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修炼时间来说,有潜质的修仙之人可能熬个几十、几百年,经天道审查之后判定合格就能得到渡劫飞升的机会,而兽类则要经过上千甚至上万年,有的先成了妖,更凶险,渡劫的时候差不多会有六成都死在劫雷之下。
换成宋彩的思维,即通过学习考试入职的那都是精英,晋升渠道:科员-副科长-科长,通过社会招聘入职的职能做基层,晋升渠道:保安-保安副队长-保安大队长。
仙童接着道:“那条蟒是召灵才不久的,之前都没怎么见过,据说一直在灵兽宫里受驯,没见过世面,所以才一见美人就把持不住。估计是知道了灵狐在利用他,心生不满就行差踏错,犯下了那样的罪孽。”
“要我说,玄礼殿主有错不假,可那灵狐生性淫乱魅惑主子,她才是主责,死了也活该。这下害得自家主子敕罚雷劫当头了,真是……哎,就看玄礼殿主知不知错、悔不悔改,能不能渡劫重来了。”
宋彩问:“要是渡劫成功了怎么说?”
“那说明玄礼殿主并无大错,天道要赦免他呗!”仙童咕哝,“本来就是灵狐挑起的事端,害人害己,玄礼殿主说不定是意识到两人没有未来,悬崖勒马才不要她的……”
宋彩看他表面上说的是玄礼神官的家事,可怎么听怎么像指桑骂槐,心里说不定已经把灵狐两个字换成青狮了!
于是宋彩指着门口:“你出去!”
仙童:“……”
他可怎么都没想到,梼这爬床丫头竟然卸磨就杀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变了脸。无奈这时候他家殿主也冷冰冰看向他,他没了依仗,只得狠狠一跺脚,端着药碗离开了内殿。
宋彩道:“江晏,我觉得这事儿像是有的放矢,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明了。”
“嗯,”江晏应声,“眦昌本就是妖,没有叛逃下界之说。”
宋彩:“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捣鬼?谁会跟灵兽过不去?还有那个玄礼神官,他是什么角色,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江晏每每听宋彩说“角色”都会十分别扭,仿佛在他眼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好玩的折子戏,即使亲身参与了也从不认真对待。
不仅是在当下,宋彩这家伙在雁回城,在诡境,在不属于他原本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是这样,永远一副漫不经心、随便玩玩的状态。
这叫江晏颇有些不满,于是简单答道:“一个主司星象推演,研究吉凶祸福的神官罢了。”
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神官,因和自己的坐骑灵兽发生了纠葛而在天界引起轩然大波,还引发了敕罚雷劫……就算这些勉强可以说得过去,但刚才那十七八次地震又是怎么回事,要说跟这事件没关系,纯属巧合,打死都不能信。
宋彩自从开始写文就养成了扯线头的习惯,凡事都喜欢往深处多想想,江晏却不喜欢对未知的事情做无意义的猜测,撑着额头眼帘微阖,视线里便只剩下了宋彩圆滚滚的肚子。
九九八十一道敕罚雷,一道比一道更重。光是旁听,都叫人心肝发颤。
雷劫有讲究,由于动静太大影响太广,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劈完八十一道,如果接受雷劫的神官半途承受不住放弃渡劫,或者强撑至陨灭了,雷劫就会自动停歇。
仙童一直在外面数着,数到八十一下时他高兴得不得了,冲进殿里就嚷:“八十一道!玄礼殿主成功了!我就知道不是他的错!”
江晏没理会,他算是看透了,跟这小仙童讲再多遍也没用,照样没规没矩。宋彩却提高了声调道:“你美个屁啊,玄礼神官是你先祖还是你心上人?”
“你胡说什么呀!”仙童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怎敢在天界这样口无遮拦,还当是你被召灵之前的那片野莽山头吗?岂有此理!”
江晏听得烦,呵斥道:“闭嘴!”
仙童被他凶得一激灵,心里虽然委屈却又不敢造次,一声“殿下”憋在了嗓子眼儿,只得扁着嘴站到了一旁:“是……”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通报声:“殿下,神启鸟送来了新的神谕!”
第37章 业火焚天宫5
江晏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仙童便出去接过卷轴, 呈了进来。
江晏展开金卷, 和宋彩一起观阅。两人离得近, 几乎就要头碰头,宋彩不自在地后撤了两寸,莫名其妙闹了个红脸。江晏见状也微微后撤,最后干脆把金卷直接塞到了宋彩手里。
仙童的视线在他两人之前转换,哪知道他们都已换了里子, 心里嘀咕着梼这丫头明明都已经爬上殿下的卧榻了,还这样惺惺作态,简直狐媚子!
