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昕森的说话声传来,他显然没听清顾澹问他的话,只是说:“你把书房里的物品收拾下,他们下午过去拆墙。”
“我知道,你吃饭了吗?”光是听声,顾澹就能想象到尘土飞扬,场面乱糟糟的工地,他不会忙到连午饭也顾不上吃吧?
两人交谈时,一直有别的电话打入,呼叫等待的提醒声不断,武昕森匆匆挂掉电话,通话中断前,他说:“一会去吃,再聊。”
果然是忙到连饭都吃不上,还惦记着派两名员工过来他家拆墙,好给书房做改装。
吃完饭后,顾澹便卷起袖子,进入书房,一股脑地将书房里的物品搬运出来,他像只蚂蚁般勤劳,来回无数趟。
花费不少时间,将书房里中小件的物品搬完,大件的物品如书柜、工作台等物,一个人搬动它们实在勉强。
刚把那张笨重的工作台推到角落里,顾澹就听到门铃声,他去开门,果然是武昕森派来的两名员工。
两名员工都带着工具,身上风尘仆仆,顾澹问他们吃过饭了吗?两人说吃过了。
把两人带进书房,顾澹跟他们说明拆除的要求,其中一位老员工在待拆的墙体前做仔细查看,另一位年轻点的员工说书房里的东西都得搬走,拆墙时怕砸毁物品。
顾澹又开始搬运,两名员工帮忙,顾澹搬得满头大汗,不停擦汗水。书房里的物品全部清空,两名员工才开始动工,他们拆墙的方式很专业,眨眼功夫,就拆下一大片,动静还不大。
远远站着看员工劳作,像似想起什么,顾澹转身离去,很快又返回书房,他拿来两瓶饮料,想递给员工喝。
“别过来,你站远点。”
老员工忙呵斥,顾澹把饮料放在一旁,立即退远。
书房里尘土飞扬,两名员工身上都是灰,头发眉毛一起花白,看到他们的模样,顾澹仿佛看到武昕森在装修队里,干着木工活的昔日时光。
离开书房,走到庭院里,顾澹给武昕森打电话,电话占线,也不知道他午饭吃了没有。
仰头望着不那么蓝的一片天,听着书房里的拆墙声,顾澹正在走神,电话铃声响动,接起一听,听到武昕森问:“员工到了吗?”
顾澹立即回道:“到了,正在拆墙。”
“武昕森。”
“嗯?”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很晚才会回家,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挂掉电话,顾澹心里有些空空荡荡,不禁想念几天前,两人形影不离,天天在家躺吃的幸福时光。
傍晚,顾澹还是提着一大袋菜,上武昕森家,武昕森不在,家里没人。
这几日武昕森显然没空收拾房子,他换下的脏衣服放在衣篓里,没洗;冰箱里,蔫掉的青菜忘记扔了;床上的被子未折,一根领带放在枕边,一件外套搁在椅子上。
顾澹一样样收拾,帮洗衣服,扔垃圾,整理衣柜里稍显凌乱的衣物。
武昕森即便忙碌,他的家也还是整洁的,也只有顾澹这种融入他生活的人,才能从细微处发现他的异常。
天很快黑了,顾澹在厨房里做饭,在餐桌前等武昕森回来,当然他没回来,顾澹也没等他多久,自行填饱肚子。
到深夜,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顾澹躺在沙发上险些睡着,恍惚中听到开门声,睁眼一看,武昕森开门进屋。
看到顾澹在他家里,武昕森有点意外,毕竟他说过他有事,很晚才会回来。
“等多久了?”
“六七个小时吧,等得都快睡着了。”
顾澹打个哈欠,懒懒爬起身,他张臂要抱武昕森,武昕森伸手一挡。顾澹定神一看,武昕森的衬衣领口上有片酒渍,未干,能闻到酒味。
“卖厨卫的老潘醉了,酒洒到我身上。”武昕森就是没说,顾澹也知道他去喝酒,做生意有些应酬免不了。
跟着武昕森进房,看他脱去衣服,到浴室里洗澡,顾澹自去拉衣柜,从里边拿出一件武昕森的睡袍
浴室传出水声,门未关,顾澹大声问:“你一直都这么忙吗?”
“年初这段时间会比较忙。”水声哗啦啦响,即便浴室房门没关,武昕森说话听得也不大清晰。
随着水声越来越响,两人没再交谈。
顾澹往床上一躺,他拿来块枕头抱住,等待武昕森洗澡出来。
把一身疲惫和酒气洗去,吹干头发,武昕森围着条浴巾从浴室出来,他当着顾澹面把浴巾一扯,换上睡袍。
顾澹正大光明地打量对方身材,直到武昕森往床上一躺,把他大力揽入怀中,两人亲密交流,再无暇顾及他事。
第二天的清早,顾澹醒来,枕边的武昕森还在睡,顾澹怕吵醒他,悄咪咪爬起,坐在床边穿衣。
他穿好衣服,刚要站起,腰身突然被只粗实的手臂搂住,接着就听到武昕森的声音:“才几点?”
