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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已经下班了吗？”沈俞意识到张老先生大概是专程为了他们加了班，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常话道食君之禄为君消灾，私家医院本来就和公立医院规定不一样。”张老先生看出沈俞不好意思，反过来解释道。
“什么？”沈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家医院的主要控股人就是钟思陌，我是在公立医院退休后被他聘请了过来，拿着几倍的工资，肯定也得多干些活，世上哪来免费的午餐。”张老先生看的通透，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各行各业都是这么个道理。”
“我看您和钟导似乎很熟的样子？”沈俞有些好奇的问，以老先生的脾气，要是不熟，肯定不会这么自然地支使关怀，钟思陌也不会一点都不生气。
“也不算特别熟悉吧。大概十多年前了，那时候他大概刚来京市，年纪不大，我给他看过几次病，他当病人可比你更不听话，一点都不注意修养，一个月三十天二十九天在病里。”张老先生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事，连连摇头，“我治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又这么倔的年轻人，没忍住把他训了一顿，无论你在干什么，父母给的身体都不是这么糟蹋的。”
“然后呢？”沈俞透过张老先生的话隐隐接触到那个很多年前还未成名时的钟思陌，有些入神地追问道。
“然后他就开始好好治病还特意谢了我。”张老先生说到这里笑了下，苍老的脸上带着专属于年长者的平静的智慧，“小钟说到底是一个挺简单的人，他看得出谁是真的对他好，而对他好的人他从不会亏待。他这些年走来不容易，我知道在你们圈子里很多人都很怕他，甚至仇视他。我不是特别了解那些弯弯绕绕，但是要我说，如果是真正心里没鬼没另有算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您说的对。”沈俞点头认同，他越与钟思陌接触，越觉得以前娱乐圈里那些对他的评价有多么刻板单一，不过仔细想想，那些如此评价的人，不正多是另有所图的人吗？
“不过您就这么把这些都告诉我了吗？”沈俞感叹完后又有些好奇，能被钟思陌信任委以重任，这位老先生不可能嘴不严啊。
“我虽然年纪大了，很多年轻人的事不大懂，但也不傻。”不料老先生闻言直接哼了一声，又笑着瞪了眼沈俞，“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以为我真的不清楚吗？”
“……我们……什么关系？”沈俞一时哑口无言，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我认识小钟也十来年了，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隔着整个大洋的时差熬到半夜和我打电话一遍遍问你的情况。我也不是多迂腐的人，你们的路不好走，但世上其实也没有真正好走的路，既然遇到了，就好好一起走吧。”
张老先生说完没管一时愣住的沈俞，起身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折好放进门口柜子里，正好遇上开门回来的钟思陌。
“药取好办了住院手续先去休息吧，要是有问题随时和我打电话。”张老先生看了眼钟思陌手上的药见没问题嘱咐道。
“我知道，今晚麻烦您了。”
“没事，我的职业就是治病。我先走了，你们还有话说记得关灯锁门啊。”张老先生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笑着把钟思陌往里推了推走了，留下屋里一个摸不着头脑一个被冲击没了头脑的两人。
“我刚刚给你办了住院手续，你先去休息然后把药喝了吧。”钟思陌不解张老先生的意思，只好先走到沈俞身边说道，却看到沈俞似乎在心不在焉地出神。
“怎么了，在想什么，烧糊涂了？”钟思陌见状伸手试了试沈俞的额头。
“没，没什么。”沈俞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眼神不停往旁边飘，慌忙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今晚要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安排？”钟思陌无奈地笑着重说了一遍，不知道张老先生到底给他说了什么，把刚刚还很淡定的佛系鱼变成了那种风一吹就跑的小金鱼。
“事情……对了！”沈俞被提醒后懊恼地拍了拍头，他今晚真是一出事什么都给忘了，幸好钟思陌提了一句，否则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我妹妹还在我家，还有你妹妹。”
“我妹妹？”钟思陌一愣。
“叫音音，是一个哑巴小姑娘……”沈俞小心翼翼地观察钟思陌的脸色，“我知道你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但我昨晚在火车站遇到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身上有很多伤，又死活不肯回家，我只好先把她带回家等你回来处理……你，不会生气吧？”
