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全身一震,脸上凶光消退不少,慢慢回到她身边。女子替他整理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温声道:“辛苦了。走,我们回去休息。”
说罢,牵着黑衣男子的手,两人就要回客栈。玄奕忽然道:“姑娘请留步。”
女子停下:“何事?”
玄奕道:“敢问姑娘,为何要对那名男子痛下杀手?”
女子冷冷道:“是他先招惹的我。问题我已经回答,还有事?”
玄奕:“没了。多谢。”
女子不再理会他,带着黑衣男子进了客栈。
玄奕目送她离开,便朝梵度走去。他打量神秘人一阵,伸手揭开他脸上的黑布。
不出所料,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双花城城主那张脸。被人抓住,他也丝毫未见慌张,神态安详,倒似早就预料到一般。
桓真道:“居然是他!好个贼喊捉贼。”
玄奕叹气,道:“花城主,你不解释一下吗?”
花晏道:“没什么好说的。掳走少女吸光她们精气之人就是我。原因嘛,我正在修炼一种术法,需要少女身上阴气辅助,阴气越多,对我的修炼越有益。”
梵度:“说实话。”
花晏似乎有点怕他,眼神不敢看他,稍微犹豫,道:“我所说句句属实。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看我肩膀,看是不是有刀伤。这是在洞中留下的。”
玄奕寻思片刻,当真要上前解开他衣服察看,梵度拉住他手腕,沉声道:“不用看。有。”
他说有就一定有。说明玄奕在洞中所伤之人就是花城主。
可是,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从他们进城追查开始,几乎没遇到过任何阻碍。还有今晚,花晏明知道门和天极门都有人在双花城,还敢继续作案,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对方要不是太蠢,就是故意想被他们抓住。
刚才花晏承认犯罪后,梵度还叫他说实话,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花晏并非真正的神秘人。
这时,常容越众而出,来到花晏面前,若有所思,道:“我们所见到的,是别人想让我们见的。花城主,明人眼前就不必说暗话了,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
玄奕想,原来不光他和梵度怀疑,常容也不相信。
花晏道:“该说的,我已说完,无话可说。”
常容道:“你百般替那人掩护,甚至不惜成为替罪羊。你真以为我们那么好糊弄?”
花晏忽然看向他:“你想我指认何人?”
这句话问的好没来由,众人皆是莫名其妙。常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觉一怔。
花晏道:“落入尔等名门正派之手,我自认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任凭他们如何逼问,他也不打算再说。
对此,众人也毫无办法,总不可能真的对他严刑逼供。
常容深深凝望花晏许久,隐在黑暗中的脸看不清表情,袖下的双手却紧紧握住。
众人最后决定先封闭花晏周身穴道,然后通知其余两境,进行公开裁决。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另一个单元小故事。不是烂大街的狗血爱情,这篇主打亲情。个人的一些感受,不知会写成什么样子。
另外,感情线与剧情双向进行。总攻大大要对美人受展开狂追猛打模式。
第15章 维叶萋萋
玄奕瞧着,花晏神态有些不对劲,只见他双眼紧闭,头慢慢垂下,嘴角溢出一抹红黑血液。
“不好!”
常容距离花晏最近,也在同一时间发觉,吃了一惊,忙伸手搭在对方脖子上,须臾,他缓缓收手,喃喃道:“他中毒死了。”
闻言,众人均大吃一惊,谁都没想到,花晏竟然会中毒,而且就当着所有人面,死了。
花晏明显有备而来,并且是打算有来无回,毒是早就服下的,这样,就算被抓住,等到毒发身亡,谁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玄奕心道:“这人对自己也真够狠。”
如此,反而显得欲盖弥彰,花晏可能真不是迫害少女的凶手。仔细想来,他在袁琳记忆中见到的神秘人,跟他在洞穴中遇到的花城主,二者带给他的感觉略有不同。记忆中那人,身上戾气更重,是那种常年浸润在鲜血中的刽子手。
花城主身上虽也带杀气,感觉没那人那般凶残。两人之间细微的差别,若不用心体会,实难察觉。玄奕起初坚信花城主就是神秘人,主要原因是,在地洞中,光线太暗,加上当时情况特殊,容不得他细想。
结合花晏种种自投罗网的行为,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其实花晏不过是幕后黑手的替死鬼,是万不得已抛弃的一颗废棋。他们追查这么久,仍旧被神秘人摆了一道。
常容的失望不加掩饰,比所有人都要明显,心情低落,他长长叹了口气:“线索就此断了,现在想要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难矣。”
经过这件事,以后神秘人行动会更加隐秘,敌人在暗,我方在明,委实防不胜防。
玄奕安慰他道:“只要对方不放弃修炼邪术,就一定会继续作案。飞鸟经过天空都会留下痕迹,就算他手段再高明,总有蛛丝马迹可找寻。”
常容摇头:“但愿吧。城主的尸体,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让在下将之带回不归尘?”
