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致沉默了片刻说:“‘过去’塑造了我,所以……很重要。”
他说得直白而诚恳,一个人两次闯入他的生活,两次改变他的命运,是没有办法刻意模糊的存在。
心动也好,妥协也罢,即便只做利益上的合作,他们的关系到底属于哪一种,他并不想混为一谈。
永远没有答案,也比一个错误的答案要好。
白寺冲过去,直接在宋清致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那么薄的唇瓣,要咀嚼出玫瑰的花汁一般。
白寺气呼呼地看着宋清致,因为他的乱吻,后者的的嘴唇上还沾着薄亮的津液。白寺说:“反正分数够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就是不想宋清致一门心思只有项目,虽然两个人可以通过项目接触,但难不成要在办公室恋爱吗,做|爱倒是可以,恋爱那就真的毫无趣味了。
至于白寺的要求,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他想带宋清致去养马场住几天,那里是母亲的地方,白寺想让母亲知道这是他看上的人。Bingo也要带过去的,白寺答应了送他一匹马驹,一起长大。
去时白寺的腿已经好了,走路带风,那股子意气总是生机勃勃地惹眼。
养马场的负责人安排了两辆车过来,一辆放行李,一辆载人。白寺一贯自己开车的,车篷敞开,风沙全往脸上刮,弄得Bingo的整张脸埋在宋清致的衣服里不停问:“爸爸风小点了吗,我们到哪里了,有没有小马。”
车停下来,迎面就是三只小马驹,一匹雪白,一匹红棕,一匹漆黑。
马还没长大,不及车高,仰着脑袋好奇地围观。雪白那只的眼睛黑里泛着幽蓝,盯着Bingo看的时候像在微笑,迷人极了。
Bingo立刻扑过去说:“你好啊。”
他站在车上,半蹲着弯腰,小马驹扬起脑袋蹭了蹭他,一只马蹄轻轻地踩踏,四周天蓝草绿风轻拂。
“你也来认一只吧。”白寺侧身对宋清致说,“我们家的马很灵的,认了主人就不会再认别人了,和我们家的人一样。”
他随时哄抬自己的身价。
养马的农庄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和别处的养马场不同,白家的马匹并不总是圈在马厩里,而是草原散养。因此每隔几里就有一处小型哨岗,除了看管马匹,也监管着附近。
养马场的总管事带着白寺、宋清致和Bingo去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是一个别墅群,当地的建筑风格,每栋之间分散得比较厉害。
白寺哪儿也不去,开着车直往里冲,兴致勃勃地对宋清致说:“我经常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就剩这里了,它以后也是你的。”
因为童年经常和母亲在这里,显得意义特别,白寺说的时候,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好像即将要做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总管事却给他泼冷水说:“您就把车停在前面空地上,后头车库小,进不去。”
“不是能停一辆的吗?”
白寺笃笃地开过去,久不用的车库,车库门已经大片的铁锈,总管事一边拉车门一边说:“您交代不让动,我们就一直没动。”
最后还有一句“敢情您已经忘了”被总管事在肚子里说了三遍。
车库门哗啦哗啦地扯开了,里面停着一辆车,车身包了一层防尘布,总管事把防尘布掀开,白寺不由就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第一辆车。
“不是被我姐砸了吗……”白寺不太确定了。
总管事觉得奇怪:“小姐为什么要砸了您的车,是您宁愿锁着兜不让别人碰的。”
宋清致也认出了那辆车,当年卡在沢县的小巷里进退两难,年轻的alpha才不得不拉下脸向他求助,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把车挪出来。
白寺说这辆车没有坐过第二个人,可他当初天天在校门口上下车。白寺还抱怨说:“这么大的学校不让车进去,是不是想把你们累死。”
Bingo光想着刚认识的小马驹,下了车就立刻往回奔,要去继续和小马驹玩,养马场的人便有两位当值的跟了过去。
白寺和宋清致走向那辆车。
第70章
白寺的那辆车,整个造型设计在如今也不过时。
外观整洁,明显是清洗过之后才盖上防尘布的,但掉漆的地方却没有重新补漆,整个车的前部坑坑洼洼的,像一个未经世事的人,不知道在哪里撞得一身伤痕,一辈子都无法抹平。
总管事多年之后依然用心疼的口气对白寺说道:“你当初就这么一路开过来的,十几个小时啊,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连你身上都湿透了。引擎给雨水泡坏了,你也不准人修,反正谁都不能碰你的车。”
总管事是个上了年纪的omega,比白寺的父母还要年长十几岁,以前是跟着白寺母亲的。
白寺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留在马场,也是看着白寺长大的。因为是娘家人,多少有点把白寺当孙子,说话间没那么恭敬,却有着很明显的宠溺意味。
也不知道是一贯的细致,还是这次为了迎接白寺而有所准备,总管事在说话间已经从怀里掏出车钥匙,就这么把车门打开了。
车内有些凌乱,没有明显的灰,总管事好像等了多年就是为了给它收拾一下,弓着腰直接从里面搜罗出一堆零碎,其中副驾储物格里还有半瓶水,瓶身贴了酒店的标志。
宋清致的眼神落过去,认了出来。
当年白寺开车去沢县,住在一家酒店里,宋清致也去过。
白寺的房间里倒是什么都有,但宋清致口渴的时候只拿了一瓶矿泉水,规格比市面上常见的550ml要小三分之一左右,但他不知道价格翻了几倍。
宋清致没有浪费的习惯,剩下一半没扔,就那么拿在手里,路上和白寺说话,说得投入,顺手放在储物格里,倒是给忘了。
这样的小事自然谁都不会记得,但矿泉水的来源都是看得明明白白的,沢县酒店的矿泉水放在白寺的车里。
白寺的眼皮顿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生怕再翻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毁掉这个计划里应该轻松又亲密的假期,于是虚张声势地开始了嫌弃:“您对我倒是客气得很,知道里面有垃圾还要放这么久,都是腌臜味,我连这车都不想要了。”
回头见宋清致神色莫名,又连忙亡羊补牢地说:“没说你是垃圾,不是,没说你的东西是垃圾,不是,反正就跟你没关系!”
