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洲在房间里听到了,立即搁下笔走出房间,起身要送她下楼。
老太太着急地摆摆手:“下楼要送啥?赶快回去写作业。过两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点腌的咸菜和大蒜瓣子。”
“楼梯里有两层灯坏掉了,我开手电筒送你下去。”颜洲没理会她,把她送下楼,“回头要喊物业来修。”
颜洲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两个人慢慢地一步步下了楼。
等出了楼道,老太太拉过颜洲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劝道:“你不要跟你妈妈置气了,她有她的难处,不要怪她。你一直不接她电话她也是会担心的。”
颜洲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我不喜欢她那个态度,也无法认同她选择的人生,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受。”
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起别的:“你妈说你出来的时候跟那人打了一架?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有受伤么?”
颜洲轻轻笑了下:“您不懂,我是早看透了。那种人就要揍一顿才能安稳一阵子,不然就一直作怪,一直恶心你,揍他是为了维持一种生态平衡。”
老太太:“……虽然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但总觉得你这个词用的不太对。”
接着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妈脾气也古怪,我有时候都摸不清我这个女儿在想什么……好孩子,要不你跟我回老家得了,你一个人住着多不方便,还没人照顾你。我看别人家孩子上学,早晚都有人接送,你在这儿连吃饭都要自己做。”
“您就少操点心吧。”颜洲劝道,一边认真跟她分析,“住这儿上学方便,回老家我还要转校。”
老太太:“行吧行吧,你跟你妈一个样子,老是一个人把决定做好了,谁说也不管用,也就你外公在的时候还能劝劝。”
走之前,老太太拼命地想还有没有什么没叮嘱的事情,终于想起来一条:“要多跟你们班长好好学习,功课千万别落下了!平时同学关系也要搞好,这个以后用处大着呢。”
颜洲终于有些不站不住了:“外婆,你说这么多话真的不渴么?”
老太太气笑了:“混账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送完人他进屋子,发现屋子里悄默无声。
回房间一看,某位学霸坐在地上,歪着身子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两条长腿懒散地搁在地板上,上半身伏在床上,毫不客气地拿颜洲的枕头垫着脸,手臂舒展地伸着,压在枕头上。
谢遥手头作业写完了,见颜洲还没上来,想趴着等一会儿,却因为昨晚喝了酒就没睡安稳,白天忙着赶作业,加上午睡的时间又被老杨叫去办公室统计排名和错题,等着等着就忍不住犯困。
一开始趴枕头还有些犹豫,但想到昨天都睡这床上了,谢遥心又大了起来,干脆坦坦荡荡地把枕头拿过来。
他没想到的是这枕头上有薄荷味道的洗发水味,在夏夜里拨拢来一丝清清冷冷的凉意,很是好闻,又有点催眠,最后让他成功地睡着了。
颜洲本来想叫醒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在边上蹲下来,以同一水平线的高度看着他。
谢遥枕着手臂,侧身曲着腰,校服上衫被绷紧,勾勒出线条清晰的脊背来。平时是喜欢笑的人,睡觉起来,笑意便从眼尾和嘴角都褪去,连眉心都微微地蹙起来。
颜洲望着这张脸,一瞬间觉得有点陌生。
半晌后,他迅速缩回了手,心下后悔起来。
拇指指腹还残留着微妙的触感,以及男孩子眉心微热的温度。
他捻了捻指腹,清楚地意识到刚刚那一瞬间,他不想要看到这人皱着眉的样子。
谢遥在浅淡的薄荷凉意中睡得很舒服,一点没察觉,还把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
忽的,耳畔忽然响起令人振奋的声音。
谢遥差点因为肌肉记忆而忍不住跳起来敬礼。
又是那个妙人在他睡觉的时候放国歌???
谢遥烦躁地揉着眼睛,略带崩溃地撑开眼皮子,等看清面前的人后,差点弹起来跟颜洲打一架。
被颜洲抓住手腕,制止了一场架后,谢遥用空余的手真诚地比划了个中指:“做人不能这么绝……”
颜洲:“被逼无奈了解一下?我刚刚喊你了,但你睡得太死,扶都扶不起来。”
谢遥:“……”
他悲伤地发现自己的忍耐底线被颜洲扒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现在都懒得追究放音乐的事情,甚至想问一问数学卷子写完了没有。
谢遥决定不再做无用的战斗,直截了当道:“时间到了,你别告诉我你数学卷子还没写完。”
颜洲用指关节敲敲桌上的卷子,神色平静道:“写完了。”
谢遥把自己的那一张拿出来,对着颜洲的答案用铅笔浅浅地在上面批改标注。
颜洲:“没有标准答案你就帮我改了?”