玄奕去看梵度,见后者微微点头,他道:“行。”
常容道:“多谢。那,诸位,后会有期。”
说着,将尸体放进封灵袋中。修士所用的封灵袋,表面看着与普通布袋相似,实际内部空间极大,能放很多东西。区区一具尸体,占据不了多大空间。
天极门弟子离开后,玄奕不由自主将心思放到了女子和黑衣男子身上。女子言行举止,在在透露出邪气,男子就更不用说,完全是一具凶尸。从他虐打花晏的整个过程来看,这个活死人的实力,当真算得上恐怖。
女子性格随心所欲,但凡有一点冒犯到她,客气时,顶你两句、扇你两巴掌,不客气时,睚眦必报,会命令活死人直接将对方撕碎。如此心狠手辣,个性极端,容她游走人世,对普通人来说,确实很危险。
玄奕心想,绝对不能放任两人逍遥,即使现今抓不到他们害人的把柄,但防范于未然,必须先化除活死人身上的凶气。
他心念刚动,余光见梵度朝客栈走去,他有些吃惊,忙跟过去,道:“你要做什么?”
梵度淡淡看他一眼,道:“除尸。”
原来梵度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玄奕道:“操控尸体的术法,依我看,多半与魔族有关。待会你主要对付活死人,那名女子就交给我。”
梵度:“嗯。”
尹秋忽道:“无常君,需要我等做什么?”
梵度:“公布真相。”
他说的,是叫尹秋等人将抓到吸少女精气凶手的真相公之于众。玄奕猜到他目的,如此行事,只是做给真正的神秘人看,让他以为自己瞒天过海的手段已经得逞,下一次才能更加肆无忌惮地行动。
尹秋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便带着其余道门弟子去城中散播消息。他们的方法,要么将花晏招供的罪行写在纸上,贴于城门附近的公告栏;要么去普通人家,趁人睡着,传音入密,让凡人以为做梦梦到神仙,醒后定将听到的话一字不漏传出去。
谣言在老百姓之间流传速度相当快,况且凡人最迷信,梦中仙人显灵,他们肯定深信不疑,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相信不用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大家分头行动,尹秋带人走后,玄奕跟梵度也并肩进了客栈。
才跨进门槛,一股腐烂的尸臭气息就铺天盖地袭来,玄奕被呛得险些呕出来。梵度没多大反应。玄奕忍不住看过去,却见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双目凝神望向二楼,沉声道:“来晚一步,人走了。”
玄奕顺着他目光抬头,二楼走道两边的房间,一片黑漆漆,仔细聆听,也没听到任何声息,二楼没人。梵度修为比他高深,听音之术自然比他高明。
空气中尸臭气息也没刚刚女子两人在时那般浓郁,随着门外的风不断灌进,气味逐渐消散。
女子见机快,料事如神,猜到玄奕等人事后会找来,所以早在他们和花晏对话时,就带着活死人悄无声息溜走了。
玄奕心下遗憾,神情凝重,今晚前后发生之事,就没有一件顺利的。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老实说,不是很好受,让他莫名感觉颓丧。
梵度道:“莲蘅大人,”
玄奕:“嗯?”
梵度:“还有机会。”
玄奕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指还有机会找到女子两人。这点玄奕心里清楚,女子外貌特征显著,身边带个活死人,到哪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只要他们稍微注意,就能找到两人。
他以为梵度是说这个,道:“我知道。”
谁知梵度却说:“杀害你的凶手,与陷害师兄者,应是同一人。”
玄奕这才听出,原来他说的有机会,是有机会查明当年的真相。
玄奕凝望他眼睛,半晌,一字一句问:“梵度,当初你阻拦我,真没半分杀我之心?”
