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看他情绪这么亢奋,估计躺下来一时半刻也是睡不着的。
直到凌晨三点钟宋彩才爬上床,他捋完细纲之后没忍住,又把情节拓展开了,一气呵成肝出两万五,丢进了存稿箱。
可笑真被大妖王猜中了,他闭上眼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脑海里反反复复推敲着最后的几段。毕竟是以自己为原型的,写到拥抱和亲吻的时候怎么都觉得差点意思,往浓情蜜意写觉得不合理,往云淡风轻写又觉得不甘心。
他要写自己这个角色和男主之间的淳朴兄弟情,可谁家的兄弟会通过亲亲抱抱举高高来续命?不该一刀劈下助他死得痛快点儿?
大妖王便觑着眼睛看他在床上缩得跟虾米似的,一会儿煎这面一会儿煎那面,还捂着脸嘀嘀咕咕,心知这夜恐怕回不了自己的世界了。
清早六点钟,宋彩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太姥姥跑进来喊觉的时候吓了一跳,还哆嗦着往他鼻子下面试了一下。宋彩哭笑不得,揉了揉发干的眼睛起了床。
他算是一夜没睡。好几次迷迷糊糊快进入梦乡的时候又醒了,特别不踏实。
早饭之后宋彩带着大雁出去散步,走得远了些,正巧碰上公园里举办一场宠物犬联谊会,许多大爷大妈姑娘小伙都牵着自家的爱犬来凑热闹,还真有好些狗子牵手成功的。
大妖王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宋彩就把他弄了进去,往一条尖嘴猴腮但毛很长很柔顺的小母狗那里撵。
那小母狗家的主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长得中规中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姑娘看见宋彩时露出羞涩微笑,不大好意思地低了头,她家的小母狗却挺泼辣,看见大雁就迎了上来,满眼的好奇。
大雁很不友善,冲着小母狗龇牙,宋彩立刻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喝道:“懂点事!”
大妖王:……
那小母狗又偎了过来,竟然还想闻大雁的屁屁,大雁登时睁大了狗眼,挣开宋彩跳上了一个大球形的石墩。狗爪子的肉垫不防滑,他还差点从顶上滑了下去。
宋彩忙见状跑过来要把他抱下地,大雁却不肯,因为那小母狗也跑了过来,就在下面转来转去的等着。
宋彩笑了起来:“大雁乖啊,你看妹妹多好看,交个朋友嘛!”
大妖王:好看个屁!
磨蹭了半天,宋彩在女孩面前有点下不来台,最后暴力挟持了大雁,把他从那大石墩上拎了下来。大雁不得已被小母狗蹭了一轮,狗头高高扬着,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宋彩跟女孩道歉,说自家毛孩子有点怕生,那女孩却并不介意,脸颊升起小红晕。大妖王看在眼里,坏祟作怪,一个助跑飞跃起来,踩着宋彩的后背旋转落地,动作敏捷而专业。
宋彩没防备,一下扑到了女孩的身上,压着对方齐齐倒地。
女孩惊得“啊”了一声,随即娇羞地捂脸,不敢直视宋彩。宋彩则尴尬得要死,连忙拉着女孩子起来,然后装模作样地要来揍大雁。
女孩子抓着他的衣角,小声说着没关系,叫他不要打毛孩子。宋彩本来也没打算真揍,就是吓吓坏狗,可他家坏狗那就是被吓大的,非但没受威慑,反而趁他不注意时再次蹦了起来。
于是,宋彩又把人家女孩子扑倒了。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轻易算了,宋彩气得脸色通红,从地上捡了根尺把长的小树枝,作势要打坏狗的屁股。坏狗晃了晃尾巴,噌地一下窜出了公园,朝大马路上奔去。
宋彩一路追一路喊,可拐了个弯就失去了目标。宋彩急得到处找,找了一个多小时没找到,最后只得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进屋一看,那货正窝在他床上睡大觉。
宋彩火冒三丈,扑上去就朝狗屁屁抽了一通。
这么一折腾,宋彩还真开始发困,吃了午饭没多会儿就瘫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睡着了。只是睡得不踏实,隔那么十来分钟就要醒一次,总觉得这里吵那里吵的,做不了梦。
不仅如此,到了晚上他也睡得不踏实,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姥姥起夜的声音吵醒了,再睡着又被姥爷打呼噜的声音吵醒了,而太姥姥说梦话的声音还特别大。
宋彩就疑惑,平时家里也是这样的,怎么从来没觉得这么吵过?
