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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航的途中，钱明就已经把自己要交代的说辞在脑海中完善演练了无数次，在回军部接受调查时，也完美演出了一个接到求救信号而赶往救援的碰巧路过者。
但他的表演最终却还是被他的上司，也是他最尊敬的将军，奥古斯塔斯看出了端倪，并指出了他的说辞里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漏洞，质问他，究竟隐瞒了什么。
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钱明，在奥古斯塔斯的心理攻克，还有内心深处那一点痛苦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所有。
他知道，把事情交代了的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他是一个罪人，且罪无可赦。
他也同样知道自己的长官，和罗德里戈将军交好，而他，让他的将军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好朋友。
他不想上军事法庭，不想让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此在法庭上落下帷幕，而他又确实罪该万死。
于是，他选择了自裁。
是懦弱，也是自私。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奥古斯塔斯将军拦下了他。
这位他最尊敬的长官，双目赤红，痛苦的告诉他，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位好友，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长官选择了保他，保护了他那一身虚假的功勋。
钱明是震惊的，同时也是庆幸的。
他依旧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
他的人生不存在污点。
他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也发誓，对他的长官永远的效忠。
那位老人痛苦的眼神，他永生难忘。
……
“一位在正直与不忍的两难中做出了最艰难抉择的痛苦的受害人。”
霍尔用一句话概括了奥古斯塔斯这一件事中所扮演的形象。
谢旸若有所思，“化主动为被动了。”
钱明一开始就入了套，接下来他所作的每一个选择，或许也尽在奥古斯塔斯的掌握之中，毕竟，能制定出这个计划的人，必须要满足的首要条件，就是对钱明的了解。
哪怕等事情过去后，钱明意识到了不对，但他对奥古斯塔斯已经弱了一头，而且只不过是他毫无根据的猜测，即使有那么一瞬间起了疑心，也很快就会被理智和情感双重打败。
而从头到尾，置身事外的奥古斯塔斯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场鳄鱼的眼泪。
第109章
除钱明本人以外，他收到的那些由联络人发来的传讯并无一人看见,而那些讯息也早就在他回程之前就被他彻底清除,无法恢复。现在钱明本人已死,知晓其中内幕的，就只剩下了另一位当事人。
从奥古斯塔斯做事的手法来看,他不是那种喜欢给自己留把柄的人,不然也不会以一个事外人的身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才在钱明的面前出现。
造成第四军团连同阿尔法星一同陨灭的因素有好几个，兽潮的出现、反叛军绑架人质的自杀式袭击、不知名向导又或者说是信息素模拟器的干扰、救援部队的反水。以上因素全部都综合在了一起，才造成了最后的悲剧，如果仅仅只是遇上兽潮,最后的损失绝对不会这样大。
“让钱明以里应外合的名义前往阿尔法星行动,是可以达到斩草除根的目的,但是既然奥古斯塔斯从一开始就设了这个局让钱明主动往里面钻，那他就不应该只叫了钱明一个人动手。”
钱明的部队所处的位置是在最外围，收到兽潮冲击的压力相对小了很多,而其他人想要离开,又肯定会经过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所以钱明是完全没有必要进入深处的，哪怕他一开始有这个念头,在他赶到目的地后，也会打消。
那奥古斯塔斯又怎么能够肯定这件事一定会万无一失，为了保证自己的不失手，他必然还会做些其他什么部署。
谢旸一个个分析起来,反叛军的存在，历史悠久，而且在那次的事件里也同样没有人生还，那伙反叛军里还有数名高层，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不符合他们一贯的方式，他们应该不是奥古斯塔斯的手下，但也未必没有收到过类似钱明那样的假情报，左右他们的判断。
剩下的就是兽潮的爆发，还有突然出现在混乱战场上的信息素。
信息素这种东西，出现在战场上绝对是个大杀器，尤其是在一堆的哨兵里出现一个和在场所有人都有高相容性的向导的情况下。关于这一点，他和霍尔曾经讨论过，一致认为信息素模拟器的可能性比真实向导大的多。
