进客栈。
“这是怎么了？”淮轲关切道。
鹤玉哪肯当着杨晔这个死对头的面说自己被一个凡人调戏，别过脸没说话。顾杉便捂着被打疼的肚子三两句把这纨绔的罪状抖落出来。
赤水隐有灵域之事并不能瞒过所有凡人，其中就包括赤水的地头蛇李家，也就是这位纨绔所在的家族。
此人名叫李威，勉强算拥有伪灵根，能够修道，但资质相当一般。赤水的李家，和同处中土大陆的广陵府仙门李家也有那么些沾亲带故。早年李威被送去广陵府一段时间，可天赋着实太差，后来又被赶了回来。
赤水李家也就出了李威这一个有灵根的孩子，便眼巴巴的来抱中土杨家的大腿，希望李威能够进入杨家修习，哪怕作为一个杂役也好。
李威自然不甘当一辈子凡人，可杨家不是什么善堂，资质差就是资质差，拒绝了李威数次后，这位眼高于顶的纨绔少爷就放下了成为仙人的念想，沉迷欺男霸女正正经经当个遭人恨的纨绔。
谁料这次‘霸女’霸到了雪霁宗颇为受宠的姑奶奶鹤玉头上了，还倒霉地撞上了杨家嫡系的两位公子哥。
“杨公子饶命啊！小的真不知道……我先前是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啊！”李威现下悔得肠子都青了，色心大减后再回想起鹤玉那通身的气派，她哪里像是寻常漂亮的小娘子？自己怎么就贼心一起就犯贱调戏了呢！
顾家家训就是在家怎么霍霍都成，只要别出门祸害别人。顾杉一听李威这话不乐意了，嚷嚷：“怎么？你意思换寻常小娘子你就没错了？什么德行！”
杨晔断了李威一条胳膊，也算是惩戒过了，见李威频频道歉认错态度良好，便不再追究，“这次就这么算了。若还有下次，你就别想用腿走回家，等着人来抬吧。”
李威当即应下，还说了一堆以后不再犯之类的话，抱着胳膊飞也似的跑了。
跟在众人身后的杨林轻轻扯了扯族兄的袖子：“抒文哥……刚才李威回头看你了……”
杨晔毫不在意道：“他再看我又如何？就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我见一个收拾一个，下次再让我碰上他干这些不入流的事情，你看我打不打断他的腿！”
他又看鹤玉板着漂亮的小脸气鼓鼓坐在桌前，笑呵呵的走过去：“鹤玉仙子别生气嘛，你看，淮姑娘还买了些奶果回来呢，我让店家洗了等会一块吃啊。”
突然被提及的淮瑾一脸迷茫：“我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淮轲拉住了她，轻声道：“这种时候，你可别拆杨公子台啊。”
比众人普遍小一岁的少女什么也不懂，一个人纳闷不已：为什么杨公子买的奶果要说成她买的？请大家吃灵果有什么丢人的么？
等众人都说笑着和顾杉鹤玉坐一个桌上之后，杨林才慢吞吞从门口走了过来。
“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威的眼神好吓人啊，真的不管么……”
中土大陆林多水多，物产丰富。奶果便是产自十万大山，向来作为中土大陆的特产灵果远销其余四大陆的。它口感脆嫩，汁水充沛，其味香浓，带着股浓浓的奶香，故名奶果。并且作为灵果，每一颗奶果都来自十万大山内的灵气氤氲的奶果树，服下有凝神静气之效，称得上是好吃又好用了。
唯一的缺点便是贵，在产地购买一小兜都要近百灵石。
杨晔唤店家洗好了奶果，装在一个粗糙的大瓷盆里端上来与小伙伴们分食。安远府和雪霁宗同在西金大陆，奶果运去后身价更高，又不是什么丹药有助修行，吃的机会也不算多。
鹤玉爱吃，一看到香气四溢的灵果便不生气了，小口小口抱着奶果啃着。杨晔拽过杨林坐在自己身边，隔着杨林偷看鹤玉，见她吃着奶果两颊饱满酷似松鼠，不经垂眸浅笑。
到了晚间，众人自己给自己坑的封印陆陆续续都解开了。为了庆贺重获灵力，也为了明日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不差钱的安远淮家公子淮轲打开纳海珠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了一大桌菜，请同在一坑落魄过的少年们大吃一顿。
“唉，也不知道咱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淮轲有些舍不得这群‘互坑’的小伙伴，连嘴里的鸡丝都觉得没味儿了。
杨林背脊挺直坐的端正，掰着手指算：“后年天骄之战轮到北水大陆举办，淮公子，到时候我们八法域见啊。”
一算时间，杨晔就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那我们岂不是两年见不到了？”
鹤玉下巴微微上扬，一副傲娇模样：“一见面就想起对方的丢人事儿，有什么可见的。”
“话不能这么说。”顾杉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年少谁不轻狂，谁不丢人啊？来来来，喝酒……你们怎么都不喝酒啊？”
众人：“没成年。”
顾杉难以置信的指了一圈众人：“你们难道还真没喝过酒？”
众人：“没喝过。”
这倒不是修道者严令禁止的，而是仙门世家中较严格的几家为防小辈学坏而定下的奇葩规矩。
孟祁安在孟家什么待遇都没享受过，规矩倒守了不少，不能喝酒便是其中一条。不过算起来他今年也有一百来岁了，喝点酒也没什么，便陪着顾杉斟了一杯酒，“喝！”