他头发根根竖起,像被雷劈过,死鱼翻眼地拉着宋清致远离证据现场。
总管事哪里不知道白寺的脾气,偏偏他也是个较真了一辈子的,说道:“你放在这边的哪个不是大家都嫌弃的垃圾,又有哪个不是你的宝贝,小时候的鬼脸娃娃到现在都不扔,当年还抱在怀里睡觉,说是亭亭给你的第一个玩具。那娃娃别提多丑了,谁都不要,亭亭就是故意吓你哭的,你倒是喜欢得不行,还眼巴巴地带过来放着。”
“什么鬼脸娃娃,我是玩娃娃的人吗!”
还抱着睡,白寺听得脸比鬼都要黑,头一次觉得总管事年纪越大嘴越碎,再说下去是不是还能把他豆丁时期穿的开裆裤颜色都给抖出来。
总管事的确是这样的omega。
“不记得鬼脸娃娃了,说你什么你就不记得什么,现在就拿给你看,这里哪样东西不是你的啊,当初浑身湿透了跑过来,就一张照片藏得好好的。”
总管事拉着白寺就要上楼,房间里全是白寺的宝贝。
白寺现在哪里还能直视自己的宝贝们,只顾得上看宋清致,见宋清致的脸色越来越莫测,恨不得脚底挖个坑,直接把身后的楼给埋了。
养马场远离城市,除了承办马术比赛和马匹交易,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以前只是白寺母亲的私人财产,白寺和白亭算半个主人。如今白寺继承了养马场,真正的主人就只算他一个,亲爹过来都要跟他说一声。
白寺对这里有着十足的归属感,虽然母亲去世之后不再常来,但他每次过来,都会认真带上最值得带的宝贝们。
他是粗中带细的性格,认定的东西不会改。和狐朋狗友们混的时候,大家也提到过几次想过来骑马玩,但白寺宁愿一人送一匹马,随便他们养在哪里,就是不松口带到养马场来闹腾。
这种规矩是不成文的,他就是下意识执拗,这会儿见自己的底裤都要被人扒光了,于是锲而不舍地撒娇卖乖,总算扯着总管事没留神,一把抢过钥匙,这才得胜地拉着宋清致往前跑,去看Bingo练习骑马。
Bingo已经换了身骑马服,黑色的修身马甲,白色马裤,黑色铆钉马靴,头盔把额发全收了进去,显得眼睛乌黑漆亮,格外精神。
他坐在马背上,歪着脖子兴致勃勃地和小马驹说话,马术师在旁边牵着缰绳。
Bingo一看到宋清致,立刻“嘚儿——嘚儿——”地驾着马跑过来,小身板像只铅笔左摇右摆,脸蛋通红地挂着汗,亮着嗓子老远就开始喊:“爸爸,我们来骑马!”
白家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马,总管事要领着宋清致去挑马,白寺托着宋清致直接就上了他的坐骑,那匹马通体漆黑,额间一道白色的闪电。
宋清致一时绷紧了身体,白寺的身体贴着他坐到马上,说道:“没事,我们慢一点。”
Bingo的小马驹走到白寺的坐骑前,雪白马驹还没漆黑骏马的一半大,小马驹不知是自来熟还是和这匹骏马的关系亲密,眼睛像两颗紫葡萄,把脑袋向骏马的马颈间蹭了蹭,开始了撒娇。
白寺说:“Bingo,看到没,看到大人要这么乖才行。”
于是Bingo乖乖地冲着宋清致又喊了声:“爸爸,我们来骑马。”
下午到的养马场,溜了小半圈便天黑了,大家在外院草地上升篝火烤肉。
Bingo第一次见,眼睛新奇地睁着,满场跑着往烤肉上撒孜然。白天晒到通红的小脸,这会儿又熏得黑乎乎的了,烤肉还没吃完已经累得趴在宋清致的肩膀上睡着了,没吃饱,梦里还在咂吧嘴。
白寺抱着熟睡的Bingo去洗澡,宋清致将Bingo的睡衣翻出来说:“你给Bingo洗过澡吗,我也来吧。”
白寺不乐意了:“我还给你洗过澡呢!”