而既然是模拟器，那么提前放置在什么位置，等到了时间再启动再容易不过。更别说相比起人类，使用机器的话，无论是从成本或者保密性都更出色。
奥古斯塔斯选择在阿尔法星上提前埋伏下信息素模拟器扰乱战场是非常可行的。这也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还有兽潮。
在黑星上的时候，他们也讨论过，关于人为引导兽潮的可能性。只要能够明确黑洞两边的坐标，又能找到兽潮，想办法将其引入黑洞，这并不是不能实现的操作。
就像他们这一次的考核时出现的那场古怪的兽潮一样。
相对布置下信息素模拟器来说，引导兽潮就是一件大工程了，天时地利人和不能缺一。但也不能说奥古斯塔斯就完全没有一点嫌疑。这两头总有一个是他布置下的后手，也可能两者都是。只是他们现在没有证据。
霍尔忽然想起，“奥古斯塔斯应该还没有上前线？”
“还没有。”自从西蒙走后，谢旸天天刷新星网上的战事报道，来的路上才刚看过最新消息，奥古斯塔斯目前仍坐镇帝星，按计划是要再晚两天出发的，因为还要对帝星及其周边行星做出部署。
想到这里，谢旸又忍不住看向霍尔，“这一次开战的原因是什么？”
也没听说那里又发现了新的资源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资源吧。”霍尔如此回答，“人力资源。”
人力资源？
这四个字在谢旸脑中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向导？”
霍尔点了点头。
他们一直活动在黑星那种三不管地带，在信息的来源上，有时比帝国信息部更先一步。
向导和哨兵的人数从来没有对等平衡过，这一点不管是在帝国还是联邦，都是同样的，两边算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过。
想到红蜘蛛星盗团第一次被西蒙抓了两位当家，就是因为劫持了三十多名向导，意图拐卖到联邦，谢旸不禁皱了皱眉，那样的行为肯定不是第一次，也不见得只有红蜘蛛在这么干，暗地里也不知道究竟拐了多少帝国的向导去联邦，被养大了胃口的联邦想要一口吃成胖子，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毕竟，向导么，谁都想要。
谢旸是这么想的，反而霍尔告诉他的却是截然相反。联邦那边是为了向导出兵不假，但不是为了争夺帝国的向导，而是因为帝国抢了他们的向导。
谢旸：“……”
谢旸：“？？？”
看来星盗们在卖出的同时也没少买进啊。
等等，按照西蒙从红蜘蛛星盗团大首领那得到的情报，有红蜘蛛和另外几家从帝国拐卖到联邦的向导，但并没有从联邦拐卖回帝国的。而且红蜘蛛那边还刚利用觉醒药剂在联邦那边打开了上流市场。决定出兵与否的，从来不会是中下层，而是上层，或者说顶层。
觉醒药剂这种东西，一个圈子里一旦有一个人知道，那么离它声名远播也不远了。
在知道了觉醒药剂的情况下，还选择为向导出兵？他怎么那么不信呢。当时为了一个资源星都打成那样，现在出现了觉醒药剂反而无动于衷，骗鬼去吧。
又想到觉醒药剂的事在帝国并没有传开，联邦那边以向导被抢占的名字选择出兵，倒也解释的通。
“顾延之交付觉醒药剂的人选有经过筛选。”在西蒙和谢旸两人离开黑星后，他也没闲着，带着雷恩他们在黑星上把那些星盗团都逐一排查过，新型信息素诱导剂在黑星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货了，但关于觉醒药剂，知道者还是少数，只有寥寥数人，且都是各家星盗团的高层。
红蜘蛛星盗团和顾延之之间的联系应该是最密切的，所以他被交付的觉醒药剂也更多，还被挂了一个名为试验的头衔。但霍尔查到，另外有两家星盗团的大首领，手里也出现，不过仅此一瓶，没有多余。
邵棠后来也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用谢旸给他的药剂，像给钱明灌下去那样，对邵棠也灌过。
作为顾延之的弟子，日常跟随在前者的左右，邵棠所掌握的关于对方的信息，比从红蜘蛛那边入手，要来的便捷的多。
邵棠跟在顾延之身边三年，一直在为他办事，许多事也都是由他出面，包括和星盗团打交道之类。据他所交代的，韦荣很看重这个自己所资助成长的药剂大师，通过后者在药剂方面的天赋，为自己的谋取了不少的利益，只不过韦荣的身份不方面露面，很多事都是交由韦恩来打理。
顾延之这边有什么新品，韦恩都会先拿出去试用，但是觉醒药剂的事，韦恩并不知情。
“韦恩不知情，那韦荣呢？”
“韦荣都是顾延之亲自联系，不由邵棠经手。但邵棠个人认为，韦荣未必知情。”
被灌下药剂后的邵棠说的都是实话，他说的猜测，也真的就只是猜测。
“以觉醒药剂现在的成果而言，完全可以公布，哪怕它存在后遗症。但是顾延之并没有这么做，这种一旦曝光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功勋，他还不至于淡泊名利到这份上，所以，应该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保持沉默。”也不能说沉默，至少几个大星盗团还是知道的。
