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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酒入口像是含了一口冰冽的雪，但是舌尖尝到的味道又分外甜蜜，咽下以后整个肺腑都是清香。薛青柠对酒没有什么研究，却也知道这实在是难得的美味。
阿珩用小酒精炉子烤了个芝士豆腐，用汤锅煮了点嫩牛肉，那汤头是熬好的猪骨汤，吊得一点腥味和油脂都没有，白得就像牛奶一样浓厚鲜美。再用盘子装了一叠各色菌菇，有牛肝菌松露鸡枞羊肚菌竹荪什么的一叠时令蔬菜。
送完以后阿珩再也不打扰他俩，起身默默退走回内间看电视。不一会儿，里间就响起电视音，好像是在看综艺。
不等薛青柠开口问，李惟就主动说起了他和店老板怎么认识的：“阿珩他是我偶然线上认识的朋友，他人脾气挺好的，就是游戏打的非常菜。被我给虐了一盘以后还加了我好友，我看他人不错就答应带他上段。”
“游戏开始十分钟后，我就劝让他在泉水里刷微博就行，只要信得过在下，我用一双脚都能比他打得好。这话可能被他店里伙计碰巧看见了，那家伙是个非常奇怪的暴脾气，还莫名其妙非常地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进游戏就说不要我带，他自己能带着他们老板上王者。”
薛青柠听得挺有趣的：“然后呢？”
李惟叹了口气：“五分钟后，我让他们俩一个抓紧时间去刷点朋友圈物色一下微商推荐的新货，一个抓紧时间去多刷点□□空间看看青春伤痛文学。至少不要再让我1打9了，萍水相逢，如此残忍实在不至于。”
薛青柠：“……”
李惟一脸复杂地沉声说：“我是真的没想到有人居然能够一进游戏就问我：他刚往这游戏冲了五万块，为什么开局金币还是只能买个红药水？是不是有人胆敢诈骗他？我到底是不是同伙？”
薛青柠：“………………”
李惟叹了口气道：“我怕他俩菜鸡迷失在深深的峡谷里，就发好心带着玩了。后来发现是同城，他们承诺我以后到他们店里吃饭打八折，弥补我的心灵损失。”
薛青柠点了点头，只低头默默吃鱼，只是手在微微发抖，细看过去能发现他似乎在忍笑。李惟看着他这样，眼里不自觉也掠过一丝笑意，撑着头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逗他开心。店里微醺暖黄色的灯并不昏暗，但是落在人身上看起来就有一种慢烤出来的焦糖色，此刻温暖而恬静，仿佛连时间的流苏都变慢了。
不一会儿，那座冰山上满满当当的鱼生和贝肉和就没了，连带着那锅牛肉，那烤网上的芝士豆腐都清了空，盘子里的蔬菜牛肝菌松露鸡枞羊肚菌竹荪也全没了。这店食物的分量的确很足，况且美味鲜甜好吃至极，仿佛店主十分热衷于养猪。
薛青柠有些饱，摸着肚子小声打了个嗝，实在不行了。
“还要再来一盘么？我昨晚可是梦到了你可以吃三盘以上。”
“……求饶命。”
李惟伸手摸了一下他圆滚滚的小肚子，那手法慈爱幸福地仿佛里面装了他已有三月的儿子。
里间传来法语交谈声，店主应该是在看电影，那电影的配乐插曲过于熟悉，钢琴清晰的声音仿佛连电影画面的暖色都一起带出来了。李惟听了一下，认出来这首歌是《Comptined\'unautreété》，那音乐悠扬地像是月光下点脚跑过走廊的芭蕾舞者，李惟细细听了一会儿，喊：“阿珩。”
他声音不大，里间却传来男人温柔的应声，那男人耳力似乎超乎旁人：“嗯？怎么了？”
“结账。”
阿珩立即应了，说等下马上好。出来以后手上提着一个东西，给他递过来一个保温杯装的牛奶，似乎是李惟提前就要好的。
薛青柠有些疑惑：“要牛奶干什么？”
李惟接过杯子：“等你回去了喝点热的甜牛奶再睡，可以改善睡眠质量减少噩梦。”
良久，薛青柠静静地开口问： “我睡着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有说别的，就是忽然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像是挺难受的。” 李惟伸出手，指尖撩过他柔软的发梢，薛青柠的头发扬起又倔强落下，就想是被风吹过窸窣的林海。“今晚我接着陪你睡？”
“好。”
“那，五百一次八百包晚。”
薛青柠：“…………”
他微微坐直身体，故意离李惟远了些。
李惟笑了笑不管他在闹小脾气，孩子就是孩子，生了闷气为了缓解尴尬，自己就玩起手机来了。他用茶壶给薛青柠和自己都沏了杯温热清香的麦茶，示意他喝点消食消气。
忽然他手机接到了一条提示音，解开锁屏以后最早的一条信息显示他收到了一笔七位数的转账。
李惟：“……”
薛青柠拿过茶杯喝了口麦茶，语气冷酷：“先包十年。用得好再回购。”
这孩子入行不久还算是新人，就算工资和签约费高，也没有这么多收入。李惟脑筋当机艰难地一转，忽然想到自己上缴给他的那些银行卡还有存折。
“……”
……怎么说呢，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但羊就是开心。