他的声音落下许久,黑暗中,梵度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清冷的光芒一点点变得黯淡,他慢慢转开头,胸口瞬间凝了层寒冰,说话语气冰冷刺骨,他道:“原来,莲蘅大人,你从不信我。”
见他如此,玄奕的心无端紧了紧,他咽了下口水,忙道:“与其说不信你,不如说我信不过自己的耳朵。梵度,你真的变了好多。有时,我都在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过你。如今站在我面前的无常君,跟记忆中,相差太多。”
他说完,空气中唯余沉默。
梵度依旧没往他这边看,玄奕能感受到,对方生气了。事情怎会发生到这一步?眼下他该做点什么?怎么做?赶紧哄哄?可是,他不会哄人啊!
玄奕倍感无奈。梵度不理他,转身走出客栈。玄奕呆了片刻,赶紧追上去。
“你……生气了?”
没回应。
玄奕也不气馁,继续道:“我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如果有哪句冒犯到你,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梵度突然停下,玄奕没防备,差点撞到他背上,幸亏及时刹住脚。
梵度回头看他,侧脸在街边朦胧灯火下,好似镀了层冰块,眸子冷得吓人。
玄奕坦然迎接他目光,道:“我道歉,真诚的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莲蘅大人你……有些话,你永远不必对我说。”
玄奕疑惑:“什么话?”
梵度薄唇紧抿,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他长袖轻拂,转身即行。这次任凭玄奕说什么,他都不再开口。眼角眉梢,全是冰棱子。
玄奕心想,着实没看出,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无常君,这么容易生气?而且一旦生起气来,怎么都哄不好……
玄奕一直认为自己走运得以重生,却听梵度说,其实他根本没死,确切说,是没死成功,因为梵度救了他。具体是用什么法子让他起死回生,梵度嘴巴封得太紧,玄奕使出浑身解数都撬不开。
梵度早就知道他身份,亏他还装模作样演了这么久乖巧徒弟。也好,从此,他也用不着再虚与委蛇,他尚有许多事待办。头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找出当年陷害清微君之人。
这次跟尹秋他们下山,他原本打算不再回道门。谁知梵度会半路杀出,自己又不知哪招惹到了他。
就这样,玄奕不明就里,跟着又回了净业峰。直到双脚踏在山顶的实地,他才如梦初醒,心底惊骇,自己怎的又回来了?
尹秋等人不久也抵达,恰好见梵度冷着脸飞向后山,徒留玄奕一人在原地。众人皆怔住,谁都看得出,无常君心情相当不好。
桓真等梵度身影彻底消失,才小声道:“小师叔,你怎么又惹无常君不高兴了?”
玄奕眉心一挑:“又?这话从何说来?”
桓真道:“无常君哪次脸色不好,不都与小师叔你有关?”
玄奕道:“那我面子真够大的。话说,梵……我师尊他不一直都冷若冰霜?你们能看出,生气跟不生气有啥区别?”
桓真没来得及回答,一名少年抢先道:“区别可大了。无常君平时看着虽然冷漠,但那种冷,顶多算是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生气可就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的无常君,真就跟地狱阎王差不多,谁不要命敢轻越雷池?反正打死弟子也不敢。无常君的眼神冷的跟杀人的刀剑没什么两样。”
玄奕心想:“观察够仔细。”
桓真和那名少年所想一致,连连点头:“没错。无常君从未对任何人生过气,除了小师叔。小师叔,您又做了什么啊?”
玄奕感觉很冤枉,日月可鉴,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回想自己说过的话,也没觉哪句不对头。梵度这气生的好没来由。
他道:“我没做什么。许是另有他事干扰师尊。”
桓真压根不相信他的话,还想再问,忽然,只听得尹秋冷冷道:“此前为师说过什么?若两千遍南华真经还嫌少,为师不介意多给你增加一千遍,一旬为限。”
一旬是十天,比先前的十五天足足少了五天,次数却累积到三千遍。桓真登时全身颤抖,四肢发软,红着眼道:“师父,弟子错了。师父的话,弟子一刻,不,半刻也不敢忘。弟子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抄经书,保证在半个月后抄完两千遍。小师叔再见!”说最后那句话时,人已飞奔往藏书阁方向。
桓真不在,尹秋吩咐其余弟子先行散去,自己却手挽拂尘,立于原地。玄奕见他欲言又止,便问:“尹师兄,你有话说?”
尹秋吸了口气:“所以,到底为什么?”
玄奕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为什么?”
尹秋:“无常君为何生气?”
玄奕:“……”
“我说我真不知,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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