“还是赵兄上道！”顾杉兴致颇高，开开心心和孟祁安碰杯后仰头干杯，而后嘶了一声，“这赤水的酒就是没有桃溪镇的好喝啊！”
孟祁安头一回喝酒，只觉这酒辣的很，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酒一喝多，顾杉就开始说胡话了，又是哭又是闹的，“呜呜呜你说谁遭得住啊？那么多鬼，全让我看到了，呜呜呜，太吓人了……”
他哭闹声有些大，引来不少客栈大堂内客人侧目。
孟祁安同杨晔一起又是拖又是抱，好容易把顾杉拖回了房间安置好，下楼时被楼梯旁的几位食客叫住，“你们几位也见过艳鬼？”
“艳鬼？在哪儿？”经过相处谈天，杨晔当然知道顾杉说的是什么鬼，左不过是水鬼吊死鬼，哪来什么艳鬼？
其中一位食客道：“赤水境外，好多人都看到啦！浑身绑着大铁链走来走去，听说长得倒是很漂亮，眉心还有朵花……你们不是在说这个艳鬼吗？”
“不是花！”另一位食客反驳，“没听小壮哥说吗，他可是近距离看过了，那是一团火焰，金红色的！”
杨晔来了兴趣：“我还没见过艳鬼呢……要不要叫上他们一块抓鬼去？”说着便朝少年人那桌快步走去。
眉心一团金红色火焰，被铁链绑住的……艳鬼？
孟祁安只觉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缓过劲后猛地奔向众少年：“等等，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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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艳鬼
初夏的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银月弯弯。
六人小队趁着夜色悄悄行至赤水境外。
队伍中唯一的凡人因喝多了酒正在赤水客栈呼呼大睡，其余几人一听杨晔说的艳鬼传言一拍即合，当场决定在分别前联手协作一回，也算是血洗抓捕幻兽时的耻辱。
淮轲的原话是：“抓不抓得到是其次，主要是想来看看这艳鬼到底有多美艳。”
这话让杨晔也认同不已。毕竟都是半大孩子，哪里有不好奇的道理？
众人常常听闻艳鬼引诱过路行人，勾人性命的故事，实则这样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机会少之又少——先不说人的死法各有各的不同吧，单单说鬼怪多半和人生前没有差别，那得有多美，死后还能美美的当个艳鬼？
主动要求加入‘捉鬼计划’的孟祁安心事重重。他很慌，面上却得装作兴致颇高的模样。他不知自己在担心会看到想看的人，还是在担心看不到想看的人。
眉心一朵金红色火焰的艳鬼……他的心跳得快蹦出来了，额间天生印记本就难得，更何况是火焰纹？所谓艳鬼，有没有可能就是阿姐？
当年留凤覆灭，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也和现在一般，抱着忐忑且恐惧的心情，面对怎么数也数不清的尸山，去翻找，去寻觅阿姐的尸体。
他希望能寻到她，却更希望寻不到她。
每翻过一位身形相似的女子，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孟祁安只觉自己心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然后开始麻木，开始疯了一般再找，再继续承受无尽的煎熬。
阿姐……他双拳紧握，一路跟在众少年身后默默不语。
晚上的赤水因艳鬼传闻变得荒凉起来。原本还时不时有商队连夜赶路经过，现如今走了半天，少年们一个人都没见着，更别说艳鬼了。
“喂，杨抒文！你到底听没听错啊，是这个方向吗？”鹤玉不堪蚊虫袭扰，拧着眉毛挥手赶蚊子，“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要是遇不到那个艳鬼，我就把你当场卸了！”
杨晔向来是不惧任何挑衅的：“元鹤玉，你要是能打得过我，再说这话也不迟啊！也不知道是谁，成天喊打喊杀的，看到本公子却怂了呢。”
“你！”鹤玉见淮瑾也嫌恶的赶蚊虫，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她做盟友，“云心啊，这里就我们两个女孩子，要是我和杨抒文打起来，你一定会帮我的哦？”
淮瑾实在搞不懂为何杨家这位公子那么爱惹鹤玉生气。如果光是气她也就罢了，气完还去哄她又是为什么呢？他到底是想和鹤玉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呢？
“哗啦——哗啦——”
淮瑾还在低声安抚焦躁的鹤玉，孟祁安便依稀听到了熟悉的金属声。他示意大家噤声：“嘘，你们快听，是锁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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