李惟：“我说你这人……”
这时候阿珩从厨房出来擦桌台，薛青柠注意他手上有一些奇怪的茧子，像是经常用力握什么留下的。比如说，刀。阿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并不在意他发现了什么。哪怕做这些事，他行为举止也优雅地像贵公子插花洗茶一样。
临走前阿珩老板递给他一个白色的纸袋，问了薛青柠一句：“下次欢迎你们还来光临，可以提前告诉我想吃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薛青柠似乎不太擅长如此温柔和快速的交际，低声把自己的姓名说了。
“清凝？水转巴文急流清，山连蒙岫翠光凝。你的名字真好听。”
“不，是柠檬的柠。”
阿珩愣了一下。
薛青柠：“不好听了。”
“不……”阿珩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是觉得你可爱。”
离开的时候，薛青柠坐在副驾驶打开那个阿珩递给他的纸袋，里面有盒东西。那盒子是一个暖黄色的竹编小篮筐，有红白格子布内衬从里面露出来。
薛青柠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盒装得满满的曲奇。那曲奇应该是店主自己做的，用小隔板分成了三种口味。左边是蔓越莓白巧克力的，中间是奶黄椰蓉的，右边是抹茶杏仁的。分别用模具做成了小猫、小熊和猫头鹰的样子。
薛青柠抬头朝外面看去，店主阿珩察觉到了，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示意再见。
李惟早有所察：“阿珩做的点心非常好吃，我那儿有点武夷山大红袍，回头你拿走冲了当下午茶。”
薛青柠沉默了片刻，在车开出去以后才说：“……他好温柔啊。”
“嗯，他是个好人。” “和你在一起，总是会认识温柔的好人。”
李惟语气平缓地告诉他：“你还小，所以年少时候遇到的人总会以为是最好的。你就像是一片天，会遇见各种不同形状的云。他们会飘来又飘走，留下那些如云雾般的人是很艰难的，所以不用羡慕他人，只要珍惜自己的眼前就好。”
“你不是云。”薛青柠看着窗外，像是在看风景，其实是在看玻璃窗上李惟开车的倒影。
“你是月亮。无论何时都会一直悬挂在天空上，无论白天黑夜，都不会消失的月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阿珩……
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人也很精妙，性格很好，却是个活得很精的老妖怪…………
不过还是暂时当个普通的卖鱼老板好了，不用在意。
……让他卖个鱼……
好想吃三文鱼啊，瘫倒……
*
曾经有一次奢侈了一把，用攒的钱买了条三文鱼还有北极贝，
从北海道寄到家里，打算做鱼生吃。
结果被我外婆发现了，当晚做成了辣椒炒鱼块，北极贝也被切了切了做成了蒜薹炒腊肉一般的存在。
……不好吃。又老又腥
被我外婆吐槽了。
说我浪费钱
欲哭无泪……
想我外婆了
第63章
当晚，在运动完洗漱后，薛青柠穿上了套全棉睡衣。
这睡衣还是吴沉川在他生日时候送他的礼物，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是他穿着尺寸正好一分不差，应该是按照他资料上填的身高体重专门做的。睡衣上印着好几只卡通猫猫，薛青柠长得本就显小，穿上后更像个才开始发育不久的小孩了。
保温杯里的热牛奶品质极好，倒出来的时候还有层厚厚的奶皮。奶锅煮出来的和微波炉过的不太一样，倒出来的时候有着一股烟火香气。
薛青柠小口小口抱着牛奶杯喝了，猫猫睡衣的袖口稍微做长了些，只露出几个精致的指尖。他乖乖喝着奶的样子，李惟看着看着，心里突然爆发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强烈的罪恶感。
他好小啊……好嫩啊……
薛青柠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放下杯子，嘴角还有点雪白的奶胡子，连声音似乎都带着温甜的牛奶气息：“你也想尝点吗？”
那倒不必。
李惟轻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可他的愧疚对象忽然凑近只距离咫尺，接着贴着他的唇角主动与他接了个奶香蜂蜜味的吻。
李惟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个猫舔了，眼神瞬间暗下来。薛青柠微微分开一些，脸有些发红，片刻以后再次贴了上去。这一次的吻更加深长，如果刚才只是有牛奶的气息，现在那醇厚温香的味道就已经顺着李惟的唇齿流进了他的喉舌和胃里。
