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允语速很快地说:“一个黑影啊,就杵在池子边儿上,就最近的那丛灌木缺口那儿。你真看不见?能感觉到么?你说你们捉鬼师不靠眼睛看,总能有点儿感觉吧?”
简易蹙眉摇了摇头,“真没有。感觉也没有。”
池允惊恐地转过头看着简易:“我靠,难道我精神失常了?”
简易握了握他的手,“别瞎说,这世间的幽魂种类繁多,也确实有些不借助法器或是道符无法感觉到的。可一般的鬼应该不会直接出现在你面前才对。”
池允这才呼出口气,再往窗户外边儿看去,那黑影又不见了。
“现在能确定不是贼了。”池允说。
简易关了窗户,以手指擦掉池允脸上被风刮进来的雨滴,“嗯。这边不能住了,明天搬到主楼去,回头我再过来看看。”
“你能行吗?要不要找个帮手啥的?感觉不到的,是不是有点儿厉害啊?可他为什么只在那儿看着我啥也不做?”池允有些纳闷儿,却也十分好奇,“那明天我跟你一块儿,咱们晚上去,晚上说不定能撞见,我得问问他到底想干嘛。”
简易张了张嘴,刚想问他不是怕鬼么,又想起这人早就换了芯子,怕鬼的应该是另一个,遂自嘲地笑了笑。
“你笑啥啊,睡觉吧,困死了。”池允打了个呵欠,就揽着简易躺了下去。
简易轻轻叹了口气,一手搭在池允腰上,闭上了眼睛,却一时半会儿没了睡意,又睁开眼,看向那扇透着微光的格窗。
鬼怪这种东西,无论怕或是不怕,是个人见了也得精神亢奋一会儿;这人居然回头就扎在枕头上睡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儿来,又经历过什么,才能淬炼出这么强大的内心。
不过园子里闹鬼不是小事。
简家祖上建宅时,园子里的布局都是仔细规划过的,别说鬼怪进入园子里,就是在这园子附近都会被宅子里的阳气震慑住。
所以远的不说,简家老宅方圆十里内都不太可能出现什么鬼怪。
简易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再纠结,把池允搂紧了些,闭上了眼。
*
第二天早上,简易接了个电话,电话是他的小叔、简行彰打来的。
简易父母当年的事,乃是简行楷策划,简行舟实施,简行彰倒是毫不知情。
简行楷许诺了简行舟好处,而简行彰作为一个二世祖,谁当家主他从来就没在乎过,只要家里还能赚钱供他玩乐,他才无所谓谁当家主。
他之所以排斥简易,完全是因为简易那个命格。他担心人回来把他那棵最大的摇钱树给克死了,所以才一直反对简易回家。
前段时间,他那两个哥哥一个进去了一个逃了,简易的命格又都是他们一手策划,他震惊之余还对简易这个侄子生了几分愧疚。但愧疚的成分不多,让他对简易改变态度的根本原因是他以后还需要简易划钱给他,他得抱好这棵新晋摇钱树的大腿。
所以最近他电话就打得有点儿勤。简易住院这段时间,他也是隔三差五跟人打个电话,还去医院看过简易几次。
这次电话打来也是问简易伤怎么样了,怎么就出院了云云。
一番客套完,简易想起前一夜那个黑影的事,就提了一嘴:“小叔,明楼那边这些年是不是出过什么事儿?”
“明楼那边?”简行彰沉吟片刻又说:“没吧,能有啥事儿啊,我平时也很少回去,你得问问致钧。”
简易也没想从他这儿能问出什么来。简行彰确实在园子里的时间不多,他这人爱玩儿,简家老宅地处偏僻,周边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他在这儿是待不住的。
简易挂了电话,池允才问:“你小叔啊?问出什么了吗?”
简易摇了摇头,“他很少回来,应该也不清楚。”
“那你要找简致钧问问么?他不经常住这宅子里么?”
“先不管了,吃饭去,然后去领证儿。”
简易说着,就拖着他匆匆出了门。
池允故作无奈地说:“看你这么急,那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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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天煞孤星白月光(32)
池允红本本拿到手,就急切地翻开看了。
刚看到二人的大头照, 他就“噗哈哈”地笑出了声。
红色背景的照片里, 紧靠着的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十分登对。简易抿着唇, 眼里蕴了一汪笑意,但笑得十分克制;而池允就不一样了,眼角弯弯,咧开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露出整齐洁白的牙来——
要不是拍照的小妹让他控制一下表情, 他可能会把脸笑变形。
简易这人其实挺上镜,眉眼深邃,面部轮廓如同刀刻,硬朗立体, 白光打着脸也不显平。可就是面对镜头的时候他可能有点儿紧张, 乃至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有些紧绷着的呆滞。
池允盯着照片里的简易, 把红本本举到他脸侧,和他本人的脸作对比, 咂着嘴揶揄道:“跟我结婚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你看你笑得这么勉强, 跟我强迫了你似的,这本本还能退不?”
