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番一闹,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小骆百川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原来他不知被什么绊倒,额头磕破了正直流血。
骆百川正要跑过去看,却只觉得眼皮一沉,意识又模糊了。
第十三章 伤疤
骆百川醒来时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根项链,星星的五个角扎在掌心,有些刺痛。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很快就要日出了。
手掌心的项链普通得不能更普通,只是一颗金色的五角星。
但已经足以证明这一切不是梦,也不是他的臆想。
于是,骆百川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像是从骆海那里得到的战利品。他又看向窗台上的风车,果然叶片又焦黑了一小块。
骆百川就着晨曦,把那一小块在先前的画纸上临摹下来,又标上了日期。可能由于这次时间更近些,焦黑的面积要小一点。
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小半仙看着这个诡异的风车出神,不知怎么地,他明明才跟骆海分开,却又想去找他了。骆百川试着把手指尖放在牙齿间咬了下,心想骆海真是个吸血鬼,非得要用他宝贵的鲜血做入场券。
手机屏幕上是他穿越之前乐子洋的未接来电,后来又发了条微信来,微信上问“小半仙这是对酒产生兴趣了吗?生日礼物还没给你,什么时候来拿?”
骆百川知道陈蕊又把他卖了。
两人自从酒吧那晚之后还没见过面,乐子洋想约他了。
骆百川很清楚乐子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阶段小半仙对这个人的定义还只是朋友,并不想变成男朋友。
说到男朋友,每次骆百川问骆海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最后总能被绕来绕去避而不谈。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件事。
可能是闲得无聊八卦吧…
骆百川就这样看着风车坐在窗边,等待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底楼人家养的大公鸡准时地打着鸣。他用手指拨动着风车,无聊地叫了几声“骆海”。
因为风车黑色的面积扩大了,旋转时越来越丑了,骆百川有点嫌弃地看着它。
“骆海,你在睡觉吗?”骆百川无聊地问。
“没的话变个颜色吧?我在等上班了。”
风车听着这话停止了转动,再启动时转成了爽心悦目的绿色,像是夏天的一阵凉风。
骆百川欣喜地笑了下,又握住脖子上的小星星问,“你很喜欢这根项链吗?”
绿色转成了黄色,恍若漫天星辰般耀眼。
“那我下次再进来把项链还给你吧?”
骆百川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再次进入那个灵异空间的理由,只是风车转着转着又变成了难看的黑色,像极了骆海板着脸。
“你这人还真是爱生气。”
“说你没哥哥的样子,还不承认。”
骆百川用手指停住风车,又拨动它,停住又拨动,反反复复玩了好几回。他觉着天亮得差不多了,就把风车藏进了自己上班的包里。
屋子里似乎隐约还有点酒味,骆百川把窗户开得大大的,又偷偷摸摸去把酒瓶藏好,把碗的碎片丢掉。
等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面前洗漱时,看着里面的自己,却突然愣住了。
镜子里的骆百川额头上有一道小小的伤疤,接近发际线的位置,虽然看起来已经很淡了,但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却显得很突兀。
骆百川疑惑地伸出手摸了摸,又用湿毛巾擦了几下,确认这是一道陈年的伤疤。
正巧妈妈从卧室里出来,骆百川叫住了她。
“妈,这道疤是什么时候的?”骆百川指了指自己额头。
妈妈异样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记得了吗?”
“有点忘了…”
骆百川心虚地看了妈妈一眼,只见妈妈示意他低下头来,摸着他的额头说,“是小学五六年级吧,有天你一个人回来,摔跤磕在楼梯上。头上都是血,吓死妈妈了,还去医院缝针了。”
伤疤被轻轻地抚摸着,骆百川脑海中电光火石,他突然想起了在回来那一刻看到小骆百川摔在地上痛哭。
一瞬间他的头剧烈疼痛起来,像是有两条并行的记忆线在脑海中交织着。
骆百川明明记得那天自己摔倒差点磕在台阶上时碰到了一件怪事。离台阶就差一点点距离,他突然自己停住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垫在了自己额头和台阶之间。
现在想来,那应该是骆海救了自己。
但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出现在了过去,骆海因为跟自己吵闹错过了救小骆百川的时机,所以那道伤疤还是留下了?