“没有，怎么会，”钟思陌的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父亲那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没想到他们闹起来居然连女儿都不管了……音音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钟思陌想了想沈俞说的情况一阵后怕，要是音音没有恰巧遇到沈俞，一个漂亮的哑巴小姑娘独自离家在火车站那种地方，万一被人拐走，后果不堪想象。他虽然对父亲陈祎和继母周浅禾都十分不屑，但上一辈的恩怨无论如何都不该延续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残疾小姑娘身上。
“我之前为了不让小蓝担心告诉她我大概晚上十一点多才会回去，让她带着音音好好玩，我会联系音音的哥哥。我今晚要是住院的话，她们怎么办，让两个孩子单独过夜太危险了……”沈俞皱起眉头，一时陷入两难。
“这样吧，要不你们都去我家休息吧。”钟思陌飞快在微信上问了大哥陈思卓几句话，收起手机提议道。
“什么？”
第53章 所思所想
“你租住的公寓位置比较偏僻，户型也不大，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又病着，就算现在回去也照顾不了两个小孩。不如让大于先去接她们去我家，你吃完药后也过去。这样一来我可以帮忙照看音音，二来我家离医院比较近，你可以马上休息。”钟思陌开始了循循善诱，乍听上去似乎真的完全是为大家考虑，一点私心都没有。
“我问问小蓝她们在干什么。”沈俞想了想也找不到反驳点，索性拿出手机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喂，哥你终于联系我了，你那边忙完了吗？”沈蓝似乎有话对沈俞说，却又怕打扰到他的工作，先小心翼翼地确定他是不是忙完了，沈俞闻言心头一暖，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我已经忙完了，你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吗？”沈俞柔声问道。
“是音音啦，”沈蓝说着看了眼身侧沙发上安静地摆弄自己随手画的卡片的小姑娘，压低声音，“我们昨晚事出突然把她带了回来，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她家里人着急怎么办。哥你不是认识她的哥哥吗，有没有联系到？”
“我已经找到音音的哥哥了，你别担心。”沈俞看了眼默默等在一旁的钟思陌，做了决定，“这样吧，你照顾好自己和音音，带上洗漱用具和睡衣，待会儿会有人接你们去音音哥哥家。”
“那你呢”沈蓝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也会和音音哥哥一起过去，大概比你们更早到。”沈俞抬头看向钟思陌，对方立即会意笑了笑把大于的名字和车型车牌号打在手机上，伸手放在他眼前。沈俞把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一一告诉沈蓝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我们大概要一起去麻烦你了。”沈俞把手机装进兜里，对钟思陌说道，虽然看上去是客套话，却没有之前那么生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钟思陌弯眼笑了一下。
“什么”沈俞闻言身体顿时僵硬住了。
“音音是我妹妹啊。”钟思陌看似随意地解释了句，把话题轻巧掩过，拉着沈俞往医院的休息室走去，顺手关了诊疗室的灯和门。等沈俞反应过来自己被钟思陌占了口头便宜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反击的最佳时机，只好作罢。
在医院办好住院手续又马上解除一般而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谁让钟思陌是这家私立医院的大股东，所有手续能省就省，能不要就不要，沈俞坐在休息室接了热水，按照医嘱把几种药一一喝下，没等几分钟，钟思陌就已经处理好一切走了过来。
“大于去接妹妹们了，这里离我家大概三站路，我们要不坐地铁过去吧。”
沈俞此时还穿着参加晚宴的那身造型，幸好不是什么西装礼服，走在街上到不至于引人注目，他看着钟思陌手中拿着的口罩和帽子，心中难得的升起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自从那次阴差阳错地空降热搜后，他似乎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自由地在街上走一走了。
“怎么样？你的身体可以吗？”钟思陌笑着问。
“休息一会儿已经好多了，走到地铁站没问题。”沈俞接过口罩和帽子戴上，脱掉最外层的风衣折好装起来，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审视一番，自觉没什么大问题，转头看向钟思陌期颐地确认道，“怎么样，看得出来我是谁吗？”
“看不出来。”钟思陌笑着点点头，伸手轻轻帮沈俞抚开遮住眼睛的一缕碎发，看着他被口罩和帽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雀跃眼神的眼睛。俞先生总是偶尔在某些不经意地时候露出一点点孩子气，偏偏他自己还完全没有自觉，倒是让某位旁观者觉得更加可爱了。