李惟感觉自己气息有些乱，重得自己都能听见喘息。他用手搂着薛青柠的腰，手心抵在了他瘦削的背后：“……你今晚会睡得比我早么？”
薛青柠轻轻摇了一下头：“我还不太困。”
李惟低头与他额头相抵，薛青柠被他抱着坐在腿上。说起来这一幕外人看来是挺温馨的，但可能因为他觉得对方过于年少的缘故，总感觉这个姿势像是孩子他爹在给发烧的孩子测体温。
李惟：“……”
他还在那里胡思乱想，薛青柠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前胸与他相贴，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那片肌理是属于少年人的青春。薛青柠在他肩膀上蹭了一下：“我不想这么早睡觉。”
“问你个事，你的身份证不是伪造的吧？你确实是xx年出生的是吧？“
“？”薛青柠被这句话问得一头雾水：“？没有伪造，当然是真的。”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李惟忽然站起来，让他用腿夹住自己的腰，托着他的尾椎轻松把人给抱了起来，转头往卧室方向走。
他声音有些沙哑道：“我怕你性感的五官，成为我犯罪的开端。”
……
让时间稍稍往前拨动几个小时，回到总决赛比赛刚刚结束的时候。
RL这边赢了比赛，自是喜不自胜到处一片欢呼。但是失败的一方SWL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虽然迄今为止电竞早就列入了体育比赛赛事，甚至还加入了奥运会比赛项目，但是和其他体育赛事有一点根本的不同，那就是电竞比赛没有亚军和季军。
成王败寇，所有人只会记住冠军的存在。无论走过千山万水打败过多少厉害的敌人，只要在最后没有拿下胜利，那就是不值一提的失败者。
总决赛的比赛结束以后，路云岚没什么情绪波澜起伏地起身去参加赛后记者发布会。
高杉十分不赞同，他想也想得出那些记者会问一些很尖锐的问题。试图劝下路云岚不让他去，并死死揽在他面前：“队长，你此刻不适合出面，有什么采访让我去接受就好。”
但是路云岚却淡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问他：“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无往而不利的？”
高杉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点了点头：“是的。”
“但我不是那样的，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罢了。正如现在，我就输了。”
路云岚眼镜底下的眼神又深沉又灰暗，就像是一整个森林郁郁苍苍的树都被烧成了灰烬，树干却依旧立在那里林林种种形成了一片死去的茂盛，看得高杉愣住了。良久，心头忽然涌上了一些类似心疼的难受感。
“或许你会感到失望，但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人，我会输会失败，初出茅庐的时候也经历过无数人的否认、不被认可，被置于过无法回头的逆境。所以对我来说，真正的强大不是无往而不利的百战百胜，而是面对绝境和失望依旧能够遍体鳞伤走下去的坚强与信念。”
路云岚的眼睛里是无限的广阔，就像是突然有一阵大雨淹没而下形成海洋盖过了枯木丛林：“我已经见过了太多的风浪，那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值一提。面对困难和挑战踏过去才是我一惯的作风，选择回避才是一种羞辱。这是我的坚决，所以，请你让开吧。”
高杉愣愣的看着眼前面容白净清秀却强悍到他无法拒绝的男人，忽然大声告诉他：“你对我是最重要的存在，我只是想保护你！”
路云岚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一秒后回答：“既然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那么，证明给我看，你对我毫无保留信任的决心吧。”
高杉恍惚中站在那里盯着他看，路云岚扫了他一眼绕开他，头也不回地与他擦肩而过，去面对那些直戳心窝子如刀刃般的采访。
“请问你是不是打算退役？”
“第一中单的头衔已经在刚才给了李惟，路队你败给了，是否感觉颜面无存？”
“你是不是老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如今的水平和操作已经没有办法胜过比你年轻的李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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