谢遥“呵呵”了一声,弹了弹自己的卷子,十分自信道:“我写的基本上就是标准答案,改你这张绰绰有余。”
他心说,就你那张破卷子写的那个样子,居然还敢怀疑我的答案。
颜洲:“……当我没说。”
学霸三下五除二改完了卷子,然后皱着眉:“你这卷子做的……不太行啊。我能从这张卷子上看出,你好多基础知识点都没掌握。不过有一道题你居然写出来了,第十三题,我觉得还是要拐一下脑筋的。”
他正准备撸起袖子大讲特讲一场,结果发现校服上衣是短袖。
谢遥:“这几个知识点我给你重新讲一遍吧,就你这德性,我怕你明天听课听漏了。”
然后不由分说拿过笔就在草稿纸上一步步给颜洲演算起来,连自带的草书都改了,写得清清楚楚。谢遥每往下推一步,就要抬头问问颜洲听懂了没。
谢遥:“这里明白了吗?”
颜洲点头:“其实你可以不用一直问,我没听懂会跟你说。”
谢遥:“行,这样还快点儿,不然我感觉自己像个不断提问的复读机。”
颜洲:“……”
把这张数学卷子讲完,谢遥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九点多了,再晚一些可能要错过公交车。
“你快点把其他的写完,有不会的标出来微信问我,别超过一点钟就行了,太晚我撑不住。”
谢遥整理着桌上的东西,然后全部塞进书包里,跟颜洲说了声再见就开门出去了。
“你等下。”颜洲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谢遥回头看了下。
“你是不是把来这儿干嘛的都忘了?”颜洲将那一塑料袋衣服递给他。
谢遥挠了挠头:“哦哦哦多谢了,可能是刚刚给睡懵了。衣服的话,我身上这套晚上洗了,明天要是能干的话就明天带给你。”
颜洲并不在意这个:“不着急。”
他伫在原地没动听着谢遥的脚步,谢遥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扬起头对他说:“你是不是还想跟我说什么?”
颜洲顿了顿,半晌,他缓缓道:“没,你回去路上小心。”
谢遥笑笑,轻轻“嗯”了一声。
颜洲的声音低沉,衬着夜色,显得有几分柔和。
“下面有楼层灯坏了,你开手电筒。”
作者有话要说:害,不小心又没准时~~~
第39章
回家后,他把包直接扔在玄关处,然后抓过只抱枕垫着,仰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摸出手机。
谢遥在来颜洲家之前的路上其实就通过了袁志高的好友申请,不过之后袁志高给他的微信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袁志高:学霸好~~~
袁志高:照片.[JPG]
袁志高:照片.[JPG]
袁志高:照片.[JPG]
……
谢遥一戳进来,就看到袁志高一下子给他发了快十张自拍照,照片中的老袁服饰各异,但都很骚,表情刻意装.逼得十分明显,满屏幕的gay气直往外冲。
谢遥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诡异的感觉。
他感觉突然体会到了他表姐去相亲时的心境——相亲的对象有点自恋,疯狂地发来自拍照,潜台词是求表扬求夸奖。
谢遥:撒花.[JPG]
撒花总没错吧,态度含糊点就行了。谢遥正在想下一步该发个什么消息,要怎样委婉告诉对方自己对他并不感兴趣,袁志高却跟一直守在手机边似的,他一发完撒花,那边就显示正在输入。
袁志高:终于等到你!
袁志高:我来自己我介绍下,鄙人袁志高,属性,173,1。
袁志高:那个数字需要么?害羞.[JPG]
谢遥:“?????”
啥意思???
他把自己的聊天记录截图直接发给了颜洲,问:好像不太懂,这要怎么回?我现在两眼懵逼。
颜洲:……
颜洲:不用回他,我打电话给这个智障。
看着袁志高发消息的聊天截图,颜洲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疼地打了个电话。
袁志高周遭有点嘈杂,声音很大:“喂哥!干嘛呢?”