宋彩其实瞧见了他的眼神,但现在也没功夫跟他计较, 便假装没看见了——他不是不能理解仙童的想法, 无非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不能接受主子爱别人的事实。反正教育他也没用,这事只能叫他自己想明白。
阅完之后宋彩把金卷放进了宝匣里, 开始愁眉不展。
江晏说道:“本是敕罚雷劫, 却叫玄礼神官升了上神,奇也怪哉。”
宋彩:“谁说不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都开始怀疑这场雷劫是不是玄礼神官刻意安排的了,不然以他自身的资历是不是还得等好多年才能迎来雷劫?”
他等着江晏的应和,江晏却在沉思,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别的。
仙童又插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 这就是天道,冥冥之中自有深意。况且跟蟒私通又不是玄礼殿下指使的,一切都是灵狐的错,玄礼殿下因祸得福,理所当然!”
宋彩心想这仙童一会儿不出来刷存在感就会原地分解还是怎么的,话多呢!于是道:“你懂什么,不管怎么说,灵狐都已经怀了他的崽,始乱终弃就是不对!”
仙童:“我怎么不懂了,我都去玄礼殿打听过了,说外面的流言都是假的。玄礼殿主生性清心寡欲,平时跟那灵狐之间都是公事公办,极少走得近!说不定那狐狸肚子里的崽就是耍阴谋诡计得来的,要么就根本不是玄礼殿主的。”
宋彩:“你又知道了,你看见了?”
仙童:“我就跟看见的一样!”
江晏原本厌烦两人的争执,听仙童这么一说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拉着宋彩便往殿外走,转头对仙童说:“守好这里,别叫旁人进来。”
仙童本打算跟着一起去的,得了吩咐之后只好留了下来。他心里不痛快就对着梼的背影悄悄翻白眼,结果宋彩恰好转身看见了,便默默朝他竖起中指。
路上宋彩唉声叹气:“我总觉得那个游奇奇怪怪的,像是那种会跟老先生打小报告的人,你说皆和梼的事情会不会坏在他手里?”
江晏道:“现在又开始跟一个小仙童过不去了?这么大器量啊。”
宋彩:“喂喂,他有多讨厌梼儿你可看在眼里呢,反正我提醒过你了,以后坑了别怪我。”
江晏:“坑不坑都是别人的事,少操心。”
宋彩自然明白道理,但他还肩负着通关副本的任务,说不操心也不可能的。他跟着江晏往高处飞,黑漆漆的夜空里也辨不清方向,问道:“我们去哪儿?”
江晏:“去玄礼殿。”
宋彩:“我猜玄礼殿这会儿戒备森严,我们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江晏轻笑一声:“不去大门。”
两人停在玄礼殿上方,发现玄礼殿外围果然已经筑起了结界,仙童们也都在殿外巡逻守卫。天界不同于妖界,由于安全级别很高,一般情况下各家殿主是不会多此一举耗费神力去筑结界的。
两人互望一眼,宋彩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一个仙娥都没有,是做贼心虚吧。”
江晏:“也可能只是草木皆兵,莫要乱猜。”
宋彩“哦”了一声,讪讪闭嘴。
江晏最擅长破除结界,即使现在被困在皆的体内也不例外,轻而易举就携着宋彩进入了结界范围内,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玄礼殿的琉璃顶上。
他伸手设下一圈圆形的金光,那琉璃殿顶便像开了一扇窗,里面的境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殿中神力流转,雪白的轻纱飘舞,烛火全都熄灭,只有夜明灯在照亮。一个道人模样的神官端坐在中央蒲垫上,两手结印,正在调理内息,修复经脉。
这神官长发披散,有些憔悴,身上松松穿着白道袍,衣领微敞,胸口有暗红色电光滋滋闪烁,不断往他脸上爬。纵然如此,还是遮不住他清癯淡雅、缥缈出尘的仙姿。
“这是玄礼神官?”宋彩问道。
江晏忙示意噤声,又设了层隔音的光膜在两人周围,答道:“是他。”
“我还以为玄礼神官是那种油腻腻色眯眯的中年大叔,没想到是小哥哥啊!”宋彩由衷感叹,“难怪咱殿的仙童使劲儿哈他舔他,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我也不相信他会对一只灵狐酱酱酿酿,还始乱终弃。”
江晏瞥了一眼:“怎么,见人家长得好就改口了?”
