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ega吃饱喝足,安分地缩在被窝里,等着吴意上床,Alpha大半夜的,又回复了几封工作邮件,这才把灯一关,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方知有欲言又止,在黑暗中静静地搂住吴意,吴意却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摸了摸方知有的头,沉声道,“睡吧,我明天约了人谈事情,有什么事情等到你考完试再说好吧。”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方知有,抱着胳膊睡了。
Omega手足无措,心里有些堵,鼻头发酸,吴意却又突然翻了回来,把他搂在怀里,闭着眼,“不要多虑,睡吧。”
眼看离考试还剩最后十几天,方知有已经十二年没考过试,不敢掉以轻心,整日全力以赴,好在他底子不错,心态也好,没那么大的压力,只希望届时正常发挥。
他总算理解了吴意高三那年偶尔莫名其妙的脾气是来源于何处,整天写不完的卷子,理不完的知识点,气氛确实压抑,好在还有杨晓光陪着他,插科打诨,一人一个抱枕,坐在方知有家的地毯上,对着满地的卷子,补习资料哀叹,过了一会儿,又精分似的,互相给对方加油打气。
吴意头三天住在公司里,彻夜加班,将策划案完美收尾,让何月在公司看着,说自己的Omega要高考,这几天没什么事就别喊他加班。
王总睁只眼闭只眼,允许吴意靠着彪悍的业绩能力公然摸鱼,每天都跑回家给方知有做饭,和杨晓光暂时休战,大发慈悲地允许他留下蹭饭,杨晓光得寸进尺,每天都学到很晚,睡在他们家的客厅里。
倒计时第四天的时候吴意终于忍不住了,让杨晓光提着东西滚蛋,门一关,搂着方知有倒回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做了一次。
第二天一早,带着方知有坐飞机回四川准备考试,二人提前熟悉了考场,方知有手心出汗,被吴意牵着,忐忑不安道,“要是考不到北京去,我想……想找个书店当收银员,你觉得怎么样?”
吴意还是不懂方知有干嘛非要去北京,然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不愿给对方施加压力,只得顺着他的话道,“钱我来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方知有心中踏实了些,又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沉着脸不说话,把书翻来翻去,吴意知道他这是“考前综合症”,自己当时也有点,只得又花了半天的时间,带着老婆走街串巷,吃吃喝喝。
高考那天,吴意早早就起了,像当年方知有做得那样,此时位置对调,吴意再不是那个青葱少年,气质逐渐沉稳,十分可靠,为对方检查高考用具,又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温柔地喊他起床。
方知有进考场前回头看着吴意,见他长身而立,脊背挺拔,站在一堆被生活蹉跎的家长中显得格格不入,冲自己的Omega笑了笑,示意他赶紧进去。方知有穿着运动服,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前,混在考生中毫不违和,忐忑不安地看着吴意,抬脚迈入考场。
两天后,方知有考试完毕,吴意租了辆车,带他去成都看大熊猫。
方知有坐在车上,想起杨晓光来,给他打电话,电话却无人接听,方知有没在意,只当杨晓光终于解放,撒欢去了,给他微信上留言,约着回上海后一起吃饭,再研究研究报志愿的问题。
二人开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赶到时已是下午,天气热的要命,熊猫都躲着不出来,方知有一个都没见着,被吴意拉着坐观光车,热没了半条命,吃了个冰棍,开始拉肚子。
Alpha手足无措,带方知有去看病,医生给开了几瓶藿香正气水,说是这一段时间压力大,外加中暑,多休息几天,别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方知有奄奄一息,脸色惨白,又有点晕车,最后吴意无奈,只得背着自己的Omega,热得汗流浃背,徒步大半个小时回旅馆,定了第二天早上飞上海的机票。
方知有被吴意搂着上飞机,起飞前还惦记着杨晓光没回自己微信,觉得有点不对劲,跟吴意商量着下飞机后去杨晓光家看一看,吴意有些不同意,想让方知有回家休息,然而见他实在坚持,只好答应。
二人下飞机后直接打车去了杨晓光家,方知有一边打电话一边敲门,却依然无人应答,过一会儿隔壁邻居听见动静,出门一看,见方知有眼生,试探道,“你们是他朋友?”
