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洵闻言是又气又心疼,便道:“你居然还想到这个,眼下是你的身体更重要吧!先把原因弄清楚了,其余事情再慢慢处理就好。”
顾子深断断续续地说:“可我如今没有灵力…怎能…怎能和你在一块…我……”
穆洵压根不想再听这种话,,他心焦如焚的奔来,是惦记着顾子深的身体和心情,何况这事与他俩在不在一起有何关联,他也不可能因为此事就嫌弃对方,于是便直接打断他:“子深,这是两码子事,你别混为一谈了!”
顾子深看着眼前这人,仍是过不去心里那坎儿:“可我灵力无法施展,就这般样子,以后还怎么与你并肩一块儿…!”
他一思及此,便无法凝神再做其他事,自丹灵削减之后他头一个忧心的便是此事!
于是在昨晚告知对方实情之后,顾子深便一直呈现恍惚出神之姿。
穆洵见他硬要绕着这些事情打转,便有些生气了,直接说道:“我能保护自己!”
顾子深仍是坚持:“这我自然知晓,可我如今灵力尽失……”
“你别说了!”穆洵干脆提高音量再度打断。
他进房已过半刻钟,半分有关于对方身体安危的状况都未得知,就医直听顾子深在那纠结这些没必要的东西。
他根本毫不在意对方有没有灵力!他担心的是此怪症会不会危及生命!
穆洵望着他,见他动着唇又要开口,约莫又是要继续复述方才那些,于是心中怒气便直升,转身即要离开。
顾子深连忙跨步追上,抓住他胳臂:“沄澜,你别走…!”
穆洵身子被拽住没法前进,可又已然气极,便转头大声道:“顾末宇!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我是喜爱你的剑法和你的灵力吗!说了半天都没在重点上,放手!”
顾子深慌乱失措道:“不是的,只是我、我…”
穆洵不想与他纠结在这话题,眼下只想出房先静一静,可对方又不穰他出房,于是便又怒道:“是不是我回去把浅音一把折了,就会变成你配得上我,我也配得上你了!”
顾子深眉眼里全是焦急:“不是的!…我、我……”
他急得说不出话,只见眼前人眼眶已红,他想也没想,第一反应便是将对方一把扯过,用力抱进怀里:“沄澜,我不是那意思!你明明知道…”
穆洵吸了两下鼻子,仍是语气带怒:“我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可我不想你看低自己。”
怀里的声音已些微哽咽,顾子深心中极为不舍,从以前到现在,他何时让对方哭过,于是便将人抱得更紧,不停复诵着道歉的字句。
半晌之后,穆洵也稍微冷静下来,声音从对方怀中闷闷传出:“倘若以后你再讲一次那些话,就别想我再回来了。”
顾子深赶紧道:“好,以后绝对不讲!”
穆洵得他承诺,这才慢慢的将脸抬起,眼角还有些红痕,顾子深忍不住吻了吻那片红,一路从眼尾亲到他下巴,可他亲着亲着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胳膊稍微一施力,便将人压在桌边,手也绕至穆洵腰后腰一按,两人身躯瞬间便无缝隙的贴至一起。
二人早已于三年前便有过肌肤之亲,后来只要是睡在同房,顾子深皆会忍不住缠上去。
此时两人身体贴合,顾子深轻啄着对方眼角,小声求欢道:“沄澜…能不能…”
穆洵自然是感觉到了他的反应,便偏过头轻轻回道:“嗯。”
…
…
隔日。
顾子喻在厅堂见到弟弟,发现对方神色已不像前几日失落,他含笑道:“听家朴说小洵昨日晚间就到了。”
顾子深点头:“沄澜现下还在睡,待会我拿早膳进去给他。”
顾子喻道:“这几日你和小洵多出去走走,既然他来了就别闷在家里,出门散散心也不错。”
顾子深面色露出不解:“为什么?谁要散心?”
顾子喻:“……没事,是哥操心了。”
顾子深一边喝着豆浆,一面问道:“娘大概还要几日才回来?”
那日顾夫人晕倒后,家朴一阵手忙脚乱,可谓是顾家上下都乱作一团。
而顾夫人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打听附近有名的修士大夫,听闻不远处的外城便有一位,于是便立即出城拜访。
顾子喻道:“来回大概五日,应是后天才到家。”
顾子深闻言颔首,接着便欢快的进食,一面想着能尽快将早膳端进房给人吃,待两兄弟快用完膳之际,厅外忽地跨进另一道身影。
顾子深见人已醒,便赶紧起身快步走至身侧,一手搭在他腰后轻扶,道:“沄澜,怎么不等我拿回房就好?”