骆百川往自己脸上猛泼了几下水,感觉脑子里很乱,所以穿越回去可以改变未来吗?
他非常想现在就再回去一趟,好好问一问骆海。
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骆百川上班时看着电脑屏幕忍不住要打瞌睡,连陈姐都笑他每天熬夜在干点什么。
中午时候,骆百川难得主动约陈蕊出来吃饭。蕊哥嫌麻烦,就直接带他去了刑警大队的食堂,细皮嫩肉的骆百川在里面显得很特别。
“蕊哥,这是你男朋友啊?”有好事之徒围上来看热闹。
“是啊,好看吗?”陈蕊开玩笑。
“好看!蕊哥你真行啊。”
骆百川被这帮糙汉子看得不好意思了,拉着陈蕊赶紧去打饭。
“骆半仙,大博士说你很久不理他了?”陈蕊盛得饭比骆百川还多。
“没,这段时间忙。”
“忙?你有什么可忙的?”陈蕊忍不住帮骆百川多加了点饭,“你是故意躲着他吗?”
“没…”
两人找了张单独的桌子坐下,骆百川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突然抬起头看着陈蕊说,“蕊哥,你记得我额头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陈蕊正咬着红烧大排,诧异地停下来看着他,直到把肉都吞下去,才开口说道,“你自己不记得了?”
“不是你有天回家摔在台阶上?满头是血,你妈都吓坏了,后来上学我们还说你是哈利波特来着。”
“哦哦。”
骆百川低头吃着饭,又把餐盘里的大排分了一半给陈蕊。
蕊哥肚子是真的饿了,她没理会骆百川奇怪的问题,继续埋头吃饭。骆百川在心里暗暗想,所以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改变了,只有自己拥有两套记忆吗?
然后他脑洞大开,那如果再回到那个时间点一次,自己救了小骆百川,是不是这道伤疤又会消失了?
“骆骆吃饭啊,你在想什么呢?”陈蕊看着骆百川面前几乎未动的餐盘,拿筷子敲了敲他。
“没想什么。”骆百川食不知味地吃了根青菜。
“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陈蕊眼尖地发现了骆百川的项链,隔着桌子去拉。小半仙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说,“脖子都给你拉断了。”
“还挺漂亮的啊,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干嘛告诉你。”骆百川下意识地捂住那颗星星。
“啧啧,这绝对是有情况啊。”陈蕊挑了下眉,“骆骆开始打扮爱漂亮了,不行,我要质问下乐子洋。”
“蕊哥…求你别多事了。”骆百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那颗星星乖乖地躲在骆百川的手心,这让他下定决心再回去找骆海一次。
第十四章 借口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骆百川饭也吃不下了,繁衍了事地吃了几口就说要回去了。
“这么着急回去干嘛?”陈蕊疑惑地看着他,“中午再陪我会儿,请你喝奶茶?”
“到点要睡午觉了。”
“…”
蕊哥长叹一口气说,“真的是好讨厌你们公务员,难得一天不睡会死吗?”
“会,下午会困死。”骆百川无辜地说。
“滚滚滚,蕊哥伤心了。”
骆百川走出食堂时,这帮硬汉都对着他行注目礼,还有几个热情地挥手说,“小帅哥,下次再来玩啊!”