方知有和吴意对视一眼,继而点头,邻居却道,“去派出所看看吧,一个礼拜前被带走,不知道犯什么事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第四十五章
“你得劝你朋友,扫黄打非正严,他怎么能顶风作案传播黄色电影,还印刷淫秽色情刊物,还好卖的不多,认错态度又积极良好这才没判刑,这样吧,保释金交一下,叫他写篇一千字的检讨,按个手印。”
警局里,方知有坐在值班警察对面,满脸歉意,听着对方的批评,不住点头,示意吴意先去把保释金交了。
不一会儿,一名民警带着杨晓光出来,他被关了一个礼拜,被抓的时候来不及联系方知有,连个给他交保释金的人都没有,此时胡子拉碴,十分憔悴,双眼通红,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看到方知有,忍不住哭着扑上来,“我怎么这么倒霉!卖了这么久都没事,怎么偏偏高考前被抓了,一定是谁眼红我生意好举报我!我不活了,我这大半年的努力都白费了,钱也白花了……呜呜呜……”
民警:“……”
方知有心疼地搂住杨晓光,轻声安慰道,“人没事就行,咱们先把检讨写了,去我家我给你做饭吃好吗。”
杨晓光哭得梨花带雨,一边擤鼻涕一边写检查,方知有忍不住道,“你怎么不跟警察同志说你要高考啊,你说了人家能不通融吗。”
对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我说了啊,他们不信,叫我拿出证据,我他娘的哪来的证据啊……当时交完钱,给我开发票的那个人说不要发票就免费送教材,我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几天以后我才想起来还能给他们看准考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呜呜……”
杨晓光越说越后悔,哭得更厉害了,眼睛肿着,看什么都是一条缝,勉强凑够一千字的检查,哆哆嗦嗦交到警察手里,打着哭嗝保证以后再也不知法犯法了。
民警嘴角一抽,挥手放人。
杨晓光悲痛欲绝,哭得要昏过去,被方知有扶着,走出警察局,吴意迎上来,被杨晓光吓了一跳,方知有警告地看他一眼,意思是都这个时候了别再惹他,吴意撇撇嘴没说话。
三人朝停车场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一辆挂着北京车牌的宾利冲进来,一个急刹停住,从驾驶室里冲出一人,车门一摔,就要往警局里走。
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双眼通红,下巴上冒着些新露头的胡渣,疲倦的面容难掩焦虑,冷不丁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一瞥,先是一愣,继而如获大赦,面色铁青地冲过来,一把拽住杨晓光,怒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方知有被这不明身份的男人吓了一跳,刚想上去阻拦,就听杨晓光哭哭啼啼,喊了一声表哥。
表哥快急疯了,像是要抓住杨晓光这个不让人省心的暴揍一顿,方知有怕杨晓光挨揍,犹豫着要不要劝一下,吴意却看出些什么,拽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话。
杨晓光一边打哭嗝,一边解释道,“我……我被人举报,被抓了,在里面他们不给我用手机。”
表哥怒道,“那你被抓的时候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请个律师都不知道?”
杨晓光心虚又委屈,小声道,“……怕你觉得丢人,不管我。”
表哥看上去快要被杨晓光气疯了。
杨晓光害怕地缩着脖子,盯着表哥额角的青筋,最终表哥忍了又忍,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被抓?你怎么了,和人打架斗殴?”他拧着杨晓光的胳膊就要看他身上有没有痕迹,有没有吃亏,杨晓光神情尴尬,难以启齿道,“……传播淫秽色情,我把网上的黄色小说印刷成书拿去卖,被人举报了。”
表哥:“……”
表哥一时无话,下颌角绷紧,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爆发道,“……杨晓光,你怎么老是干一些投机取巧的事情,这都几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思进取,就不能长大吗?高考的时候我就让你好好复习,来北京找我,你不听我的,非要去酒吧卖酒挣提成,你要是好好考个大学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杨晓光,我真是受够了,你几岁?你多大?你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吗!就这么不把法律当回事吗,为了挣钱连道德底线都顾不上了吗,你看看你这几年像个什么样子,非要闹到进监狱气死我才算完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我明天有个单子要签,打不通你电话我直接连夜从北京开车过来,你呢?杨晓光,能不能让家里人省一点心……”
上一秒还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的杨晓光突然就不哭了,倔强地瞪着他表哥,表哥则被杨晓光气的眼前一片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住喘着粗气。
方知有怕吴意看不懂,忍不住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科普道,“这是杨晓光的Beta表哥,俩人一起长大的,他表哥在北京当老板,很有钱,那是宾利吗?得和奥迪档次差不多吧。”
吴意:“……”
杨晓光哭声一停,气氛瞬间一片诡异的安静,表哥捏了捏眉心,想再说些什么,杨晓光却打断他,努力忍住哭意,双眼瞪大,泪水滚来滚去,就是不掉下来,“那你别管我了,反正我一直就这样,你再连夜开回北京,去签你的大单子吧。”
杨晓光扭头找吴意的车,抬脚走到吴意车前,十分潇洒,然而拉了两下车门,车门却锁着,纹丝不动,方知有赶紧拍吴意,让他找车钥匙。
杨晓光:“……”
他只好又梗着脖子走了回来,盯着表哥的定制皮鞋,眼眶通红,深吸一口气道,“忘了告诉你,我是报名了今年高考的,本来想着考到北京去,拿着录取通知书找你,现在倒好,高考没赶上,赶上警局七日游。”
杨晓光眼泪终于落下来,难过道,“你狗眼看人低,我以后再也不想搭理你了。”
表哥:“……”
吴意终于从翻出车钥匙,配合着解锁,杨晓光头也不回,觉得自己酷毙了,一转头却立刻神情扭曲地无声痛哭,咧着嘴钻吴意车里。方知有和吴意绕过表哥匆匆跟上坐进去,只见杨晓光撅着屁股趴在后座,不住锤车座,痛心疾首道,“快开车!趁我没有后悔哭着抱他大腿认错!快走!”