宋彩:“……”
观察少顷,玄礼神官终于调息完毕,收了神力。他捂着胸口咳了一阵,吐出少许血沫子,又将领口拢得严实了些,起身去端一盏放置在天神像脚边的夜明灯。
天界的每一间宫殿里都有两尊神像,一尊是天神像,一尊是殿主神像。天神像代表至高无上的尊荣和信仰,脚下须奉置一百零八盏夜明灯,寓意天神圣光长明不灭。
没有人会去动那些夜明灯,除非他有猫腻。
很显然,玄礼神官就是那个有猫腻的人。只见那盏夜明灯一离开原位,天神像就移了位置,后方出现一个椭圆的虚洞。
玄礼神官咻地一下飞了进去,那虚洞便开始逐渐缩小,神像也在慢慢归位。
江晏立即带着宋彩落进了殿内,趁着虚洞没闭实一齐钻了进去。
神像彻底归位,虚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连玄礼神官的那盏夜明灯的光芒都瞧不见了。
宋彩有些紧张,抓住了江晏的宽袖,江晏往他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不要惊慌,犹豫一瞬,最后隔着布料把那只手握在了掌心。
循着狭窄的虚洞通道往里,周围的气流变得稀松,像是空间豁达了许多。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江晏突然停住脚步,示意宋彩不要动。
宋彩想问他怎么回事,就发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温热的手,而后听见闷闷的声音响起:“用青狮的鼻子仔细闻一闻,可有特殊气味。”
宋彩意识到这声音不是在耳边响起的,倒像是在脑子里响起的,估摸是江晏使用了特殊技能,只叫他一个人能听见。他便闭上眼睛试了一下,上下左右仔细闻了一轮,果然捕捉到了空气里飘荡的几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思索着怎么把消息传达给江晏,江晏却已经接收到了。
扑簌簌两声衣袖响,一道金光掷出,眼前便有黑雾一样的东西四散开来,明亮的灯光霎时映入眼帘,刺得宋彩太阳穴一疼。
他适应了几秒钟,睁眼之后竟然看见满室灯光璀璨,装修、装饰华丽而不失温馨,还有新鲜的花卉摆放在各处,哪里像他想象的密室什么的,分明就是洞天福地啊!
宋彩哑然,合着不是虚洞里黑,只是他们被一团黑雾迷住了眼睛。
“皆雷神殿,怠慢了,请坐吧。”开口的正是玄礼神官。
江晏先扶着宋彩坐下,自己才掀袍落座,客套道:“玄礼神殿……不,应该是玄礼上神,今夜叨扰了,听闻上神渡劫升阶,特来道喜。”
玄礼面上平静无漪:“何喜之有,不过多了身上这八十一道敕罚雷印罢了。”
江晏:“雷印总会消退,上神之位却是多少神官可望而不可及的,当然可喜可贺。”
玄礼却摇头:“均是身外之物。”
宋彩扯了扯江晏的袖子,心道你俩别再打官腔了,说正事儿。江晏便开口道:“玄礼上神早知道我在屋顶,为何不直接拆穿,反倒引我二人进来?”
玄礼慢条斯理地沏茶,惨白的手背上尚有青筋一条条,看起来身体并不轻松。他先给江晏和宋彩沏好茶,又额外拈了一撮干花放在另一只白玉茶碗里,倒进热水,花香四溢之后才端到了正堂的香炉旁,又轻轻扇了两下,像是要给香炉后的灵牌闻见。
“我家小狐狸从前最喜花茶。”玄礼缓缓道。
江晏端起茶,嗅了嗅,眉峰一挑:“上神果然精通茶道,不过可惜,我却不是个懂得品茶的人。啧,还是我家夫人沏的茶更合我口味。”
他戏谑的眼神瞄向宋彩,宋彩当即偏移了视线,虚握半拳干咳一声。
玄礼轻笑道:“皆雷神殿自然是性情中人,否则,我家小狐狸也不至于遭此横祸。”
宋彩面色凝住:“你什么意思?”
玄礼:“夫人别急,我并无他意,只是就事论事。”
礼数上,不管是身为“夫人”还是身为灵兽,宋彩都不宜这样对一名上神讲话,不仅逾越,还十分无礼。但江晏并没有阻止他,他也就不跟玄礼瞎客气了,说道:“外头可都传言你家狐狸被你始乱终弃了,为了报复你才和那蟒乱搅和的,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玄礼道:“对无关的人无须解释,有关的人不是已经在此处了么。”
江晏朗声一笑:“上神别再打机锋了,你不会想说,小狐狸肚子里的崽子不是你的,你是被冤枉的吧?”
玄礼往香炉里添了些香粉,道:“口说无凭,还是请皆雷神殿和夫人亲自看一看吧。”
玄礼白袖一展,案几上便蓦地出现了一只透亮的球形水晶敦,里面装了一坨血呲呼啦的东西。将水晶敦的上半部分移除,罐子里便飘出一股子腥味儿,他道:“见谅,为保持原状便没有做任何处理,气味有些重。”
宋彩本人对血腥气味的忍受能力比较强,可现在他的身体是个孕妇,难免就有些冲头了。看见江晏的袖子宽,就十分自然地扯了一截遮住口鼻。江晏也习惯了,由他扯着,抬眸迎上玄礼审视的目光,略一挑眉:“内子不懂规矩,见笑了。”
说是不懂规矩,却没见他有丝毫要管束的意思,玄礼察言观色自然明白,便笑了笑,道:“皆雷殿与夫人恩爱,羡煞旁人,但……有许多时候不是人犯错,而是错犯人,一旦灾祸来临,便是想躲也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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