“做早餐呀。”顾澹回头看身边人,想不明白自己动作那么轻,他怎么醒了。
不料武昕森不仅没放手,还凭着手劲将顾澹向后拉,毫无防备的顾澹跌落在他怀里,气得顾澹肘他。
就身手而言,顾澹完全落下风,没肘到人,反而被对方囚在双臂中,武昕森抱着他闭目,低语:“还早。”
两人一番温存,等顾澹再次爬起身,清早已经过去,枕边的人已不在。
越睡越乏的顾澹,扣好睡衣扣子,打着哈欠,从武昕森的寝室走出,刚朝门外迈出一只脚,抬头就和一位冒冒失失闯入的年轻男子打了个照面。
不说顾澹呆住了,不速之客显然比他还吃惊。
孙光洪都口吃了,吃吃道:“你……我……”他实在太过震惊,好一会儿才说出:“我师父在吗?”
“你是光洪吧?”顾澹也觉得很神奇,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他来,他长得不是很像阿犊,可就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武昕森跟顾澹说过,他在现代也收了个徒弟,也姓孙,叫孙光洪,也是桃溪乡人,很可能还是阿犊的后代。
“是是。”孙光洪持续口吃。
也难怪他一副惊呆了的表情,他和师父认识了整整三年,三年啊,他师父一个女朋友也没有,身边从不见有关系亲密的人。不是没人看上师父,只是他都拒了。
此时的孙光洪,打量眼前的顾澹,在震惊之余,又有种悟了的感觉。
顾澹大大方方朝厨房走去,边走边喊:“昕森,你徒弟找你。”
厨房有水声,还有抽油烟机的声音,武昕森正在做早餐。
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武昕森走出厨房,把呆若木鸡的徒弟拎到一旁去,问他有什么事。
孙光洪找武昕森确实有事,他装修队里有两名工人还没从老家返回,眼下严重缺人手,他想让武昕森再给他拨点人。
一早,孙光洪打师父电话没打通,于是直奔师父家来。
每年年初,装修队用工短缺是普遍现象,不过武昕森早有准备,他道:“小戴那边新招来两名工人,你去跟他讨一个。”
这个结果孙光洪还算满意,他道:“师父,我走啦。”
武昕森将他送出门,孙光洪把着门框,瞅见顾澹进寝室了,他调侃:“师父有眼光,长得不错啊。”
头上挨着一掌,孙光洪摸了下头,嘿嘿笑着离去。
孙光洪不确定这个住在师父家里的年轻男子,是否和他师父睡在一起,不过确实出现得很突然,以前,他师父从不留人住他家里。
隔日,孙光洪在公司撞见顾澹,还以为他是武昕森的朋友,来公司逛逛,然而,随后他看见公司的员工拿出一份装潢合同给顾澹,顾澹拿笔签了。
孙光洪的脑子开始如一匹脱羁的野马,做了许多奇怪的联想。
顾澹签下合同,很快就离开,有两名员工见他出门,立即伸长脖子往门口望去,对着顾澹背影窃窃私语。
除去这位客户长得确实好看外,更主要的是,他这么年轻,就有栋琼琚园的别墅。
孙光洪从员工手中抢过合同看,看到户主地址,惊道:“这是个富二代啊。”
他师父,终于是牺牲了色相吗?
