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嵘说:“你不是一直在养么。”
顾钺:“……”他顿了几秒,“总之你好好休息,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更专业的医生,再怎么样事情都会有个解释的。”
“真的不用。这些医生已经够厉害了。”顾九嵘可不觉得,医生会对虫王的进化期有什么见解,“我只是……有点营养不良。”
顾钺:“……”
回家时,他在门口轻轻抱住顾九嵘。
顾九嵘僵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挣扎开来。顾钺说:“别害怕,我一直都在。”
那天在燃烧高楼里顾钺也是这么说的。明明他当时都快重伤致死了,第一个反应还是让他赶快跑,别害怕。
顾钺这脑筋也挺奇怪的。顾九嵘想着,顺便在顾钺怀里蹭了蹭,重新把味道染回去。
眼下顾鸣又提起这件事,顾九嵘说:“不用,我其实不是很在意。”
顾鸣说:“顾钺有没有说过,你这个人其实挺……奇特的。”
“说过很多次了。”顾九嵘说。还怀疑过我是什么物种。
他又想起那些袭击顾钺的鬼面共生战士,他们同样出现在了几天前的隧道站台。他试探性问:“话说你知道,有没有一种共生战士会带着面具?”
顾鸣顿了下:“你见过他们?”
顾九嵘没告诉他站台那件事:“之前在那栋高楼里,人质劫持那次,我有见到过。”
“哦他们啊。”顾鸣笑了笑,“偷偷告诉你,是效忠联盟的战士。”
“和军队有关系?”
“不算是。”顾鸣说,“他们的行动更加……自由和方便。”
那他们为什么想要杀顾钺?顾九嵘默默把这个疑问吞了下去,没再多问。他本能觉得,顾鸣告诉他这么多东西,并非毫无目的的。
顾鸣又打开了他的书,顾九嵘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所以你叫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没看出来么,”顾鸣懒懒说,“我在追求你。”
顾九嵘:“……你的脑子有问题么?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一个医生。”
“可能是有吧。我既然找不到故土,就应该找到一个真心爱的人,不是么?”顾鸣笑,“而且你更加可爱了。怎么样,要不看在我告诉了你那么多事情的份上,考虑一下?”
“不。”顾九嵘说。
又是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那真是太让我伤心了。但是因为我很喜欢你,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比如说,最近联盟越来越有心无力了,即使是一些资料的保护出现了漏洞,也无暇顾及……比如说,共生战士的那些计划。”
是说顾钺的手术记录?顾九嵘皱眉,刚要发问,就听见门铃响了。
顾鸣合上书:“你的人来了。”他啧了声,“真让我嫉妒呢。”
门开了,顾钺走进来:“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么?”
“太无聊了。”顾九嵘说,“你整天不在家,我就随便出来走走。”
顾鸣在旁边说:“管得真严。”
顾钺没理他,和顾九嵘说:“赶紧回去吧。”
于是顾九嵘跟着他离开了。路上顾钺说:“下次别再自己出来,你现在情况比较特殊,那个杀‘碧空’内的人的凶手还没踪影。”
“知道了。”顾九嵘说,准确无误地抓住顾钺的领带,又开始玩。
“还有就是,离顾鸣远一点。”顾钺说,“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听进去。”
顾九嵘心知,顾钺这么聪明一个人,估计已经把他的心思猜得透彻——包括他已经知道顾钺的那些事情,也多少被几分察觉了吧?
顾钺仍然没有任何的解释,没有与顾九嵘谈起过去的意思。
顾九嵘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钺顿了下,又说:“你不是说无聊么,要不要我带你去些别的地方?”
“还去那个观星台?”
“这次换个地方。”飞行器调转方向,径直朝着城郊飞去。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飞行器才抵达目的地。刚下去顾九嵘就闻到了风里的味道。
那是荒野的味道,还有花的淡香。
顾钺牵着他的手往前走:“我以前经常一个人来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很平常的一片田野而已,”顾钺说,“只是有很多的花。”
田野的草上很长,走过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深一脚浅一脚的,有着柔软的触感。此时即将落日,田野上刮过清新的风,不冷也不热,温柔得恰到好处。
顾九嵘几乎能想象到,顾钺是怎么孤身一人,行走在这片土地上。
雨后肯定有更浓的花香,沾染衣袖。若是独自走过那些松软的土壤,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就像渐渐迷失于花丛深处。
驻足时,周围只有风声。
顾钺把他带到了一颗大树下,坐下来。他说:“你喜欢花么?”