迷迷瞪瞪熬到了次日,宋彩撑不住了,跑到诊所找找医生帮他看了看。赵医生是邻居赵大妈的儿子,邻里乡亲的从来不搞虚头巴脑那一套,直接告诉他就是精神衰弱,没什么特效药,注意保持健康的作息习惯,减轻精神压力,慢慢就能调整过来。
宋彩牵着大雁回了家,路过药店时踌躇了一会儿,最后买了几粒安眠药。
但安眠药这个东西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买来也是作为备用,于是宋彩又忍了一夜,想看看能不能自己好转。硬生生熬到了半夜,果然还是不行。
他睡不踏实,心里莫名的焦躁,也不知道在焦躁什么。
他打开手机上线,发现陈蔚然的头像竟然还亮着,便试着发了条消息过去。
陈蔚然秒回:怎么还没睡?
宋彩:精神衰弱了,睡不着。
陈蔚然:等我。
宋彩:嗯?
没过多久,收到一条新消息:开一下单元门,我在你楼下。
宋彩:“!!!”
陈蔚然半夜来访,可把大妖王给气够呛,瞧见这厮拎了一大袋东西过来,瓶瓶罐罐的,说什么都是进口的,对睡眠有帮助。
宋彩惊得合不拢嘴,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营养品,他说自己平时忙工作经常黑白颠倒,托朋友从国外买了这些东西,有备无患。
大妖王心想,废物,要是本座妖力还在,臭小子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永远醒不过来也行。
宋彩喝了一小瓶味道奇怪的液体,陈蔚然又贴心地给他接了一杯水漱口,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更多了些感动。
朝客厅探头看了一眼,宋彩轻轻关好卧室的门,对陈蔚然说道:“今晚要委屈你跟我挤一张床啦,别嫌弃啊。”
陈蔚然浅浅一笑:“怎么会。”
一旁被逼着趴狗窝的大妖王瞬间炸羽,怒火狂烧眉毛。
你叫他睡床上,叫我睡狗窝?!
第24章 出土
宋彩从衣橱里拿了条毛毯给陈蔚然,陈蔚然闻了闻, 皱着鼻子道:“噫哟, 有股樟脑丸的味儿。”
宋彩翻了个白眼:“爱盖不盖啊, 衣橱里只有竹炭包,没有樟脑丸。”
陈蔚然笑道:“真有,不信你自己闻。”
宋彩本想说不闻,却被他按着后脑勺直接闷在了毯子上。额前碎发被揉得糟乱,宋彩瞪圆了眼睛, 扑上去就和他扭打起来。
陈蔚然显然心情很好,一边过招一边嗤嗤直笑,最后被按住了就毫没诚意地求饶:“饶命饶命!我输了!那毯子真有樟脑丸味儿,我跟你盖一条不行吗?”
不!行!
大妖王噌地一下跳上了床, 硬是钻进两人之间, 把他们分隔开。
宋彩一把搂住狗子的腰, 冲陈蔚然挑眉:“看吧,我家大雁不同意, 你就盖这条新的, 要不然就别盖。”
陈蔚然瞥了一眼大雁,换上一副委屈表情:“你也太狠心了,我可是特地来给你送营养品的, 你就这么感激我啊。”
宋彩:“现在这天气又不凉,冻不着你的。”
陈蔚然:“那把你的给我盖,你别盖。”
宋彩毫不犹豫:“行啊,反正我有大雁。”
上了床之后, 陈蔚然翻了个身:“你平时也抱着狗睡?”
宋彩:“对,大雁不喜欢睡狗窝。”
陈蔚然:“那不行啊,得从一开始就养成好习惯,不能跟你睡一辈子吧。”
宋彩:“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就算我勉强它睡狗窝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它还是在我床上的。你别担心,我给它放在最里面,不会碰到你的。”
陈蔚然:“我不是担心这个,但狗毕竟是狗,有细菌的。”
宋彩:“大雁可爱干净了,天天洗澡,还香着呢。你闻闻?”
陈蔚然连忙翻了回去,背对着宋彩睡了。
大妖王原本以为在宋彩睡着以后陈蔚然会趁机动手脚,谁知他并没有,只是在大约两刻钟之后把毛毯悄悄盖回了宋彩身上。
大妖王蹑手蹑脚地挪到两人之间,用那一双浅淡琥珀色的狗眼监视到半夜,听见两人的呼吸全都均匀而绵长之后才放松警惕,翻了个身睡去。
雁回城,北云府,下人们正在拆除灵堂布置,清扫葬礼留下的满地纸钱。远处山峰传来永安寺的暮钟声,悠长辽远,勾人愁绪。
江晏半倚在佛寺内的一处长廊上,盯着廊下成片的凤仙花出神。他身后就是大雄宝殿,佛像威严庄重,香烟袅袅,把时间拉扯得长之又长。
酒壶突然坠地,摔了个粉碎,江晏猛地清醒过来。
此处……寺庙?
大妖王环视之后不禁失笑,烧香礼佛,借酒浇愁,开什么玩笑。
虽不清楚这阵子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能猜到“自己”为何而愁。很显然,在他当狗的日子里,这世界的“江晏”并没有随之消失,时间继续推移着,命轮也继续运转着。
他愁的便是宋彩吧,那臭小子死了。
宋彩没有真死,但这个世界的“江晏”和北云既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尸体?