颜洲:“不……我就问问,你给谢遥发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袁志高:“谢遥跟你说了?嘿嘿嘿,我就是介绍一下我的基本情况。”
颜洲:“他跟你不是一道的,我问过了。”
之前在楼下他问谢遥反不反感,谢遥说如果自己的朋友是,那他不会因此而讨厌朋友。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表示他不是,但隐含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袁志高:“老子都放弃身高这个底线了,就算不是一道儿的,我也要勇敢尝试一下,万一就被我掰成了呢?缘分不全是上天给的,也要自己去争取的。”
颜洲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争取个屁。”
袁志高:“啊啊啊??你说啥?我这边太吵了听不清,就这样吧,先撂了啊。”
直接被挂断电话的颜洲:……这小子绝对是故意装听不见。
他只好回过头跟谢遥说别理他就行,然后看到了谢遥刚刚给他发的消息。
谢遥:你怎么能秒回我的消息呢!!!你不要写作业的吗?!!太不认真了!!
颜洲:……
颜洲:我懒得管你了。
这边谢遥还在纠结要怎么跟袁志高讲这件事。
谢遥:是这样的哥们儿,我对男生不感兴趣,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袁志高:我现在不是男生,已经是男人了!
谢遥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他.妈有个屁的区别???
谢遥:不不不哥们,你理解错了,我是指我不是gay,我们不行,你别费心思勾搭我了。
袁志高锲而不舍:可以告诉我你哪里对我不满意吗?我改!
谢遥哭笑不得:可以告诉我你喜欢我哪里吗?我也改!
这种情况谢遥还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学校也有来表白的女生,但他每次都是温和地拒绝,还鼓励别人要好好读书考大学,女生来死缠烂打的情况并不多。
袁志高:我喜欢你是个男的。
谢遥扶额:哥们,这我还真改不了……
袁志高:唉……难道我就要就此止步了么!好不甘心!
谢遥:求您甘心了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袁志高估计觉得谢遥这边口风毫不松动,一点希望都没有,只好暂且作罢。
袁志高:唉……我还是觉得好可惜!我们这么有缘!
谢遥:你最后一定会遇到对的人的!我真诚地祝福你!
打完这句话,谢遥松了口气,感觉解决了一件严肃的事情,往沙发上一瘫,又陷入了不想动弹的状态。
他举着手机,头枕着抱枕,随意划拉着各个APP,想找点有趣的东西看看。
哦对,上次知乎他去私信别人,不知道那个人看到消息了没有。
Z:你情况跟我一个朋友差不多。
谢遥:你朋友也是想考P大么?
Z:对,他也想考,不过成绩不是特别好。
这是Z一天前的回复,谢遥思考了一下,回了一句:其实这个成绩考P大应该还是有希望的,才高二上学期而已。
过了会儿,他又发了一句:其实我也是有个朋友想考……他成绩不行,我替他在知乎里问问来着。
谢遥:刚刚才月考结束,他成绩依然不是很好。
客厅里的挂钟指针咔哒地响了下,谢遥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了。瘫在沙发上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后,他又看了眼微信,颜洲和袁志高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没有题目要来问他么?
谢遥揉了揉眼睛,想起了今晚还要洗衣服。洗完衣服他简直困得不行,洗漱完直接就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闹钟响了很久才被谢遥伸手滑掉。
他睁着空茫的眼睛,大口喘着气,恍惚地看着天花板。
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真实的梦了,在摁掉闹钟后的十秒钟里,他甚至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他抬起手遮住有些刺眼的光线,窗外的阳光在指缝间滑过,暖洋洋的,悄无声息的。
刚刚他梦到了跟这阳光完全不同的,之前高中里的一段有些灰暗的时光。
都说外界环境会对性格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尤其是极端的环境会导致心态的崩溃。
但那时候,没有同学欺负他,没有人责备他,所有人对他都很好……
可他就是出了问题。
逐渐的,他发现自己拿到题目的时候,已经强迫自己记住题目里每一个重点信息,算对每一个步骤,甚至写到下一题都会控制不住地想——我之前的是不是都写错了。
刚刚的题目我读对了吗?有没有漏掉什么?
文科类的阅读,他甚至会强迫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
29/76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