第50章
顾澹西装领带,脚踩皮鞋,头发梳得服服贴贴,他显然理过发,刘海不长不短,他手上还拿着公文包,完全是一副上班族的模样。
他从一栋写字楼出来,汇入人群,沿着路边行走,脚步很快,前往先前停车的地方,他付好停车费,开着车穿过繁华的街道。
在返回北区的路上,顾澹找了家餐厅,在里边吃午饭,平日一向喜欢自己做饭,而今日他并不想回家后还要做饭,整个人像株发蔫的植物。
吃着可口的食物,看着四周悠闲的人群,顾澹的心情才逐渐轻松,适才去应聘的那家公司,仿佛给他心蒙上了阴霾。
那么静,落针可闻的办公室,规规整整,满满都是人头,令人连脚步声都得放轻,去往高层办公室面试,路过幽深的会议厅时,这种压抑的氛围又增添几分。
人家公司很正常,顾澹清楚,不正常的是自己,辞职后,他散漫了一段时日,很难回到以前上班的状态。
捧着杯子吸口饮料,看向玻璃窗外的街面,见到两名年轻人站在一堵墙前,正在给墙面绘的线稿上色,墙绘已经完成一半,他们的美术功底不错,图案色彩强烈,张扬有活力。
顾澹看着墙绘,忆起在美院就读时的学生时光,他走神了,口袋里的电话连响好几声,在店员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要接听。
是武昕森打来的电话,他百忙之中还记得顾澹今天要面试,细细询问,顾澹回:“面试通过了,不过不是很想去,不是,他们待遇不错。”
“我变懒了,昕森,完全不想上班怎么办。”
“嗯?你养我?我很贵的。”
武昕森大概说了我养你之类的话,顾澹低低笑着,玻璃墙上映出他的笑脸。
“在家接原画,接点外包设计也可以,不过距离我的攒钱目标还很远。”
“我的目标嘛?就是以后顾总把我的房车都收走了,我自己添置,一点不心疼。”
武昕森应该又说了什么,顾澹笑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始正经的交谈。
“正在吃午饭,你下午不用去公司吗?那来我家,顺便帮我验收下书房。对呀,已经装修好了。”
“不用,我下午不用去面试。”
顾澹挂掉电话,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他吃下三分之二,差不多吃饱了,他提起公文包,到柜台结账。本来有点颓的顾澹,此时已神采焕发,他急匆匆走出店门。
回到琼琚园,打开自己家的家门,顾澹忙朝屋内唤:“昕森?”
他其实不确定武昕森是否先他到来,不想武昕森真得应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有种令人惊喜之感。
这段时日,武昕森忙于生意,两人白日很少有相聚的时间。
“怎么了?”顾澹发现武昕森盯着他看,从头到脚巡视了一番,面上的表情还很深奥。
“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打扮。”话音才落,武昕森的大手已经拨乱了对方梳理整齐的头发,眨眼间,顾澹的发型恢复成平日的样式。
武昕森嘴角一抹笑意,像似很满意,他手伸向顾澹的领带,顾澹忙把他的手拍开,恼道:“嫉妒我长得帅是吧。”
说是这么说,顾澹把公文包一扔,坐在沙发上,自己扯松了领带,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实在勒得他脖子难受。
当顾澹将外衣脱去,并蹭掉脚上的皮鞋,他衣物宽松的休闲样子,才是他平日在家的模样。
两人走进刚装修好的书房,四壁徒空,墙面洁白,一副空旷渺茫之感。
面对这样洁白的墙面,装潢公司的武老板发出非常职业的询问:“你书房不贴下壁布?”
“不贴。”
其实顾澹原本打算贴,但忽然就想起街上画墙绘的人,他的指腹蹭过光滑的墙面,朗声:“我自己画墙绘。”
“你懂这个?”武盺森问道。
“懂呀,我读书的时候,有位学长自己开家墙绘工作室,一有活干,就偷偷拉我们去当劳力。”正说着话,顾澹摸墙面的手指突然停滞,他抬起脸蛋,一副参透人生,我顿悟了的表情。
此时武昕森面上的神情也是一滞,紧接着,他和顾澹心有灵犀般神速交换了眼神,两人的心思就这么达成沟通。
须臾,顾澹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武昕森背靠着窗户,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他的站姿使得仰视他的顾澹,觉得他的腿仿佛有两米长。
这妥妥的是大腿啊。
“武老板能不能帮我介绍客户?”
“好说。”
“二八分成,你二我八。”
“好说。”
“我初创业,要租场地,要招人,资金可能有点紧张。我的金饼饼又舍不得卖,你看?”
“好说。”
听到武昕森一连好几句的“好说”,顾澹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扑向武昕森,他很开心。
装潢公司的业务,往往不涉及墙绘,但不少客户有这样的需求。
当客户要求给儿童房,电视背景墙,或者别的哪个位置做墙绘,装潢公司就会推荐,介绍墙绘团队、工作室。
就因为在书房里的这番交谈,顾澹开始在外头奔波,忙碌情况不亚于武昕森。他要开墙绘工作室,需要做大量的准备,他有些同学毕业后就是搞这个营生,正好可以请教。
两个忙碌的人,有那么两三天,白日各忙各的,晚上也没碰面,不过手机一天要聊好几次,相互的生活情况都了如指掌。
武昕森聊着电话,走出公司,看他脸上的笑意,听他言语温和,可想而知他不是在谈生意,反而更像在和极亲密的人话家常。
老员工们齐刷刷看向老板离去的背影,都在暗自揣摩武老板这是有对象了,并纷纷猜想他们老板娘会是长什么模样。
孙光洪一般带着装修队在外作业,很少回公司,偶尔他回公司,会听到几句关于他要有师娘的传闻。一向爱八卦的他,就会突然变得寡言,并且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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