“不喜欢。”顾九嵘说。
顾钺失笑:“那我实在不知道该带你去哪里比较好。”
“没事。”顾九嵘蹭了蹭他脖颈,“这里就挺好的。”
在这里时间都好像在风里缓慢,能让所有人的心都变得柔软细腻起来。顾钺于是搂住他的肩,任由顾九嵘不安分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
巨大夕阳正在坠落,很快所有的光都往地平线逃逸,黑暗从身后潮水般涌上来,夹杂着呼啸的风,头顶树叶都在沙沙晃动。
顾九嵘有些昏昏欲睡,顾钺也在想着事情。
他又想到了顾兴言的提议。那实在是太冒险了,即便是他,也不敢保证结果如何。
但只要虫群的威胁还在,这里就称不上真正的安全。如果这个计划展开,顾家其他人确实不如他适合这个职位。
他看了看怀里的顾九嵘,又有些动摇了。
计划已经很多年了,再有些时日,他就能安安心心地完成使命,躺回墓碑之下——那本来就是百年前他应该沉睡的地方,即便是有遗憾,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可之后顾九嵘该怎么办呢?虫群永远都在他们的周身,虎视眈眈。
顾钺偏头看了看顾九嵘,眉眼柔和下来。
他还那么年轻,应该有个更好的未来,最好是、最好是能把他所有未尽的遗憾都弥补。
就如他之前真心诚意给过的祝愿:做一名英勇的战士,除了时间什么都能斩断,有一个不屈的灵魂,除了死亡什么都能征服。过尽兴的一生。
于是在这个傍晚,顾钺想,在死之前多做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是个幼年虫王而已,全盛时期的西莉亚他也交手过,只要杀掉就好。
顾九嵘已经快睡着了,靠在顾钺的心口,只听到那人的心跳一声声来得低沉有力,分外让人安心。这里的暗香阵阵,清风实在是太舒服,他逐渐把什么不能在别人面前睡着的坚持,通通抛在了脑后。
反正身边人是顾钺,也不会有什么所谓吧。
半梦半醒时,他又想起今天顾鸣念的诗。
“白色的蜂,你在我的灵魂中嗡嗡,陶醉于蜜,
你的飞行迂回在烟雾缓慢的螺旋里。
我是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
他失去了一切,也拥有过一切。
最后的维系,在你身上紧绷着我最后的渴望。
在我荒芜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他最后含糊说了些什么,终于抵不过沉沉的睡意,在顾钺的怀里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玩家[顾钺]选择进入坟地
[顾钺]使用[就地长眠]……
技能被打断了!
系统提示:玩家[顾九嵘]使用[刨地术],将您从坟里刨了出来并亲了一口
文中两首诗出自 聂鲁达 《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第52章 除虫
黑云猛地一窜,遮住了皎白的月光。
几名共生战士正守在飞行器旁,等待上头的负责人下来。
视角里有什么东西飞速掠过,再定睛,只剩下随风摇曳的长草。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提高了警惕。
突然传来粘稠液体的声响,重重砸在了他们的身后。
战士刚回头,就看见某些暗绿色的物质像果冻一般,淹没了两名战士的身躯——他们还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拼命在黏液里挣扎!
然而声音都被死死封在了其中。
黑暗里出现了六只绿色的眼睛。
那只巨大的虫类张开自己的扇形骨节,形状像是孔雀的尾羽,却是由五条长形骨节组成,约莫一米多长,中间是绿色的粘膜连接。
它发出嘶嘶声,黏液再次从蝎子般的尾部喷出。
这里怎么会有虫族的皇后?!