二人尴尬对视一眼,不敢说什么,生怕杨晓光气头上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得顺着他哄着他,先把人接到自己家去,剩下表哥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神情十分落寞。
吴意故意把车开得很慢,果不其然,十分钟后一辆京牌宾利插入车流,默默跟着他们。
杨晓光只顾着哭,根本就没注意,下车后熟门熟路,哭嚎着往方知有卧室钻。
吴意顿时火冒三丈,拉住杨晓光让他坐在沙发上,朝窗户外一看,宾利紧随其后,停在他家小区里,方知有翻出杨晓光穿过的睡衣,趁着他洗澡的功夫给他炖蛋,还淋一层香油生抽,看得吴意又不高兴了。
杨晓光洗完澡,还刮了胡子刷了牙,总算有点人样,就是哭得有点变形,方知有十分心疼,顺着杨晓光的背,让他慢慢吃。
饱饭下肚,杨晓光这才冷静了些,终于不哭了,只呆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打嗝抽搐。
方知有耐心安慰道,“你表哥还是很关心你的,连夜从北京开车过来,要开一晚上呢,他打不通你电话,才这么着急上火,一听到你进局子,气头上才这么说的,你别难过。”
吴意面无表情,嚣张地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本想回卧室里看电视,又不放心让方知有和一卖黄片的共处一室,尤其是这个卖黄片的还有前科,见缝插针地说Alpha坏话,只得在旁边监督。
杨晓光心灰意冷,倔强道,“他一直都这样,今天只是忍不住说了实话而已。”
“我是我们家老二,哥哥是个Alpha,妹妹是个Omega,我一个Beta夹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我亲哥还老欺负我,上了初中我们就天天打架,全家就我姑可怜我,经常让我去她家吃饭留宿,那时候我表哥就不太爱搭理我,觉得我给同学写作业赚钱十分无耻,说我爱占小便宜,丢人。”
吴意凉飕飕道,“是啊,你为什么要赚同学的钱呢。”
杨晓光委屈咆哮,“你当我愿意啊,这样搞的全班都不搭理我,老师也烦我,可是我没钱啊,家里穷,钱都给哥哥妹妹上学了,我爸想让我初中毕业就打黑工赚钱,可是我想上学啊,我得自己攒学费……”杨晓光又哭了,“我想跟我表哥一样嘛……”
方知有心疼地拍他,红着眼睛瞪了吴意一眼。
吴意听到杨晓光抠门的理由居然是因为这个,顿时整个人不自在起来,想起吴国志对自己的苛刻,又有些感同身受,片刻后收起手机,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杨晓光面前,诚挚道,“对不起。”
杨晓光哼了一声,算是不跟吴意计较,又继续道,“初三那年,我钱没攒够,就想回家找我爸要钱,结果他不在,我哥在家,他当时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就问我想不想要钱,我说想,他就上来扒我裤子……”杨晓光想起那天的情景,至今心有余悸,打了个冷颤道,“亏得我对Alpha信息素不敏感,还有点理智,就咬了他一口,提着裤子跑了。”
“半路碰见我表哥,他就问我怎么回事。”
杨晓光喃喃自语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表哥这人,从小到大特要面子,觉得跟人吵架打架是个丢人事,特别没风度,他说只有畜生才控制不住怒火用武力解决问题。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路边抄了块板砖就往我家跑,他一个Beta,天天就知道读书,连个篮球都不打,怎么可能打得过Alpha,结果被揍得皮青脸肿,半条命都没了……”
吴意:“……”
方知有听得心酸无比,和杨晓光在一起抱头痛哭,泪眼婆娑道,“然后呢……”
杨晓光抽抽搭搭,“后来我爸我姑都知道了,一个觉得丢人,一个生气,我爸彻底不管我,让我住在我姑家,我最后悔的……就是高三那年没有听我表哥的话认真复习,而是急着赚钱,到最后连个三本都考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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