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班纳博士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在确定了一下养生舱里的人的状态以后,托着托盘走出了房间。
在门彻底关上之前,托尼斯塔克听见门外,博士对刚从操控室走出来的彼得帕克说。
“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复仇者联盟吧,小蜘蛛。”
“但是斯塔克先生——”
“有其他人照顾他了,你不用担心。”
“但是——”
“来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我的实验室?”
医疗室的门被彻底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养生舱里氧气输入时产生的气泡音,以及平缓的心跳声。
托尼斯塔克不太确定这个心跳声是他自己的还是唐尼的,因为他觉得他的心跳好像从来不会这么平和。
他坐到养生舱前的那把椅子上,看着里面漂浮在修复原液中央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被厚厚的玻璃隔着,透过流动的液体看起来稍微有点变形,额前细软的头发随着水纹上下晃动,跟当时他浸泡在黑色液体里的场面如出一辙。
托尼斯塔克至今回忆起那副画面都觉得有些窒息。
好像那双黑手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还顺势掐住了他的喉咙,以及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贸然被拉进来的唐尼受伤到底有多重,但从修复原液的用量和养生舱被调到最高级的护理模式来看他的伤怎么都不会轻,他甚至不清楚唐尼当时是凭什么就这么赤手空拳地闯进来。
他觉得如果现在唐尼是清醒的,他一定会忍不住冲对方发火。
他会大声质问唐尼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问他是不是不怕死,大声呵斥他没有取舍精神的人是不配当超级英雄的,尽管究其原因只是他无法想象如果唐尼因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托尼斯塔克不敢往下想。
然后唐尼一定会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如同之前每次莫名其妙地被托尼斯塔克凶完那样,带着一点愤怒,不满,和好意错付的受伤。
然后他们就开始冷战。
接着托尼斯塔克就会开始懊恼,自责,陷入严重的自我否定情绪里,然后开始自暴自弃。
这个场面他简直太熟悉了。
光这一个月里他好像就经历了三次。
托尼斯塔克有些头疼,他觉得他现在或许该思考点别的事:“我昏迷了几天,Friday。”
是的,直到现在为止他才想起来问这个按照理论来说应该是他清醒以后第一个问的问题。
智能管家:“五天,Sir。”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托尼斯塔克好受多少。
五天,扣掉之前Friday说他机能恢复完善的两天,意思是即便像他这样注射了绝境病毒后各项数值都突破了人体极限的身体也整整恢复了三天时间。
同样的伤如果放在作为普通人的唐尼身上——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房间很安静,许久后,他听见了自己有点沙哑的声音:“我是不是很糟糕,Friday。”
智能管家:“准确的说在某些方面是个人渣,Sir。”
托尼斯塔克毫不意外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而且这次没有直接让他的智能管家静音:“我得想点什么办法。”
Friday:“如果您是指感谢罗伯特先生的话。”男人面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光屏,“今天下午是金牌律师剧组给您宽限的最后拍摄时间,而在这之前您的手机已经快被剧组的人打爆了。”
托尼斯塔克:“……我知道了。”
Friday沉默了一会:“或许您还可以帮忙修复一下罗伯特先生的那台马克20?”
医疗室隔壁就是托尼斯塔克原本的工作间,两个房间中间是一扇透明的玻璃大门,托尼斯塔克可以很清楚地透过玻璃看见停在工作间陈列仓里的马克20。
肉眼上看那台马克20并没有什么损伤,除了手臂上因为强行拖拽而崩裂的几条电线,然后他的视线上移,看到了马克20后脑勺上那个栩栩如生的风车。
托尼斯塔克:“……”
他好像找到一件比等会去演戏更重要的事了。
他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头疼:“意志碎片被放在哪了?”