小孩睡着了就和没了骨头一样,浑身都软软的,抱着洗澡很不方便,一个人不怎么能搞得定。
但怎么可以说白寺搞不定,alpha有搞不定的事吗,不管大的小的,从外到里,说搞定就能搞定。
白寺瞬间关上门,一个人去搞定。
他炸起毛来就不能碰,只能顺着摸,宋清致笑了笑,直接去隔壁洗澡,洗完澡出来看到Bingo的头发已经吹得蓬松,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宋清致退出房间,吃太多烤肉有点渴,正喝着水,余光瞥见白寺像条影子似的在门口鬼鬼祟祟。
“你做什么呢。”
宋清致放下水杯,走过去,一直走到白寺的面前,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白寺。
白寺不敢接招,眼神像苍蝇似的乱飞。
宋清致伸手,从他兜里掏出一把钥匙,说道:“看宝贝去啊。”
“不是,随便走走。”
白寺坚持底线,死不要脸。
宋清致笑了笑:“让我把你当宝贝,你的宝贝倒是一个都不给人看。”
这话刺激得白寺的头发又要竖起来了,他哪里是舍不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宝贝都塞给宋清致,可他那些从小到大积累的玩意儿能见人嘛。
而且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实在不敢保证从沢县带回来的是什么雷,炸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再把宋清致给炸没了,这辈子都不指望还能追回来。
“那你——”白寺想了想,“不准嫌弃,不准生气,不准反悔。”
他这辈子都是让别人哄着的,为了哄宋清致什么手段都用过了,最多两个人吵一架,总不能继续为了些已经成为过去的事翻脸吧。他始终不确定自己都做过什么,横也横得像只没脚的螃蟹,而宋清致只是轻轻一笑。
一路没有灯,但是天幕低,星辰像洒在眼前似的,视野里有着朦胧的亮,即便是一个人的夜晚也只会觉得心旷神怡。
白寺见宋清致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忍不住就想到他白天的那股莫名,忍不住嘟囔:“你不会还记得一瓶矿泉水吧。”
“不记得。”宋清致说。
“你看,我们都有不记得的事——”
白寺又要开始狡辩了,他其实没觉得自己哪里忘性大,所以和那些记性好的人相反,他反而会惊奇怎么有人能记得细枝末节的事呢,尤其和谁的相处点滴,清晰得好像这个人这辈子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似的。
“不是,”宋清致简洁明了地打断他,“就是特别想知道,你把关于沢县的什么东西当作宝贝了。”
白寺:“……”
这话一般人说不出来,说不出来的也就不是一般人。
白寺看着夜色下眉眼清隽的beta,忽然有了种笃定,之前宋清致跟他说的大半都是真话,白寺抠着手指默默说:“宝贝的那还不都是你。”
白寺放宝贝的那栋楼,虽然常年没有人居住,但一直都有人打扫,室内布置得像主人只是恰巧不在,没有那种久无人居住的冷寂,甚至称得上温馨,连灯光都是暖色调的。
楼高两层,二楼的楼梯在外面,不是台阶,而是一个缓坡,上去了宋清致才知道,二楼只有一间,是白寺一贯喜欢的宽敞,进门就看到一辆摩托,挺小,像小孩子玩的。
白寺说:“那是我组装出来的,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不太记得了。”
口气实在听不出来自豪还是什么,即便他现在偶尔还骑摩托车,即便当年花了无数的时间在上面,过去了好像也就过去了,倒显得那些对回忆充满怀念的人有些斤斤计较。
房间大,东西又多,随便一翻就是零碎,没多久就横七竖八的一堆了。
宋清致没守在旁边,四处看着,总管事说的那个鬼脸娃娃就放在床边柜子上,因为太丑了,倒不觉得恐怖,就觉得能喜欢这种东西的人一定审美清奇。
宋清致把注意力放在鬼脸娃娃上,冷不丁哗啦一声,空气里爆发出一股异常的信息素,他抬头看到白寺坐在地上,身边翻箱倒柜一堆东西。
白寺的手里抓着什么,整个人像定住了一般,散发出的alpha信息素夹杂着太多情绪,让beta也无法忽略。
43/48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