在他们认知里,这种生物只有在战场才会存在,大部分时候都在后方产下虫茧,补充虫族的数量,同时防备敌人的骚扰。
只要大规模的皇后虫出现,作为虫族最主要的兵源,永远是人类的第一目标。
几只螳螂悄无声息地潜伏在皇后的背上,此刻振动翅膀猛地扑下来,配合着皇后,将守卫迅速清理干净,最后他们全部失去意识倒在黏液之中,陷入昏迷。
那位刚从飞行器下来的负责人也没幸免,脚步刚迈出,脸上就被糊了一团液体。
他穿着防护性的装甲,要挣扎着甩掉那坨东西时,后脑勺被重重敲了一下。
这力道极大,他软趴趴地晕了过去。
在他身后,顾九嵘把自己的容貌遮得严严实实,还拿顾鸣给他的仪器遮蔽了监视环的行踪。
视力还未恢复,两三只飞龙就在身旁,确保着他的视野依旧完整。黑鳞覆盖上双手,他用蛮力撕开了那轻薄的机甲。
在机甲内侧,有一条小小的芯片,一下下闪着红色光芒。
顾九嵘小心地把它取了下来。
这是他利用顾钺给他的权限,走的一次后门。
顾鸣说过,最近的许多系统都在高危状态,联盟越来越力不从心,安保远远不及之前。
他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有着联盟网络内许多授权的人,而那红色授权条正是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以前再怎么样,负责人都不会出现在这种不安全的地方,有着如此随意的守卫,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最近在星都,即使是并不敏感的顾九嵘,也能感受到有种……恐慌和心不在焉正弥漫。
节日庆典越来越少,重建工作迟迟未完成,有些甚至直接告吹。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拿到这个授权条,顾九嵘并不如顾鸣所说那般,要去查顾钺的共生记录,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始终相信,有一天顾钺会亲口告诉他过去。
他想查的,是顾鸣。
自从那天在凶杀现场找到《荆棘鸟》的后半段,他就一直在怀疑顾鸣。
唯一和现场有关系的,只有他口中念出的句子,虽然这和“证据”完全搭不上边,讲出去不过是惹人嗤笑。顾九嵘甚至怀疑,顾鸣在诱导着他去发现他的身份……或者踏入什么陷阱。
所以顾鸣会是谁?和鬼面战士一个阵营,还是属于反抗组织“黑斗篷”,亦或者只是他多心了?
如果多了解一些顾鸣,说不定就能离真相更近一步。顾九嵘不喜欢他的生活里,有不确定不安全的因素存在。
何况如果顾鸣真的是凶手,他就是顾钺一直想找的猎物。
顾九嵘帮顾钺了近三年,又花了些时间与天生就少的耐心和许花花套近乎,于是在今天终于查到这个负责人的行踪。
他把授权条放起来,散去虫族,迅速从现场离开。
时间不多,一旦联盟发现授权条失窃,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查询了。
顾九嵘找到之前就看到的网吧,那里有很多的公用光脑。
此刻老板不在,螳螂耐心地用巨镰的尖端,一点点撬开了老旧的窗子,没有引起一点警报。顾九嵘翻进了二楼,随便开了一台光脑使用,插入授权条。
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展开在眼前,他看到许多从来没见过的资料,就连搜索的权限都高了太多,一切都是清晰而有条理的。
很多资料被多次加密,单纯有授权条他进不去。
顾九嵘对那些信息也没兴趣,他只是迅速打开搜索框,放入了顾鸣的名字。
一开始是很正常的报告,有着顾鸣的出生年月日,在联盟军队里又是怎么样的职位。和他普通能查询到的资料比起来,只是详细一些,其他部分处于加密状态,需要二次验证才能访问。
和顾钺比起来,顾鸣这三十四年的人生太正常了,每一年的行踪都明明白白的写在屏幕上。
顾九嵘皱眉,这次应该是没有成果了,尽管他也没指望能真的查出什么。
他又往下翻了几页,这回页面上显示出了很多已经被删除的信息,大概三十多条。
大部分的信息也是加密状态,顾九嵘耐心地把每个都点了一遍,终于点开了两条。
那是一则短新闻,附带建国舞会时的照片。
照片上是华丽的烟火,舞池里明亮的灯光从窗户透出。顾鸣挽着一个人走向众人,西装革履眉目温柔,那笑意是纯粹的。他比现在看上去年轻太多。
那人看上去有点眼熟,抛去性别的不同,和他现在的妻子许檀檀有那么几分相像。
顾九嵘把新闻往下滑,上头写了:“顾鸣(左)与许飞扬(右)”,时间是十年前。
另一条被删除的信息,也是他们的合照。
顾九嵘试着搜索“许飞扬”,出来的全部都是十余年前的信息。
第一次新闻不起眼的角落提到他,是因为他想拍电影,剧本已经由他亲手写好。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为什么投资了这样一部电影,毫无理由又毫无意义。由于初来乍到,他只招到了一些不入流的演员,和技术糟糕的全息制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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