Friday:“三楼数据库原来的位置,Sir。”
托尼斯塔克从椅子上站起来,最后看了养生舱里的唐尼一眼:“安排两个保姆机器人过来,Friday,我需要随时掌握他的情况。”
说完以后起身走出了医疗室,推开了三楼数据库的大门。
两个密封舱放在原来的位置,两枚意志碎片老老实实地在里面闪着微光。
托尼斯塔克一眼就从两枚碎片里认出了哪一个是在宇宙相撞那天被他带出去的那枚。
而接收到了男人眼神的意志碎片二号:“……”
大概每个寻求帮助的人语气都不会太嚣张,这次托尼斯塔克也不例外。他掀了掀眼皮,最后还是稍微客气地问了一句:“在?”
意志碎片二号:“…………”
而男人的礼貌大概也仅限于此了,他问完以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上次在九头蛇西西里岛分部给我看那些影像的碎片是不是你?”
意志碎片二号:“……是又怎样?”
托尼斯塔克停在那个密封舱前,从手上的机械表带里取出一枚刻着斯塔克工业标志的纳米级芯片:“你把唐尼介绍他风车别墅的那个片段拷给我。”
以为托尼斯塔克要借机算旧账的意志碎片二号:“………哈?”
托尼斯塔克:“快点。”
意志碎片二号一时间没能从这个奇怪要求里反应过来,只是作为宇宙意志之一的高傲让她回道:“你以为你能驱使我?”
托尼斯塔克:“你知道一枚意志碎片制造的炸弹在沙漠里爆炸以后能形成多大的蘑菇云吗?”
意志碎片二号:“……”
托尼斯塔克:“想看?”
意志碎片二号:“……不想。”
托尼斯塔克把那枚芯片放在密封舱的数据连接线上,又要求到:“最好能达到Super Hi-Vision的标准分辨率,实在达不到4K也行。我需要附带房间内饰的全部记录,有吗?”
意志碎片二号:“………”
意志碎片二号:“………有。”
等托尼斯塔克满意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开数据库以后。
意志碎片一号模仿着碎片二号的语气:“我是永远不会对人类屈服的,他们就是蝼蚁,而我们是他们的神,没有蝼蚁能号令神,没有。”
意志碎片二号:“……你在阴阳怪气什么,你这个叛徒。”
意志碎片一号:“我没有阴阳怪气,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亲爱的。”
意志碎片二号:“……闭嘴吧,求你了。”
意志碎片一号:“好的呢。”
第56章 五十六个铁罐
罐装完毕
大概除了唐尼本人, 没人清楚他被拉进那个空间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宙意志如他想象的那样没办法同时对抗两个宇宙法则的反噬,在他完全浸入黑水以后那个奇异的空间就开始疯狂地扭曲起来,他能听见黑水深处传来惨叫,而那惨叫声越来越强烈, 最终穿透水波刺进耳膜, 伴随着宇宙意志愤怒的尖叫。
唐尼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宇宙意志是想报复性地同时消灭他和托尼斯塔克的, 因为周围的黑水突然变得浓稠, 开始撕扯他的身体, 顺着表皮入侵他的大脑, 他的内脏, 然后用力地往外撕扯, 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中枢直达末梢, 直到到达人体承受的临界点。
唐尼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昏迷了多久?他也不清楚。
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仍然浸泡在某种液体里,只是这次的更加舒适,更加温和, 直到——
——五天,十天。
——二十天。
“托尼还是没醒吗?”
“没有。”
虚拟光屏另一头, 刚清缴完一处九头蛇分部,满脸烟尘血迹以及疲惫的娜塔莎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黑寡妇身后正在清扫战场和清点俘虏的特工:“看来你们这次任务很顺利。”
娜塔莎:“没什么重大伤亡, 但是也没找到神盾局说的那片意志碎片, 唯一的好消息是找到了斯特拉克和泽莫男爵的线索, 还有一枚加密芯片。队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班纳博士:“很好,他和罗伯特昨天就回来了, 不过跟你们一样, 也没找到尼克弗瑞说的那枚碎片。我猜是不是你们这段时间清缴计划太密集所以引起了九头蛇高层的警觉, 他们滑得像泥鳅。”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他们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光屏那头一个神盾局特工在这时上前对娜塔莎说了句什么,娜塔莎顿了顿, 然后把额前汗湿的头发拨到脑后,随意地用一根头绳扎了起来;“神盾局破解不了那枚芯片,他们需要外援。罗伯特在哪?”