全副武装后，沈俞和钟思陌从医院侧门离开，晚上十点过后，京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反而不算太多，大约这里地处城市中心，居住的人非富即贵，吃饱喝足后反而不愿意晚上出门晃悠。
沈俞和钟思陌之间隔了半人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对方走着，钟思陌显然对这一带的路十分熟悉，不用导航也知道从哪里走。
之前在晚宴的包厢里，沈俞因为触景生情情绪波动过大导致了胃病复发，甚至一时间昏厥过去，现下放松下来，又喝了热水吃了药，病情缓解了不少。他吹着夜晚的微风一步步走在空旷的人行道上，突然想起了张老先生之前说过的话。
“对了，钟思陌……你来到京市多久了”一个红绿灯路口，沈俞突然开口问道。
“嗯”钟思陌闻言转头，夜色里来来往往时强时弱的车灯让他的眼睛朦胧一片，声音隔着口罩却愈发温柔，“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
沈俞看了看四周，这条路上的人很少，只有一个离他们几米远的年轻姑娘在带着耳机低头玩手机。
“就是，之前听张老先生讲了一些你曾经的事，有些好奇……对不起，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沈俞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自责自己明明知道钟思陌的过去有很多不愉快的往事，还问这没来由的问题，不料话音刚落左手就被不轻不重地飞快捏了一下。
“沈俞，你想知道的所有关于我的事，都不需要任何犹豫。”钟思陌轻声说道，离他们几米外的姑娘突然抬头看了眼红绿灯，吓得沈俞一僵，反应过来时脸上居然有点热意。
“我大约是十一年前来到京市的。”钟思陌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直到被影校录取才来到京市。说起来我和你也是在那个城市认识的。”
“靖市吗？”沈俞问道。
“对，那里是近十年才开发成影视基地的，我小时候它还只是个有些古意的小城。”
“那伯母呢，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吗？”
“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在我来到京市之前。”
“对——”
“别道歉，已经过去很久了。”钟思陌抢先打断了沈俞的话，他转头看着沈俞，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里满是柔和的笑意，“其实我在想，说不定这就是我妈妈所期望的。”
“什么”
“我想她一定是那晚看到我的样子，又难过又着急，所以才把你送到我身边，让我心甘情愿被你约束着。”
“听起来好像是我在管着你一样。”沈俞听完钟思陌话后沉默半天，瓮声瓮气地凶道。
“你不需要管着我，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就可以做到这些。”钟思陌闻言笑了笑，转过头去，“走吧，红灯结束了。”
第54章 登堂入室
接下来的路途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夏夜的天空因为城市的灯光过强只见零星几颗星星，点缀在暗蓝色的天幕上，反而是远处闪烁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更加耀眼。扫码进站，上了地铁后路人终于多了些，好在此时乘坐地铁的人大多忙碌了一天，一整个车厢坐满昏昏欲睡的人，没有人有精力左顾右盼。沈俞和钟思陌对视一眼，走到车厢角落扶着扶手面朝车壁低头站好，因为害怕行迹暴露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仿佛在拍什么谍战片，站定倒是觉得有趣。
列车启动逐渐加速飞驰，沉默之下，在地铁独有的震动感摇晃中，沈俞扶着扶手渐渐有了困意，不自觉一点点靠上车壁，钟思陌见状轻轻推了推他，沈俞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注意力分散后，突然捕捉到了身后几米外的座位上两个年轻女生的对话。
“咦，你换新的手机屏保了这是谁啊”
女孩的声音清清脆脆，虽然音量不大，在安静的车厢里却很是清晰。
“你不认识他我前两天还给你说过，钟思陌啊。”另一个女孩回答道。
沈俞原本只是随耳一听，不料居然听到某个正站在身边的人名字，下意识集中了精神。
“我看看，”沈俞听到那个提问题的女孩停顿几秒，大约是在看照片，继而说道，“哦对，我记起来了，钟思陌钟导，前几天还在热搜上看到过，那个法国电影节的新闻。”
“你连钟导认不出来，也太夸张了吧，还是不是个追星女孩。”另一个女孩调笑同伴道。
“谁说的，你要是直接说他的名字我肯定知道，就是一时间没和照片对应起来。毕竟正常情况下导演不都是那种中老年形象吗。”
沈俞听到这里有点忍不住笑，稍稍偏头看了眼钟思陌，钟思陌看来也听到了身后的对话，回给沈俞一个无奈的眼神，似乎在说他也不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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