山脚下的北云府还有尚未拆除的白绸飘摇,能看见小如蝼蚁的人们在府里转悠,该是全部身穿白衣,从江晏这里看去就是一群小白点。
“坏了!”江晏眼角倏跳,立即化成黑火朝北云府赶去。
北云府的结界又加固了不少,但江晏连手指都没动便穿了进去,登堂入室到得北云既的门外,直接咣当推开,劈头就问:“宋彩的尸体呢?”
北云既拿着那根害宋彩丧命的尾后针,还在悲痛哀悼,听见这声音不由双眉紧蹙,用红绒布将尾后针裹好,收进宝匣里。
他眼底满是血丝,红得吓人,回头时却还是一派华贵公子气度,慢条斯理道:“江少侠怎么了?”
江晏语气很重:“我问你宋彩的尸体放哪儿了。”
“宋公子午后才刚下葬,江少侠是喝了多少酒,这就不记得了?”北云既面露疑惑,看江晏倒不像是醉糊涂了,但下葬一事是两人商定好的,葬礼他也参加了,现在跑来兴师问罪又是闹的哪一出?
江晏没时间废话,又问:“埋哪儿了?”
北云既:“……”
见他满是防备之色,江晏只得耐着性子道:“宋彩没死,必须立即把他挖出来。”
北云既一惊:“你胡说什么,宋公子是死在你怀里的,死了已有好几日,此事人尽皆知,你当真是醉糊涂了吗!”
江晏手里凝出黑火:“先且告诉我埋在哪儿了!”
北云既见状更不能说,当即拔剑相对,怒道:“你若敢破坏宋公子墓葬,我北云既从此与你势不两立!”
江晏:“……”
两人动静传了出去,仲漠闻声赶紧冲了进来,挡在北云既面前:“江少侠稍安勿躁,宋公子的确已经死了,药神姑娘也没能把他救活啊。”
北云既:“仲漠你让开。”
仲漠:“少城主,我不让!我知道江少侠思念宋公子,你们二人感情好,相思成疾也情有可原,但我们少城主又何尝不难过,你这样闯进来质问实在不应该!”
江晏一听直接给气得笑出声,什么相思成疾,我会思念那个臭小子?我俩天天在一起,那分明是相看两厌!
他压住怒气,先行收起黑火:“那你来告诉我,宋彩埋哪儿了?”
仲漠:“……我可以说,但江少侠你不能破坏宋公子的墓。”
江晏:“好。”
北云既喝道:“仲漠不可说!”
仲漠一跺脚:“就在九江岸附近的小山包下面,那儿风水好!”
北云既气得一剑扎进地板:“仲漠!”
江晏闻言瞬间化成黑火消失,北云既暗叫糟糕,抛出银剑紧跟着飞了出去。
宋彩被系统提示的时候懵了好久。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嘴里被人塞了一颗光滑冰凉的珠子,身下垫着柔软厚实的被褥,光滑的绸缎面,还散发着新布料的气息。
吐掉那颗珠子,宋彩咳了几声,嗓子干痒难受,像是有七八天没喝水了似的。他稍微动了动,竟发觉周围空间极其狭窄,都不够伸开胳膊,撑着想坐起来,结果“咚”地一声磕了头。
他揉了揉脑门,伸手去摸顶上的障碍物——似乎是一块很厚的实木板?用力往上一推,纹丝不动。
宋彩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况不妙啊。
他翻身趴在被褥上四下摸索,发觉盛着他的这玩意儿是个大长盒子,木质的,前头比后头高出十来公分。被褥底下好像还塞了许多其他东西,往里头摸去觉得硌人。粗略抓一把到眼前,看不清楚,但凭质感可以判断出是一些贵重物品。
这玩意儿……不会是口棺材吧?!
这些贵重物品不是陪葬用的吧?!
宋彩瞬间崩溃。
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这么热心肠啊,这就给操办起来啦!这就封棺下葬啦!
毫无疑问,肯定是江晏和北云既干的,这俩货可真不愧是爸爸的亲儿啊!
但是到底埋没埋嘞?!有没有好心人来开个棺哪,还有喘气儿的在里头哪!
宋彩开始疯狂拍打棺盖,听这声音闷闷的,嗷地一嗓子嚎出声。
——埋啦,肯定已经埋啦!
不仅埋了,外头估计封了坟丘以后还用砖给砌起来了!
宋彩拍拍打打好一会儿没动静,渐渐感到空气稀薄,不敢再有大动作,召唤出了系统。
「系统提示,亲爱的爸爸当前没有可破坟武器。」
“使用理疗火罐,把外头那些砖头石块什么的先烧成生石灰,酥掉以后再用尾后针扫射!”
「此方案不可行。一,黄蜂尾后针已被赠予男主,二,理疗火罐温度极高,亲爱的爸爸很可能变成叫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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