班纳博士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
“纽约港拍戏?”
如同复仇者们不可能真的等到唐尼清醒再开始执行任务,托尼斯塔克也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再去拍他的金牌律师,除非他真的想被剧组高层直接换掉,然后重新回去跑他的龙套。
但好在导演足够善解人意,在队长低调地召开了他加入复仇者的记者会后,导演就自觉地把男三号的所有戏份都留了起来,等托尼斯塔克完成任务后再赶到剧组集中拍摄。
而今天托尼斯塔克要拍的是他在纽约港的最后一场戏。
导演喊NG喊得嗓子都要冒火了。
“莱拉,莱拉,莱拉——!”
在第十二次NG以后,导演终于忍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喊了三次女主演的名字,然后崩溃大叫:“他是你的仇人啊!他烧了你的房子囚禁了你两个月,还差点把你强暴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复仇,复仇,复仇!你看看你演的是什么鬼东西,你是在演面对仇人的戏吗?是吗?是吗?我不跟别人说我都以为我在拍都市爱情剧!还是需要分级的那种!”
“算我求你的,你知道租一个游轮来给你们拍戏到底有多贵吗!”
导演说到最后都快哭了,而生产制片和外联制片已经在镜头外抹起了眼泪。
女主演莱拉只能:“对不起,我下一次一定会好好演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导演。”
导演还能怎么办,他疲惫地拿起喇叭:“场记。”
场记:“第一千零九场三镜第十三次——”
这大概是新人演员莱拉在她为数不多的演戏经历里最黑暗的一天。
这是她和男三号的最后一场戏,男三过去的劣迹被一一检举并且定罪,之后面临他的是量刑超过一百年并且永不减免的无期,面对上门的警察男三直接抗捕,浑身是伤的来到男主为女主开办的晚宴上劫持了女主,把女主带到甲板上进行最后一次深情告白,然后被之后赶到现场的警察当场击毙。
这原本不是一场很难的戏,起码比起前面的那些来说,但事实是——
她NG了十二次了。
穿着一身晚礼服的莱拉用力拍了拍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不会再NG了,这次她必不可能吃NG,清醒一点莱拉,你最棒,你能行。
然后莱拉随着打板之后的action抬起头。
她在看到甲板前站着的那个男人以后,刚下的决心就像被刺破的皮球一样嗖一下漏得只剩皮了。
为了贴近现实以及省电,这场戏的打光并不强,游轮微微摇晃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安静地站在甲板最前面。
为了演前面那几场劳改的戏托尼斯塔克直接把头发推平了,老实说在莱拉的审美里她一直觉得寸头,圆寸这种挑人到极点的发型大部分人来剪就会变成真真正正的劳改犯,但在托尼斯塔克剃完之后莱拉看到他的第一眼。
莱拉只想尖叫。
她想象不出会有谁比这个男人更适合这种发型,如果说之前的发型只是让男人看起来像个标准的美国硬汉,那么在换了这个发型之后,就像产生了什么连锁的化学反应那样——
她觉得她光是站在男人面前都能闻见那股荷尔蒙的味道。
那种充满张力,容易让人腰软的荷尔蒙。
而此刻男人站在甲板前,衣服因为奔跑变得凌乱,领带被扯开,扣子被扯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带着拒捕后的伤口,单薄的衬衫在刚才劫持女主的时候被混乱中倾倒的红酒杯打湿,隐约浮现出里面的肌肉线条。
原本二五八万的眼神在那声action后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明明是蓝色的眸子,现在却像他身后那片黑夜里的海一样平静,带着深不见底的神秘和被晚风吹皱的波纹,清晰地倒映出了莱拉的样子,就好像在一切不确定的事情里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
他深爱着她。
他偏执,他疯狂,他手段激进,他视法律如无物,他该死,但是——
他深爱着她。
于是女主演莱拉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男三有感觉啊!!
她的敬业呢?她的职业素养呢?她,她——
她是老M吗??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托尼斯塔克看着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女主演站在原地,眼睛逐渐失去焦距,眼看就要NG第13次,再次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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