前一夜刚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 但天上阴云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云层间隙中洒下几缕朦胧的金色微光来。
简易面上笑容泛开,握住池允的手,面色微红地扭开了头。
他这会儿倒是笑得开朗了许多, 朦胧金辉洒在他的发梢面庞,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池允眉眼含笑地盯着他的脸,另一只手拿过红本本,与他十指扣着出了民政局大门。
池允活了二十多年,去过的书中世界不少,结婚倒还是头一回,那股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他坐在车里也没能散去。他开了车窗,扭来扭去地迎着阳光、把两人的红本本当宝贝似地翻来覆去地看。
照片里,简易旁边的青年笑起来很好看,和简易十分登对。可那张脸属于原身,照片里的人,也应该是原身,而不是他。
他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红本本他也带不走,在这里经历的一切,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回忆。他顿时觉得有些无趣,那股兴奋劲儿随之消退了大半,遂把两人的红本本叠在一起贴在心口处,靠回了座椅靠背上。
简易发动了车子,拐了个弯儿,往市中心开去。
池允愣愣地看着车窗外这个虚幻的世界,鼻子里又泛起了一股酸劲儿。
车子开了十来分钟,他才发现这并不是回老宅的方向,眨了眨眼,扭头问简易:“这是去哪儿啊?”
简易微微勾着嘴角笑了笑,面色微红,小声说:“回去,干|你。”
池允觉得自己可能是上了年纪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才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还是他认识的简易么?什么时候讲话这么黄|暴了?又不禁感慨,初开荤的小奶狗可不得了哇,都已经连着干了他两晚了,现在腰酸屁股疼的,再干下去是想要了他的老命?
“不行不行,还一堆事儿呢!回去回去,不是还要搬去主楼么?晚上还得去小楼那边,你不准备准备吗?万一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对付不了怎么办?掉头掉头。”
简易抿着唇,目视前方,面上笑意逐渐扩大,专注地开着车。池允又往窗外看了看路标,这也不是回去他位于市中心的家的路线啊……我靠,这人在逗他?
简易开着车,穿过市中心,来到一片还未经改建的老城区,在一条破旧小街上的一家首饰店外面停了车。
首饰店看着已有些年头了,店面装修得极具古韵;褪漆的木制的牌匾,陈旧的蓝金配色的招子,木板门往两边打开,门口坠着几面蓝底金绣的门帘。
简易牵着池允,掀开门帘入内,门帘上方坠着金穗的小铜铃便发出了细微的叮铃脆响。
既然是首饰店,目的就不难猜了。池允了然地笑了笑,“买戒指啊?”
简易点了点头。
店面很窄,也就够两个成年男人并排站着。不过店虽小,灯光倒是给得挺足,两旁掉漆的红木货架上装了不少的小射灯,将货架上的金、石、银、玉制成的首饰映照得璀璨非常。
外面看着不觉得,池允一进门,就感觉这店应该很值钱。首饰款式大多都很复古,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
店主是个六七十岁、穿着长衫的老者,蓄着稀稀拉拉的花白胡须,躺在柜台后的摇椅上闭目假寐。听见有人进来,他睫毛都没抖一下,闭着眼懒懒地说:“店里的东西不定价,要什么自己挑,挑完再议。”
“顾伯伯,想跟您定做点儿东西。”简易径直走到柜台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
老者终于睁了眼,浑浊的视线在简易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眉头一抬,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拈了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凑近了仔细看会儿简易,“啊,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什么,简行云的儿子?”
简易点了点头。
老者说:“当年跟你父母来我店里的时候还没我柜台高,现在都这么大啦?要定做什么啊?”
简易从裤兜里摸出个二指见方的精雕木匣子,放在柜台上打开,现出里头两个粗细不一的银色戒指,“这是我父母当年在您这里定制的婚戒,我想……让您给改改。”
“改什么样?”老者拿起一枚毫无特色的银环,又摸了个放大镜拿在手里,眯着眼看戒指内侧极细小的刻纹。
简易看了池允一眼,说:“男款,对戒。”
老者乜了池允一眼,了然地“啊”了一声,放下戒指,伸出两根手指头,“单只二十万,定金十万。”
池允被那个数字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老者:“改一下就这么贵?!”