“这种长期工程，所耗费的时间财力人力惊人，没有金/主在后面支持是不现实的。”哪怕顾延之本人的身价已经很高，但对于觉醒药剂的投入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就谢旸知道的，顾延之在里面投入的时间，就已经超过八年了。这背后一定有长期且稳定的资金投入。
谢旸不禁又想起了葛亮曾经提到过的那一次，顾延之没有将韦荣下达的任务放在第一位，而是选择了为另一件私活日以继夜，废寝忘食。
那时候不管是说者还是听者，都觉得顾延之身后还有一个人。现在，谢旸觉得自己盲狙中标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有韦荣这样一个标准在前，顾延之肯定不会投靠一个比韦荣差的。而韦荣抛开人品不谈，其他方面完全没毛病，一位合格的大佬。放眼全帝国，地位比他低的人，还真没几个。
而在那几个少数里，奥古斯塔斯的存在又是一枝独秀。
帝国元帅，身居高位，有权有势，身价不菲。而且必要时，可以走公帐——每一位士兵每一天都会需要大量的训练，这其中损伤无可避免，每个军团都会频繁的大批量采购各类药剂，用在士兵们身上都会需要大量的药剂，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用在这上面的支出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在这样庞大的基数里，夹带进一些私货，对于军团的最高领导人来说，并不是难事，还不用担心人来查账。
难道还有比奥古斯塔斯更符合这一要求的吗？
第110章
联邦这一回下了大血本，必定要有所收获,绝不空手而回。除了派军压境,还暗地里派人潜入帝国,寻找觉醒药剂的配方以及那位复原了配方的药剂师。
帝国向导稀缺，常年有落单哨兵嗷嗷待哺,想要从天而降一个向导,联邦也一样。大家难兄难弟,谁还不是个宝宝。
原先只能靠着从星盗团那边走私帝国向导，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好，但前阵子突然出现的觉醒药剂彻底打破了僵局。
联邦也算谨慎,没有一上来就被这样的天降馅饼给砸的晕了头,还是理智在线的先把那几名注射过觉醒药剂,成功觉醒成为向导的人都统一集中了起来，从头到尾，里里外外的检测过。这其实并不容易,因为这几个觉醒成功的向导,身后无不站着一个强大的靠山,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再大的靠山背景,也要服软，更遑论一旦证明了这种药剂的价值，后者只会更快的露出獠牙。
不管联邦检测过几次，得出的结论都一致,觉醒后的精神力等级各异，天赋不一，但哪怕是精神力最低级的向导，也不会有人觉得嫌弃。
有一份检测报告上标注着注射过这种觉醒药剂后觉醒的向导体内的活性细胞骤增，疑似对注射者的寿命有所影响。但在现在这个平均年龄三百岁的星际时代，一个能活到三白岁的普通人，和一个只能活两百岁的向导，这个答案还用选吗？哪怕闭着眼睛都会要第二个。
确定了这种药剂的价值后，平时总喜欢各自为政的联邦各巨头难得团结一致的付诸了高效率的行动，目标直指帝国。
红蜘蛛星盗团团长的那位合伙人早就被各位大佬召见了个遍，关于觉醒药剂的消息，能说的也全部被吐了个干净。红蜘蛛星盗团团长被西蒙废了，但他还有心腹手下，他们的老大平时和谁往来交易的事，并不是天衣无缝，无从查起。
或许邵棠应该庆幸自己落到了霍尔的手里，要是再晚一步，迎接他的就是联邦的军队了。
这一次出兵的明面理由，联邦还没傻的直接曝光觉醒药剂的存在，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老对头帝国，其实对这东西的的了解还不如他们。联邦没有那种助人为乐的好心，将大义的帽子套在了自己头上，以为那些不幸被拐骗至帝国的可怜向导的名义，向帝国宣战。他们还特地找了一个身份不凡的受害者。
联邦前任总统的胞妹，S级向导，联邦医院首席治疗师，外出度假时遇上星际风暴，被卷入其中，至今下落不明，生还可能性小于百分之零点一。
作为一面优秀的旗帜被联邦扯起，要从帝国为他们的首席治疗师讨回一个公道。
*
联邦的进攻是多线式，同步进行的。
西蒙前脚刚回边境星，后脚就上了战场。
原本和他搭档的多罗夫自己作死下台后，下一位继任者比他的前任要负责的多，和敌军的几次小交锋输赢对半，还算稳定。
联邦这次长线作战，前期主要以出其不意的偷袭为主。他们发现了一个可以到达邻近帝国一颗偏远小行星的虫洞，前披部队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偷渡过来的。
那颗小行星是一位贵族名下的农业星，上面的居住人口并不多，所配备的巡逻人员也只是普通的安保人员，并没有及时发现刻意隐藏了行踪的联邦部队。
直到第三军团的一小支部队恰巧经过，发现了这个虫洞，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个虫洞链接的是什么地方的坐标，就发现有一艘星舰从虫洞里钻了出来，再一看，好么，那么大一个联邦的标志，就跟生怕人不认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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