穆洵笑道:“既然我已转醒了,出来吃便好。”
他额边发际上,还有方才洗床洗漱时未擦干的水滴,顾子深抬手将其轻抹掉,两人才并肩走至桌边坐下。
顾子喻眨了眨眼,望向对侧二人,穆洵的唇瓣显而易见的有些红肿,他盯了片刻才移开视线。
……他这小弟,到底是亲上多久才将人弄成这样,每次他见穆洵唇肿时都很想问问顾子深。
穆洵礼貌唤道:“子喻哥早。”
顾子喻浅笑道:“小洵早,昨日睡的还好吗?多亏你赶来,看样子子深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其实对方肯定睡的听好,因穆洵对顾家大宅也并非不熟悉。
穆洵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说道:“这傻子昨日还一脸忧心忡忡。”
“那也幸得他傻,才遇的见你。”顾子喻意有所指道。
顾子深俊脸露出烂烂笑靥,将一堆食物摆至穆洵眼前,然后开心说道:“对对对我傻,沄澜你赶紧吃!别饿着了。”
手上也不停往穆洵碗内夹入食物。
顾子喻望着穆洵身前堆满碗的热食,忍不住说道:“你夹这些沄澜真吃的完吗?”
穆洵:“吃不完。”
顾子深:“吃的完。”
接着便是穆洵朝他瞪来一眼,他才赶紧停下手边动作。
顾子喻笑出声,说道:“没关系,那就慢慢吃吧,我先出去了,若槐待会儿便到。”
他话落后便起身,从容不迫的步出了厅堂。
顾家大公子在灵琴被毁后,最初几个月虽心情低落,可整体仍是从前那副淡雅悠然之样,不曾变过。
穆洵忍不住道:“子喻哥真厉害,心情已经调适得这么好。”
顾子深道:“娘总说有若槐哥陪着,兄长定能很快打起精神。”
接着他面朝穆洵,认真说道:“可我有沄澜陪着,肯定恢复的比兄长更快。”
看看!他现在就已经觉得好多了!
穆洵含笑看了他一眼,“是谁昨日还胡说八道惹我生气的?”
顾子深立即握住他未拿筷的那手,小声说道:“我们以后别提这个了好不好?”
昨日穆洵转身要走那一刹那,他是真感到害怕,只想抱紧眼前这人,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更是不舍对方气红了眼眶。
厅堂中,两人又交谈好几句,顾子深虽已吃完早膳,可仍是想陪在对方身边,看着穆洵吃着东西,对方进食的动作一如在百仙峰上那般不疾不徐,姿态优雅,总能吸引他全副心神,故他望着望着,眼里也不自觉的堆满情愫。
而打自穆洵赶到顾家那天起,顾家小公子便又恢复以往开心之态,天天都心情欢畅。
顾夫人一路挂肚牵心,连夜带著名医回府时,就见到小儿子意气风发模样,吓的她以为儿子不只灵力被封,连脑子也一并坏了。
午后时分。
顾子深坐在椅上让修士大夫把脉,一面盯着身侧穆洵的神色,豪不在意自己把脉的结果,而穆洵正极为谨慎的望着大夫,就担心自己会漏听什么重要结果,两人专注于听诊的状态,宛若穆洵才是有症状的那人。
半晌后,大夫觉得脉象毫无异状,便将手放在顾子深腹部上方,闭眼感受金丹。
接着又过了半刻,待他睁眼后,随即朝站在另一侧的顾夫人道:“夫人,您家公子金丹没有问题,我能感觉灵力在里头顺畅流转,只是不知为何无法传递出来,似被东西封住。”
顾夫人蹙起眉,急急问道:“是毒吗?若是毒那定有方法可解吧!”
“不是毒。”大夫摇头,又道:“若是下毒则应不只灵力被封,定会连带伤及金丹,可公子的丹元目前仍是完整无损,只是眼下无法立即找出封灵的症源。”
而后顾夫人又陆陆续续的与大夫交谈了近一刻钟,询问如何能解,可大夫实在也束手无策,她最后只好失望的将人先送出门。
挂心忧虑之际,一方面也担心儿子心情无法调适,怎知待她步回顾子深房间时,便见到穆洵坐在床侧和小儿子交谈,话才说到一半顾子深忽地将对方整个人抱至身上,笑脸甚至堪比正午阳光,顾夫人冷不防的惊了一下,回过神后才替两人将门轻轻关上。
可儿子毫不掩饰的愉快也让她蓦地转念一想。
即使灵力无法恢复又怎样,至少人还安全无虞的待在家中,这便是最大的福气!近几日她寻大夫的路途上,不时听见坊间关于黎墨夕的传闻,她这才惊觉,对方竟已失踪了近五年,连个消息线索皆无。
眼下虽然儿子灵力被封,可方才拉着穆洵的那模样,看起来既快乐又满足,毫无抑郁寡欢之情。
况且顾家在淮安深根固柢,即使往后顾子深不继续修习剑道,没了灵力,照样能做顾家习剑堂的幕后管理。
没错!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好处!