老者摘了老花镜,坐回摇椅里,“嘎吱嘎吱”地晃得十分有节奏,“年轻人啊,老头子我也是要吃饭的嘛。你看我这店里,十天半个月来不了一个客人,有时候一两年都卖不出去一件货。你们今天来了,这就是缘分啊。”
所以就可劲儿地逮着他们宰?
池允目瞪口呆。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宰客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简易倒是没说什么,掏出钱包就要刷卡。
黑店!奸商!
池允拉着简易要走,可他拽了两下没把人拽动,回头皱了皱眉,“走啊,你还真要在这儿改啊?”
简易点了点头,池允心下叹了口气,做出了最后的妥协,换了副表情,讨好地冲老者笑着说:“伯伯,都是熟人,就不能便宜点儿么?单只二十万,两只就是四十万啊,你看他,刚毕业工作不久,哪儿有那么多钱啊。”
老者看了简易一眼,“手工费自然是没这么高,但做这东西很耗精力的嘛,小简懂的。”
“那不做了,走走走!”池允甩袖子就要出门,被简易一把拉了回来,另一只手刷了卡。
池允拦了半天没拦住,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是结婚结傻了还是被下了降头啊?我靠,四十万啊!买个小点儿的鸽子蛋都够了!”
简易付好定金,不好意思地跟老者道了歉,才拖着池允出了门。
池允挣扎得十分厉害,被简易拦腰搂着按进了车里。
简易从另一边上了车,边发动车子便问:“你喜欢鸽子蛋?”
池允愣了一下,生怕这人要抓他去买鸽子蛋,忙不住摇头,“不不不,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哎,你父母的戒指肯定是比鸽子蛋好,可是这也太贵了吧!就改一下而已啊!那老头肯定是个奸商,咱换个店改不行么?人家摆明了要宰你,你怎么这么好骗啊?行吧,就算是你真想在他家改,你也不能人说多少你就给多少啊,都不会还价的吗?!”
“他家的东西都是一口价……”简易见池允张了张嘴还要继续,忙抢着说:“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他店里的东西不是俗物,那对戒指,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把两个人的灵魂锁住,无论以后轮回多少世,你我变成了什么样子,都可以在人群中找到彼此,并且爱上对方。”
“这么神奇?真的假的啊?”池允狐疑地盯着他。
“真的。”简易抿着唇点了点头,“你介意么?我擅作主张就……”
“当然不介意。”池允开心的同时,又有点儿心酸,“不过你应该事先跟我说一下嘛。”
他活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个这么真心对他的人,可这人偏偏是个书里的任务对象!
哎,他委屈,他心里苦,可他没地儿说。
“是我不好,没事先跟你说,以后不会了。”简易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完了又补充道:“他真不是奸商,当年我父母那对戒指,他就收了两块钱。”
“行吧。”池允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心疼简易那四十万。虽然花的不是他的钱,但四十万啊!他在图书馆工作这么久攒下来的也就比这个数多一点点,他怎么能不心疼!
池允肉疼了一路,被简易带去附近的一家以贵闻名的日料店吃了个午饭,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两人吃完饭,简易又去买了束花,放进车后座,便和池允离开了市区。
花是一束七朵,怒放成团的大白菊。池允心下了然,也就没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第33章 天煞孤星白月光(33)
位于城郊的华林墓园是N市唯一一座大型树葬公墓,以树代替传统墓碑, 只在树下躺着一小块纂刻着逝者姓名的黑色小墓碑。
近十年过去, 当年的小树已长得十分茁壮, 简易蹲下身,把花放在石碑前,手指抚了抚父母的名字和照片。
过去,他一直以为父母的死是他的命格所致,乃至每每面对父母时总会想, 父母会不会还恨着他、不愿意见他。所以他这些年很少过来祭拜父母,只在每年清明时才会过来。
如今真相大白,他不再是那个别人口中的“克死父母的小孩”,他终于有了勇气, 在父母面前倾诉这些年的思念。
最后, 他牵着池允的手, 在墓碑前,一起鞠了个躬。
从山上下来, 简易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警方打来的, 说是简行楷自首了,可能还会有一些后续调查需要他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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