小半仙一头黑线,有种自己闯进了窑子的感觉。
他直接回了档案馆,同办公室的陈姐中午回家做饭去了。骆百川把门关上,搬出了午睡用的躺椅,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党员示范岗”,不禁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说好的唯物主义信仰呢…
风车已经在他包里藏了一上午,骆百川把它插在面前的笔筒里,大概是天气太热,小风车也有点蔫蔫的。
于是,骆百川打开了空调。
但接下来小半仙看着自己的手指有点犯愁,前两次喝了酒胆子大,这会儿真要他硬生生咬破手指,倒下不了口了。
他叹了口气,也不过没几天两根手指都负伤了,要是天天去见骆海,给他一百根手指都不够用。
空调出风口正对着骆百川,风车也被吹得转了起来,骆百川看见它变了红色,知道骆海又不乐意了。
骆百川想起骆海严肃地告诫他别再进去了,于是心虚地对着风车说,“我就来还个项链,马上就走的。”
风车依旧红着个脸,骆百川怕骆海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把手指塞进了嘴巴里。
但明明已经很痛了,却怎么也咬不破,小半仙一狠心拿起桌上的剪刀扎了一下。他紧皱着眉,把血抹在了风车叶片上,不过这次不太多。
困意袭来,骆百川抓着自己脖子上的星星项链睡了过去。
他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胀得很,就像午睡正熟强行被领导的电话叫醒。骆百川是有自己猜测的,他隐约觉得出血程度、焦黑面积和时间倒流的长度是有关系的。
就像这次,只出了一点血,于是他回到了高考填报志愿的那天。
小半仙上学时偏科很厉害,只有数学是最好的,其他科目都在拖后腿。他最后报本市的大学,一半是由于省外分数不够,一半是因为妈妈的哀求。
骆百川其实很想逃离家庭的“牢笼”,随便飞到哪里,只要是自由的就可以。但他到底还是心软,他受不了妈妈难过的眼神,所以更像是把自己困住了。
高中毕业生骆百川纠结地在填报志愿,小半仙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心想你可别再哭了,不然该让骆海笑话了。
不过说到骆海,人呢???
前两次来骆百川都能第一时间见到哥哥,这次他都在熟悉的校园找了一大圈,还没看到骆海的身影。
小半仙摸着星星挂坠,心想别是白来了一趟。
正想着,骆海就跟鬼似地出现在骆百川身后,哦不该说鬼似地,因为骆海就是个鬼。
小半仙被吓了一大跳,捂着自己胸口瞪了哥哥一眼。
“怎么走路都没声音?”骆百川责怪他。
“你对鬼要求真高。”
骆海像看白痴地看了小半仙一眼,然后突然握住他的手指,指尖的出血点已经凝结了。
骆百川想抽回手,却被哥哥紧紧抓着,听到他冷冰冰地问,“你有几根手指够你玩的?”
“不是,一定得是手指吗?其他地方的血应该也可以吧?”骆百川傻傻地问。
他是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想着能不能去医院抽点血慢慢用…
骆海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松开骆百川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别来。真这么喜欢扎自己,不如去义务献血。”
“哥…”
两人的手刚分开,又被骆百川牵了起来,骆海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说,“干什么?”
“你刚刚去哪里了?”骆百川问。
“管得真宽。”
骆百川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疤说,“我头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自己摔的。”骆海散开两人牵着的手。
“是因为上次我来找你才留下的吗?”骆百川追着哥哥问,“小时候有了你的保护所以才没留疤,对吗?”
其实小半仙一方面恨骆海讨厌他,但另一方面又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哥哥这么些年一直在默默地守护自己。
他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就像陈蕊说的,骆海的死他自己也不想的。死了已经够可怜的了,死后还要被这么念叨着,骆百川偶尔觉得自己也挺过分的。
说不定骆海就是因为自己投不了胎。
骆海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一个人径直向前走着。骆百川追上他,又拉起哥哥的手问,“哥你告诉我,在过去做的某件事情可以改变未来,是不是?”
“不是。”骆海甩开他的手。
“那这个疤怎么解释?”
骆海看着骆百川,眼神中闪过一丝很复杂的情绪,然后他靠近弟弟耳边说,“世间因果轮回都有报应的,不要去改变什么。”
骆百川疑惑地看着骆海,直到校门口有学生成群结队、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小骆百川一个人落在后面。
小骆百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了,骆海还站在原地没有动,骆百川轻轻地戳了他一下说,“为什么不跟上去?”
“这么大人了还要接送吗?”
“哦…”
骆百川又叫了他一声“哥”,他发现不过是第三次见面,自己这声“哥”一次比一次叫得顺口。
“什么事?”
“你保护我是觉得欠我了吗?”骆百川犹豫着问。
却没想到骆海反问道,“我欠你什么?”
骆百川被问得愣住了,是啊,哥哥欠自己什么了。他自私地把生活中所有不如意都甩锅在骆海头上,却没想到这关他什么事。
“你不欠我什么。”骆百川轻声说,“但我就是挺讨厌你的。”
骆海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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