思闻于此,顾夫人便觉得拨云见日,几天来心中的阴霾全一扫而空。
果然儿子的天生乐观有一部分便是遗传自己!
晚间。
裴家大公子便已达顾家,仍是一身黑衣,手持着榆悠。
只是这次他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个人。
裴若城满脸哀戚,一见到顾子深便往前扑上,只差没泪流满面,大喊道:“子深!你还好吗!听说你真的残了!?”
一旁穆洵直接失笑出声,对方这副夸张模样,让他蓦地怀念起百仙峰上大伙儿欢乐相处的种种,心头便是一阵温暖开心。
顾子深嫌弃的将裴若城拉开站好,回道:“我好的很,倒是你,闭关期间还好吗?”
裴若城擦了擦根本不存在于眼角的泪滴,说道:“闭关就是痛苦阿!不到三餐时间不准用膳,申时必须起床,刚入亥时得熄油灯上床,还规定要将所有中阶符咒给画熟,半刻钟至少要能画出十张。”
穆洵认真听着他抱怨,然后存疑道:“这不就是一般人的日常吗?作息时间甚至比在百仙峰上时都更宽容,半刻钟画上十张对于修仙术道的人来说也实属简单,玖岚画符极为熟悉,半刻钟能画上五十张有余。”
顾子深也不解道:“不到三餐时间本来就不用膳,吃吃小点即可,有什么好哀叫的?”
裴若城伤心欲绝道:“你们不懂!都不懂!”
只有他家白毛小狗能懂他的忧伤!
顾子深道:“对阿,确实不懂你在无病□□什么,没病还闹?”
裴若城大叫:“我有病!”
穆洵:“……”
大概脑子真有病。
顾子深瞬间便被裴若城的有病宣言给逗乐,笑的直弯腰。
而裴若城方才一喊出口自己便愣住,为了掩饰错话,他即假意咳嗽了声,状似正经道:“别闹了,你不是灵力被封吗,怎么看起来如此愉快?”
顾子深擦了把眼角,同情无比道:“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毕竟有病!”
他一面说着,又笑弯了腰。
穆洵看着两人吵来闹去的模样,径自向裴若城问道:“所以你仙术画符到底提升了没?”
裴若城道:“升了升了,现在中阶符咒皆已熟练,虽然还是不道玖岚半刻钟五十张的程度,但还是精进不少。”
他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激昂。
没错!眼下的他已是焕然一新!
好半晌后顾子深终于止住大笑,说道:“若城,你这趟路途很远吧,路上有没有多买点名产吃食?”
裴若城看向他,嫌弃的说:“你这才知道感谢吧!我可是千里迢迢来探望,下回你灵力被封我可是不一定会来的!啧啧。”
穆洵道:“你们这次好像准备了很多东西过来,方才卸货卸了半天。”
裴若城点点头:“这次我娘整理上好几大箱的物品,说是一定得让兄长带过来。”
不只有许多兰州特产,好几副精致瓷器,甚至他还看见一整箱红布绸缎。
顾子深闻言,脸上便绽开喜悦神色,向穆洵道:“沄澜,那快轮到我们了!”
穆洵也朝他露出一抹浅笑,面颊有些红晕。
傍晚过后,顾家的餐桌上便比平时热闹许多,因裴家两位公子一同来道,灶房师傅便火力全开,厨房里一片热火朝天,不过一顿晚膳而已,居然硬生生弄出了十菜两汤。
顾夫人亲切招呼道:“若城,你多吃些,我特别吩咐师傅要用我们怀安的土下去入菜。”
顾夫人挺喜欢裴若城的,觉得这孩子吵闹活泼,与他家小儿子颇志同道合。
裴若城礼貌的回道:“阿姨谢谢你,所有菜都很好吃!”
另一边,裴若槐往顾子喻碗里夹了一些菜,都是对方喜欢的,两人边吃边低声交谈,若仔细看,还能发现平时总是稳重淡定的顾家大公子,其实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挺多,只是那都属于他身侧那个人罢了。
而顾子深这头则是拼命往穆洵饭碗里添东西,仿佛怕人饿坏似的。
穆洵吃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制止,推推对方的手让他别装了。
裴若城见状即讪笑道:“子深,你这习惯是从百仙峰时就改不掉了吗?之前去清河那次,穆洵的碗都被你堆成一座小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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